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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8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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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裴向云脖颈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块上,疼得他眼前一黑,耳畔一阵嗡鸣,险些昏了过去。

    他眼前那死寂般的黑暗持续良久才散,慢慢撑着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原来落在了一片干草堆上。

    那草垛看上去有些许年头,枯黄成一片,被裴向云压折了好几根。

    他低吟一声,伸手摸了下脖颈,摸到了一手的湿热。

    居然是摔出血了。

    裴向云当自己命大福大,从那么高的地方好运地跌进这处洞窟中,而非直接摔在山脚下。

    他小心地将那捆一直护在怀里的药草调整了下位置,撑着石壁慢慢起身,眼前一阵晕眩,险些又一头栽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真狠。

    裴向云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刚将身子探出洞口,却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呜呜」声。

    他警觉地转过头,短匕已在手里出鞘,低声道:“什么人?”

    那「呜呜」声似乎停了片刻,而后变得比先前还大。

    “说话,什么人在此处装神弄鬼?”

    裴向云俯身捡起一块脚边的石头,试探着向洞窟中扔了去。

    石块磕在地上,发出「咔哒」的轻响,继而滚进了一片黑暗中。

    依旧没人答话。

    他站在洞口有些进退两难,一方面惦记着老师的伤,另一方面又好奇那洞中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正踟蹰不前,一簇黑影倏地「呼啦啦」从洞窟里飞了出来。

    裴向云被方才那直冲着脸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此刻下意识地去躲,待它们飞出洞口时才发现原来是蝙蝠。

    没有受到惊吓,蝙蝠怕是不会主动从洞窟中飞出来的。

    裴向云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扶着石壁慢慢向洞窟中走去。

    他刚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处很浅的洞穴,多半是天然石窟,可越往里走越觉得心惊——

    洞壁上被凿出了孔穴,上面还残留着烧得只剩一截的木棍,棍头呈黑炭状,应当是最近留下的。

    这洞中居然经常有人来么?

    是谁会来这样一个地处悬崖峭壁的岩洞中?

    裴向云将短匕护在胸腹前,一双比旁人都好用的眼睛适应了现下的昏暗,慢慢在一片漆黑中游弋,寻找先前发出「呜呜」声响的人或野兽。

    “有人么?”他试探道,“没人我就走了。”

    似乎听见了他这句话,先前发出声响的东西更激动了,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多了些许歇斯底里的意味。

    是在求救吗?

    裴向云慢慢向前探着路,忽地踢到了一块比别处柔软的物事。

    而几乎是下一刻,那「呜呜」声又响了起来,比方才离得近了许多。

    裴向云在身上摸了摸,居然摸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带上的火折子。

    他将火折子擦燃,点亮一方暗室,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是踢在了一个人身上。

    而那人被踢了竟没反抗,依旧躺在原处,没半分声息。

    这是死了吗?

    裴向云从旁边石壁上的孔穴中随便拾了根木棍,将遮住那人脸的蒙面挑开,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双目圆睁,瞳孔涣散。

    死人……

    他蹙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便看见那死人身边的一口麻袋动了动,又发出了「呜呜」声。

    裴向云目光一凝,跨过横亘在中间的那死人,用短匕将麻袋割开。

    里面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钻了出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像是话本子里走出来的厉鬼。

    他急促地喘/息片刻,将身子背过来对着裴向云,亮出手上捆着的绳索。

    裴向云却不买他的账,伸手将他嘴上的封条撕了下来。

    那封条怕是在那人脸上粘了许久,被硬撕下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让那人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你是谁?”裴向云问道,“又为何会在这里?”

    “你帮我把手解开。”

    裴向云冷笑:“你让我帮就帮?万一你要对我不利呢?”

    那人气息凝滞片刻,声音中多了几分苦笑:“恩人,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况,有力气对你不利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

    裴向云话说到一半,看见那张脸时忽地怔住了。

    那人是为了挣脱开手上的绳索才将身子转过来,看见裴向云一脸痴相地看着自己,心头猛地一跳:“说不定我什么?”

    裴向云好似没听见他的问题,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人顿了下,“我叫江……”

    “江书辞……”

    裴向云慢慢靠近他:“你叫江书辞对不对?”

    江书辞话说了一半被人打断了,有些不悦地蹙眉:“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为何还要问我?”

    裴向云鼻尖猛地一酸,舔了舔唇,手中短匕起落间便将他手腕上的绳索割断了。

    江书辞活动着被捆缚许久的手腕,轻轻吸了一口气,抬眸便看见那怪人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登时有些害怕:“你要做什么?”

    “没事……”裴向云勉强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何止是想起了故人。

    他几乎都要忘了上辈子那段在定西王府中发疯的日子。

    那会儿江懿决绝地借着他的手自刎,让裴向云先是消沉了几年,继而魔怔了似的让手下人开始找寻与江懿长相相似的人,说不准就能找到老师的转世。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江懿已经再次投胎转世为人了,只要自己坚持找便总有一天能找得到,一年找不到便找十年,二十年,找到自己也入了土为止。

    可那到底还是他自欺欺人的大梦一场。

    裴向云紧紧咬着舌尖,吞咽下酿了两世的苦涩,亦压制住看见江书辞的脸后升腾而起的烦躁之意。

    江书辞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撑着石壁站起身拔腿便往外冲,却被人拦了下来。

    “我刚救了你,你便想跑?”

    或许是受了先前记忆的影响,裴向云面上阴沉一片,像是要吃人一样:“我方才问你话呢,你是何人,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江书辞面上露出些许焦急,低声道:“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我……”

    他蓦地痛哼一声,手腕被人紧紧扣住,整个人被按在了石壁上。

    江书辞那张精致的小脸被石块剐出了两三道血痕,骂骂咧咧地要从他魔爪下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问你话呢……”裴向云低声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再将你绑回去。”

    江书辞眼见着挣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放开我,你轻一点,弄疼我了。”

    他侧过脸向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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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云瞪去,双眸泛着红,似乎真的被裴向云给欺负疼了。

    裴向云正巧撞上了那双含情目,怔忪了下。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双眼睛真的和江懿太像了。

    可江懿又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哪怕是上辈子被他那样囚禁欺侮,他的老师也从未有过这种摇尾乞怜的模样,反而带着一股子狠戾,每时每刻都想拖着他一起去死。

    裴向云回过神来,心中蓦地有些庆幸。

    好在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动摇他对老师的那份执着,哪怕是眼前这个和江懿长得有五六分相像的人也不行。

    总归还是差了很多。

    裴向云说不出哪里差了,但总执拗地觉得其他人永远不及老师的十分之一好。

    他安下心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装可怜没用。”

    江书辞咬着唇,愤恨地瞪了他半晌,最后终于屈服了:“那我告诉你,你放开我成吗?”

    裴向云对此的回答是稍微松了松桎梏着他的手。

    江书辞见这人实在软硬不吃,只好放下博取他同情的想法:“你是从城登县来的吗?”

    裴向云挑眉,回了他一个字:“嗯……”

    “看着你像外乡人,是途径这里的商旅吗?”江书辞继续追问。

    裴向云又紧了紧箍着他的手,不动声色瞥了眼不远处洞口外的天色,心中多了几分急躁:“谁让你问我问题了?少废话。”

    “你听我一句劝,若你是商旅便快些走吧,趁天没亮之前就走……”江书辞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没好处的,你听我一句劝。”

    “若我不听呢?”

    裴向云虽然总被老师骂作「蠢货」,但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死死守着江懿朝廷命官的身份,默认了自己是商旅:“为什么要我走?”

    “这城登县的县令不是什么好人……”江书辞又被往那石壁上压了压,脸颊被石块尖剐得生疼,“他会……唔!”

    他痛呼一声,几滴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继而便控制不住地闷声哭了起来。

    裴向云拧着眉看他哭,越看越心烦:“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

    “我也不想哭,但是好疼啊……”

    江书辞就这样被他按在石壁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县令不是好人,他鸠占鹊巢将我老师关了起来,生死未卜。我走投无路,你又为何救了我又这样对我?倒不如直接让我死在这儿,真的好疼啊。”

    裴向云被他哭得心烦,松开禁锢他的手:“你别哭了,我带你出去行不行?”

    江书辞抬起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看向他,似乎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

    裴向云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在汉人眼里,面前这人应当算得上个娇弱可怜的美人。

    可他偏生就不喜欢这样的。

    若江懿也如他一般娇弱可欺,动辄掉掉眼泪,自己怕是也早就腻味了。

    断然不会像现在一般,足足痴迷执着了两世,哪怕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要黏在那人身边。

    作者有话说:

    狗子:造孽啊qwq;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62章

    “你答应带我出去,不骗我……”江书辞警惕地看着他,“你发誓……”

    裴向云实在被他闹得不耐烦,直接将他往洞外搡去。

    江书辞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下,委委屈屈地抬头看他:“我不敢往下爬。”

    “你不敢爬?”

    裴向云压着火气瞪他:“你若是不敢爬,那便一直留在此处好了。”

    “别……”

    江书辞又拽住了他的衣袖,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看着他:“你……你背我好不好?”

    “我背你?”

    裴向云险些要被他气笑了。

    他对江书辞固有的印象便是上辈子那个唯唯诺诺跪在自己身前的青年,全然没料到这人的脸皮居然有这么厚:“你想得到是美。”

    裴向云说完,率先拽过那半截尚完好的藤蔓,小心地踩着石壁上的落脚点缓缓攀了下去。

    他后颈的伤仍隐隐作痛,强撑着从山崖慢慢落到了地面上,抬头看去时只看见江书辞仍摇摇晃晃地吊在半空中。

    裴向云等了他一会儿后终于没了耐心,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便察觉到自己的腿似乎不太灵便。

    怕是方才摔的。

    他在一处农户家的墙根坐下,借着从窗纸中透出来的些许光亮将衣袍撩开,果然在腿上看见了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

    那一下摔得确实不轻。

    裴向云不敢多想其他身上还未发现的伤口,踉跄着站起来便继续往县令府赶,想要趁着天还没亮回去。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便响起一人的声音:“你刚刚为什么不等我?”

    裴向云不理他,加快了脚步。

    江书辞小跑着追上他,嘴里絮叨个不停:“你不等我,我走错路了怎么办?”

    “我为何要等你?”

    裴向云的声音中没有半分寻常人该有的情绪:“既然已经帮你将捆缚手脚的绳索解开了,那我便没有义务再带你出来,你是生是死都再与我无关。”

    “可——”

    “别再跟着我了……”裴向云低声道,“小心我杀了你。”

    他说这句话时放慢了脚步回头,直直地看向江书辞。

    江书辞撞上他眸中的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才相信眼前的人怕是真的不会对自己有半分怜悯之心,甚至先前说的要自己命也并非虚言。

    “可我老师被人关起来了,我没有别的家人……”江书辞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哽咽,“我还能去哪呢?原本只有老师疼我,现在我连老师也没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不偏不倚地戳在了裴向云的心窝上。

    自己似乎也……只有老师一个亲人。

    裴向云垂眸,犹豫半晌后问道:“你的老师是被穆宏才关起来的吗?”

    江书辞见他愿意理自己,霎时大喜过望,连忙道:“就是他,老师失踪前来拜访过他,可自打那会儿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我上下求索无门,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实在走投无路了。”

    裴向云一时无话,半晌后才道:“跟着我走吧。”

    他稍微放慢了步子,似乎在特意等着江书辞。

    江书辞生怕他反悔,连忙快步跟了上来:“恩公,你真是外面来的商旅吗?做什么生意要经过城登县?”

    裴向云缄默不语。

    他潜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暴露老师的身份,可自己又对汉人知之甚少,若是说谎怕是要被江书辞看出来,不知会惹上什么其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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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话真多……”裴向云低声道,“小心我不带你回去了。”

    江书辞见好就收,乖乖闭了嘴跟在他身后。

    天尽头慢慢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橙红色的霞光在苍白与夜幕的交汇处氤氲开,照得这片尚处于寂静中的人家也亮堂了起来。

    江书辞看着路边的紧闭大门的商铺,心中疑云窦生:“你要带我去哪?”

    “你自己说要跟着我的。”

    裴向云头也不回地答道,甚至还加快了步子:“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要带你去哪?”

    江书辞心中一紧,慌忙道:“你带我来县令府?你是不是要告发我?你难道是穆宏才派来的人?”

    裴向云懒得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撑着院墙翻进了县令府。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漠的眸子落在江书辞身上:“我带你出来已经仁至义尽了,若你再这么多问题,我不介意将你交给穆宏才。”

    江书辞咬着唇站在院墙外,和他隔着墙遥遥相望,半晌后才小声说:“我以为你是好人的。”

    裴向云漠然地转过身。

    好人与坏人重要吗?

    别人的看法都无法影响到他,他只在乎老师怎么看自己。

    他刚走出去几步,准备从先前溜出来的那扇窗翻回去,却听背后响起「噗通」一声。

    江书辞龇牙咧嘴地半跪在地上,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细密的汗,咬牙切齿道:“你倒是等等我啊。”

    裴向云挑眉,径直从窗户翻了进去,三步并做两步上楼,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中燃着一种独特的熏香,他念想的那人正靠在床头阖着双目,似乎在养神。

    江懿身上的衣服解开了一半,将已经简单处理过的伤口露在外面,看着却仍触目惊心。

    裴向云鼻尖一酸,轻声唤他:“师父……”

    江懿的眼睫动了动,微微睁开眼:“嗯?”

    他的目光刚开有些涣散,而后落在他身上,眉心微蹙,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裴向云将那捧被他小心保护在怀里的药草放在桌上,听见他的话后愣了下:“什么?”

    “自己照镜子看看……”江懿道,“像个讨饭的叫花子。”

    裴向云面上一烫,连忙站在镜前,在铜镜模糊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原本合身的劲装不知被什么撕裂了一道口子,破麻袋一样套在身上,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可以说是相当不修边幅。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看见自己这幅尊荣后羞耻心姗姗来迟,让他不太好意思转过身去。

    “磕着头了么?”江懿轻声道,“过来给我看看。”

    裴向云舔了舔唇:“不了吧,太……太脏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又不听话了么?”

    老师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让他不得不驱动着僵硬的四肢转过身,慢慢走了过去。

    江懿没束发,发丝散乱地铺在身后,倒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慵懒,像是午后休憩刚醒般闲适。

    裴向云垂眸:“师父,没什么好看的。”

    “如何弄成这幅样子?”

    江懿招了招手,唤狗似的:“让你过来,听不懂话么?”

    裴向云眸色微黯,顺从地走了过去,在他床边单膝跪下。

    江懿双眸微眯,审视的目光将他从上打量到下,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师父……”裴向云定了定神,“大夫呢?让他快些帮您将药草敷上吧。”

    “急什么?”

    江懿轻声道:“说说,怎么这么狼狈?”

    “我……”

    裴向云轻咳一声:“或许是因为我爬石壁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

    “摔着了?”

    江懿重复道:“那么高的峭壁,你竟没摔死?真是命大。”

    裴向云心脏似乎被一只巨手慑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师现在也仍不信任他。

    他眼眶有些发涩,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却听那人继续道:“伤口疼么?全是血。”

    “不疼的。”

    裴向云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避开了他的目光,大着胆子继续道:“为师父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哪怕……”

    “哪怕丢了性命也是自愿的么?”

    江懿唇角微翘,可眼中却并无笑意:“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裴向云咬着唇:“您不喜欢么?”

    江懿支着脸颊,似乎要伸手去碰他的脸颊,指尖却堪堪停在离裴向云只有分毫的地方:“喜欢什么?”

    裴向云被他这似是而非的态度蛊得识海昏沉成一片,忍着想向他手心蹭去的冲动,不敢看老师半敞衣襟下露出的锁骨,只能紧紧地盯着那双有些苍白的唇。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低哑:“喜欢我对你忠心。”

    “我是喜欢忠心的狗,但不喜欢蠢狗。”

    江懿轻声道:“下次要是死不了,就别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他说着,指尖又向前探了些许,几乎便要触到裴向云的脸颊。

    “师父,别碰……”裴向云的呼吸有些紊乱,“太,太脏了。”

    江懿挑眉,眸中终于多了几分笑意,还未说话,房门便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裴向云心中猛地一惊,心虚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方才两人之间那莫名旖旎的气氛被骤然打破,让他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捱着怒意抬眸瞪向那闯进来的人。

    “你怎么走得这样快?”江书辞的声音中满是委屈,“我险些被这县令府里的下人捉了去,到时候便将你这同伙一并供出来!”

    江懿敛了眸中的笑意,目光落在那说话的少年身上,却蓦地怔了下。

    若自己没感觉错的话,这少年的模样倒是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狗子:太脏惹qwq;

    他老师:你也知道;

    昨天有宝在评论说想看继续烧火葬场哈哈哈,没有说现在美人原谅狗子了。

    只不过他还要顾及大燕和自己的计划,把狗子当刀用而已,原谅是不会这么容易原谅的,后面有的烧;

    祝大家天天开心,明天见my home people

    第63章

    江书辞对裴向云发完牢骚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面上的表情一僵,抬眸向江懿看去,慢慢向后退了两步。

    江懿拢了下衣领,淡淡道:“你们认识?”

    裴向云有些心虚地垂下眸,不敢看他。

    若是没有上辈子那一层关系,他断然不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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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样心虚。

    纵然他心里只有也只会有老师一人,但前世的那些行径严格来讲终归算得上找替身了。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从未倾心于旁人,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老师的情感的亵渎。

    江懿一看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便知狼崽子心里绝对有鬼,立刻撂下脸色:“裴向云,我问你话呢。”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瞪了江书辞一眼,小声道:“方才我采药的时候从山崖上摔进一个山洞里,然后发现他被捆缚在山洞中,所以将他救了下来,他一路跟着我到了这里。”

    在江懿观察江书辞的时候,江书辞也在悄悄观察他,暗中心惊。

    看上去是个病秧子,却能将那恶犬一样的人管教得服服帖帖么?

    “既然是救下来的人,你又在怕什么?”江懿蹙眉,“明日你将人送回家去。”

    “是……”

    裴向云微微躬了躬身:“那明日我便……”

    “我不回家。”

    江书辞忽地开口道:“我的老师还被关在县令府中,我既然来了,便没想着再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个理由带来了些许勇气:“请问你们是途径城登县的商旅吗?”

    “你方才说你的老师被县令囚/禁起来了?”江懿却没回答他的问题,“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江书辞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站在原处思忖半晌,低声道:“先帝在世时,我的老师曾中过乡试的解元,志却并不在入朝为官,在城登县开了私塾,专门为那些想参加科举的孩子启蒙或答疑解惑。”

    “去年水患,私塾里挤了好多家中房屋被水淹垮的孩子。他们的爹娘眼看着自己活不成了,便将孩子托付给老师。

    老师原以为县令府会赈灾修缮房屋,却并未等到援救。那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两个孩子染了风寒死去。老师很伤心,雨停了以后便来县令府讨个说法,可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懿指尖碾着被褥边上的细丝:“但据我所知,过去的十年里,城登县的县令一直爱民如子,乐善好施,如何成为你口中所说的模样?”

    江书辞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这确实是最不能说服外乡人的一点。

    城登县当年曾是乌斯与大燕签订望凌之盟的谈判地点,其中当差的地方官员早被朝廷查得一清二楚,若是真的有人有问题,那断然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签订盟约。

    这件事江书辞是知道的。

    他眸中的光黯了下,自嘲道:“果然,我就不应该寄希望于他人,上次燕都来的人也是一样,只来走了个过场,官官相护罢了,这世上本就没有好官。”

    裴向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的怒意更盛:“什么叫世上没有好官?你没将所有人都见过,便直接扣了帽子,如何对得起那些做实事的好官?”

    江书辞眼见着没了希望,也不再怕裴向云的凶神恶煞,直接辩驳道:“那你见过很多?你倒是说说,这世上哪个是好官?”

    “大燕的丞相便是好官,他……”

    江懿指节抵着唇,轻咳一声:“差不多得了。”

    他实在懒得听这两人幼稚的吵架,其中水准甚至不如十一二岁的张素与自己狡辩为何没做完课业。

    裴向云面上蓦地一热,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江懿。

    “没有不信你,仔细说说……”江懿看向江书辞,“你为何觉得是官官相护?”

    江书辞平复了下情绪,红着眼眶道:“那朝廷的命官还未进陇州地界,便吵嚷着说自己胃里胀气,怕是马上便要不好了,让车夫在城登县外不足一里处调头回去,踏都未曾踏进来一步。”

    踏都没踏进一步?

    江懿眉心一动,细细将他的说辞与记忆中见过的那份奏折比对起来,发现确实有出入。

    可当时却没人将这点指出来。

    他将这条记下,又问道:“还有呢?”

    江书辞吸了吸鼻子:“我和你讲又没有用处,你们不过是路过的商旅,又怎能帮我将老师救出来?这官官相护的世道,也不知活个什么劲。”

    裴向云忍不住插嘴道:“我方才都说了,这世上也有……”

    “那你见过丞相本人吗?”江书辞厉声问道,“你只不过听说而已,万一他也是那样肥头大耳,贪赃枉法的人呢?”

    「肥头大耳」「贪赃枉法」本人听了也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些许莫名的诡异感。

    江书辞本以为裴向云会继续用那样强硬的态度反驳自己,却没想到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江,江丞相才没有肥头大耳……”裴向云道,“他,他特别好看,是个美人。”

    江书辞快被他气笑了,刚要说话,便听床榻上那人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裴向云你也忙活了一晚上,换套衣裳歇息吧。”

    裴向云立刻闭了嘴,点头应了,将沐浴的桶搬去了屏风后。

    “至于你……”

    江懿目光一转,把江书辞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们暂时挤在一间房里,待办完你老师的事再另做打算。”

    江书辞眼中闪过几分犹豫,磨蹭着开口道:“我不用你帮忙。”

    江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若我说我有法子将你老师救出来,你信么?”

    将老师救出来?

    江书辞曾试过叫上几个庄稼汉一齐砸门,却都没打得过那县令府后门外的守卫,连续几次都铩羽而归。后来想过智取,甚至连县令府都进不去,谈何找老师在哪?

    也就是今天跟着裴向云,他这一直死读书的脑筋才转了个弯,意识到原来是可以找地方翻/墙进去的。

    江书辞循规蹈矩了十几年,怕是所有欠下的离经叛道全用在了今晚。

    但眼前这人说能帮他将老师救出来,他自然是不信的。

    这人虽生得好看,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一身软骨头,病歪歪地靠在榻上,如何都不像是能拗得过县令的人。

    江懿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也没继续追问,只柔声道:“方才听说你是被从山洞中救出来的?难受许久了吧,这屋中有毯子和备用的被褥,你拿来铺在地上,将就好好休息休息。”

    裴向云简单地用凉水将自己身上的血污与灰尘洗净,刚从屏风后转出来便听见了老师如此温柔的一句话。

    他心中泛起些许异样的酸,越看江书辞越不顺眼。

    如此这般没有脑子的人,当时自己是怎样觉得他与老师像的?

    当真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差得太远。

    听着老师如此好声好气地说话,那江书辞神色间仍有抗拒之意,裴向云不由得沉声道:“劝你见好就收,少不识抬举,对你够好了。”

    江书辞还未出口的话被憋进了肚子里。

    他抬眸看了眼面前凶神恶煞的人,含着委屈钻去了屏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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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看不见他了,裴向云心中的酸意这才平复了下来。

    “你又发什么疯?”江懿轻声道,“让你说话了么?”

    裴向云敛了眉眼间的冷意,乖顺地站在床边:“没有……”

    他说完,忍不住问道:“师父,那大夫什么时候来帮你包扎伤口?学生怕……”

    “天大亮便来了。”

    江懿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将那脏如麻袋般的衣服换掉了,于是道:“坐……”

    裴向云愣了下:“坐……我坐哪?”

    “听不懂话么?”

    江懿微微眯起眼,扬起下巴点了点身侧的位置:“这儿,坐。”

    裴向云受宠若惊地在床沿坐下,将手放在腿上,不知老师要和自己谈什么。

    依着从前的经验,若江懿真的生了很大的气,在教训自己之前就会像现在一样平静,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

    越平静,他挨的训便越狠。

    “你怎么看这件事?”

    江懿肩上的创口又细细密密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将衣领重新敞开,不让那创口被闷在布料下。

    裴向云连忙将目光避开,心跳得和打鼓一样:“我……我方才站在边上看的。”

    江懿衣服解了一半,听见他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恨不能一脚将这蠢货踹下床去,没好气道:“谁问你这个了?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帮忙?”

    “我想不想?”

    裴向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蠢到了,脸上有些发烫:“学生……学生见他有些可怜,其实是想帮帮他的。”

    “嗯?”

    江懿撩起眼皮,声音慵懒:“若我说不想暴露身份,更何况我还有伤在身,本来就已经耽误了回燕都的时间,准备休整好了便离开城登县,你愿意么?”

    作者有话说:

    看见有人觉得狗子上辈子是找替身,我下午没睡醒的时候逼逼赖赖了一大堆,现在在作话再贴一遍;

    首先我个人很讨厌替身梗,甚至写过一本渣攻找了个替身充当自己的白月光,后来被受和白月光制裁得身败名裂的文;

    然后就是在第二十五章25%左右我写的很清楚,狗子的住处都是皇兄的眼线,没人愿听他说话,大家都很怕他,那天正好是他老师走的第十年,他很难受,只想找个人聊聊,魔怔到看见江书辞的眼睛很像老师,以为是老师的转世来找自己了。

    他也对江书辞说过「所以你不是他」,老师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外表长得多么相像,狗子是绝对能分得清的;

    最后就是狗子和江书辞没亲没抱没拉手贴贴,先把人家恐吓一顿后又深情讲述自己对老师的爱慕和悔恨,讲完说很好谢谢你听我怀念我的爱人但是你不是他真扫兴滚吧,哪家渣攻这么找替身啊喂!

    综上所述就是我接受你们骂狗子无情残忍讨人嫌,甚至接受骂我。

    但是我完全不可以接受狗子对老师的爱被质疑,真的会很难受qwq;

    就酱,今天评论发小红包吧,截止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让大家看见我逼逼赖赖一大堆影响心情了,显得我超幼稚,抱歉qwq

    第64章

    裴向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依着自己对老师的理解,江懿是绝不会对这样的事袖手旁观的,更不会因为「耽误时间」这样的理由漠视他人的苦难。

    江懿等了一会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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