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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德阳殿(2)(第2页/共2页)

口粗的脖子却不断。长仁的血汩汩而出,他声色凄厉的篾笑。他虽依在笑,却挂着比哀号更为悲惨痛苦的神情,死之于他,仿佛倒成了一种比活着更为快乐的解脱。

    笑声戛然而止。

    淋漓的头颅落在高殷的脚边。高殷怔怔的站在那里,溅了一脸的血。

    是孝瓘回手结束了长仁的性命。

    刀上的残血一滴滴的落在玉石上,孝瓘似乎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可叹造化弄人,誓为武将,沙场建功的他,死于刀下的第一人不是疆场仇敌,而是他心爱女子的长兄……

    高洋昂首大笑,他拿起刀,轻松的划落仅剩的囚犯的头颅,那血似繁花一般,飘得到处都是。

    “赐封高孝珩为广宁王……”他背着手,一级级的走上玉阶,“至于你,以后不要再叫孝瓘了,朕赐你个名儿——肃,字长恭。”

    高洋酒醒的时候已近黄昏,残阳如血,便如他猩红的眼。

    静谧的大殿中,只有内侍悉索的碎步声——高洋揉眼睛的工夫,眼前的矮几上便出现了一摞疏文。按照习惯,他通常会在此时翻阅一些当日的奏章。

    高洋随手翻了翻,便将它们丢在一边;忽而发现奏章边有一只挈囊——举凡机密之事,方以挈囊盛之,并封左丞印。

    去了封印,拆了挈囊,署名东南道行台辛术的疏文映入眼帘,高洋逐字逐句的读下去,只见他黑脸愈黑,赘颊犹赘,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将那疏文狠狠扔到地上,又将矮几上的貊盘,胡饼推了一地。

    今天是彭城县公元韶人生中第二忧伤的一天——他总共收到了三条凶信。

    一大早,宫中便抬出同族临淮县公元孝友,美阳县公元晖业的尸体,匆匆沉入汾水。

    元韶想起代禅后,临淮公边吟诵着“昔居王道秦,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边垂泪的情景;想起美阳公前日在晋阳大明宫门口大骂自己懦弱无能,将玉玺送予僭伪的行径,心中顿时无比酸楚。

    他平复了许久才从悲痛中抽拔出来,却又被高氏子弟在德阳殿斩杀太子及皇子的消息所震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瑟瑟发抖,不得不连头带脚的缩进被中。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此时此刻,他正伏地听旨——高洋要召他即刻入宫。

    他接旨,并静静的剃掉已续数年的胡须。

    他迈进德阳殿,轻裘缓步,曼动腰肢。

    高洋坐在胡床上喝酪浆,看到元韶如此模样进来,不禁咧嘴笑了笑。

    “彭城嫔御吃晚饭了没?”

    元韶叩拜见礼,谢过天子赏饭食。

    “你知道,朕每天都必须杀满六人。”高洋放下碗,摆下两方玉玺,“而今天朕已杀五人。”

    “这不是臣晋奉的传国玺吗?”元韶似没听到高洋所言,只是打量着其中一枚玺印。

    “朕今日又得了一枚。”高洋拿起另一枚,“东南道行台辛术从侯景部下处所得。”

    “这真是奇了!”元韶拍着手,“臣倒想看看。”

    高洋点点头,他便将两枚同时拿起来看。

    南方带回来的那枚,四寸方,纽交盘龙,外形与自己进献的那枚酷似,只是文字稍有差别。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与‘受命于天,既寿且康’,差不多啊,就一个字而已。”

    “朕召魏收,邢卲,还有史馆那些博士学究们通查了一遍,秦制的传国玺就应该是‘既寿永昌’,你送朕伪玺,是要将大齐置于僭伪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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