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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2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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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不吝打击

    “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限制。”

    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林巍却对秦冬阳讲了许多次,包括后来两人的关系由哥的朋友朋友的弟弟变成了上级律师和新任助理。

    道理就如交规不准别人撞你,你也不能飙车,刑法保护你的生命权健康权,你就不能快意恩仇。谁都得在看不见的条条框框下面生活,随便出格就是混蛋,必须受到惩罚。

    林巍把这句话很认真地摊在台面之上供着,其实却有办法在约束内施展拳脚,不管黑线红线他都能给分出许多色阶,然后就在最浅淡最模糊的地方进行试探,小做驰骋。

    具体到辩论赛上,他给秦冬阳的指导是,“不管接着什么辩题,搓稿阶段就是队伍在合力寻求制胜点,你的想法别太中规中矩,那样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脱颖而出,团队也不容易占到上风。”

    “下次我写好了,”秦冬阳难得聪明了一回,“林哥帮我看看。”

    林巍工作量大,对于少年游戏早没兴致,待要拒绝,看看秦大沛被石膏绷带吊起来的胳膊,改变主意地点了点头,“行!我不一定总有时间,你多联系联系我。”

    彼时向乾得罪了人,刚被仇家当街堵住乱刀劈砍,秦大沛为了护住林巍不受伤,为了帮向乾抵挡攻击光荣挂彩,还在治疗阶段。

    不看僧面看佛面,聊天聊得正高兴呢,林巍不好太凉薄了。

    不久之后秦冬阳接着了新辩题,赶紧点灯熬油地写了篇立意稿,第一时间就找林巍指点。

    林巍接着稿子就皱了眉,“《人情和法理冲突时候该怎么办》?你这什么学校?辩题给得这么虚泛,连个实例都没有,也太假大空了!把一帮小菜鸡当哲学家使呢?”

    秦冬阳替组织者脸红了下,可他没有资格质疑辩题,只能听着林巍批判。

    林巍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粗略看看秦冬阳写好的稿,眉头皱得更深,“找到可平衡处……弟弟挺厉害啊?我师父干了一辈子律师都没找到可平衡处,你的口气不小!这算正论还是驳论?”

    秦冬阳使劲儿搓手指头,“我听林哥的话,想当反方……”

    “我都跟你说了别太中规中矩,”林巍不留情面地说,“你这写得哪像要当反方?正反差不太多,大家一起搂脖抱腰做兄弟么,还打什么辩论赛啊?自己都算师哥辈的,就写这种玩意儿?”

    “哦……”秦冬阳浑身刺痒,哪哪儿都想挠上两把。

    “要当反方重写一个,标题就叫壮士断腕以身殉道。”林巍把稿子给他丢回来,“你要做法律人,就得赔上个人情绪个人看法,做殉道者。”

    “这不是正方命题吗?”秦冬阳没懂。

    “正方肯定会从大义角度进行立论,详细阐述维护法律舍弃人情的必须性,这样的家伙都适合当公诉人,”林巍大概觉得他太愚笨,略有一点儿不耐烦了,“你从无情无义上说,设想自己是个罪犯律师,想尽一切办法为嫌疑人辩护,哪怕他是十恶不赦。”

    秦冬阳认真想了半天,“看着是对立的,说的不是差不多吗?都是要法理不要人情。”

    “秦冬阳!”林巍笑得混蛋起来,“辩论赛是赛给观众和评判看的,看着针锋相对就行了!你只要管出彩就好,为啥非得挑选先天没优势的辩题?要人情?法学院里辩论,说啥不是个输?别想太多,就你那个弱鸡学校的第三方,还能赛出什么高段东西?玩的是个刺激,干嘛非得在意立论角度?只要有人对你的意见想法感兴趣,肯给你表达表现的机会,咱们不就赢了?”

    秦冬阳张嘴发傻。

    当时沈浩澄也在旁边,闻言就批评林巍说,“你给好好指导,出彩和认真对待又不矛盾,也不是找不出正经的反方论点,干嘛乱教小孩子呢?”

    林巍哈哈地笑,“我这就是教他好!过分老实的人要有意识地撕破故步自封,他和你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将来想在行业里混,早点儿脱胎换骨是好事情。自己学会擦边耍赖,才能真正知道人心叵测。”

    沈浩澄欲言又止,显然想要驳斥,但又看了看怔怔然的秦冬阳,把反对吞进肚里,没再说话。

    秦冬阳按照林巍的意思回去写了稿子,然后又让林巍看了几回,次次都是挨训挨骂,到最后大律师似乎是不胜其扰,厌烦起来,非常敷衍地说,“行了,你这水平能写这样也不错了,将就事儿吧!”

    谁也没有想到“将就事儿”的稿子竟然真让秦冬阳在一众立论稿里脱颖而出,成功地做了反方一辩。

    那对于他是里程碑的胜利,秦冬阳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哆嗦着手给林巍发微信,情真意切地攒了一篇七八百字的小作文,感谢之心雀跃之情跃然微信对话框里。

    林巍却没像个哥哥似地给予鼓励,回过来的语音冰冷无情,“就说弱鸡学校没有厉害人物,这都能露脸,前面那几年你在干啥呢?”

    秦冬阳听完之后自然又愣住了。

    满以为林巍至少能跟自己说声加油。

    可他到底还是高兴。

    林哥也没说错,自己读的学校跟他母校相比确实弱鸡,所以他是天边云霓,自己则是旮旯里的一盏小灯,能亮起来就很不容易了。

    萤辉不能觊觎日月,也得努力照耀下去。

    林巍窝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看范晨拐走芯芯那个地点的视频资料,并不局限于案发前后几天。

    秦冬阳给他泡了一杯黑咖。

    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咖啡是资本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处心积虑地渗透过来的毒水,故意谋夺年轻人的身体健康,不想再做东亚病夫,必须抵制。

    秦冬阳虽然没有继承爷爷的上纲上线,对于咖啡也不怎么喜欢,尤其是林巍喝的这种黑黝黝的苦水,不如干碗中药痛快。

    可是林巍就能享受得了,慢慢悠悠地品,一口一口地呷,像啜美酒一般。

    其实就是工作狂的不良嗜好,秦冬阳知道沈浩澄也贪咖啡,好歹还是放点奶的,没像林巍一样过分,美式已经不能满足他了,总是大份意式浓缩。

    视频资料枯燥得像暂停画面,不放大看,根本瞧不出来区别,就像清明上河图的真迹和仿制版,需要行家里手的火眼金睛才能发现端倪。

    秦冬阳忍不住问,“林律觉得哪儿不对啊?”

    林巍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范晨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这个卷宗里面已有体现,范晨明知学校门口会有监控设备,作案当天穿了辨识度极低的衣服,几处不同角度的摄像头都没拍全他的正脸,他还戴了发套,根据警方了解,案发前和案发后他都是个青皮脑袋,从来没有蓄过刘海。

    秦冬阳没明白林巍到底是在琢磨什么,试探地说,“所以想找一个可用的辩护点太不容易,这小子根本就是蓄意犯罪。”

    “蓄意犯罪!”林巍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可他到底是蓄意已久但却随机时间随机对象地进行犯罪呢,还是针对小芯芯的有意为之?视频资料里体现不出他有没有踩点行为。”

    “结果不一样吗?”秦冬阳道。

    都是诱拐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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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虐致死。

    “对咱们的意义不一样。”林巍认真领略咖啡的苦,“这种不会说人话的东西,想要彻底了解他的思维模式,只能从其行为反推。动机、目的……你说,范晨那种文化程度,那种认识水平,是靠什么东西拥有的反侦查能力呢?”

    秦冬阳非常认真地看他,“林律,咱们要是放大这点,等于自断后路,更不利于证明他是失手弄死芯芯。”

    林巍这才抬眼看他,同时笑了,“你成长了。想问题周全多了。”

    秦冬阳难得听到他夸自己,不敢立刻高兴,迟疑地道,“林律……”

    “可你忘了我曾说过律师,尤其是做有罪辩护的刑事律师,需要具备警察般的审判意识吗?”林巍果然急转直下,“我们先得攀到高处,彻底看清事情全貌,不但彻底了解对手的步骤安排计划策略,也得明白自己要维护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从里到外一点儿都不遗漏,才能知己知彼,才能想办法去揪住三者间的空隙风洞,使劲儿往里面凿,直到这用罪恶和律法条框构建起的纠葛逐渐倒塌!即便无法碎成废墟,减少几层高度,也能算是成果。你都不想彻底了解范晨,还想打赢他的官司?”

    秦冬阳缓缓垂下眼睛。

    他就知道,欲抑先扬,前置化的夸奖绝非好事。

    他也不太情愿——谁想赢这官司?拿着代理费,走走过程就行了啊?不是你林巍自己说的糊弄了事替天行道?

    林巍说痛快了,不再搭理秦冬阳,重新去看视频资料。

    “明天能接触到芯芯父母了!”秦冬阳说,“常队还是肯帮忙的。”

    林巍姿势不变地点点头,“他那人是金刚身子圣母心,多少能听几句劝告……不过脸色还是不会好看,你扛着点儿情绪。动不动就尴尬,我都没尴尬你尴尬什么?”

    秦冬阳又被他数落一通,声音越发闷了下去,“也没尴尬……”

    “律师饭就是这么吃的。”林巍悠然地说,“你其实不太适合,非得要端这碗,就挺住了!老大不小再放弃,还能干点啥呢?你哥老跟我打听你行不行,你要真行,他还惦记着吗?”

    秦冬阳彻底沉默。

    作者有话说:

    难怪秦冬阳心理不够强大,总是遭遇挫折教育!后面更新随榜,周六周一周三上午基本都会发文,欢迎捉虫哈!

    第12章爱的程度

    芯芯父母都和林巍年纪相仿。

    孩子已经遇害大半年了,二人神色仍很痛苦,看见林巍和秦冬阳也有很明显的抗拒抵触。

    等到他们做完自我介绍,形貌憔悴的芯芯妈立刻不加掩饰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很有名的律师,来自很权威的律所,但是没有办法理解你们为啥要替这种禽兽辩护,他不应该痛快偿命吗?”

    “刑事案件的审理判决都有流程!”林巍早有准备,心平气和地说,“国家机关不能和罪犯一样草菅人命,辩护只是其中环节。恳请两位积极配合,也好尽早给小芯芯伸张正义。”

    “要找我们了解什么?”芯芯父亲似乎要比妻子理智一些,脸色也不好看。

    “侦破资料上写了您是芯芯的固定接送人,”林巍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妈妈完全不管女儿上下学吗?”

    “我妻子需要全心照顾儿子,”芯芯爸回答,“家有二宝没办法的。女儿的接送始终都是我在负责,她也刚上了几个月学,都没升上二年级……”

    男人有些说不下去。

    妈妈抽泣起来。

    丧女之痛无人能劝,林巍略微停顿一会儿,继续问道,“芯芯的学前预备班也在这所学校读吗?”

    男人点头。

    “那就是说小姑娘已经到这学校大半年了,”林巍接着说,“她对学校环境和老师们应该很熟悉了。您那天去晚了半个小时,这对刚满八岁的小姑娘来说算是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为什么不回班级等您,而是选择独自坐在围墙外面?”

    “这是学校管理不当。”芯芯父亲恨恨地说,“所以我要控告他们……”

    “那是另外案件,”林巍打断他说,“你们当然可以主张权益,但是不在本案讨论范畴,在此就不浪费时间,我想问的是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这不符合常情。”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长的安全教育没做好吗?”芯芯妈又现抗拒。

    林巍摇了摇头,“八岁小女孩的反应能力并无固定标准去做判别,我没资格评价二位的育儿水平,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您先生,一个成年男人,一个孩子父亲,安全意识实在不强。女儿已经读了几个月的小学,他仍然把走读性质的初级学校看成幼儿园学前班,以为总能够同从前一样,家长到晚了些,会有专门的人帮他照顾女儿。”

    “你是什么意思?”芯芯爸立刻大吼,“把责任推给我凶手就不用负责了?”

    林巍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反应,“当然不是。我已经看过近俩月的监控视频,这所小学的放学制度是孩子们统一排队离开学校,需要家长分秒不差地守在外面等候。批判这种规则是否合理对于亡故的芯芯已经没有意义,交给有识人士思考,咱们要分析的是您作为父亲,肩负接送女儿的重要任务,为什么会反复迟到,将个儿童置身危险之中?”

    “我没有!”芯芯爸仍旧大吼。

    “警察叔叔精力有限,全都集中在对付犯罪嫌疑人身上了。”林巍语调缓慢地说,“但我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监控记录也瞧出点儿问题。案发当日您迟到了半个小时,但这不是最高记录,往前推二十多天,您到学校门口的时间足足比学校放学晚了四十分钟。”

    芯芯爸一下哑了。

    芯芯妈愕然,不敢相信地看向丈夫。

    “六十天内,您总计迟到了五回,累计时长高达二百分钟。周先生,原谅我说一句冷血无情的话,范晨是禽兽,但也是您,将个无力自保的小孩子暴露在禽兽的视线里面。”林巍语音冰冷地道。

    芯芯妈呜咽起来,伸手就打丈夫,“怪不得你总回来得晚,还说什么带孩子在外面玩了……都怪你啊!”

    芯芯爸默然承受着妻子的指责,半天才又抬起猩红的眼,望向林巍,“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芯芯都是被他害的。”

    “用处是他若临时起意恶性程度就轻。”林巍无视他的痛苦,“处心积虑的话,恶性程度就重!可惜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角度终归有限,我没能在视频资料当中追踪到范晨反复出现过的痕迹,无法确定他是踩点之后耐心地等待到了下一次机会来临再行动的,还是当真随机犯案,临时起意骗走了芯芯。”

    “这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想替他找借口吗?”芯芯爸的恨意彻底转到林巍身上,“他都弄死了我女儿,什么轻啊重的?警察都没询问这些。”

    “周先生!”林巍分外认真地道,“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不是古代,确定了范晨的杀人事实就可以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检察院的量刑建议阶段和法院的庭审质证阶段都是要对人民群众和嫌疑人家属做出合理交代的,不然为什么会有公开审理现场直播这种事情?公安部门的干警们负责前期立案以及侦破工作,后面的两个公权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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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拿到看似完整的证据链后仍旧有权提审讯问详实案情,前面没有重视到的东西,后面不一定不在意,前面确立的东西,后面也有可能被推翻。我只不过是提前和你做了沟通而已。”

    芯芯爸情绪激动地捂住脸,“我不想听这些……两次间隔二十多天,就算他踩了点,怎么知道我那天就会晚去?我也不是故意晚去的……临时起意怎么就能轻了?看到人家孩子落单就弄走吗?”

    这人又想推卸责任,又想把范晨往最可恨的程度上靠。

    还是不懂客观现实总是不受主观意识左右。

    秦冬阳本来满带同情的心也硬起来。

    看来做刑辩的,确实不能感情用事。

    “范晨说他看上了芯芯的手表。”林巍换种方式攻心,“那是一块带有定位功能的电话手表,主要用处不是看时间而是确定孩子具体位置,我想了解一下,是谁给孩子买了这块手表?”

    如果孩子不常处于缺少成年人陪伴的状态,并不需要佩戴这种手表。

    当然也不排除经济富裕家庭跟风撵时髦,什么东西都想给孩子配备上。

    “呜呜……”芯芯妈越发哭了起来,“是我买的。放学之后或者放假休息什么的,我会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溜达,害怕大的腿快走散,特意给她买的,没想到会因为这个东西害了芯芯的命啊!”

    这个动机还没得到林巍的确定,只是用来当突破口,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我”字,立刻就问,“遛娃的话,周先生不陪着吗?”

    “他工作忙!”妈妈抽抽噎噎,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公司往死里用人,下班之后还总开什么电话会议之类的,不开他也总要作图,没办法陪着我们……”

    林巍眼睛又再看回芯芯爸爸,“周先生是做网页设计的,这个行业如此卷吗?”

    芯芯爸的眼睛并不直接看人,“为了生活没有办法。”

    林巍侧身,瞧了秦冬阳一眼。

    秦冬阳心领神会。

    眼神闪躲的人大多心虚,芯芯爸爸不说实话。

    一个公司,如果需要员工在工作时间外家庭办公,基本不会死卡上下班的时间,至少不会频繁安排临时工作不让出门,这位周先生为什么会经常晚接女儿?

    “芯芯是什么性格的小孩儿?”林巍又问,“对于您的晚接,即使是很偶尔,她的表现是紧张害怕还是无所谓?”

    “也没无所谓吧?”芯芯爸勉强地答,“会埋怨我,我给她买了好吃的道歉,孩子就原谅我。”

    “您没嘱咐过她再有类似情况回去求助老师?”林巍询问,“哪怕是学校门卫也好。”

    “没有……”芯芯爸的自责终于清晰起来,“我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晚了……”

    林巍有些无语,又停一会儿才说,“芯芯是个很容易就原谅人的孩子,她非常活泼开朗吗?”

    “我女儿稍微有点儿内向!”这次芯芯妈妈比较主动,“算小淑女。从来都不咋咋呼呼,非常可爱。”

    秦冬阳的心揪扯起来。

    这么好的评价,孩子再也没有机会听见。

    林巍却似无感,“您家二宝几岁?”

    “六岁。”芯芯妈抽泣着答。

    “这两个人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疼爱女儿!”告别芯芯父母,林巍神情阴冷地对秦冬阳说。

    “怎么见得?”秦冬阳问。

    “六岁的儿子需要妈妈全力陪伴。”林巍语气明显不善,“八岁的女儿总被晚接。小朋友都走了,她不会生孤单恐惧?可是视频资料显示二十天前和二十天后的小女孩一样,选择独自一人,默默地蹲在学校外面的围墙底下等着,完全没有去找老师门卫的打算。既不惊慌哭泣也不寻求帮助,这种表现放在刚上学的孩子身上,合理吗?当妈妈的说女儿内向,二宝若是刚两三岁,这种内向还有几率是天性,可是弟弟只比自己小了两岁,正好在她性格形成早期出生……现在的孩子都是举家关注的宝贝,你见过多少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特别内向的?大概是被忽略惯了!”

    秦冬阳想起视频里的那个小小身影,一瞬之间心如刀绞,不想接受这种推断。

    太残酷了!

    “孩子感受得到自己受关爱的程度。”林巍接着说道,“小猫小狗都懂体会的事,孩子怎么会不清楚?只不过是和小猫小狗一样没的反抗,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安排。偶尔激烈,表达出去的东西也会被规劝教导和哄骗给挡回来。比如芯芯爸,买好吃的给女儿道歉的同时肯定要她理解自己的不容易,肯定会说爸爸也是为了给你挣钱。遭忽视的小女孩儿寻求不到真正帮助,顶多能给自己争取一块定位手表。”

    “先别定论!”秦冬阳带点儿恳求地说,“咱们还没了解清楚……未知全貌……”

    第13章无法摆脱

    林巍停了评论,过会儿才又吩咐地说,“后面还得了解了解芯芯爸的个人交往,要知全貌太不容易,多了解一点是一点。给小姑娘讨公道,只靠常在峰那种家伙?把我林巍当成没用的了,哥们就有本事一面挣钱一面恪尽本职一面还为死者伸冤!”

    秦冬阳非常艳羡林巍这种自信满满,他总不会被谁打倒,即使也在暗中痛苦。

    车子刚往律所方向行驶,林巍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机来看,慵懒眼睛立刻起了警戒。

    “喂?”没头没尾没称没呼,只那一声,便等着听。

    秦冬阳不由瞄一瞄他。

    林北得的声音硬得像钢,字字板正地从儿子林巍的手机话筒里面传了出来,“晚上回来。”

    林巍刚要拒绝,林北得随后又说了四个字,“你妈生日。”

    林巍闻言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很徐很缓地吐,不想让电话对面的人听到自己气息粗重,“买点儿什么?”

    “蛋糕!”林北得永远言简意赅,交代完了就把电话挂断。

    林巍兀自举着手机,凝神听着里面嘟嘟嘟的忙音,仿佛还有人在说话一般。

    良久,他垂下手,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父母对他的要求其实不高,除了春节或者谁的生日从来不会主动找他回家,端午仲秋这种国家都给放大假的日子也不强求儿子回去表达孝道。

    当然,他也从来感受不到团聚温暖。

    是不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沈浩澄因为母亲病重没法离开医院,林巍突发奇想地回了趟家,进门看到他妈正吃晚饭,偌大餐桌,只摆了份蔬菜水果混杂一处的沙拉和两小片白面包。

    见到儿子回来过节,水隽影只是目光清淡地扫扫他手上提着的高档月饼,无波无澜地说,“想吃什么对阿姨说。”

    林巍觉得好笑,他都已经做了大律师了,缺什么吃?巴巴回家一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也看不到母亲的笑脸,人月两团圆,很讽刺人。

    自那以后他就特意避开佳节回家,不管怎么依旧回去,那是父亲给他下的严命。

    “只要我和你妈还有一个不死,回来承欢膝下就是你的义务。”林北得如此说。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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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的威严是靠自从儿子会走路起就认真贯彻执行的棍棒教育树立起的,林巍过了十岁便不畏惧他爸的打,听话如同听命令般的习惯却留下来,仿佛刻进dna里。

    所以除了大学阶段,即使已经三十四了,他仍很有规律地回家应付,两周或者三周便去住上一晚。

    形同作秀,掐着母亲作息,专门等她刚刚入睡家政阿姨又没休息的时候进门,以图有个人能证明他的行踪。

    这个家政阿姨也在林家服务六七年了,早就不会再如刚开始时带着惋惜口气地说,“你妈才躺下呢,要不要我叫她起来啊?”

    那时林巍总会微笑摇头。

    母亲也早摸出他的规律,若想见面,晚几分钟休息就能看见儿子,但她永远雷打不动地恪守着自己的起居习惯,不肯因为任何人或任何事情稍作改变。

    而能不能遇到父亲,全靠缘分。

    这就是林家形式极特殊的“承欢膝下”,谁也不觉得有问题。

    “买个蛋糕。”林巍把任务转交给秦冬阳,“我妈生日。”

    林政委是绝对不肯做这些采购食物或者生活用品的事情的,买粮买菜买任何东西都可以由家政阿姨和勤务员代劳,唯有妻子的生日蛋糕不好随便假手于人,需要亲自交代儿子。

    秦冬阳闻言就把车子拐了个弯,不回律所,直接驶去一家很有名的西点店。

    林家不住市区,从这去往独栋小楼需要开上一个小时左右的车,蛋糕也需等待制作,林律母亲的凤诞,别叫当儿子的姗姗而迟。

    到了西点店的门口林巍没有下车看的意思,垂着眼睛拨弄手机,似在专注阅览什么内容,也似神游物外。

    秦冬阳自己去与店员交涉。

    人家问他,“多大年纪?女性还是男性?”

    “五十九岁。女性。”秦冬阳知道得非常清楚,“并不大操大办,所以不需要那种好几层的奢华蛋糕,十二寸的就行,要动物奶油,路程远,多放几个冰袋。”

    “花型呢?”店员手指柜台里的样品,“您挑挑。”

    秦冬阳弯腰看了半天,都不满意,觉得摆出来的样品要不就是过分幼稚,要不带着寿字寿桃,全都不会符合水女士的审美,“有没有那种又能体现生日气氛又很高雅小资的样式?”

    秦冬阳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显得矫情,却没犹豫。

    服务员解释地说,“动物奶油能体现的造型不多,要靠带风格的配饰烘托主题,您若觉得现有的样品都不满意,可以直接说出需求,我负责帮您去和师傅沟通。”

    秦冬阳仔细想了一会儿,记起去年自己帮林律买了一个水上天鹅的造型,前年买的赫本女郎,今年……”

    为难半天,他问店员,“能做一个翩翩舞者吗?”

    某次家人随口谈及林巍,秦大沛曾经无意地说,“他妈妈是留过洋的舞蹈家,后来因病致残,终生遗憾!”

    每年春节之前李律都会亲自提着礼物上门拜见住在当地的律师家属,去林家时便由秦冬阳陪同,所以他很见过林母几回,知道那是一个长年深居简出要靠轮椅才能稍作行动的昔日舞者,是位非常优雅,对个人形象要求极高的女人。

    绝对不会喜欢转圈都是玫瑰花的蛋糕。

    店员去与制作师傅交流了下,回来告诉秦冬阳说,“要靠面艺体现,是那种有添加剂的彩色面团,只能看不能吃。”

    秦冬阳仍不放心,“会不会像八音盒啊?”

    店员笑了,“八音盒也很好看。”

    秦冬阳不好再难为人,点头同意,“就尽量唯美一些。女寿星应该喜欢洋气点的东西,造型别太土了。”

    店员收了他的钱后又与师傅沟通去了。

    至少得等四十分钟,秦冬阳拿着取货小票顺腿闲逛,注意力被旁边花店里一簇怒放的百合花吸引过去。

    自己是没资格给过生日的林母送礼物的,这点他第一年当林巍助理就知道了,加捧百合花总是可以的吧?

    不爱玫瑰的留洋舞者,也不爱这种品貌高洁的百合花吗?

    “能不能只给我包簇这个?”秦冬阳指着百合询问店主,“挑个素雅些的包装,别的点缀都不要。我的意思是,蝴蝶结啊满天星,各种衬托都不要。”

    店主闻言看一看他,“行!百合显大,您要包几只啊?”

    林巍靠着椅背寐着了。

    车门喀拉一响,他下意识地睁眼扭头,看向秦冬阳的眸中带了一丝红意,显得茫然而又委屈,梦里遭了什么薄待似的。

    秦冬阳不忍猝看,好像这刹那的林律不是平素那个林律,声音立刻便露惶然,“吵着您了?”

    林巍收回眼神,微微摇头,“没有。”

    秦冬阳把蛋糕盒稳稳地放在副驾驶座,又把百合压在上面,然后转到驾驶座上扶住方向盘,方才交代地说,“动物奶油不能造型,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面艺,明白说了不能吃的,您注意点儿。”

    林巍不知在没在听,没有应声。

    车子调头离开临停位置。

    林巍这才说话,“找你最方便的地方下车,也别回律所了,没有什么着急弄的。”

    秦冬阳嗯了一声,“对周芯芯父亲的调查,是请人吗?”

    林巍想想才说,“我和野子打招呼,你不用管,就把资料给你野哥发去。”

    秦冬阳早料到了,点了点头。

    林天野掐着手机看了半天,走进后面小休息室,给人拨了一个电话,“我朋友要查人,资料包发过来了,我给你转过去。”

    对面的人低低地笑,“又查人啊?还真关照我的生意。”

    “价格不低。”林天野嘱咐说,“你要文明地跟,别捅娄子。”

    “又不是可以挂牌营业的私家侦探呢!”那人应道,“捅娄子,不给自己留后路吗?谢谢野哥给我饭吃。”

    林天野顿了一顿才说,“谢就别说,互惠互利的事。我托你的,没进展么?”

    那人叹了口气,“你一定以为我不卖力。野哥,兄弟不是那种利字当头的人,你没提供什么有用线索,实在有点儿为难。”

    林天野失望地吐了口气,“我知道。你别丢下就行……好了,挂了。资料包和订金我都给你转过去。”

    挂掉通话,发文件转账,而后林天野站在几乎没有什么自然通风的小黑屋里发了半天的呆。

    父亲横尸野路的惨状再次浮到眼前。

    其实发现尸体之后警察立刻封锁了现场,林天野接到消息赶过去时,被几个办案民警硬拦住了,并没清楚看见父亲死状。

    这个总来侵扰他的画面是凭现场环境和裹尸袋的形状以及后来去认尸时看见父亲那张腐败而又狰狞的面容之后拼凑出来的。

    林天野总被臆想出的情景弄得夜不能眠,要靠在这根本隔不住外间喧哗吵嚷的小休息间补觉,才能维持身体健康不遭破坏。

    因为十多年前就投了高达五百万的身故保险,林天野作为独生子,是父亲死亡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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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益者。

    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爸不是正常的走。

    横亡荒路,死不瞑目。

    被认尸时,男人那双大眼还很突兀的狠睁着,像要跳出来啖噬。

    可他是被打死之后弃尸于路的。

    林天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也只打听出了官方解剖结论:生前遭受非人虐待,活殴致死。尸体上有死后撞击伤,估计是弃尸之后遭了汽车一类的巨物顶撞碾压。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竟然破不了案。

    林天野一直都想不通。

    让他更加想不通的是父亲只是一个小造纸厂的老板,规模不比家庭作坊大上多少,到底谁会如此恨他,要置他于死地?

    而连吃顿肉都要算计算计的人,又为什么会在物价不高保险费却不低的十几年前舍得那些保费为自己购买了那么巨额的身故金呢?

    谁来给出答案?

    作者有话说:

    水隽影的事情后面逐渐再给交代,她的喜好没有那么好猜,别说冬阳,林巍也不当真了解。

    第14章三口之家

    林巍一手提着蛋糕,一手倒提着百合花束,步伐拖沓地走进家门。

    他想把花丢掉,抓在手里要扔的时候没能狠下心肠。

    娇嫩百合已无根系,看着仍旧生机勃勃,随手丢掉等于践踏活物,把这罪责留给别人吧!

    笑脸相迎的只有家政服务员,何姨礼貌而有分寸地走近林巍,先接蛋糕,然后捧走了花,夸奖地说,“林先生真会买,太漂亮了。”

    林巍没有拎包习惯,东西都被接走,手里骤然空虚起来,胳膊就不自然,下意识地望望坐在沙发里的林北得。

    六十七岁的林政委穿着便服,人在沙发里面坐姿依然端正笔挺,目光严肃而又随意地望望儿子,没有主动开口。

    林巍便把目光转到距离父亲不算近的水隽影身上,没带感情地说,“生日快乐!”

    水隽影的神色疏离平淡,仿佛接收到的不是亲生儿子的祝福,而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随意敷衍,亦没搭腔,反而对准备插花的何姨说,“我来弄吧!您忙活饭。”

    何姨看了看她,放下花束进厨房了。

    水隽影用手推动轮椅,行到摆花瓶的斗柜跟前,抓起花束打量起来。

    她的眼睛长得很美,眼裂宽眼尾长,微微上挑出个浅淡弧形,即使历经岁月磋磨,年近花甲的女人双眸还能顾盼流转,不像普通老妇那样上睑耷垂下睑浮肿。

    这得益于微微凹陷的深眼眶,不但借用稍显高耸的眉骨抵抗掉了大部分地球引力,也将年轻时过于轻薄老了之后却能恰到好处的卧蚕优势凸显出来。

    水隽影慷慨地把美丽眼睛遗传给了儿子,母子俩的侧颜却不相像,林巍骨骼锋利,那来自于父亲惠赠。

    不交流的气氛压抑沉闷,林巍动作很重地脱掉外套,大踏步地往卫生间走,开了龙头哗哗洗手。

    卫生间距离餐厅客厅都有一段距离,真好。

    洗完了手他又小解了下,系好裤带再去洗手,不厌其烦不紧不慢。

    再出来时父母都已不在客厅,只有那束百合造型优美地插在高档花瓶里面。

    林巍盯着花瓶看了几眼,心说秦冬阳还挺会买,这花瓶就适合插百合,换一种花都不协调。难得的是枝数也够,少了会显单薄。

    他的视线自然向下,落在母亲修剪掉的断枝残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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