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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站在玄关处,也没进去,没一会儿姥姥就从沈如皎的房间里出来,“小宋,站在门口作什么?快进来坐。”

    宋之妧踱步过去,姥姥拉她坐在沙发上,递给她一个扁扁的千纸鹤。

    宋之妧眼睫一颤,这是她当年叠的,沈如皎带走的那只。

    见她没伸手接,姥姥自顾自地拆开,在她眼前摊开——

    这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阿顽”。

    宋之妧数不清有多少个,只看到上面的字笔迹新旧不一,大小不一,转折轻重也不一样还有隐隐约约的泪痕。

    应当是她在不同时间不同心情写下的。

    沈如皎说不喜欢她,写这么多她的名字作什么?

    当她是妹妹?那她这妹妹在她心中的分量未免也太重了。

    宋之妧骤然呼吸不畅,掌心发麻。

    又听见姥姥说:“这个千纸鹤是你叠的对吧?娇娇一直摆在床头,我还从来没发现里面有字嘞,是娇娇的妈妈前几天回来拆开看到的她后来藏到枕头下了。”

    宋之妧瞳孔一缩,沈元槐?

    “我这个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多嘴,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在娇娇心中的分量极重,不用点破,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懂我的意思。”

    宋之妧仍旧垂着眸,没有说话。

    姥姥接着问她:“她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啦?她从小性子就怪,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姥姥说说,姥姥帮你教训她。”

    宋之妧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姥姥。您要好好注意身体,就不要操心这些事啦。”

    易靖荷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们之间的事需娇娇同她讲才有用。

    叹了声气,“罢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自己去解决吧!”

    宋之妧浅笑了下,同她告辞,“那姥姥我就先回去补觉啦!”

    易靖荷起身送她,这孩子大概是在娇娇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在自己面前竟然还能保持基本的礼貌与微笑。

    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宋之妧转身前同她挥手,“姥姥再见~”

    回家补了觉,按时到了云老师的工作室。

    这是一处充满阳光的房间,窗户打开,微风吹得挂在窗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云生见她一笑,“之妧来啦!”

    “云老师好。”

    云生带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纯净水。

    “先照例做个测评吧。”

    她问的问题,宋之妧都一一如实回答。

    测评结束,云生又是一笑,“你现在很健康,比以前厉害多啦。”

    宋之妧诧异,“可是我被她拒绝的那天晚上,感觉到了很强的心悸,还感觉自己看到了走马灯,但是第二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什么事情都没有,然后从那天到现在也是时不时感受到心痛,呼吸不过来。”

    “她是之前那个不告而别的女生吗?”

    宋之妧点了头,又摇头,“她不是不告而别,她当年有给我留下一只千纸鹤,我当成自己叠的了,没打开看。那只千纸鹤里有她留下的信,还有联系方式。”

    “那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宋之妧深呼吸一口气,跟她娓娓道来:“那天是我生日,我邀请她来陪我过生日。但是她一直在跟我保持距离,我觉得很难过,就喝了很多酒。我是那种容易上脸的体质,其实我没喝醉,只是有点晕,我就借酒亲了她。然后她推开了我,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被她推开之后更伤心了,就跟她表白了,然后她就说把我当妹妹。我问她是不是她妈妈回来跟她说了什么,才不说喜欢我,她更冷漠了,说不管其他任何人的事,还说‘这么缺爱啊我看你可怜而已。’”

    宋之妧模仿着她当时的语气,鼻子愈加酸涩。

    云生听到后面,倒吸了一口凉气,捕捉到一个关键点:“为什么会问是不是她妈妈跟她说了什么?”

    “她妈妈也喜欢女人,生下她之后就抛弃她出国了。七年前那次,也是她妈妈想带走她,她才退出了数学竞赛国家队集训。所以我猜她因为她妈妈的事情有心结,既放弃了数学,也放弃了我。”

    “她爸爸呢?”

    宋之妧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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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不知道。”

    沈如皎一家人从没有提起过她爸爸。

    云生在纸上记下,又问她:“你们俩之前是什么样的相处状态?什么事情改变了这个状态?”

    宋之妧沉默片刻,“我一直在向她靠近,通过各种方式吧,有意的巧合的。她前期以为我当她可有可无才七年不联系她,所以对我比较疏远客气。到后期我们的相处已经很自然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慢慢靠近,但她每向我靠近一步就会退后半步。但那次我回知南办事,我没有告诉她,是她主动打电话给我并跟来的。但是她从知南回到苏溪之后就变了,变得比之前对我更冷淡,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疏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猜估计还是与她妈妈有关。”

    “为什么你推断出跟她妈妈有关系?”

    “她妈妈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她看起来跟她妈妈和好了,这很奇怪。”

    云生点了点头,“确实,按照她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她妈妈。”

    又问她:“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宋之妧苦笑道:“我都被她说缺爱了呀,我要是觉得她喜欢我岂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云生冲她一笑,“缺爱这话是在你提她妈妈之前说的,还是在你提之后说的?”

    宋之妧仔细回忆之后,断定道:“提之后说的。”

    “人在受刺激的情况下,容易陷入极端情绪,进而暴露自己内心的痛处。看起来这话是在说你,却不一定是在说你。”

    “她的原生家庭甚至比你还不完整,而且就她的性格与经历来看,她或许比你更缺爱。”

    “其实若是设身处地来看,在她留给你联系方式,你却没联系她的那七年,会让她无数次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她而言,这种自作多情真的会很让她感到局促,尴尬,羞耻。她还愿意理你,已经说明了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至于她的若即若离,可能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她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你,但是她无法接受自己对你的喜欢,难以形成自洽,所以举止飘忽不定。另一种是她太缺爱了,你曾经弥补了她心中缺失的爱,这份爱消失了七年,又突然出现,她渴望爱却又怕失去爱。”

    宋之妧垂眸沉思,一时没有反应。

    云生认真看着她,柔声道:“但是究其根本,在我看来,她的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够造成实实在在的伤害。不要再去想她了,将自己从这段感情里抽离出去吧。”

    “她如果喜欢你,等她想明白会主动的。如果不喜欢,那就各自安好吧。”

    “建议你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唯一要做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有她没她,都要好好爱自己。”

    宋之妧释然一笑,重重点头,“好呀。”

    与云生告别,宋之妧突然就释怀了,她不应该指望其他任何人来爱她,首先应该自己爱自己。

    至于沈如皎,随她去吧。

    宋之妧回了家,看玄关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给虞静和打了个电话。

    宋之妧撒娇问她:“小姨,我明天搬到你那里去住好不好?”

    虞静和自是欢喜,“可以呀,地址你那里有吧,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搬家?”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虞静和也没坚持,反而神神秘秘地问她:“你听没听说,沈元槐好像被刑拘了?”

    “刑拘”这两个字在宋之妧脑子里猛地炸开。

    昨天跟我心理师朋友掰扯了许久娇娇的心理,应该是掰扯明白了吧QAQ

    阿顽看到的也只是娇娇的一部分,心理咨询师也是基于阿顽的陈述作出的分析,促使娇娇说出那些话的原因还有更多,会一一浮出水面。

    我猜你们看完应该不会再骂她坏女人了hhhh

    在此郑重鸣谢王女士提供的友情服务hhhh

    今日趣事:

    我6岁的侄女(我堂哥的女儿)跟我爸来车站接我回家,见到我第一面问我:“姑姑,你将来会不会成为国家首富?”

    我果断摇了头,“不可能。”(作为一个摆子,我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哈哈哈哈)

    然后她说:“等我长大要帮你和我妈妈变成全国首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敏啊6岁的小朋友啊

    好好好,姑姑等你。

    第四十四章

    宋之妧敛住心里的震撼,冷静问她:“我没听说,沈元槐怎么回事?”

    虞静和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听说她非法集资。她在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到处宣扬自己在美国混得怎么怎么好,说能带她们进美国研究所,拿到绿卡啦待遇啦之类的承诺了一堆。主要是骗一些青年学者,骗了好些钱,还拿去云北非法赌/博,今天凌晨被抓了。她还骗到了我一个朋友头上,云北那边调查了她的银行流水后,打电话给我朋友调查情况,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再在圈子里一问,被骗的还不少。”

    宋之妧心里一惊,“骗了多少钱啊?”

    “少说得有几百万。”

    宋之妧听完心情复杂,这在法律范畴上应该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少说得判个七八年吧?

    虞静和对沈元槐出事毫不意外,倒是比较关心沈如皎,毕竟是她曾经的学生,她曾经看好的苗子。

    于是问宋之妧:“沈如皎知不知道啊?不知道的话你就别告诉她了。”

    宋之妧平复心情,语气平静地同她说:“我跟她没联系了。”

    虞静和听得不对劲,“你们俩闹别扭了?”

    宋之妧不想细说,“就是没联系了。”

    虞静和轻笑一声,问她:“你被她甩了?”

    宋之妧终究是因“甩”这个字眼破了防,急急解释:“都没谈过!而且就算要甩也是我甩她!”

    那边虞静和笑得更大声了,宋之妧才反应过来自己进了她的套,恼羞成怒喊她:“小姨!”

    虞静和止住了笑声,“行啦,之前叫你搬过来你不搬,现在突然又要搬了。看来这是在某人那里吃了亏才想起来小姨啊?”

    宋之妧沉默了半晌,那边虞静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柔和了声音:“好好好,真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宋之妧依旧坚持自己搬家。

    林溪上次带来的设备还在家里,跟她说好了晚上来拿。

    宋之妧下午在家收拾打包行李,从客厅一路收拾到房间里。

    最后来到了那处杯柜前,比赛后她将沈如皎和秦怡的杯子添在了好友区,在下面摆上了二人名字的标签。

    宋之妧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它们一同打包带走。

    宋之妧想,就算是命中注定她们之间确实没有那一份缘,但抛开这些纠缠来说,沈如皎仍旧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她曾经给处于低谷的她带来了光。

    行李打包得七七八八,宋之妧才意识到这间屋子原本是多么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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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行李太多了,每到一处总要置办许许多多的摆件,努力摆成一副家的样子,像是一住就是一生。

    可实际情况却是,目前还没有出现一个可供她住一生的地方,除非她以后自己买房子,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小家。

    收拾得差不多了,宋之妧又窝进了摇篮椅里,这一次她拿了本书看,心神平静,无悲无喜。

    到了傍晚,这本书还没有看完,天光渐暗,她将落地灯拉到阳台来。

    等书本翻到最后一页,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沉下心来阅读一本书了。

    以前沈如皎在隔壁办公室,她总要一边阅读文献,一边注意着隔壁的动静。回到家来,也要时不时盯着她家的阳台或是去看她的窗。

    无论手头上在做什么事,总是毫无征兆地,会想起她。

    但是今天在看这本书时,她仿佛忘记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一刻都没有想起过。

    宋之妧浅浅一笑,跳下来准备拆摇篮椅。

    作为一个手残党,当初拼它时花了很长时间,如今拆掉却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隔壁阳台传来了动静,“小宋,你拆它作什么?是要搬家?”易靖荷来阳台收衣服,却看见宋之妧在拆摇篮椅。

    宋之妧冲她一笑,“姥姥,我要搬到我小姨那里去了。”

    易靖荷看了她许久,只说了句:“好哇,那等你有时间一定要再来家里,姥姥给你做红烧排骨!”

    宋之妧的笑意更深,“好呀,谢谢姥姥,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宋之妧转身走进客厅里去,目之所及,茶几电视柜书架上的物品都清空了。

    一种孤独落寞感油然而生,或许她搬到小姨身边去是对的。

    晚上林溪来宋之妧家里拿设备,接她一起去聚餐,一路上都没有问她与沈如皎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岑羽演唱会在即,这次经纪人和助理都来了。

    岑羽的助理巫若云是栀南的粉丝,在老粉群里潜伏了许久,还是后来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输了,有人问她“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她当时红着脸偷瞄了宋之妧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我是栀南老师的死忠粉。”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暗恋宋之妧呢!

    后来每次聚餐岑羽都安排她坐到宋之妧旁边,这次也不例外。

    宋之妧一进来,就听见她笑盈盈地喊了句:“栀南老师好!”

    宋之妧冲她一笑,“都说别喊老师啦,咱们都这么熟了,喊栀南和之妧都可以!”

    她又是腼腆一笑。

    宋之妧一落座,岑羽的经纪人向音问她:“栀南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一个策划?是要在羽羽演唱会上播放的一个音频,请她合作过的幕后工作者合唱这次的主打歌。”

    宋之妧略微思考便点了头,偏头看岑羽,打趣她:“我要唱你的歌了羽羽,这下我‘苏溪小岑羽’的称号真要实锤了。”

    岑羽捂脸笑,“等我下次转行去作词,就取艺名叫‘苏溪小栀南’。”

    宋之妧笑得前仰后合。

    餐桌这边,林溪和向音在聊些业内的项目,向音想起来有个公益项目很适合宋之妧,于是问林溪:“你们栀南有没有参加综艺的想法?”

    “她暂时还不想公开身份,所以不会在幕前出现啦。”

    向音表示很遗憾:“这个综艺真的特别好,是个公益项目,正想找些圈内的本科及以上学历的人一起去支教,你们栀南这形象身份顶顶切合呀,对她未来发展很有利的!”

    林溪往旁边看去,宋之妧、岑羽和巫若云在聊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等她转过头来跟她说了这事。

    宋之妧听完摇了摇头,“谢谢向老师啦,我目前还不想出现在幕前。”

    向音含笑点头,表示没关系,“以后机会有很多呢!”

    几个人一起聊业内八卦,又一次惊掉了宋之妧的下巴。作为一个半圈内人,她每次同她们坐在一起总是会受到一次又一次地震撼。

    吃完饭林溪照例把她送回家,她想起来同她说:“西西,我要搬家啦!”

    “因为她吗?”

    宋之妧浅浅一笑,“是,也不是。”

    林溪终是没问出口那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爱越重,伤愈深。

    宋之妧回了家,在pp上约了明天上午的搬家师傅。

    睡前看了眼床头的香薰,终究是没点燃它。

    今夜想试试,没有它能否好眠。

    似是戒断反应,宋之妧这一夜没有睡好。

    她想熬过这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戒掉它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无需操之过急,毕竟来日方长。

    第二天上午,宋之妧最后将床品和洗护用品打包好,搬家师傅如约而至。

    来的时候就是两个箱子,走的时候却不下十个箱子。她到这里后买了不少书,却还没看过几本。

    师傅搬完最后一个箱子,在等电梯。

    宋之妧留在最后准备锁门,却见电梯门开,沈如皎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宋之妧偏过了头去,不想看她。

    在要关上家门那一刻,却感觉到她的手覆上她的,将她往门里一拉,“啪”地关上了门。

    宋之妧一脸错愕,冷冷问她:“沈如皎,你想干什么?”

    沈如皎背靠着门,看着她却突然红了眼眶。

    宋之妧心里一颤,又听见她哽咽地轻声说:“阿顽,抱抱我。”语气里带了哀求。

    眼前的人似是没休息好,面色憔悴,加上发红的眼眶,让人感觉她好像随时会碎掉。

    宋之妧静静看着她,没有动,却见她眼角的泪滴猝然落下,紧接着——扑向自己而来。

    等宋之妧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紧紧搂进了怀里,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愈发紧。

    肩上传来她热泪浸入的温度,听见她说:“她进去了。”

    宋之妧错愕,“什么?”

    “我把沈元槐送进去了。”

    提到沈元槐,沈如皎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那天的场景:她生日那天,她也是站在这里。

    听见她的表白时沈如皎心里一动,但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些画面:那个疯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轻蔑地对她说:“还说你不是我女儿,你的数学天赋是遗传我的,就连喜欢女人也是。”

    紧接着画面一转,那个疯女人拿着刀抵在她的喉间,疯魔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阿顽’?”

    她冷静回答:“不是。”

    那人笑得渗人,“我管你是不是,这个阿顽是官网上那个叫什么宋之妧的女的?”

    沈如皎面不改色,“不是。”

    那人冷笑,“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我在知南见过她?这几天你去知南不是去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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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皎霎时面色苍白,颤着声音哀求她:“妈妈,钱我给你,你别伤害她。”

    那是她第一次将这个她恨之入骨的人称之为“妈妈”,但是在这个时候,喊出“妈妈”这两个字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

    那人听见她的话收了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这才乖嘛~我们娇娇果然是妈妈的好女儿。”

    怀里的人突然挣扎,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沈如皎放开了她,又听见她问:“沈如皎,什么叫你把她送进去了?”

    娇娇只是补充了证据!不是她报的警!沈元槐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十五章

    宋之妧对于她们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从小姨的口里听说过:沈元槐抛弃了沈如皎。但这显然不足以让沈如皎对她恨之入骨,除非她做了更多。

    宋之妧看着眼前人,眼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沈如皎垂下了眸,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双手空空握成拳头。

    见她没说话,宋之妧又急急问她:“你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吧?”

    宋之妧终究是怕她因仇恨将自己推进深渊。

    沈如皎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松了口气,拳头放开,复又抬头凝眸直视她的眼睛。

    “我没有。这次她回来是问我要钱,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缺钱。后来警方调查才告诉我,她在美国时就已经染上了赌瘾。她嗜赌如命,在美国赌场欠了很多钱,这次是听说我拿了奖金,才回来问我要钱的。我给她了,昨天凌晨云北警方联系我调查情况,我听说她非法聚赌被抓了,才过去补充了证据。”

    宋之妧听罢她的这番话,感觉疑问重重,“为什么要给她钱?”

    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把钱给她了?

    沈如皎眸色渐冷,“她拿刀威胁我。”还拿你威胁我。后半句话放在了心里,没有讲出口。

    宋之妧心中一惊,想到她家春联上的划痕,还有那个女人皮包里凸出来的锋利物,与她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宋之妧没再纠结这点,想起她话里的疑点又问她:“补充了什么证据?”

    沈如皎眸中的愤怒将要溢出,冷冷道:“她威胁我的视频证据,她的行为可以构成‘敲诈勒索罪’。”

    “哪里来的视频证据?”

    宋之妧心里又是一惊,她在那种情况下是如何完成视频取证的?

    沈如皎手指微颤,叹了声气,还是如实告诉她:“我在家门口和房间里都安装了监控器,她威胁我的样子全部都拍下来了。”

    宋之妧瞳孔一颤,在家门口安装监控是正常的,但谁会在房间里也安摄像头呢?

    宋之妧的视线再度凝住她的瞳孔,声音发颤:“为什么要在房间里安装监控?此前发生过类似的事?”

    沈如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左手撑在鞋柜上,一种无力感突然袭来。

    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

    “这是我第四次见她。”声音愈发沙哑。

    “在6岁之前,我只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她,姥姥姥爷从来不主动提她。家属院的小朋友们都说,沈如皎的妈妈不要她了,连自己的亲生爸爸都不知道是谁,好可怜。后来我问姥姥,姥姥总是说,谁说我们娇娇的妈妈不要她?沈元槐只是出国做研究了,过两年就回来看我们娇娇了。

    “我最开始是相信这话的,可是小朋友们又说,你姥姥是骗你的,沈元槐出国找女朋友去了,不会再回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有女朋友,而沈元槐就喜欢女人。但是当时我不信,我觉得她们是骗我的,姥姥说的才是真的。

    “但是后来她真的回来了,在我8岁那年。她不知怎么的打听到了我在苏大附小上学,我下午要去上课时,她就站在校门口,看到我就拉住我说,‘小孩,我是你妈妈’。我看她看了很久,她长得跟姥姥和小姨都很像,几乎是第一眼我就确定了,她就是沈元槐。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连连往后退,她却倾身抱住了我,柔声跟我说‘皎皎,妈妈回来了。’我很想告诉她,我的小名是娇娇,不是皎皎。我好想推开她,可是她的怀抱太温暖了,是和姥姥姥爷不一样的温暖,她长得很漂亮,身上很香,我舍不得推开她。又听见她说‘皎皎,妈妈好想你。’她声音哽咽得就要哭出来,阿顽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别人哭。所以我信了,跟着她走了。她带我去买了好多好多公主裙,虽然我不喜欢公主裙,但是因为她说‘我们皎皎穿着真好看’,我就笑着点头穿上了她给我买的裙子。她还带我去玩了旋转木马,带我坐了摩天轮

    “那天我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天都快黑了,她还不送我回去。我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她轻声哄骗我:‘跟妈妈回美国的家好不好?那里马上就会再住进来一个阿姨和她的女儿,皎皎会有新的好朋友。’

    “听到这句话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真的喜欢女人,可是她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绝对不能跟她走。于是我装作很开心地满口答应,她在买机票的时候犯了难,我没有身份证,她也没有我的户口本。于是我主动开口,乖乖问她‘我知道户口本放在哪里,我回去偷来给你好不好?’因为我演得太真了,她没有起疑。

    “于是我让她在楼下等我,我顺利地跑回了家。那天姥姥去外地参加会议,只有姥爷一个人在家,我同姥爷全盘托出了。姥爷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娇娇乖乖待在家里,姥爷下去跟她说说话。’可是我不放心,偷偷地跟在了姥爷后面。听了她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女朋友早就在国外与别人结婚生子,她最近才找到她,想求她复合。她好面子,忍受不了她女朋友同别人生子,她也不甘示弱,想把我带回去,向那人展示这些年她没有在等她,她也有孩子。她真可笑。她这样不是把人推得更开了么?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个工具人,她对我没有半点真心。她还对姥爷破口大骂,姥爷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说了句‘孩子不可能给你带走,你走吧’,说完要转身,一转身却倒在了地上。我赶紧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想从姥爷的口袋里找手机叫救护车。她却还想把我拉走,我气不过了,骂她,嘶吼,歇斯底里。许是我当时的样子太疯狂,她没拦住我,我打了120。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她却走了,把自己的父亲气进了icu,她却转身就走了,她好狠的心。

    “姥爷在救护车上还让我不要告诉姥姥她回来过,时至今日姥姥都不知道当年姥爷这一摔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看见,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罪行,所以我后来存零花钱偷偷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怕就是有朝一日,她又要回来做什么坏事。果不其然。”

    说到这里,沈如皎似乎要呼吸不上来,宋之妧在她的背后轻轻拍了她的肩。

    她嘲讽一笑,又接着说:“我第二次见她,是在姥爷走后,在知南的那一次,你也在。你知道的,国内对这种‘数学家’开的劳务费很高,她本来是打算回国办讲座捞钱的。但是她恰好看见了当时在国家队集训的我,她讲座也不开了,把我拉进一旁的教室里,跪下来哭着求我,‘皎皎,妈妈太苦了,你救救妈妈好不好?’她又想把我带走,这一次的理由是,她在我身上看到了数学天赋。她当年跟人研究所签了合同,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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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合同里规定了十年内要研究出什么成果,可那些成果都是数十年没推动的学界难题。她自己在美国十几年没研究出来什么东西,却想把我带去,让我帮她研究。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笑?”

    宋之妧在身后应了一声“嗯。”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跑出来后,她也追了出来,看见了你的脸。”

    宋之妧脑子里的疑惑逐渐解开,“所以她才认识我?”

    沈如皎依然没转身,“嗯。”

    “第三次见到她,是开学那天,跟你在咖啡馆相遇那一次。”

    “是那个你泼咖啡的女的?”怪不得。

    沈如皎又是一声,“嗯。”

    “她这次是问我要钱的,但是我那个时候没有钱,把卡里的余额展示给她看,泼她是因为她提了我姥爷。我姥爷都被她气病危了,她还敢提他。”

    她的声音愈发沙哑,肩膀轻轻抖动,可能是哭了。

    宋之妧往前一步,从她侧边给她递纸,两人的指尖轻轻相触,宋之妧适时松开了手。

    沈如皎逐渐将情绪调整过来,语气愈发平静:“第四次就是这次,那天中午姥姥给我打电话,说沈元槐回来了。我在手机上看监控回放,她又故技重施,在门外跪着哭了一夜。姥姥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只恨她当年抛下我不告而别。所以在一夜之后,姥姥原谅了她,让她进了家门。

    “她趁姥姥不注意进了我的房间,发现了那只千纸鹤。”

    沈如皎缓缓转过身来,腿一软像是要摔倒,宋之妧伸手扶住了她。

    她反手抓住宋之妧的手臂,眼眶通红,定定盯着她的眼,“姥姥给你看过了对吗?”

    宋之妧呼吸停了几拍,点点头,上前抱住了她。

    沈如皎呼吸一滞,瞬间便伸手环住她,听见她冷静发问:“你是不是想说,是因为她猜到了我就是阿顽,怕她伤害我,想保护我,才拒绝了我的告白,才说出那些伤我的话?”

    沈如皎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双手却环得更紧,想要感受她心脏的跳动。

    “其实我知道的,一定不止是这些原因。我现在再问你一遍,沈如皎,你喜欢我吗?”

    等待片刻,宋之妧感受到她的热泪掉落,自己的也同时落下,哽咽问她:“拒绝我的直接原因是你无法接受喜欢我的你自己对吗?你今天来主动同我说这些话,是因为你后悔了,你害怕失去我对不对?”

    沈如皎猛地摇头,喉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把头从她颈窝处抬起,伸出手轻轻擦她脸上的泪,注视着她的眼,柔声道:“姐姐,我现在以妹妹的身份抱你,想要安慰你。”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宋之妧释然一笑,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开我吧。”

    我们阿顽是清醒的!!

    第四十六章

    沈如皎听见她的话,眼睫轻颤,环着她腰的手未动半分。

    宋之妧将手绕到身后,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机械式环着自己的手拉开。

    手腕处传来的温暖力量骤然流失,沈如皎的双手垂直落下。

    待沈如皎回过神来,门外已经空空如也,她连电梯上楼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就这样毫无留恋地转身进了楼道。

    眼前已然被热泪冲刷得模糊不清,沈如皎这才有了实感,自己好像彻底失去她了。

    沈如皎木然扭过身来看向那处冰箱,她曾经打开来想找食材给她煮面,可她那冰箱里只有几袋泡面。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沉默的那半分钟里,其实是在想她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听到她磕磕巴巴的解释,又认命地给她煮了那不健康的泡面,没有放调料包。转身出来时却看见她与秦怡靠得那样近,自己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得很不开心,但是为什么不开心呢?没有想明白不开心的原因,身体却已经做出了行动。鬼使神差地,上身越到她的身前,生生横亘在她与秦怡之间。她可能也没料到自己这突然的举动,就定定地站在那里。她身上的香气沁入鼻尖,自己有很多次想讲但没有同她讲出口的是,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也很好闻。

    沈如皎的视线又转到餐厅,她们曾围绕那处餐桌并肩作战打比赛,她曾在那里趴着睡觉,没睡着,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睁开眼,果然是她。她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清醒,惊慌失措地盯着她的眼,结巴地解释着。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心早在睁开眼看到她时便已疯狂跳动,却又被自己的克制生生压下。为什么心会跳得那样快呢?她不知道,她也不敢深想。

    沈如皎又看向她曾经坐的那个位置,那次她处理完网上那些恼人事情之后,站起来问“有没有人来抱抱我?”,看似是问有没有人,其实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明明自己是个内敛害羞的人,有第三个人在场时是万万不可能抱她的,可当秦怡做出想过去拥抱她的举动时,自己还是果断起身先秦怡一步将她揽入怀中。自己的锁骨被她撞得生疼,可那疼却抵不住自己燎原的心动。她又生生克制住了想继续抱她的冲动,只抱了一瞬便将她放开,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视线转到她的房门,她们曾在那个房间里同床而眠,自己感受到她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又感受到她最后定格到了平躺的姿势。她不知道的是,她也曾偷偷睁开眼,头未动半分,眼珠却尽然偏到了她的方向,偷看她的五官,由眉到鼻,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唇上,被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冲动吓到后又慌张地闭上了眼。她恐怕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堪堪将呼吸稳住。

    还有房间里的那处梳妆台,她们曾在那里共享呼吸,她盯住自己的唇,她骤然靠近,自己亦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与她鼻间的距离只余咫尺,不知她有没有感受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在将触到的时候,自己乍然清醒,脑海里不断提醒自己:我们不能这样。可是为什么不能?

    沈如皎终是脱了力,踉跄几步走到沙发边撑住,视线又转到阳台上。那里本该放了一张摇篮椅,她总是窝在里头睡觉,那样睡得舒服么?那天她来家里吃完饭,自己在厨房洗碗,感受到背后她灼热的视线,行动变得愈发僵硬,于是问她“还有事?”当时问完就觉得不妥,想要开口解释她却转身走了。后来偶然发现她在阳台上窝在这个摇篮椅里,她好像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看到她还以为看见了阿飘。

    想到这里沈如皎眉眼微弯,视线又回到身前的茶几上,心脏却骤然一痛。

    她们曾经围在这里给她庆祝生日,她问自己怎么不许愿。她不知道的是,从知南回来后的第一年,她在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是“希望阿顽尽快给我打电话,或者,写封信也好”,可是许愿后她依旧杳无音讯。后来她就再也不许愿了。若是愿望不能实现,那许愿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后面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沈如皎脱力从沙发滑到地毯上。

    那天她该有多难过?自己明明可以跟她好好说:“阿顽,沈元槐回来了,我们先保持距离好不好?”

    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如皎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更不知道什么叫爱。可是此时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单纯是因为失去了个妹妹么?曾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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