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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第 41 章(第2页/共2页)

bsp;她吃够了信赖他&30340;苦头,并不完全轻信他说话,试图从神色间揣度出几分言语&30340;真假。

    但荀玄微&30340;情绪向来不外露,此刻神色一片无波无澜&30340;平静,丝毫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什么,只能凭着一点细枝末节揣摩。

    “何必吓唬七娘呢。”阮朝汐抱着哭到几乎背过气去&30340;荀莺初,“她家里原本就在议亲了。她&30340;年纪到了,就算没有平卢王&30340;事,出嫁也是一两年内&30340;事。何必刻意把两件事绑在一处,加以逼催,惊吓得她从此半步不敢离开坞壁。”

    荀玄微在树下啜饮了一杯清茶,不置可否。

    荀莺初猝然受了极大&30340;惊吓,痛哭了一场,身子软得站立不稳,阮朝汐扶着她往远处牛车方向行去,女婢们冲过来迎上,低声安抚不止,搀扶着小主人回牛车里。

    荀玄微放下茶杯,视线往左转,停在钟少白身上。

    钟少白&30340;脸色并不比荀莺初好多少,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得了十二郎仗义相助,今日若不是迎面撞上,十二娘和七娘&30340;车队就要顺利到历阳城外了。”

    荀玄微说话&30340;语气虽温和平缓,言辞尖锐如刀锋,

    “两位青春姣美、正当年华&30340;高门小娘子绕城游玩,倘若被历阳城中&30340;平卢王得知,他正好接旨要在豫州找寻第三任夫人。你觉得平卢王殿下能做出什么事来?”

    钟少白咬牙道,“我们不知圣旨之事!”

    “不错,你们还小,家里许多事瞒着你们,只和你们说,轻易不要出坞壁。世道动荡,人心险恶,躲在坞壁里偏安一隅,你们想不到世间有多少龌龊事,难道龌龊事就无人做了?”

    钟少白&30340;脸色猛地涨红,捏紧了双拳,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应答。

    阮朝汐目送荀莺初进马车,转身走回树下,端正笔直地跪坐回自己&30340;簟席位置,视线低垂看地,冷静地接过话头。

    “这世间有众多恶人,犯下众多龌龊事。我们既不是恶人,又从不做龌龊事。如今恶人就在历阳城内肆意横行,坞主昨晚见了恶人,什么也未做,当面只是和他虚与委蛇,谈笑风生;回头却斥责我们,说我们不该出坞壁。仿佛世间恶人横行,我们遭遇了恶事,都是我们之错。”

    她口齿清晰而冷静地说,“我不服。”

    钟少白转身过来看阮朝汐,眼神灼灼闪亮,这回是激动&30340;脸上升起一片绯红。

    “我也不服!”

    荀玄微喝茶&30340;动作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摇头轻笑出声。

    “平日里不言不语&30340;,一张口就是好辩才。”

    他&30340;视线转往左,注视在阮朝汐身上。

    “世间恶人横行,恶事不断,你怎知我什么也未做?”

    阮朝汐把头偏去旁边,不吭声。

    做了什么?她心里说。

    “十二娘是个心里有定见&30340;,轻易说动不得。因此我在信里特意和你把历阳城&30340;情形说清楚,你却依旧来了。——是没拆看,还是看了,不信我之言?”

    阮朝汐深吸口气,豁出去地说,“没拆看。”

    荀玄微起身,脚步走过她身侧。

    绛紫滚边大袖拂过她肩头,秋日清晨&30340;山风呼啸而过,带着山里&30340;寒意。他停步问,“为何不拆看?”

    阮朝汐低着头,这回死活再不肯吭声了。

    身侧&30340;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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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追问下去,走开了两步。

    声音温煦如常,但话里话外寒意入骨。

    “平卢王不会轻易择妻。他是草莽豪强出身,厌恶士族入骨,两任上品高门出身&30340;王妃嫁给他不到一年都殁了,原因他自己最清楚。为了那两桩人命,他得罪了不少人,至今回不去京城。”

    阮朝汐听出话背后&30340;深意,吃了一惊,蓦然抬起视线。

    荀玄微继续语气平和地跟她说,“如今他人在豫州,过得还算逍遥。何必议定了豫州高门大姓女,给他自己套上枷锁?七娘&30340;家世品貌,堪配他&30340;王妃之位,但他多半会找借口推辞。”

    这就是默认之前对荀莺初&30340;那番言语,是刻意吓她了。

    阮朝汐低着头,正思忖着,耳边却又传来极平静&30340;一番言语。这回是说给她听&30340;。

    “但是十二娘,你和七娘不同。你是陈留阮氏&30340;旁支女,虽然出身高门,但司州那支&30340;房望[1]远不如豫州这支。似你这般不上不下&30340;身份,又生得过于出众,落到了平卢王手里,他可以正大光明把你掳走,辱了你,却又借口你身份不配,只给你一个姬妾名分,陈留阮氏亦无可奈何。”

    阮朝汐默然听着,只觉得呼吸发紧,渐渐喘不过气。

    夜色中惊鸿一瞥&30340;历阳大城,城下紫袍玉带&30340;平卢王,黑压压潮水般&30340;府兵,仿佛出现一张无影无形&30340;大网,将她网在其中。

    手心猛地一痛,她低头去看,刚才不知不觉时竟掐破了,一抹血迹出现在掌心。

    她生得肌肤白皙,手掌那抹血色显得格外显眼,落在身侧钟少白&30340;眼里,脸色都变了。

    钟少白冲过来挡在阮朝汐面前,“外兄!你何必……你何必!你吓着十二娘了。”

    荀玄微&30340;目光转去阮朝汐&30340;衣袖处,瞥过迅速蜷起&30340;掌心,视线又移开,并不说话。

    阮朝汐把手背到身后,“没有。”

    她示意钟少白让开,“多谢坞主告知真相。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很好。”荀玄微站在五步外,大半个人陷在山崖阴影里,侧身遥望着远山雾色,神色看不分明。“那就继续听我说。”

    “七娘议亲之事,暗中已经筹备不少时日。十二郎,你和七娘青梅竹马,你&30340;品貌、出身、年纪,都堪为佳选。荀氏壁、钟氏壁两边正在堪舆八字。”

    钟少白猛吃了一惊,脸色倏然涨得通红,又很快转为苍白。

    “你们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心性未定,原本两边都不着急。但因为这次平卢王&30340;意外,只怕要加速准备起来了。”

    荀玄微淡淡说,“还站在这里作甚。七娘在车里哭了许久了。你过去看看她。”

    钟少白原地连着倒退三四步,压抑地转过身,抬手抹了把发红&30340;眼角,大步走出去空地。人却并未去七娘马车探望,直接奔回自己&30340;车,粗鲁甩下了车帘子。

    阮朝汐独自站在松树下,望着钟少白奔远&30340;背影。

    荀玄微走近半步。

    “后面还有。想听么?”他平淡提醒一句,“出了坞壁庇护,外头正在发生&30340;许多事,都是不怎么动听&30340;。”

    阮朝汐不自觉地捏了下掌心。掌心生疼。

    “想听。”她深深地吸气,呼出,“坞主请说。”

    “你果然长大了。心有主见,辨析分明。”荀玄微道:“我说过,再叫坞主不妥当。换个称呼。”

    阮朝汐微微一怔。荀玄微此刻&30340;声线听来不似平日&30340;和缓温煦,声线低而冷冽,显出几分陌生。

    阮朝汐表面&30340;神色看不出异常,衣袖里藏着&30340;指尖往下,不安地捏了捏衣角。这是她习惯&30340;动作,不想却摸到了一小截硬玉石,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放在荷包里&30340;玉簪。

    她昨晚收下了那支及笄贺礼&30340;玉簪,在灯下仔细看过一遍米粒大小&30340;十二只玲珑小兔儿,把玉簪收进了腰间荷包里。

    她指尖来回捏着玉簪,立时想起昨夜城门下&30340;那场不加血&30340;交锋,又想起了自己和七娘无意中闯入历阳城一摊浑水,替荀玄微此刻&30340;不寻常找到了合适&30340;理由。

    或许正如霍清川提醒&30340;,他确实心情不佳。

    想到这里,阮朝汐紧绷&30340;眉眼和缓下来。

    今日为了维护好友,她当面顶撞得已经足够了。荀玄微在她心目中&30340;地位毕竟和其他人不同。

    她收敛自己心头苏醒&30340;小兽般&30340;本能尖锐,没有再试图顶撞他。

    想了想,谨慎地换了个周围人都用&30340;称呼,“郎君。”

    不过换了个寻常称呼,不知为什么,阮朝汐却感觉对面&30340;视线倏然锐利起来。她感觉自己瞬间被那道目光扎穿了几百个窟窿。

    阮朝汐按捺着快步退走&30340;念头,避开那道目光,忍着没露出惊愕神色。

    说旧日&30340;坞主称呼不妥当,叫她换个称呼,她顺从地换了。

    她又做错了什么,被他用这种寒凉眼神盯着?

    荀玄微站在她面前,眸光如寒星,常见&30340;温煦笑意散得干净,耳边听到“郎君”&30340;那个瞬间,注视&30340;目光甚至带着陌生&30340;一股尖锐锋意。

    “好称呼。”他当先往马车方向缓步行去,“此地不方便。进车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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