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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220(第2页/共2页)

此别过了。”

    “这就走了吗?”绪以灼喃喃道。

    他们明明已经在赤地里相处了一些时日,可是绪以灼却觉得她和老李重逢仿佛就在昨天。明明重逢还没多久,为什么又要各奔东西了呢?

    “我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老李摸了摸绪以灼头,“愿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说罢,老李便要离开,绪以灼拉住他,郑重道:“老李,也祝你得偿所愿。”

    老李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他一人一剑走入人流之中,明明周身繁华喧闹,他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显得那么孤独。

    绪以灼抚上腰间的香囊。

    香囊发出了清甜了桂花香,让绪以灼想起了清平镇老李的院子,那里也栽着一棵桂花树。这棵树长得很整齐,树枝都探到了隔壁绪以灼的院子里去。绪以灼常去老李的院子和他一起吃饭,就坐在这棵桂花树下,饭菜好像都染上了桂花香。

    绪以灼怅然若失地往回走,回到禹先生的身边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们走吧。”

    禹先生带着她来到了城外的云台,看着她上了飞舟,又教会她怎么使用后,目送她离开。

    飞舟飞出去有一会儿,绪以灼才想起来探索一下里面有什么。这架只容二人乘坐的飞舟很小,放下座椅和类似操作盘的沙盘后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绪以灼随便翻了一会儿,意外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木匣。

    这座飞舟既然送她了,那放在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是给她的,绪以灼没多想就打开,然后便看见了里面几块玉牌。

    上面还放着一张字条,熟悉的字迹来自禹先生:钧天宴向你借的灵脉,全在里面了。借人钱怎么也不见得催债的,坏习惯下次得改。

    绪以灼忍不住笑了一声,把木匣合上装进空间法器里。

    通过飞舟的窗户,可见外面天色渐晚。绪以灼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等待飞舟将她送回家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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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红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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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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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遍明虚域大小宗门, 也难以找到如离生门这般安逸的地方。

    除却褚苍山脉的天然迷阵外,离生门又布置了不少迷阵,里三层外三层地套, 连个出入口都没有,门人进出也要靠飞舟, 主打的就是一个谢绝拜访。门内占多数的鬼修和少数人修活成了一个个社恐,不见外人,自己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了天在宗门附近的山里转转。门人彼此关系大多不亲近, 保持着略微生疏的距离, 各修各的, 毫无争端,令人丝毫不怀疑就算有一天明虚域要毁灭了, 离生门还会保持这样的状态。

    然而今日离生门的平静难得地被打破了。

    早在飞舟穿过迷阵的那一刹,正在藏书阁与大师姐交谈的颜晖就发现了, 他们一人一鬼齐齐止住声, 大师姐的声音自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裹进去的黑袍中传出:“门中近日可有飞舟离开?”

    “并无。”颜晖说着, 一道法术已然捏在手中, “近日亦无拜帖。”

    离生门没有飞舟离开过, 但这会儿来的就是外来者。

    神识探到那架飞舟破开迷阵后依旧不停, 直往离生门而来, 一道虹光瞬间自藏书阁发出, 有如一道利箭射向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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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舟上的防御阵法瞬间开启, 攻击落到上面留下一道波纹。颜晖方才一击不过试探, 试出这架飞舟品质不凡, 其中的人若是敌人只怕也是劲敌。颜晖挥袖震开窗户,飞身而出登上楼顶, 凝视逼近的飞舟。大师姐紧随其后离开藏书阁,在颜晖身侧落下,天光不能将她黑袍兜帽遮掩下的面容完全照清,外人只看得到仿若染了血的唇。

    颜晖正要再度出手击落这架飞舟,它自己先停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不多时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和离开前面容毫无变化的小师妹仰起脸,看着藏书阁之顶的一人一鬼,有些委屈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们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呀?”

    颜晖愣住了,大师姐扑哧笑了一声。

    她扔下小师弟,一个闪身就来到绪以灼面前,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刻钟后,多年不曾见面的师徒两代人在藏书阁的顶层聚首。

    原璋不出意料地盘坐于养魂阵中,他魂体虚弱无比,一年到头没几天可以离开养魂阵。绪以灼小心翼翼取出离生镜将它放入墨池之中,两半镜子合为一体,池中隐约的镜子轮廓时隔多年终于完整,绪以灼看了一眼原璋,随着离生镜的复原,他的魂体也凝实了一些。

    大师姐正在同师父说方才见到的绪以灼的事:“小师妹走了太久,我都没把来者往她身上想过,还以为是敌人,差些也动了手。”

    绪以灼放回离生镜,盘膝在大师姐身边坐下:“我离开这些年,门里有没有收到与我有关的消息?”

    绪以灼一路匆忙,闲下来的时候在无法传信的地方,忙的时候则是直接忙忘了,回了门派才觉不妥。

    外界信息一般直接通知门中,颜晖接话道:“世外楼曾有来信,是江副楼主亲笔,言玄女境关闭突然,你不知被传送到何处,但应当可以保全自身。”

    离生门消息闭塞,江清渐的那份信已然是这些年少有的与外界的联系,收到信后他们着实期盼了一会儿绪以灼不日回归,但一个月都没消息后心思又渐渐淡了下来。

    “师尊说无需担心,我们也就没有遣人出去寻找。”颜晖说道。

    玄女境的出口不确定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由于不确定入境者会在里面待多久,每次有人进去后都由分散各地的各大宗门留意可有修士离开。江清渐和怜姑娘离开玄女境后很快就被人发现了踪迹,唯有绪以灼音讯全无。

    颜晖是担心过绪以灼的,与原璋商量要不要组织门人外出寻找,但是原璋说绪以灼不会有事,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绪以灼看向原璋。

    原璋眼带狡黠,绪以灼怀疑这个许多年前就和帝襄同谋,心里装了不知道多少秘密到鬼修对自己实力的了解比她自己还深。

    “……我被玄女境扔到了太平道,顺带去了一趟涂云洲。”绪以灼想了想说道。

    “原来如此。”大师姐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涂云洲那边应该又轮到钧天宴了,小师妹可有遇上?”

    在场的人里,只有颜晖面露迷茫之色。

    也不怪颜晖不知钧天宴为何物,一条太平道将仙魔二道隔开,两方修士固然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普通修士一辈子都不一定会和对方有交集。颜晖固为一门之主,但众所周知离生门上到祖师爷下到刚入门的小弟子都是家里蹲,门主自然也不例外。

    颜晖在修士中年纪尚轻,又没出过几次山门,不知道钧天宴是正常的。但原璋作为存在了两千多年的鬼修,大师姐也是他最早那批弟子中唯一活到如今的弟子,这两个鬼修自然知道钧天宴。

    绪以灼点点头认下了这件事,但并没有将她遇见君虞和与禹先生联手带出紫微垣这件事说出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莲花金簪中取出那只她在钧天阁附近买到的白玉如意,放到几人面前,问道:“这是我在罗悟城买的,观其不凡,但又看不出究竟什么东西,你们可认得出?”

    这只白玉如意的来历君虞不清楚,绪以灼又拿给禹先生看过,但就是网罗天下消息的平洲阁阁主都看不出,绪以灼怀疑这会不会是什么上古的物件,就拿出来碰碰运气,此间不会有修士比原璋存在的时间还要久了。

    “我瞧瞧。”说着原璋一只手就从养魂阵里伸了出来,把白玉如意拿到眼前细细看。

    原璋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你要是不用的话不如先留我这,我琢磨琢磨。”

    绪以灼自无不可,当下就应了下来。

    大师姐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原璋的言外之意,惊讶道:“小师妹还要走?”

    离生门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东西取用都方便,原璋特意点出让绪以灼将东西留在他这儿,只可能是绪以灼又要离山了。

    原璋哼了一声:“我见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人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红鸾星动啊,啧啧啧……”

    大师姐和小师兄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绪以灼身上。

    “这都能看出来吗……”绪以灼眼神飘忽,“那什么,既然师父都点出来了,我就……我就先走了?”

    大师姐伸出胳膊勒住绪以灼,语气危险道:“小师妹,这才回来多久呢就要走,未免太不把师姐妹们放在心上了吧……”

    绪以灼干笑两声:“我看你们状态都挺好的,和我走之前一模一样,这不是有我没我都一样嘛。”

    大师姐凑近绪以灼,兜帽下露出半张毫无血色阴气森森的脸,嘴唇红得好像鬼故事里吃小孩的女鬼:“出去一遭怎么还多了个道侣?我想想啊……同你进玄女境的只有江清渐和怜姑娘二人,小师妹,你不会把世外楼的副楼主拐走了吧?”

    绪以灼立刻摇头自证清白:“没有没有!”

    但是她把世外楼的楼主拐走了。

    不对,明明是她被拐走了!

    “那是谁?”

    绪以灼含糊道:“再说再说,要是有机会我带回来给师姐见见。”

    严格说来她和君虞确定关系是在释恶珠构建的幻境里,现实中她们已然好久没见过面,绪以灼觉得还是得在现实里本体相见再确定一次。

    绪以灼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大师姐啧了一声,推开绪以灼:“走吧,师尊说得不错,你的心思确实不在这儿了。”

    绪以灼起身整了整衣服,试探道:“那师父,大师姐小师兄,我走咯?”

    原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绪以灼立刻就溜了,光看步子都能瞧出她去见心上人的雀跃。

    “小师妹这动作够快啊。”等绪以灼走后,大师姐支着下巴说道。修士之间虽有情爱,但大多淡薄,不同境界的修士寿命天差地别,情爱在仙途面前可能一触即溃,是以绝大多数修士都不会寻一个相伴一生的道侣。

    谁能想到绪以灼离开门派一趟就多了个心上人。大师姐不为绪以灼高兴,反而有点担心,绪以灼入道以后不曾遇到挫折,看她的做派在入道之前也是个富家小姐,过于顺遂的经历使得她过分单纯,若是有人有心接近又图谋不轨,小师妹说不好要栽一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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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姐摇了摇头,没再多想。她从未喜欢上任何人,经验说不好还没小师妹丰富呢,实在是白操心。

    扭头见原璋又在低头看手中的白玉如意,大师姐问道:“师尊,这如意可有异处?”

    “应当不是凡物。”原璋沉吟片刻道,“妩言,你去将为师在六层离位的那些手记带上来。”

    大师姐领命去了。

    颜晖上前将养魂阵用废的灵石换了一批后,回到原处盘膝坐下,闭上眼安安静静开始修炼。

    直到离开离生门,绪以灼才想起来一件严重的事——她没和君虞约好在什么地方见面。

    世外楼她肯定是找不到路的,绪以灼思索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一封信,按她以前在门中与君虞通信的秘法折成纸鹤给君虞寄去,让君虞约定一个见面的地方。

    纸鹤振翅飞出,绪以灼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而是打算循着上次离山的路再走一遍。飞舟的好处就是一般地方只要确定了起点终点飞舟会自己寻路,不需要绪以灼完全认路。

    沙盘上浮现出了距离离生门最近的镇子,正是她上次离山时落脚的第一站,平安镇。

    那一回她还是和玄玉仙宗的程玄端长老一起来的,她本以为会一路不起波澜地到达行露城,没想到离山不久就遇到了君虞。

    说起来那一次……

    绪以灼忽地觉察到了不对。

    君虞在幻境里坦白她们的多次“偶遇”实际上都是她故意为之,那么在平安镇里那一回是不是也是?以君虞的实力,隔着老远感知到她在哪里不是难事。

    绪以灼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然哪有这么巧,君虞慢悠悠地走到客栈来投宿,有这走路的功夫飞都飞到离生门了。

    君楼主,好心机。

    绪以灼把脸埋在膝盖里,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难掩笑意。

    飞舟很快就在平安镇外的小山坡上落下,绪以灼离开飞舟,一眼就可以看到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镇子。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被瘴气笼罩的连绵青山,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镇子,同样的人,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离山几载,再临故地,好似先前几年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绪以灼收好飞舟,往平安镇走去。

    七八年,于凡人而言可以让一个垂髫稚子长成风华正茂的少年,可以让少年少女为人父为人母,可以送走一条苍老的生命,但是这些时光落在一个镇子上,可能不会造成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

    平安镇和绪以灼记忆里的没什么不同,非要说的话,就是变得安谧祥和了些。七八年的时间足以抚平僵尸伤人带来的伤痛,当年的稚子如今说不定已经忘记了镇中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绪以灼起先没有看到几个行人,还猜测平安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看镇中人的神情又不是这么一回事,直到来自镇子中央,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在此搭台唱戏,得闲的镇民都跑到这儿看戏来了。

    戏方开场,台上演员粗粗摆开架势,除却黄梅戏,其他剧种绪以灼离了字幕就半句都听不懂。虽然不知道台上是什么戏,但演员一开嗓绪以灼就知道自己听不来。

    绪以灼离开镇中央,将整个镇子转了一圈,她没有找到昔日的于府,不知不觉回到戏台前后,她随手抓了一个坐在后排的中年镇民问:“这位大哥,请问你知不知道镇子上以前有户姓于的大户人家,他们现在如何了?”

    那位镇民正看戏看得入迷,是很不耐烦回答的,但是在看清绪以灼脸的一瞬他瞪大了眼睛,张开嘴结结巴巴道:“仙、仙长?您、您怎么来了?”

    这是位平安镇土生土长的镇民,当年绪以灼等人找到“红衣女鬼”,揭露于培庵恶行,还齐筱筱一个清白的时候,他就是围观群众之一。绪以灼虽然不认识他,但他可忘不了这位离生门仙长的脸!

    绪以灼示意他小声些:“我刚巧路过,很快边走,不要惊动他人。”

    镇民用力点头。

    绪以灼问他:“当时我们一行人身上都有要事,去得匆忙,不知于培庵后来如何了?我刚才转了转,镇中似乎已经没有于府了。”

    当时她们只来得及将于培庵交给镇上官府,就继续赶路了。

    镇民道:“于培庵害死了那么多人,不日就被官府拖出去问斩。于府空下来后我们镇上的人不愿意住,还是两年前一户外来的人家住了进去,从头到尾修缮一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绪以灼点了点头,倒也是恶有恶报。但于培庵一己私欲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人,自己却只有一条命能还,实在是不值。

    “仙长,这戏我们这儿可是一年都看不了几次,你要不留下来看看再走?”镇民指着戏台道。

    他一片好心,绪以灼也不好意思拒绝,应了下来,又说道:“我极少看这些,台上唱的是什么?”

    “像是这戏班子编的新戏,我也是头一回听。”镇民说道,“如今这折,叫《红线错》。”

    “红线错,红线错……”绪以灼念了两遍,笑道,“听上去是出爱情戏。”

    “可不是么。”镇民搓了搓手,“这出戏可极不一般,里头那相恋的二人,俱是女子!”

    绪以灼微怔,看向戏台的目光不由专注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口气把这出戏写完的,但是失败了,太难写太难写,一句词能想个十分钟。

    先发一部分,明天继续更。

    第 2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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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师藏在幕后, 琵琶弦动,几声过后,穿着形似嫁衣的戏服的花旦缓步上台来。

    “梧桐枝凰鸟依偎, 菡萏处双鸯成对。那堂上玉女佳人,也着凤冠与霞帔。”

    绪以灼勉勉强强听懂几句, 觉得唱词和画面好似对不上,便问身边的镇民:“上头怎的只有一位娘子?”

    且唱腔戚戚,明明装束与布景一派大婚之日的喜气洋洋,绪以灼却听不出一丝喜意。

    镇民小声告诉她:“红线错红线错, 这段姻缘自然是一段孽缘。上一折方讲到大喜之日这富家小姐撞破真相, 原以为的天赐良缘背后却是诸多欺瞒, 非为情,而为利。”

    绪以灼愣了下:“这戏的前几折都讲了些什么?”

    镇民又要答对平安镇有恩的仙长的话, 又舍不得错过台上的内容,便一边听一边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就讲一个富家小姐与一名门贵女几番偶遇后相识相知, 最后结为连理。但富家小姐偶然发现那位名门小姐是故意接近她, 想用她家的钱财为陷于朝廷党争的父亲周转。”

    他指了指花旦:“富家小姐一时不敢置信, 掩面离去, 戏就演到这儿了。至于之后的情节啊, 这不是一出新戏么, 我也不知晓。”

    花旦扬起水袖遮面, 泣道:“我与玉娘手一处, 心一处, 看那满庭春色遮不住。便好道恩情美满, 且惜芳菲, 佳期莫负。”

    “我与高堂求姻缘,求成全, 盼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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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连理人成双。哪知晓真心错负,情也假,意也假!”

    花旦自髻上拔下一支玉簪,狠狠地掷在地上,与此同时锣鼓一响,花旦身体一僵,双手带着水袖颤抖,颓然倒下,跪坐于地。

    “非是金玉良缘,而是错绑红线。错、错、错,想教这恩情断,又难使我情义绝。若知今日摧心肝,何愿昔年月下逢!”

    剧是短剧,一折匆匆便演了过去。这一折都是花旦独白,忆往昔甜甜美美,苦当下惨惨戚戚。这折终末,花旦拾起碎了的玉簪,要同欺她负她的名门小姐当面对峙。

    她柳眉一蹙,拂袖下场,诗云:“碎玉不成簪,此心当奈何。今朝若作别,两身前路隔。”

    幕布拉上,捣鼓了有一阵,才换到下一折,上台的是另一位旦角,想来就是那负心的名门女子。

    没有字幕绪以灼是真的听不懂几句,上一折就听得稀里糊涂,靠着边上镇民的话将剧情囫囵猜了个大概。剧情颇有新意,演员的唱功身段也很是不错,台下看客皆是如痴如醉,只有绪以灼这对戏曲没有一点鉴赏能力的人听得满头雾水。

    她随意找了个要事在身的借口就要离开。

    然而一转身,却发现人群之外有一个怀抱琵琶的妙龄少女,正看着她盈盈地笑。

    绪以灼张望四周,边上的人都在看戏,只有她一人背对戏台,少女的目光确实是朝着她的。绪以灼看着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容,不禁疑惑道:“你是?”

    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说话。

    绪以灼没在少女身上探查到半点修为,没多想就走了过去,只听少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是这戏班的班主,见姑娘听戏时心不在焉,可是这戏排得太差?”

    绪以灼摇了摇头:“我听不懂戏,也听不出好坏。”

    她想了想,又道:“旁人皆听得入迷,想来这出戏是听得极好的。”

    少女垂眸,玉指拨弄两下琵琶,笑道:“姑娘谬赞,我倒是有些不满意。这出戏的前半段早已写好,后半段却难以下笔。”

    “为什么?”绪以灼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她其实并不关心,心一直落在君虞身上,这会儿已经很想离开平安镇了。

    “戏中人,戏外人,先有戏外人,方得戏中人。”少女眉眼含笑,“姑娘似乎身有要事,在下就不浪费姑娘时间了。”

    绪以灼点点头,道了个别后就匆匆往镇子的出口走去。

    少女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片刻后她挥了挥手,喊道:“绪姑娘,后会有期!”

    绪以灼也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离开镇子,绪以灼取出飞舟,设好下一站后等着飞舟将她带过去。自动驾驶就是这点好,绪以灼虽然不记得路,但是她记得过去途径城镇的名字。

    当夜,她就在飞舟上小憩。飞舟上的两张椅子可以连为一张,刚好够一个人躺下。

    半梦半醒间,绪以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好像没有告诉过那个戏班班主的名字吧……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姓绪?

    这一个念头只是短暂在绪以灼脑海里冒了一下。

    她很快就沉沉睡去,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将昨夜的疑惑忘得一干二净。

    绪以灼一边重游故地,一边等待君虞的回信。当出发十日后,她行走于城池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只纸鹤翩然而来,飞入她的怀中。

    好像被直接撞到了心上,绪以灼停下脚步,珍惜地将纸鹤捧在手中,小心拆开。看清上面的字后,她犹如一个陷入热恋,收到情人情书的少女,羞涩又欣喜地双手交叠将信纸按在心上。

    【明月夜,千灯节,姻缘树下,情人相守,甘棠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短但是写了超久qwq

    本来是打算在昨天更新的内容,但是元杂剧啊昆曲啊的资料查了太多,昨天写不完。

    最后涉及的片段其实只有一小点呜呜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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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十五月圆夜的千灯节还有三日, 街道上已然支起灯架,家家户户都在为一年一度的灯节做准备。

    位于甘棠城中的任何一处,都可以看见城中央的参天古木。树冠似堆积了皑皑白雪, 每一阵风过都会扬起道道雪片,然而走近了便会发现白雪实际上是开遍枝头的白花, 花朵很小,在枝头是簇在一起的一团。

    树上的花好似数不尽,落不完,城中花雨不歇。

    绪以灼将灯笼挂在灯架的最顶端后, 才摘下落到发上的白花, 小心翼翼地收进荷包里。

    “辛苦您啦, 仙师大人,这是您要的糕点, 我给您包好了。”点心铺的老婆婆看着绪以灼翩然飞下灯架,忙将用油纸包好的糕点递上去。

    “多谢。”绪以灼没有将糕点收入空间法器中, 而是像普通人一样提在手上。

    帮人挂好挂不到的花灯后, 绪以灼继续往前走。长街好似一个副本, 绪以灼一路走一路触发剧情, 收集任务道具(各种好吃的), 为遇到小麻烦的NPC解决困难(比如挂灯笼)。

    她赶来甘棠城时匆匆忙忙, 落地后却磨蹭起来。情人间原来也有近乡情怯, 相隔甚远时满脑子的想见她, 然而真的快见到了, 心里又胆怯起来。

    甘棠是座小城, 绪以灼纵是走得再慢, 半个时辰后她也来到了城中央被视作姻缘树的古木上。

    千灯节未至,姻缘树下远不及她上回来时那般热闹。绪以灼绕着古树走上一周, 将附近的人面都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是还没有来吗?”绪以灼在树根坐下,支着下颌喃喃道。

    也是,君虞来信上说的是于千灯节一见,但她唯恐错了时间,一路都没有停歇,来早了数日。

    此时君虞也许不在甘棠城,还在赶来的路上。

    等待约会的恋人时会感到不耐烦吗?绪以灼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主角之一匆匆来到约定的地点,另一人已经在原地注视着她。先到达的那一个人,等待的时候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呢?

    绪以灼知道了答案,她心里头的思念满满当当好像快溢出来。

    绪以灼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一边绕着姻缘树转圈,一边胡思乱想。她想着见到君虞后她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买了许多好吃的,什么味道的都有,甘棠城中有许多隐秘的小巷子,在灯节上,她们可以如同幻境中那般,找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分享同一块糖。

    想得多了,绪以灼又患得患失起来。她们确定关系是在幻境里头的事,现实里君虞会不会不认账——绪以灼很快又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没有必要不会发生的猜测,但爱情是她第一次抓在手中,也是最珍贵的事物,总是害怕一不留心就会从指缝里溜走。

    绪以灼拆开珍藏的纸鹤,君虞的字就留在上头。

    【姻缘树下,情人相守。】

    世外楼楼主的字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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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分作假,铁证如山,不认也得认。

    绪以灼揣着折回去的纸鹤,倚靠树干,仰头看满目白花。树上除却青叶白花,还有道道红绸。绪以灼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地掠上枝干,在枝叶间寻觅起来。

    曾经她挂上的红绸,挂在了哪儿呢?

    绪以灼拍了拍脑门,然而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年她心无所属,红绸挂得也随意,头发被风吹起的时候,绪以灼不禁想甘棠城的风怎的这般大,别人为了避免红绸被风吹走,都会特意打上一个结,她随随便便挂在上头的,会不会早就被风吹走了?

    地面上就有着许多被风刮落的绸缎,好似不被上天认可的心意弃掷地上,叫人任意踩过。它们后来应该是有叫人收走的,不知去了何处,绪以灼不由得难过起来。

    她在树上找了许久,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的事这会儿也回想不起细节,绪以灼只记得自己将红绸往高了挂。甘棠城里居住的多是凡人,能够到的地方有限,她特地捡了红绸少的高处挂上。

    好像将当时自己也说不清是没有,还是没有察觉到心意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天上是一轮将圆的月,繁花掩映,绪以灼坐在枝上,披帛被夜风吹得飘飘荡荡,与那段好不容易才寻得的红绸一起。

    绪以灼伸出手,在快要触及红绸的那一刻又忐忑地收回。

    绸缎的一端卡在枝桠间,显然不是它最开始的位置和状态,这段主人没有留心的红绸被风吹离原位后,又顽强地将自己固定在了姻缘树上。

    写字的墨不是凡间墨水,受风霜雨雪侵袭后,上面的字没有晕开分毫,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所爱之人,今生顺遂,喜乐无忧。】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绪以灼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那个影子已经变成了明确的人。

    “你在哪里呢,”绪以灼看着头顶的明月,思念与她在同一轮月下的人,“我好想你。”

    在姻缘树高高的枝上,与地面遥不可及的地方,她可以肆意地倾诉心中所想。

    “以灼。”

    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坐在树枝上百无聊赖晃着小腿的绪以灼一下子僵住了,她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做梦吧。”绪以灼喃喃念道。

    那个声音很远,远得就好像来自梦中。

    可是当绪以灼低下头,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后,看见了日思夜想的脸。

    绪以灼睁大了眼睛。

    君虞迎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含笑回以注视,张开了手臂。

    她看着绪以灼骤然反应过来,慌慌忙忙地就要下树,一时间她好像连自己是个修士都忘了,攀着树枝就要往下跳,又因为离地面太远而不知所措。在她险些被自己的披帛绊到的时候,君虞心也揪了起来,开始不满足于站在原地等绪以灼向她走来,而是想要迎上去,将心心念念的人拥入怀中。

    落下的花雨好似下了一场雪,绪以灼就是落在她心上的那片雪,将被烈火煎熬的心冰得一个激灵,一瞬间她仿佛也从无边地狱回到了人世中。

    君虞接住了绪以灼。

    绪以灼撑着她的肩膀抬起头,声音雀跃:“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

    “我想完整地看到你是怎么向我走来的。”君虞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可是晚来了一些。”

    “但是是你先找到我的。”绪以灼抱住她的脖子,亲昵地将脸埋在君虞肩上,“我也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君虞问道。

    “不能说哦,”绪以灼表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无心悬挂的红绸最后牢牢挂在了树上,就像是某种预兆,绪以灼想,她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好吧,”君虞将绪以灼抱得更紧了些,“我们都来早了几日,千灯节要等到两日之后的晚上了。”

    绪以灼只觉得开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两天。”

    绪以灼总是能让君虞面对她时软得一塌糊涂的心再软下去一点。

    君虞恋恋不舍地放下绪以灼,轻抚她散在背后的头发,说道:“很晚了,我们寻间客栈歇下吧。”

    绪以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树上找了多久的红绸,但这会儿树下除了她和君虞,俨然已经不见第二个人。

    君虞抬步欲走,却被绪以灼拉住了手腕。

    绪以灼固执地站在原地,因为害羞故意做出凶巴巴的表情:“你的答案,还没有告诉我呢!”

    君虞一怔,不禁失笑。

    “在幻境里,以灼还不知道我的答案吗?”

    罗悟城离别之际,她为什么要亲她的原因。

    “不够,”绪以灼紧紧抓着君虞的手腕,像是生怕她逃走了,“幻境外,我也想听你告诉我。”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让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落到实处。

    君虞上前半步,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绪以灼的。

    “因为我心悦你。”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绪道友可愿随我回到世外楼,上请天道,结成道侣?”

    绪以灼合着眼,眼睫微颤。

    她轻轻道出一个字,随即吻上君虞的唇。

    不远处的寺庙,半掩庙门后的庙祝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她将目光从缠绵一处的两道人影上收回。扫帚落在脚边,她也精疲力竭坐在地上。

    落花坠入庙中,庙里庙外,皆是一地雪色,好似心上积雪经年不融。

    月亮快要落下的时候,心意相通的伴侣十指相扣,往与庙祝相背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qwq

    第 2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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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城的千灯节好似绪以灼记忆里的元宵节, 佳节将近,城中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氛围,一切苦闷好似都在这几日烟消云散。热恋期的情侣总是能把一切节日过成情人节, 绪以灼拉着君虞走遍了甘棠城的大街小巷,站在此间修士之巅的第一人被拽入了凡间, 两人黏在一处,几乎片刻也不会分离。

    绪以灼是君虞见过的最像凡人的修士,她身上显露出来的修士的特点很少,且能自如地融入凡尘生活之中。

    因为她入道不久, 因为她一路上顺风顺水……因为她在另一个世界, 已然有了一段别样的人生。

    姻缘树带有一簇簇花团的细枝组成了甘棠城独有的花束, 绪以灼抱着一捧白花,回头向着君虞展颜一笑。

    君虞上前一步, 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小巷拐角的楼阁走去。绕过这个弯道就能踏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楼阁的一二层是酒楼, 第三层用以观景, 在这座凡人居多的城池, 三层楼阁已经是颇高的建筑, 绪以灼凭栏远眺, 不仅能将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尽收眼底, 再远些蛛网般的巷道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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