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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35(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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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chpter 22

    魏晋丰憋住笑, 朝他家谦明送了个眼风。

    他往庄新华那儿坐了两步,“打进门我就觉得您不大对,今儿受什么刺激了?”

    庄新华龇着嘴:“还不就是去找且惠, 在那个了不起的大院里,我睁眼看着她跑上了楼!”

    雷谦明问:“跑上楼?她跑上楼你就受不了了,楼上谁啊!”

    “就是棠因她小叔叔。”魏晋丰回头跟他解释。

    那头哦了好长一声,咋呼道:“怎么,他俩都住在一起了?”

    庄新华又朝他撒火儿, “幼圆把她外公的房子给且惠住了,这都是多早的事儿了!你就好像不跟我们一个世界似的。”

    雷谦明不懂,“沈叔叔是当孝子去的,这全京城都知道, 钟且惠是去干什么的?”

    说完,和魏晋丰互换一个眼神,别有深意地笑了。

    “看看你们,一肚子的鸡鸣狗盗, ”庄新华点了根烟说:“且惠的房子在装修,她没地儿住了。”

    雷谦明笑,“原来这么回事儿, 我还当她有什么目的,是我小人之心了。你也怪不着我, 太多小女孩子费劲往咱们小叔叔身边靠了,谁让他那么招人来着。不过,我说庄儿,你要是喜欢她, 早点表白得了。正正好,你不刚和晓乐闹掰吗?”

    魏晋丰歪过头吐了口烟, “我的天,又分手了,谈一个散一个的,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雷谦明说:“这不明摆着的吗?心里惦记钟且惠啊,看谁都不是那意思。”

    “别扯那些没影儿的。”庄新华烦闷地摇了摇手,“你们不知道,我跟她表白没有用,她会笑死,然后叫我少发点癫。没办法,我们俩实在是太熟了,她甚至看过我穿开裆裤,我真张不开这嘴。”

    雷谦明不以为然地切一声,“这他妈也能算个事儿?钟且惠还和我一张床上打过滚呢!你还别这么看着我,小时候我和她是邻居。但那又怎么样,我要喜欢她照样能使手腕子。”

    “就只能眼看着她跟了沈二呗。”魏晋丰摊了下手。

    刚说完,雷谦明就轻轻搡了他一下,示意他别火上浇油。

    魏晋丰反而喊上了,“那本来就是!让他去追又不敢,不就只剩这么个结果了,还能怎么样。”

    庄新华闷着头抽了两口,“晋丰,换了你会怎么办?”

    魏晋丰想都没想,吸了口烟说:“我可不管这么多,只要我起了念头,管这瓜甜不甜的,先摘下来吃了再说。”

    庄新华撇他一眼,上下打量了小魏一溜够,忽然冒出一句,“你他妈什么星座的?”

    “我个人没素质,和星座血型有什么关系啊!真能扯。”

    “”

    雷谦明觉得他单纯口嗨,“你那么喜欢棠因,也没见你敢放一个屁啊?”

    “棠因是什么人哪!”魏晋丰说:“我敢胡来一下,她爹能把我脑袋揪下来。”

    庄新华想象了一下他被沈元良训斥的情形。

    他低声笑出来,“也是。”

    雷谦明揽过他的肩膀,“你要是想把她约去阿那亚,兄弟可以帮你。但之后她能不能答应,可就全看你自个儿的了。”

    “成!”庄新华想了会儿,拿定了主意,“行与不行的,我总要试这么一次。”

    魏晋丰也在旁边鼓动他,“对嘛,打起精神来,咱别的不如沈二,追女生总可以压过他,毕竟年轻十岁呢。再者说了,你和且惠认识的时间比他长多了,根本不是一个体量的。你看那天你喝多了,我一打电话人就过来了,她心里是在乎你的。”

    烟雾缭绕里,庄新华迟疑地点了个头。

    但他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件事情成不了。

    且惠的性子他了解,她对身边人都很好,不只是对他。

    不管是他有事情,还是幼圆需要帮忙,她都会赶过来的。

    但这是他珍藏心底的初恋。

    是他在审美机制还未健全的时候,迎头撞上的最强烈、最真实的吸引。

    他总是记得那个浑身湿透了,自己都没剩了两口气,还拼命托他上岸的小且惠。

    庄新华夹着支烟,飘飘渺渺地想起他们的重逢。

    两年前,且惠来京市上大学,他去机场接她,路上堵车到晚了二十分钟。

    她就乖乖地站在那儿等,一步都没动,看他来了,挥着帽子喊庄庄,我在这儿。

    而他几乎不敢认,面前的女孩大眼碌碌,五官浓丽得让人心惊。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可一定不能让别人把她追去了啊。

    可且惠的态度那么明显,多少次都把他的试探给堵了回来,笑话他是在犯傻。

    他也只好装作那些都是拙劣的玩笑,尽量演得逼真。

    既然她没开窍,现阶段还只知道闷头读书,那他也可以等。

    但半路怎么会冒出个沈宗良的?真他妈伤脑筋。

    出了鬼了,沈家老二日常一副傲慢冷淡的样子,怎么就对且惠不同?

    且惠也是有点怪的,和别人相处总是不远不近的态度,居然肯去体贴沈宗良。

    他们也不过就认识了月余,能有多少根深叶茂的情分在?

    这么分析了一遭,庄新华掐了烟,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酒还没喝完呢,你就这么回去了!”魏晋丰喊。

    他朝后面摆摆手,“不喝了,我先睡上一觉,再找你们商量。”

    三十号那天,且惠下午没课,做了几套题,傍晚到的电视台。

    今夜是小朋友登台演出的日子,总归要她这个当老师的在场的。

    化妆间里乱糟糟,一会儿梳子不见了,一会儿又要找发卡。

    且惠跟着她们一通忙,最后从头到脚,给每个人检查了两遍,才满意点头。

    她弯腰拍拍领舞的肩膀,“别紧张,你们已经排得非常好了,就和平时一样好好跳,没问题的。”

    “知道了,钟老师。”

    后台闷热,且惠脱了身上的短外套,挂在臂弯里。

    孩子们候场时,她跟家长们一一打过招呼,走开了。

    等表演结束,她们就要各自回家庆功,也不用上她这个老师了。

    她的老板郑晓娟正抓紧交际,和副台长有说有笑。她们是老同学。

    且惠笑着过去,说她晚上还有事,先过去。

    原本今天晚上,她就是不必过来的,但且惠在家坐不住。

    总要亲眼看看学生们,鼓励上两句才好放心。

    郑老师点头说好,“且惠,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国庆好好休息一下。”

    “嗯。”且惠拨了一下头发,“国庆快乐。”

    她礼貌地冲副台长致意,“再见。”

    出了电梯走到大厅里,迎面一阵萧索的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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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结实实得冻人。

    把穿着无袖针织衫的且惠给吹了回来。

    她退回转角处,哆嗦着,小声嘀咕:“朗瑟特勒。”

    有一只手从她肩膀上越过,给她递了一条深蓝色方巾,沾着檀木香。

    身后一记温和关照,“又是汗,又是吹风的,当心着凉。”

    且惠转头,笑了笑接下了,“沈总,你也在这里呀。”

    她擦了擦眉弓处的汗,又觉得这样还给人家不大好,顺手收进了包里。

    沈宗良收敛目光,看着她自然的动作,弯一弯唇角。

    他说:“被押着来看晚会的,当个无情的鼓掌机器。”

    小年轻这类新潮的词,他说起来还是不大顺口,中间顿了一下。

    上个星期,电视台的请柬发到集团,是行政处接的。

    不巧,邵董带着几个老臣下基层了,临走前交代让沈宗良来镇场子。

    还开玩笑说,要叫他这个东远的活招牌在全国都竖起来,不能只在资本圈里走红。

    且惠穿上外套,指指上面,“可是都还没结束呢,就可以出来了?”

    沈宗良扶着脖子转了转,“差不多得了吧,我坐到现在,已经腰酸背痛了。”

    她打抱不平的语气,很强烈地抗议,“真是的,一点都不体恤上了年纪的人!”

    “”

    沈宗良转脖子的动作僵在那儿,唇角无声抽动两下。

    眼见得这小姑娘是越来越不怕他了,胆大得很。

    他也是反骨头,竟隐隐有点得意。

    毕竟他也从不缺她这一份毕恭毕敬。

    且惠对他的迟愣浑然未觉。

    她正经关怀他:“休息了两天,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没怎么好全,还是只能喝点粥,”沈宗良索性自嘲上了,“我们老年人身体恢复得慢。”

    这回轮到且惠失语,她很卖力地不让嘴角翘起来。

    他们一起走出电视台,沈宗良摁了一下车钥匙,“送你回家?”

    且惠心想正好省了自个儿打车。她甜滋滋地说:“那麻烦沈总了。”

    面对她突然的转变,沈宗良见怪不怪地回:“您不用这么客气。”

    且惠抿着笑坐上去,车里空气不流通,她又把外套脱下来。

    她这件上衣很短,露了一截纤细腰肢在外面,昏灯暗影里,小姑娘的皮肤光滑白皙。

    沈宗良开着车,视线避让着她这边,“七天长假,要回家看看妈妈吗?”

    她摇头,眼睛盯着车窗外,“我接了个翻译的活儿,跟外交学院的两个学姐,就不回去了吧。”

    今天上午彭学姐给她打电话,说有个参观团去阿那亚考察,缺几个翻译兼导游。

    且惠答应了,一来彭学姐是她的老相熟,介绍过很多工作给她;二来幼圆他们也要过去,结束了还能度个假。

    沈宗良想起了什么,“庄新华是不是也在外交学院?”

    她现在坐他的车很放松了,放松到还能打下遮阳板来照一照脸。

    且惠边检查妆容,抚平了鬓边的细发,“是啊,但他学国际关系。”

    他点了下头,又问:“要去几天?”

    “就三天吧,这种不会很累的。”且惠说。

    沈宗良单手把着方向盘,“你翻译能行吗?不要误导国际友人啊。”

    她立马就去翻包,把口译证掸开在他的面前,“不信你看哪。”

    沈宗良端出长辈姿态,压着笑,“开着车呢,别闹。”

    “咦?”且惠不满地收起来,“不是你先问我的?”

    沈宗良淡淡一问:“这些证件你还随身带着?”

    她打工人的自觉,“是啊,怕甲方同你一样怀疑,身上总是带着这些。”

    小姑娘要强,他倒不怎么质疑且惠的能力,不过是和她逗咳嗽。

    这么一说,沈宗良才掀了掀眼皮,“怎么,有人说过这种话吗?”

    且惠云淡风轻的,说:“当然有了,好几次去商务会谈上当翻译,那些老板见了我就问,姑娘,你先说两句英文给我听听?”

    她学得很像,老京片子客气又轻慢的口吻拿捏到位,还地道地吞了几个音。

    沈宗良扯了扯唇角,“这是大家的刻板印象,总认为年轻漂亮的女性,专业功底就不过关。”

    且惠嗤一声,“这个社会对女性一贯的偏见罢了。”

    他沉默着,往旁边瞥了她一眼,说着自己还气上了,嘴唇微微撅着。

    他们回了大院,一向清净的庭院里,呼啦啦站了一排人。

    且惠疑惑地看了几眼,喃喃自语,“好像是万和的服务生?”

    为首穿制服的那个,她在酒店大堂里见过两次,是那里的总负责,身上领着不低的职衔。

    沈宗良停稳车,说:“是,我叫了餐。”

    且惠觉得难以想象,“万和还能送餐啊?从来没听说过。”

    像那种贵胄出入的园林,没了身份的加持,如今进去她都觉得拘谨,束手束脚不敢动。

    即便是当年爷爷在,她也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和排场。

    就是五岁那一年,在万和的荣宝斋过完生日后,且惠总记着那儿的鹅掌好吃。

    央求了几回,爷爷才在一次开完会后,让后厨打包了一份。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沈宗良倒很平常的样子,“不叫他们送,我总不见得还自己动手。”

    “沈总,有一种东西叫外卖,你知道吧?”

    他点头,“知道。但我吃不惯那些。”

    “”

    对,您吃饭的碗都得镶金边儿。且惠腹诽。

    他们走到台阶上,万和的大堂恭敬欠身,“沈先生。”

    “麻烦你,送到楼上去。”沈宗良淡淡吩咐,又转头来问且惠,“你吃过了没有?”

    她摇头,“没呢。光顾着我那群学生,就这么出门了。”

    沈宗良细看她的脸,好像比刚搬来的时候,又尖了一点儿。

    他沉默了一息,像责怪也像心疼,“你不能学我,总是不吃晚饭。”

    且惠往上站了一个台阶,仍然仰望他。

    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下,“我保证,今天最后一次。”

    沈宗良笑了笑,“你最好是。”

    第23章 chpter 23

    万和送来的菜有八道, 由荤及素,主食是一品小米山参粥。

    男大堂微笑着,“菜都上齐了, 二位慢用。”

    沈宗良略一颔首,“小黄,今天辛苦你了。”

    被他称作小黄的人笑,“分内之事,不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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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都走了, 沈宗良出声道:“好了,吃吧。”

    且惠这才拿起筷子,从左看到右,“这是什么东西?”

    她夹起面前的一例冷盘问他。

    沈宗良看了眼说:“鲟鱼子鲍脯。”

    他伸手去盛汤, 灯光下一只青白色调的手腕,把小碗端给且惠,“先喝点热的暖暖胃,来尝这道松叶蟹肉羹。”

    她嗯一声, 搅动两下后抬起一调羹,“好香。”

    沈宗良慢条斯理地舀粥,“是吗?比上次给你蒸的黄油蟹还好?“

    “不一样的。”且惠停顿了一下, “不过,那不会是你第一次做饭吧?”

    好像除了那一顿, 住了这么久,就没看他下过厨。

    他放下勺子,依旧是不辨情绪的声音,“准确来说, 回国后的第一次吧。”

    且惠夸他,“那你在厨艺上还挺有造诣的。”

    沈宗良夹起一片酥炸鸭舌, “噢,我临时查的教程。”

    “好吧。”

    吃完饭,且惠看他要去泡茶,便主动请缨,说让我做吧。

    总觉得吃人嘴软,不做点什么事回馈沈总一下,觉都要睡不着了。

    沈宗良把小罐茶叶递给她,“好,你来。”

    她泡茶的姿势很老道,一双素白玉手,烫盏、投茶、摇香都赏心悦目。

    且惠手提壶盖,轻轻刮去茶沫,出汤时尽可能地低,尽力不留余茶。

    她给沈宗良斟上一杯,小朋友求表扬的神态问他:“怎么样?”

    沈宗良抿了一口,略点点头,“还不错。一看就是跟陈老学的。”

    “啊,你怎么知道的?”且惠惊讶道。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杯盏,“因为陈老也喜欢把沸水冲入壶心,老人家的习惯如此。”

    且惠刚想说上两句,目光一转,发现了件清玩奇珍。

    她径自站起来,走到圆博古架前,对着一个白釉盘看个没完。

    那白盘花口折沿,盘心印着双禽衔花图案,繁而不乱,工整素雅。

    且惠的手撑在木架上,回头征求他意见,“沈总,我能拿下来看看嘛?”

    窗边月色溶溶,沈宗良举着杯茶笑了,“你看,看够了为止。”

    她起身的那一刻,他还当出什么事了,原来不过为个盘子。

    且惠小心翼翼地取下,坐回到沙发上,借着落地银丝灯,很仔细地瞧。

    过了会儿,她求证般地问:“这是定瓷吧?”

    沈宗良也没说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小时候耳濡目染过,她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且惠捧着那个白釉盘说:“莲瓣纹呀,定窑器上最常见的的纹饰,它又通身细薄白润。”

    “你很厉害,这就是定瓷,”沈宗良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我在纽约工作时,在一场瓷器拍卖会上,因缘际会拍下的。”

    她得了夸,喜滋滋地又举高了些,翻到反面去看。

    沈宗良睇去一眼,那釉色隔了上千年的岁月,白中闪着微黄,和灯旁的小姑娘一样,给人一种温软恬静的美感。

    且惠看得久了,又因为怕摔,捏得很紧,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正要放回远处,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被地毯卷起的一角绊倒。

    往前倾倒的那一秒里,且惠根本反应不过来,但仍下意识地护着盘子,死命抱在怀里。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方形大理石茶几上,心想这下死了。

    那么尖锐的一个角,磕上去她今晚必破相,额头要保不住。

    且惠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但下一刻,就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沈宗良是半路横扑过来的,他手里的杯子被扔在桌上,滚了两滚,掉下来碎了。

    他的背抵上硬度极高的石面棱角,吃痛地皱了下眉,闷哼了一声。

    且惠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发丝凌乱,脸上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

    她赶忙把那个白釉盘放上茶几,脱手后又去扶沈宗良。

    沈宗良单手撑了地毯,由着她搀到沙发上坐着。

    且惠挨着他坐下,惶恐不安地打量他,悻悻地去揉他后背。

    她低着头,苍白的脸颊蹭在他胸口的白衬衫上,“你很疼吧?”

    沈宗良吸了口气,“没多疼,不要紧。”

    且惠还在自责,“都是我不好,走路也不知道当心的,对不起。”

    “再当心的人也难免有失误,”沈宗良拍拍她的后脑,充满安抚的意味,“真的没事,你没磕着头就好。”

    她撤回手,迷离惝恍地仰起头看他,嗓音稚嫩而脆弱,“为什么?”

    沈宗良不懂,他宽大的手掌仍贴着她的头发,“嗯?什么?”

    他问着她的话,循着她脖颈处的暖香,脸往下更贴近过去。

    他们离得太近了,彼此呵出潮热的潮热的气息。

    且惠的鼻尖几乎要擦上他的嘴唇,她的胸口起伏剧烈。

    她再也装不下去,不能总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一切的暧昧视而不见,跟他亲仁善邻地装下去。

    落地灯形同虚设,光与暗共同酝酿了一场引人入胜的迷局。

    且惠心里那份懵懂的渴望,在这样的昏暗里被无限放大。

    她的双颊涌起红潮,“为什么总是这么看重我?”

    且惠记得和他接触的每一样情形,一帧一帧记在心里。

    在那辆出公务的迈巴赫上,在绿草成荫的高尔夫球场,在夜深的万和酒店门口。

    所有这一切,都把她弄得心神不宁,从日到夜的自我怀疑。

    她问得理所当然,是换了任何一个正常女孩,都会有的疑惑。

    沈宗良的表情也很理所当然。哪怕与她鼻息交闻,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骨血里躁动着欲念,声音却很平静,“小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她喃喃,“我知道一点儿,但不敢信。”

    且惠的嘴唇在他眼前张合。红润的,饱满的,宛如挂在枝头长熟了的桃子。

    她靠得太近了,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

    沈宗良的喉结急剧咽动一下,小腹里像烧起了一把火。

    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将他的嗓音烧得干哑。

    而话说出口,却仍然低沉有力,他问:“你不敢相信什么?”

    沈宗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已经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还这么逻辑分明、有耐心地引导她。

    且惠心里这么想着,也顾不得那些惧怕和威慑,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说得很快,面红耳赤的,轻喘着吐字,“不敢相信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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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们的手臂交迭着,几乎是抱在了一起。

    沈宗良轻托住她的脸,很熨帖的微烫。

    她这种天真直白的表述力,使他这个虚假的中年人感到惭怍,也令他十分受用。

    沈宗良温柔注视她良久,缓缓开口,“还是相信吧。”

    寂寂灯影里,他的声音低而轻柔,又带着几分哑,像吞了一百颗诱人的禁果。

    且惠的手被他握住,柔软的后背也落入他的掌控。

    她的目光渐渐失了焦,思绪陷入一片巨大的空白里,如堕云雾之中。

    沈宗良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他身上的沉水香将她团团围困,那感觉像溺水。

    她无助地张着唇,“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沈宗良忽然笑了,暖暖的气息呵在她鼻尖,“和我在一起,你要准备什么?”

    仅仅是对视了片刻,且惠就不大受得了,她快融化了。

    她侧了侧头,避开他直视的目光,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猫儿似的蹭了蹭。

    她一颗心是软绵绵的,声音也是,“沈宗良,我有点害怕。”

    他干燥的手掌捏着她细腻的后颈,“怕什么?嗯?”

    且惠心跳激越,从小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脆弱而敏感。

    被沈宗良这么一揉,几乎是浑身瘫软在他怀中,面庞滚烫。

    她睫毛颤动着,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什么都怕,沈宗良,我什么都怕。”

    怕这只是她痴心妄想出来的一场梦,天亮了就要醒。

    更怕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会让眼前过于圆满的一幕,注定只能是黄粱一梦。

    沈宗良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在升腾,连脖子都泛着粉红。

    她瘦窄的肩膀因紧张、恐惧和未知而轻轻颤抖,让人生怜。

    他的心软烂成泥,放在且惠背上的手一再收紧,快要失去克制。

    沈宗良闭了闭眼,吻上她的发丝,“不要怕,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安排。”

    且惠有些胆怯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嗯了一声。

    有时候想想,她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过得未免太循规蹈矩。

    家中富裕时,她是个人见人夸的乖囡囡,做着最端庄的表率。

    后来到了江城,因为父母的落魄潦倒,她更是百倍的听话,从未有过一天反叛。

    也许太懂事的人,都会有一场迟到的叛逆期,且惠在心里对自己说。

    要不然她就太难受了,无法面对自己,面对沈宗良的喜欢,面对妈妈。

    她总要给无处宣泄的感情开一道小口子,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否则像充饱气的球一样,再往里面施加压力,很快就要炸得四分五裂。

    好比小时候从东京买来的那个八音盒。

    法院来查封财产时,且惠做贼一样偷藏起来,不敢叫人发现。

    那会儿她不懂,即便不藏,这样的东西也没人会要。

    后来被带到江城,她经常在傍晚时分拿出来,倚在阁楼上听一听。

    然后闭上眼,想象自己正在国家大剧院里翩翩起舞,台下掌声雷动。

    再肯接受现实,偶尔也需要一点虚荣的奖赏,才好继续抵抗洪流般的世俗。

    现在她有了比八音盒更好的礼物,这个人坚定有力地将她抱在怀里。

    且惠在他身上伏了很久,闻饱了柔润的沉香,头有些晕。

    她推开沈宗良,“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他弯了弯手指,从她的脸颊上刮过,“我去给你倒。”

    沈宗良起身的瞬间,且惠条件反射地仰头,她说:“谢谢。”

    他笑了,笑她骨子里还是那么地乖,“看来你还得适应一下。”

    且惠眼眶泛着微红,疑惑地问:“要适应什么?”

    他没回头,“适应毫无负罪感地支使男朋友这件事。”

    男朋友。这三个字魔力好大。

    让且惠一下子全身酥麻,脚底心泛软。

    她分明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仿佛一脚踏空般的心虚。

    沈宗良端来一杯温水,且惠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她喝水的时候动作很轻,小口小口的,像没满月的小猫吐舌头。

    且惠喝完,又习惯性地想说谢谢,见沈宗良挑了下眉,咽了下去。

    她还是担心他的伤,“你这里有药酒吗?我给你揉揉吧。”

    这架茶几的边缘看起来实在硬,沈宗良被那么大的外力撞上去,应该伤得不轻。

    沈宗良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药酒倒是有,不过,你会吗?”

    且惠想试试,“小时候我扭伤了脚,爸爸给我擦过,手法我记得一点儿。”

    她说话声音很低,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怎么回事?她好像还更容易害羞了,没一点鬼用。

    沈宗良指了下窗边,“药酒在那边,我先去洗个澡。”

    “啊?”且惠猛然抬头,眼中溢出柔光点点,“还还要洗澡?”

    “你不知道擦完药酒后不能洗澡?”

    他问话的表情里透着一丝惊讶,显然是装的。

    且惠轻轻喔了一声,“好像也对,那、那你去洗吧。”

    她静静坐了会儿,想起那个白釉盘还被晾着,于是站起来去放好。

    她小心捧牢了,低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一步都不敢乱走。

    到了小叶紫檀架前,举起来稳当当地放好。

    她哈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边缘,“今晚多谢你了。”

    论起来,全是这件古董牵的线、搭的桥。

    不然,依她的性子,到搬走也不知道会不会开口。

    至于沈宗良,那就更不是鲁直的人了,不像肯轻言心事的。

    但是桥搭了,线牵了,然后呢?他们就能走下去了吗?

    夜风从窗帘的缝隙里涌入,卷起一浪又一浪的白纱。

    且惠怔怔地站在那儿,手上擦拭的动作来来回回,最终苦笑了一下。

    她心里明白,这条路是无论如何走不通,也走不远的。

    沈宗良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这种旖旎的交集。

    硬要捆在一起往下走的话,只会让各自都失去方向,离终点越来越远。

    可他的喜欢那么难能可贵,天底下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且惠从来不自诩清高,浑身上下,也只有这么一点性情,勉强能够称得上淡泊。

    可面对沈宗良时,她也一样无法抗拒,庸俗到家了。

    她叹声气,或许这就是命,是躲不掉的劫数。

    第24章 ch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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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宗良穿着家居服出来, 就看见钟且惠柳眉微锁,正对着一面瓷器墙发呆。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挑动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叫她思虑重重。

    从在陈老那儿见到她时,他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难以调和的矛盾,如春日里拨不开的柳絮。

    他把擦头发的毛巾丢下,走到她的身边,“小惠,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呀,我等你呢。”且惠摇了摇手里的药酒。

    她冲他笑,苍白的脸色配着微红的眼尾,灯光下有种脆弱易折的美。

    且惠拉着沈宗良坐下, 掀起他的黑丝绸长衣,背上一道红紫伤口。

    那口子有拇指粗,皮肉略微凹陷下去,青红相接。

    她倒了点药酒在手心里, 搓热后覆在他的后背上,“疼吗?”

    沈宗良卷着衣服下摆,“你能有多大的力气?挠痒一样。”

    且惠觉得他在故意安慰自己。

    她吸口气, “但是它看起来很吓人,很重一道。”

    沈宗良哧了下, “这才哪儿到哪儿?小时候不听话,老爷子抄起鸡毛掸子就打,比这重多了。”

    她用手掌揉了个三四趟,实在没力气了, 才把他的衣服放下。

    沈宗良不觉得多疼,只不过她的手掌很烫, 丝丝缕缕的,煨得他心里发热。

    且惠盖好瓶子,抽出湿巾擦手,“看得出来,你爸爸应该是个严父。”

    以前听她爷爷讲,沈忠常在大会上布置工作时,底下个个都是屏气凝神的。

    沈宗良牵了下衣摆,转过去看她,“噢,钟小姐也知道他?”

    且惠横他一眼,眼中微波粼粼,“全国人民都知道吧。”

    刚才透支了大半体力,她说话时都带着一些喘,说完仍气息起伏。

    他听着她略显局促的呼吸,“你这个身体啊,真是差。”

    事实上他很早就发现了,上次她在大院里给袁主任她们示范跳舞,跳完也是气喘吁吁的。

    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舞蹈机构里兼职,回了家后还要看书复习、写论文,熬上大半夜的。

    且惠一只手抚着胸口,平静片刻,“一时用大了力气,没事的。”

    沈宗良深望她一眼,“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劲,也不是你这个喘法儿。”

    “我是低精力人群,跟你这种不用睡觉的精英人士呀,没有可比性的。”

    说到睡觉,且惠才惊觉外面天黑透了。

    她放下手里头的东西,“很晚了,我还有两套题没做呢。”

    沈宗良抬高音量,“两套?那得做到几点?”

    且惠自己也觉得离谱,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那就做一套。”

    “那也够久的。”沈宗良估摸了下时间,“你不要睡觉了?”

    她抓起他的手腕晃晃,“我做雅思阅读很快嘛,不要多久的。”

    “撒娇也没有用,”沈宗良牵起她往外走,“我陪你去拿上来做,我盯着你。”

    一时间,且惠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读初三时爸爸还没去世,她为了考上市重点高中,也是不要命地学。

    有时候很晚了,爸妈都已经睡下了,她还在客厅里开夜车。

    记得有一次,爸爸哈欠连天地从房里走出来,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一点多了。

    他过来叫宝贝女儿去休息。且惠头都快埋进卷子里,手上的笔不停,嘴上敷衍着,“就快了,写完这篇英语作文。”

    钟清源夺了她的水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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