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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22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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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武安侯

    步入屋内, 东方稚抖擞着外袍将其褪下,轻拂衣袖上的更露雪屑,然后盘腿坐到了窗边榻上。“侯爷不必太过拘谨,自在些便好。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就不谈礼仪之数了。”言罢, 东方稚笑了一声, 自顾自地拿起茶壶斟茶。

    “欸——”

    “坐吧!”

    东方稚再三劝说, 他才轻声地应下了, 然后坐到了对面,仍旧毕恭毕敬地不敢直视她。东方稚抿嘴一笑, 懒得再劝。

    这便是将门之后、昔日战功赫赫的胡廷冲大将军的儿子,现今的武安侯胡广。新爵进京,东方稚这样的身份本不该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毕竟百官之间闲言碎语太多了,她平日本就容易惹来礼官参奏……只是近日时局有变,东方稚趁着借官宴交流的机会, 私下结识了这位行事低调的侯爷。

    若能结识一位有能力的伙伴,对于日后,可是大有益处。

    “听闻过几日, 圣上对于崇宣王的判决便要下来了——”胡广沉吟一记, 复又抬眼看向东方稚,见她沉默不语,便轻问:“不知殿下,对于此事持何见解?”

    这话倒是问得有趣。

    东方稚暼眼看他, 笑了一声。

    “侯爷不会不知道我心中所想, 有此一问,怕是想知道我在这当下与你私交意欲何为吧。”

    邹从泽对齐王妃意图不轨以下犯上, 东方稚不顾任何章法礼节直接断其一臂,纵是个傻子,也能猜出在东方稚心中是把苏许看得何等重要。而今,圣上决定严惩邹从泽,于东方稚而言,自然是罪罚越重越好,还谈见解?东方稚明白胡广的顾虑,他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但行事谨慎,并不想在未知的情况下把自己搭进去。

    “哈哈哈哈哈,殿下聪慧过人,小臣这点小心思……瞒不住您。”虽被看破,但胡广笑容豁达,并未有局促之色。

    二人相视而笑,皆饮了一杯茶以视尊重。

    饮完了茶,东方稚长吁一口气,方开始讲出自己想法。

    “崇宣之地,侯爷可有驾驭之心?”

    胡广骤然一惊,愣在了原地。

    “其实武安与崇宣相隔不远,甚至有边沿城池邻近,若能将两地中间的小城归入版图,那么武安与崇宣便是一家,延绵甚广,如同拱卫大永的属地。加上两地同属边地,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言行交谈上都有共通之处,若能一同治理,其实也并无坏处。”东方稚看得出来胡广的惊讶神色,只是她没有理会,继续说着自己的盘算,先让胡广对自己的想法有所认可。

    “这——”胡广眉头微蹙,不敢吐露太多。

    其实他明白东方稚的意思,她只是想借自己之手将邹从泽甚至邹家彻底铲除罢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如果真的能统辖两地,何尝不是一种表现才能、为国立功的好机会?“只是殿下,臣作为武将,深知从将最忌一揽独大的道理,两地虽然相近,但合并为一处终归有利有弊,不一定是好决策。”

    他委婉地表达着心中犹豫,更隐隐透露着自己忠臣之心,怕东方稚是来真的,更怕东方稚是来假的!

    “侯爷为大永鞠躬尽瘁,本王佩服,更是替皇帝哥哥感到开心。”东方稚微微笑着,以同样委婉的话回敬。

    胡广汗颜,面露惭色。

    是啊,当今圣上是她兄长,她已是皇族中人,又有什么好贪恋的呢?况且……以她如今的爵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以小人之心揣测她,不是交友之道。

    “臣——”

    “侯爷不必多说,本王都明白。”东方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侯爷有所顾虑,本王也只好把话挑明儿了说,与侯爷交心。”

    “殿下不妨直言。”

    “本王对邹从泽是什么想法,想必侯爷清楚?”见胡广点头,东方稚复又继续说道:“圣上虽然要裁决他,但是考虑到崇宣于我大永之重,邹从泽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而且能顺利回到封地,继续当他的一地之王。每每念及,本王便心如刀剜,实在不甘……这种心境,侯爷若能代入自身,自能明白本王的。”

    胡广顺着她的话思索一番,不禁皱了一下眉。

    确实,那样行为不端的禽兽,怎么能苟活于世,怎么能统辖一地?

    “只是殿下,邹家在崇宣多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让邹家下台的。考虑到边地部署,考虑到崇宣民心,圣上也不会同意您的想法……”胡广开始动摇了,他将事情代入自身之后便对东方稚产生了信任。只是东方稚的想法太过简单,他虽然很少经历官场的勾心斗角,但对于边地的处置,他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在。

    “不能立即处置他,这一点,本王自然明白。”东方稚轻叹一声,然后斜卧塌上,止住了话题。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悬挂头上的壁灯,心中百般纠结,郁结于胸。

    与胡广谋划,此事若是被东方顺或是东方承任何一位兄长得知,怕是会责备她行事鲁莽。只是,她不想终日躲在兄长的羽翼下做事,她也想自己做出点成绩,不管是私心也好,忠心也罢,去了邹从泽,根本就是对大永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

    只是道路艰难,第一步该从哪里走起,她尚未决定。

    胡广见她沉默,便随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夜间风声呼啸,刮着窗纸呼呼作响,让这静谧的时辰增添了几分凉意。二人都没了头绪,只能相顾无言地喝着热茶驱寒。偶然间,东方稚望见胡广这小屋内摆着几样崭新的文房墨宝,上有红绸装饰,不禁发问:“那可是为入学新生预备的东西?”

    胡广循声望去,笑道:“是了,小臣有一侄儿在都中生活,近日便要开笔入学,特意让底下人给他准备的。”

    “这样嘛。”东方稚也笑了笑,恍惚间像是记起了循弟年间开笔入学的场景,那时候小家伙还特新奇地抓着毛笔看半天,问她毛笔上边的毛是用什么做的……蓦地,东方稚像是想到了什么,出神地念叨了一句:

    “如果本王没记错,崇宣的另一个接壤之地,是魏国。”

    胡广闻言,也停住了手中动作。

    他好像听出了东方稚的弦外之音。

    第202章 东方循

    东方稚及雚疏鹿蜀回到行宫别苑时, 已近五更。连日来的事务缠身,加上与胡广的私下商谈,已经让东方稚身心俱疲。就连平日里对东方稚接触不多的下人们,只是偶然一见东方稚, 都感慨王爷近日看着憔悴, 不知是不是为了王妃的事操碎了心?

    苏许知道东方稚心中所想, 也知道她频频出门定是有另外的打算。

    只是每次想当面问及时, 苏许就想到那日在京都大街上邹从泽的无礼之举, 以及过往行人想帮忙却不敢动手的样子,隐约中, 似乎也看到个别登徒浪子嬉笑看戏,虽然动作极小笑声极轻,可却那样地刺眼,像近在咫尺。

    “怕是日后,此事都会成为他们的资谈吧……”思及此,苏许心中愈痛, 她更怕这件事情会给东方稚带来困扰与闲言,怕别人对东方稚也指指点点,更怕那小傻子怒气上头, 又做出冲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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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怕极了。

    “主子, 那我们先退下了。”

    “嗯,回去好好歇息吧,明日换天狗冉遗来,今夜辛苦你们了。”

    “明白。”

    这时, 东方稚与雚疏谈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许连忙把脑袋躲进被褥里,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她只是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熟睡多时, 却没想到,那人回到寝殿之后更衣上床,第一时间便是探进被褥里拥抱她,轻声哄道:“是不是我回来的动静太大,吵醒了你?”

    苏许埋在她怀里,只是摇了摇头。

    “嗯?”东方稚又问。

    “方才起风,窗户吹得吱呀响,所以醒了一会儿……”苏许怕她察觉到自己哭过,所以只一味靠在她怀里糯声回应,小心地蹭一蹭。“阿稚。”

    “嗯?”

    “你那么晚才回来,去了哪里?”苏许顺着感觉触碰到东方稚的手,握在手中时,只觉那手掌冰冰凉凉的,定是在外吹了不少寒风,且路程不近。这大半夜的,任是什么紧急公务,也不能够这般折磨人的吧?

    “喔——是那多事八王啦……”

    有些时候,哥哥就是用来背锅的。

    对不起了,皇兄。

    东方稚默念。

    “嗯?”苏许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对她的解释有些怀疑:“这大晚上的,皇兄为何找你?”

    “就是……就是因为大晚上嘛,那个多事八王他…他说自己近日为情感之事心烦,烦得奏折也看不下,政务也忙得一团乱,特地找我开解开解……”东方稚还是不太擅长说谎,只是讲了两句,她就觉得自己耳根子都在升温。幸好殿中没有掌灯,苏许没能发现她的窘迫。“哎呀许儿,你是不知道那多事八王,他拉着我一直聊一直聊,要不是雚疏瞪他好几眼,怕是这会儿还被他拉住谈心呢……”

    “皇兄开窍啦?”苏许只是笑,满是心疼地将东方稚的手捂在手心,轻道:“但是现在那么晚了,今日尚要进宫,就这么一点时间,都不够睡呢……”

    “没事……”东方稚拉过她的手扶在腰间,紧紧地簇着她:“也就那么一两天,无大碍。再睡会儿吧,到时候下午我陪你到苏府走走。”

    “好。”

    见苏许没有再问,东方稚才稍作安心。

    闭上眼时,东方稚的脑海里满是崇宣二字,她思绪不停地在搜索着崇宣版图与边邻接壤的地方,思考着自己今夜之计该从何下手。

    —

    午后,东方稚与苏许在宫里用过午膳,便带着东方循一同出宫,打算到苏府走走。东方循年幼,这些天跟着兄长们操办国丧已是不易,东方稚疼惜幼弟,特地向东方顺请求,想带他到宫外走一走。

    东方循不过五岁,却是聪明伶俐,自开笔习文后功课认真,凡是长辈们问到的问题,无论学过没学过,这鬼灵精都能答出个所以然来。朝中大臣对东方循的表现赞不绝口,说他年纪轻轻甚有皇家风范,来日必定能成为皇帝的臂膀。东方顺很欣慰,他也明白这当中自然少不了东方承与东方稚在齐国日夜栽培的功劳。

    “皇姐,苏大人的儿子与我同岁是么?”

    去往苏府的马车上,东方循正满脸好奇地向东方稚问起苏府的事。小孩儿这些年身边的同龄人不多,陪在身边的几个亲信小侍卫自然不算,因为有等级关系,加上相处不久,没有交心之感。除了齐王府中雚疏孟槐的女儿齐念,东方循算是没有玩伴。而今,得知兵部郎中苏远邦的嫡子与自己年纪相仿,他自然是高兴的。

    “廉明比循弟要小一些呢,不过相差不大。”苏许朝着东方循笑了,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道:“循弟就那么开心么?”

    “开心!”小孩子说话,就是那么直言不讳。

    东方稚一路都在看马车外的景色,没有过多参与他们的话题。听到东方循这会儿如此雀跃,东方稚不禁好奇地问起自己先前为他挑选的那几个小侍卫的事情。

    东方循挠挠头,似在思索。

    “不好?”

    “不是。”

    “那是如何?”

    那几个小侍卫,东方稚是按照自己亲信的标准为东方循准备的,一日侍卫,终生追随,若这几人不能得到东方循的信任,那么培养他们的意义又在哪里?趁东方循还小,这些事情还需早日办妥。

    “不能说朝酲他们不好,其实很多事情他们都很上心,也很尽责。”东方循见东方稚问得认真,那张小脸也随着严肃起来,一板一眼地向东方稚回答道:“只是循儿与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他们也只是跟进跟出,或是陪循儿念书,或是陪循儿习武,循儿信赖他们,但还未有皇姐与雚疏姐姐他们的情谊。”

    东方稚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身旁的苏许。

    她挑了一下眉,似乎有话想跟她说。

    要不,我叫孟槐搞点什么小流氓欺负循弟的戏码,让循弟和小侍卫他们增进一下感情?

    你堂堂齐王,想这种鬼点子真的好吗?

    哎——

    “皇姐希望你的身边有可用之人,能陪你长大,日后陪你到魏国,协助你成为佳名流传的一代王侯。这四个人底子都不错,你大可将驭权之术用在他们的身上,当作试炼,培养一批人对你的忠心,如何?”

    东方稚说得轻巧,可是在苏许听来,却是那样沉重。她不自禁地蹙眉,眼前这方五岁的孩童,在寻常人家正是玩乐嬉笑的年纪,可是在东方家,却是要开始学习运用驭权之术的时候了。苏许轻叹,也不知道阿稚以前是不是这样?

    “嗯……循儿明白。”东方循乖巧地点点头,朝她二人微微一笑。

    自从那天苏许在京都大街上出事,苏家人便没能再见到苏许一面,只能从东方稚口中得知苏许情况,心中担心得很,却无可奈何。而苏远邦的妻子吕曦,怕是这群人里最担忧且愧疚不安的。

    这几日,吕曦一直都在内疚,若不是那天自己和苏许分开了,若不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叫人跟着苏许,怕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使苏许受惊之余还让东方稚如此震怒。她每天都向苏远邦打听苏许的情况以及皇上对邹从泽的处置,可是每天传来的讯息似乎千篇一律,要么就是无大碍,要么就是未有决策。

    今日迎接苏许等人回府,吕曦甚至羞愧得不敢抬头看苏许一眼。

    “嫂嫂为何这般。”苏许看得出来吕曦的难过,所以在吕曦过于恪守规矩行礼时,苏许第一时间便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笑道:“平日里嫂嫂还说我是鬼灵精与我打趣呢,今儿怎么这般严肃,倒让我好不习惯……”

    “许儿……”吕曦抬眼看她,满眼怜惜。

    “我没事。”苏许回执她的手,“真的。”

    吕曦难以表达自己心中情绪,但见东方稚一直站在苏许的身后,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二人,她心中才稍微开朗。也是,就算天塌了,眼前这位齐王爷也会为苏许撑起一片天的,至于那件事,何愁东方稚做不好呢?吕曦只得点点头,然后紧紧地扣着苏许的手,眼角湿润,差点要在人前落泪。

    最终打破这样一个僵局的,还得是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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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的魏王殿下。

    他走到了二人身侧,奶声喊道:

    “苏夫人苏夫人!不知道……廉明在家中么?”

    吕曦一时诧异,东方稚连忙解释:“噢,循弟听说兄长的孩子与他年纪相仿正好作伴,所以一直闹腾着说要找廉明见面,探讨一下功课一起玩乐呢……到底是孩子,玩心重嘛……”

    东方循撇撇嘴,他想说自己可没有一直闹腾呢,明明是皇姐让自己赶紧说句话。

    东方稚瞥了他一眼。

    小娃儿连忙把自己的嘴角摆正,换成天真无邪的笑脸。

    “魏王殿下很是伶俐呢。”吕曦闻言,下意识便是躬身凑近东方循,蹲下身来。“廉明今日自然在家,殿下若是想和他一起玩,我这就唤人把他叫来,怎么样?”

    东方循笑了,说道:“无妨,我去找他玩也可以,只是怕打扰到他做功课什么的。”

    “不会。”吕曦也跟着笑了。

    “初次见他,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的,但是为表心意,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副文房四宝,虽不是上好品质,但也结实耐用。”东方循朝自己身后做了个手势,一个小侍卫忙跟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苏丞相为国操劳多年,苏大人继承衣钵同样政绩明显。廉明与我同岁,希望来日,我能与廉明一起努力,长大了,也为大永做些实事。”

    小小年纪,不过半人高的孩子却说出这样老成的话,属实是惊到了在场的人。东方稚望着他那认真且紧张的神情不禁笑了,这怕是魏夫人教的,让他出门在外注意身份,莫失了魏王的礼数与形象。

    吕曦又惊又喜,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么乖的孩子,真想摸一摸他的头。

    第203章 亲恩情

    此刻的皇城之中, 新帝东方顺正一脸铁青地看着案上的奏折,他一言不发,慑人的双眸直盯着面前的纸张,那眼里似有火, 要把这纸烧穿一般。伺候在旁的大总管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哪怕东方顺已经一刻钟不见动静, 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是皇帝怒气正盛的时候, 大总管察言观色伴君多年, 岂会给自己找这不必要的麻烦。

    要说起皇帝这火从哪来,其实也就不一会儿前的事。

    前阵子崇宣王邹从泽闹出来的事情, 皇帝那叫一个生气,从苏远邦进宫禀报时,他便在殿中下定主意要宰了那个畜生不可。起初朝中大臣还会反对,因为考虑到崇宣的重要性以及邹家的名望,但自泰王进谏,反对的声音也变小了, 事情本该朝着皇帝希望的方向进展……然而今日,一封加急书信却从边塞而来,上面盖着大永国玺与崇宣王印, 应是邹家的信……大总管不能得知信中内容, 只知道皇帝读了信后沉默到现在……

    大总管在心底默默叹气,抬眼却见殿外似有人影走动。“唔……”大总管思忖了一下,还是默默朝着皇帝一个躬身,然后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殿门刚开, 门外等候许久的小内侍便朝他行礼, 轻道:“大总管,泰王殿下有事求见皇上。”

    “这——”大总管有些为难。皇帝现在那么心烦, 想必是不想见任何人的。不过,如果是泰王殿下,是不是就能替皇帝排忧解难呢?大总管纠结得直挠手,心下一横,装作一副办不到的样子朗声回答他:“泰王殿下已经到殿外了吗?”

    “是的,现正等候传召。”

    “但是皇上他——”

    “传泰王进殿。”

    东方顺命令道。

    崇宣这个地方,位置很是特别。

    它位于大永的边境,地域辽阔绵长,似一道坚固防线包围着大永,北与诸游牧部落接壤,连接着旁边的武安地一角,然后便是魏国边境,再到高栗。此地连接数个要塞交通及喉脉,又因为地貌险阻气候极寒,能与蜀川一带并称天险,易守难攻,属于兵家险地。多年前,大永好不容易拿下崇宣一地的主导权,为了能将此地纳入版图,可是费了极大的工夫……那该是东方顺的皇爷爷辈了,当时的邹家满门武将,而且向来骁勇善战,皇祖派邹家到崇宣镇守,十年过去果然颇有成效,这使得圣心大悦,故破例赐封王爵,崇宣王的封号可袭三代,子孙若再立功勋便另作嘉奖。

    东方顺本以为这崇宣王爵虽由祖上赐封,可一旦犯下滔天之罪同样能治他一死。殊不知,当年皇祖父对邹家的恩赐不仅于此,那崇宣王爵,可是实打实的可袭三代……

    “你看吧,这就是那邹家老儿给朕的书信。”

    东方顺将信件递给东方承时还是满脸不悦,但对比方才他自己一个人时的恐怖脸色已算好了许多。

    东方承不以为然地接过,待将书信看完,也忍不住蹙眉。

    “好家伙,皇爷爷给免死金牌就算了,竟还允诺王爵三代必不更改么?”

    “朕也未料到竟有此出。只是,这信件确实是皇爷爷笔迹,按理说,那邹家老儿手中必定还有圣旨锦帛,再加上史官那边的记录,应该没跑了……”

    其实东方顺在看到信的第一时间只想把信件撕毁,眼不见为净。可是,他如今的身份是皇上,他的所作所为关系着大永的一切,他不能贸然行事,否则,带来的后果将是预料不及的祸端与困境。

    何况这件事关系着他的宝贝皇妹东方稚以及宝贝皇妹的心头宝苏许,他更要慎重。

    “若是如此,怕是难办啊。”东方承抬眼看他,满脸愁容。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是从来不能反悔的。当年皇祖的确是答应了邹家保他们三代荣华富贵且加一块免死金牌,今日东方顺若将邹从泽治罪,那可就违背了皇祖当年之约,莫不说邹家会不会鼓动部下造反,光是这替祖上毁约的行为,东方顺就承担不起……“你赶紧查查,看看当年皇爷爷可曾说过什么‘有生之年’的话来?若是有,咱们倒能钻个空子……”东方顺着急坏了,恨不能去到皇祖父那个时候阻止皇祖父下决定。

    东方承为难地撇撇嘴,“皇兄,您这是什么话?那邹家既能送来书信向您言明此事,必定是做好打算保那小子回到崇宣的。钻空子这事……怕是不可能。”

    “难道就放他回去?!”东方顺急了,大喝道。

    “这——”

    东方承面对圣怒,一时也慌了神。

    谁不想把那邹从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只是现今这种形势……东方承低下头,瞄见手中信纸上明晃晃的大永国玺印章以及皇祖父的笔迹时,攥得信纸发皱。“怕是,只能如此了……”他长叹一口气,只觉浑身无力。

    从内到外的无力感。

    —

    而另一头和东方兄弟同样着急的,还有苏府上下。

    苏许已经被苏远邦使计支走了,他只说是要和东方稚探讨一下上次没说完的兵部之事,让吕曦以及苏夫人陪苏许到后院中聊天谈心。苏许离开后,苏远邦便忙不迭地带着东方稚来到书房,进门时才发现,苏业和苏定国也在。

    好家伙,三爷孙都等着聊事情是吧?东方稚默然。

    “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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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忙抬手免礼,然后招呼他们坐下。下人们都退出去后,东方稚见他们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是猜到了他们今日之意。“你们……”她顿了顿,轻问:“是不是想说许儿的事情?”

    爷孙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点头,又是那样的担心和愤怒,真是越看越像……

    青年,中年,老年,再加上外面的苏廉明,这四人可真是完美诠释了苏家人的成长……

    东方稚一时有些走神。

    “殿下,这件事情您做得一点儿错都没有!”率先开口的竟是向来沉稳的老丞相苏业,他激动地说着话,那发白的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那个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样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事情,您砍他一只手还算轻了!若是老夫,必要宰了他!”

    “我——”

    “就是!”第二个发言的便是向来斯文有礼说话简洁的苏定国,他剑眉倒竖,威猛之容与往日经商笑脸简直就是两个人。“我早年也去过崇宣那破烂地方,听过这烂人的事情!真是恨不得将他手刃……不!应该摆出十大酷刑来,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

    “他……”

    “十大酷刑不够!不够!!”最后一个叫嚷起来的自然就是苏远邦。这个人平时就已经够聒噪了,现今遇到这种事情,便更显激动。“这个人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动我妹妹的啊?我他——”只不过要说到某些粗言时,苏远邦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两位长辈一眼。

    苏业和苏定国同时朝他点头,示意可以骂。

    “我他娘的真想立刻冲进天牢捅他百八十刀!!”

    ……

    东方稚一时被他三人的反应镇住,好几次想要插嘴都说不上话,只好默默地听着他们叫骂邹从泽,待他们骂得累了,才长叹一口气。

    大家那么激动,想第一时间保护苏许,这样的情绪,东方稚是可以理解的。

    莫说是几位至亲,当东方稚第一眼看到邹从泽做的畜生事时,她何尝不是震怒?也不知道当时对着邹从泽飞身一脚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浑身似有无尽的力量,看到邹从泽趴在地上还大放厥词时,她是真的很想一剑插进那人的心脏,让他从此都出不了声,活不过来。

    可就是一瞬间的理智……到底让她下轻了手。

    “殿下……”苏业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老臣是太担心了……”

    “我明白……”

    “殿下,我也是爱女心切。苏许那丫头虽然从小到大惹祸不少,可真要说让她受委屈,那等同于在我心上剜刀子……”

    “我明白……”

    “殿下,我——”

    “我都明白……”

    东方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再说。

    “许儿的事情,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比我更重,你们的痛恨比我更深。只是,这件事的处置不在我,他邹从泽是怎样的人物,想必你们也是了解的……”东方稚说完便从座位上起身,然后毕恭毕敬地朝他们一个躬身,使得他们一阵慌乱,也跟着东方稚起身作揖。“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出弥补,那个人,我也会想办法对付的,请放心。”

    四人互相作揖而拜,皆是深深一躬身,然后久久不起。

    苏业低垂着头朝东方稚行礼,眼睛突然不受使唤地开始涌起眼泪,怪难为情的。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来长叹道:“那日将这小孙女托付殿下,能让她陪伴殿下左右,实乃我苏家之福,是令老臣能够无憾长眠的决定啊——”

    东方稚感怀,轻声笑着:“许儿何尝不是我一生之福呢?苏相,言重了。”

    第204章 惜往日

    齐王的马车回到行宫别苑时, 早早便有一人在门前等待。他双手揣在袖中,身上披着温暖的氅衣,除外别无暖身之物,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间实在看得冻人。

    “王爷王妃小心。”

    “嗯。”

    待马车上的人下来, 他才稍稍地动了一下脑袋, 看向东方稚与苏许时, 很自然地换上一个灿烂笑容, 道:“回来了?”

    二人皆是一怔, “皇兄?”

    也不知道东方承今天晚上在行宫门前等了多久,瞧他这满头风霜, 怕是在那里站了好些时候吧。东方稚似有感应,所以在东方承陪她们回寝宫的路上故意放缓脚步,甚至提前向身边鹿蜀打起眼色,示意他先陪苏许等人回去,自己和泰王有事商议。

    鹿蜀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前面的步伐。

    “嗐……”东方承自是把东方稚的这些举动放在眼里, 见她对苏许关心得无微不至,不禁笑了出声。他紧了紧衣袖,在路过一处回廊拐角时喊住了东方稚, 然后和她在原地止步, 一同目视前面苏许回殿。

    前面的苏许久不见东方稚跟上身边,自然疑惑。但她回头看到东方稚正和东方承站在不远处朝她微笑致意,心下清明。“王爷许是有事要和泰王商量,南七, 你和鹦儿先回殿中准备东西吧, 时候不早,我也有些乏了。”

    “是。”

    其实苏许大概明白东方稚这几日在忙碌些什么。

    今日回苏府, 东方稚有大半的时间留在苏府书房内,听说哥哥他们都在,聊公事不假,怕是聊起崇宣王那件事吧。苏许不懂朝堂之事,而那如梦靥一般的人物也让她不想回忆,故多次假装不知,她也宁可自己对这件事的后续一概不知。

    只要有东方稚那让人安心的笑容,她就会放心。

    没事的。

    东方稚曾这样安慰她。

    这一边,东方稚和东方承已经站在风地里沉默许久。

    这熟悉的感觉让东方承回忆起前不久刚出事时,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外面陪东方稚说话。那时候的东方稚神情疲惫,为了邹从泽的事伤神,东方承还特意安慰过,有些人杀了便是杀了,不需要顾虑。只是……东方承心情沉重,回想起今天看到的皇祖之信,突然不知道如何向东方稚交代。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去冒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替皇兄违约,亲手杀了那个人。

    可是皇兄今日已经决定,放邹从泽一马。

    这个事——

    东方承犹豫地看向东方稚,却发现她正在看自己。

    “皇兄——”东方稚轻吐一口气,在这寒夜化作一团白雾,轻轻柔柔的。“有何事不妨向子霁言明,你也踌躇大半天了,到底是打算说还是打算不说?”

    “你啊……”

    东方承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

    “你少有这般犹疑不决,往日里可是特别果敢干脆的。你说吧,是不是邹从泽的事情出现了变数,不能治罪?”东方稚心中预料过这样的结果,所以哪怕是真的,她也算有所准备。只不过,还是会有点失落罢了。

    东方承见她已经猜到,也就不瞒,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这兄妹二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出神,为了同一件事感到无能为力。寒夜的风又密又急,深更时,这风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刮在脸上竟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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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许稚gl》 200-220(第5/26页)

    分刺痛感。东方承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满怀愧疚,他咂咂嘴,苦涩地笑着说道:“皇爷爷在时与那邹家曾有过约定,要保他们三代王爵不变,而且有免死金牌,不管是位份还是性命,我们现在都动不了他……”

    东方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转瞬即逝。

    “这样么……”

    “皇兄初登帝位,很多事情还不能随心所欲……”东方承说着这话时,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东方顺那悔恨至极的模样。作为胞弟,他知道兄长的心情与他无异,同样的,此刻的心痛,东方承也能与他共情。“稚儿,我与皇兄盘算过了,那邹家的免死金牌也就用那一次,这回放过他,下次必能将他绳之于法,治个死罪……至于位份一事,多得是法子将他拉下来……”

    东方稚抬眼看他,五味杂陈。

    “皇兄啊。”

    “嗯?”

    “子霁知道,若非办不到,你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机会的。放心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道理子霁明白,虽不能立时解恨,但如果鲁莽行事造成不便,那是子霁不想看到的。”两位兄长多年来待她极好,其宠溺程度与当初皇伯父无异,一时不能替她解决麻烦,东方稚又怎么会有怨言?他们的恩情已经给得太多,东方稚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东方承点头,还是有些自责。

    —

    国丧过后,京都城内乃至大永各地一应凶礼之物才陆续拆下,礼部官员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还得继续操办一项大事——那就是新皇东方顺的登基大典。

    按理说,新皇登基总会恩赦天下,崇宣邹家本以为东方顺会给他们几代功勋一个薄面,让邹从泽之事就此过去;岂料,东方顺登基之后处置的第一件政事,便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邹从泽之罪以免死金牌抵消’,丝毫不给机会,更有削权之意。有邹家的友臣上奏不妥,说皇上登基理应多行善举,免死金牌乃贵重信物,不应该就此消用。

    “朕行不行善举,难道,只能从这一件事上来证明?”东方顺说话时甚至眼角都不抬,语气冷漠。“免死金牌本就是免除死罪之用,难不成有人得了这恩赐,就能一辈子以此抵罪吗?此事无需再议,朕——金口已开。”

    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东方顺本想让邹从泽死,如果你们还要劝谏,可就是你们的不礼貌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说半句。

    于是伴着新皇登基大典落幕的,便是这一道处置邹从泽的旨意。

    崇宣王邹从泽,以下犯上对齐王妃不敬,其罪深重,今以祖上免死金牌抵罪,即日遣返封地崇宣,罚俸十年,撤崇宣大将军职务,无召不得回京,以儆效尤。

    各地王侯在参加完登基大典后便陆续准备离京事宜,这其中,三王车队是离开得最快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那三王车队正好跟着‘押解’崇宣王邹从泽的车队出发,平日里不曾带过的精兵护卫今日一应安排,那将京都大街塞得满当当的威武军士,总在无形中透出一股杀气,像要把前头的崇宣车队给吞了……

    所以走在最后头的崇宣兵士是非常慌张的,他们怕自己走出京都地界就会被暗杀。

    都怪咱们王爷,竟犯下这般禽兽不如的事!一个崇宣士兵暗骂。

    “主子,这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您怎么还在看公文?也不嫌头晕。”

    齐王府的其中一辆马车上,正坐着东方稚与苏许、鹦儿和南七。也不知道东方稚近来是不是过于勤奋,那公文总是不离手,不让她继续看吧,像要了她的命一样难受。

    东方稚瞥了鹦儿一眼,复又把视线转回公文之上,说道:“哪里。我只是回程无事做,刚好手边有几本武安的册子,想要好好看看……”

    “武安?”苏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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