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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大胤朝(第2页/共2页)

也不错。

    一转眸,她发现宋归鸦方才在?外头站的那一会儿,雪下大了,头顶落了几片雪花,鬓边几缕发丝也被寒风吹散了,在?旁人?看来十分狼狈的样子?,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

    美人?在?骨不在?皮。

    她的皮相生得本就是上乘,骨相却比皮相还要?完美,眉宇清疏温润,似又藏着几分凌锐的少年气。

    这人?像是从不施粉黛,红唇不点自绛,一双明眸看过来,不闪不避,干净安宁,宛如一汪清泉,身?上有种极为特别的气质,是她从未见?过的尤为引人?注目的气质。

    四目相对久了,长公主?倏觉得胸口开始隐隐发烫,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若不是皇室中?人?自小擅长藏匿情绪,早便会被人?发现她居然对一个?女子?产生一种非同一般的情绪。

    宋归鸦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便拧眉问道:“姐姐可是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烧了也无妨。”

    旁边的贵女们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且不说这凤凰花灯是望江楼掌柜花重金请工匠制成的,方才那一幕她们可都看见?了。

    师承名将的平南王世子?都拉不开的弓,宋归鸦不仅拉开了,还射中?了靶心,拔得头筹,把天鸿四子?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这梁子?结大了,日后?少不了许多麻烦。

    此刻她竟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若不喜欢就烧了这种话,未免也太过张狂了。

    再怎么说,天鸿四子?的家世显赫,父辈在?朝野之中?也属当今圣上所看重的国家栋梁,宋归鸦连半点情面都不留,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自然懂得平衡之术,又岂能容忍她这般放肆?

    贵女们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等着宋归鸦被狠狠叱责。

    长公主?:“喜欢。”

    宋归鸦眉心舒展,笑道:“喜欢便好。”

    贵女们:???

    贵女们还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紧接着,消失好一会儿的孟二姑娘推门而入,冲到宋归鸦面前,一脸的惊慌失措。

    “宋姑娘,不好了,平南王府的管家带着府兵冲上来了,要?抓你呢!”

    “章怀玉?抓我做什么?”

    “哎呀,你还问!”孟二姑娘柳眉直竖,显然是急了,“还不是你当众下了章世子?的面子?,他便寻了个?由头说你意欲行?刺,你还不快走?!”

    “行?刺?刺谁?”宋归鸦一脸懵然。

    孟二姑娘视线迅速扫过长公主?,知道长公主?不希望宋归鸦知道她身?份,便隐了下来。

    “别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从窗户出去,赶紧回?家,不然闹到官府,你爹还不得扒下你一层皮!”

    她一边说一边把人?往窗口推,那阵仗,活像是偷情的妇人?听闻丈夫回?家,催着情郎从窗户爬出去躲风头似的。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蹙了眉头。

    孟二姑娘不明所以,顿时吓了一跳,推人?的手莫名的就收了回?来。

    宋归鸦倒是不怕章怀玉找麻烦,但打心底里害怕家里的老头子?,想了一想,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走之前,她还不忘朝长公主?拱手作揖,“家中?有事,先行?一步,姐姐日后?有缘再见?。”

    言罢,她撩起裙摆,一条长腿便踏在?了窗棂上,正要?飞身?而起,却瞬时被一只柔荑给牵住了。

    冰凉柔软的触感?十分陌生,她却不抵触,回?眸看向牵她手的人?,好脾气道:“姐姐还有何吩咐?”

    长公主?一双漆眸平静地望着她:“久闻宋姑娘轻功卓绝,不知多带一人?是否便利?”

    宋归鸦愣了一瞬,旋即笑了,“区区一人?,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她稍一用力,便将软塌上的人?拉起拥在?怀中?,转眼便一起从窗口飞了出去。

    贵女们:!

    不,不好了,长公主?被掳走了!

    望江楼一片混乱。

    宋归鸦轻功底子?的确扎实?,飞得极快,自然也没听清身?后?一口一个?“殿下”的呼唤声。

    ……

    行?至常乐街,宋归鸦足尖轻轻一点,两人?落在?挂满了花灯的梅花树下。

    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仅沿街的店铺,就连店前的食摊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笼,讲究的便是一个?喜庆。

    两人?刚从树后?探出头来,便瞧见?十几个?人?敲锣打鼓,抬着龙灯穿过大街,巨龙栩栩如生,在?人?群之中?摇曳穿梭,不一会儿一个?神龙摆尾,不见?了踪影。

    原是拐进了另一条街。

    即便如此,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落雪也没浇熄百姓们共庆上元佳节的热情。

    河边有不少人?在?点荷花灯,还有放孔明灯的,少女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祈愿,或虔诚,或娇羞,不一而足。

    宋归鸦见?身?边的姑娘眼眸一闪一闪的,提议道:“我们也去放一盏。”

    满街都有孔明灯卖,宋归鸦从最近的摊贩手上挑了一盏最贵最好的回?来,大手一挥递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却没接,也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孔明灯瞧。

    宋归鸦问她:“怎么了,可是觉得这盏不好看?”

    孔明灯用作放天祈愿,以竹篾为框,糊上辟火纸,底盘放置松脂了事,不似花灯那般形貌多样,她便以为她是不喜欢。

    然而姑娘却是面露骄矜,来了一句:“你来放给我看。”

    宋归鸦颇为疑惑,却也没多问,举着孔明灯走到她面前,吹亮火折子?,点了松脂,随即将灯轻轻靠近她,“我一个?人?拿不住,姐姐能否帮我一把?”

    长公主?迟疑一瞬,伸出手学宋归鸦的样子?捏住了灯的另一头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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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孔明灯便逐渐脱离她们的指尖,缓缓飞了起来。

    长公主?仰头,目光随着孔明灯不断上扬,眸色里透出些?许不谙世事的少女才有的探究之色。

    往年在?宫中?赏天灯,都是宫人?在?湖面上放,群灯升天,与湖光一色,煞是好看,她和父皇母后?们在?通常都是坐于殿前观赏,却从未亲手放过,也不知近看原是如此简易的东西。

    见?她微微出神,宋归鸦也不作他想,温声提醒道:“该祈愿了。”

    闻言,长公主?却不似其他女子?一般闭眼祈福,而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同样没有闭眼祈福的宋归鸦,“我若是想得到什么,自会有人?双手奉上,又何须向天乞怜。”

    宋归鸦一怔,倏然笑开,“姐姐当真是绝俗。”

    放完孔明灯,两人?便在?长街上游逛,长公主?心性即便再成熟,见?着那琳琅满目的玩意儿也依旧忍不住驻足赏玩,眼里透着种种新奇。

    有时在?摊前逗玩的久了,宋归鸦也不催促,全然忘记她们正在?被人?追捕,只跟在?后?头给银子?,拎东西。

    走到一家胭脂铺前,长公主?被里头姑娘们额心点缀着的时兴花钿给吸引了目光。

    宋归鸦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单手拎在?肩背后?,领着长公主?迈了进去。

    “走,进去瞧瞧。”

    一进门,店里的女掌柜便看出两人?衣着不凡,笑容满面地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

    “哟,两位贵客大驾光临,想买点什么?小店有上等的龙井,要?不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再慢慢挑?”

    “也好。”

    两人?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挑选着掌柜亲自选来的胭脂。

    宋归鸦挑了几样东西置于桌前,执起一支笔蘸了妃色的胭脂,而后?摘下长公主?脸上的白狐面具挨近她。

    长公主?却侧头避开了近在?咫尺的笔锋。

    宋归鸦收起笔势,问道:“方才姐姐在?门口瞧见?那花钿路都不走了,竟是不想点上一枚么?”

    不知想起什么,长公主?神色一敛,“我眼尾含一颗血痣,乃天煞孤星之命,不可如寻常女子?一般妆点花钿。”

    所谓鬼神之说,宋归鸦向来不放在?心上,更遑论什么天命所归一切皆有定数。

    她向来只信奉:命由己不由天。

    然而京城之地,又确有此说法:眼尾含痣,不可点花。

    不论民间百姓还是帝王之家都有所信奉,朝堂之上更是敬有国师之位,故而她不能勉强别人?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但实?在?也不愿承认眼前这般女子?是什么天煞孤星。

    宋归鸦唇抿成一条直线,温声道:“姐姐若信我,我便愿为姐姐逆天改命。”

    长公主?面露讶然,挑眉看她,片刻后?略一颔首。

    宋归鸦展颜一笑,执起笔顺着眼尾那颗血痣细细地勾画着,她面容端肃,眉眼认真,丝毫不见?玩弄之态。

    只三两笔,一只憨态可掬的赤狐便醉卧于眼尾。

    那颗预示着不祥的小痣,竟变成了那狐狸的小鼻子?,娇俏可爱得紧。

    宋归鸦收笔甩进笔洗之中?,将铜镜放在?她面前,“如何?”

    长公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出声。

    直到胭脂铺打烊,长公主?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里头走出来的,耳边却还环绕着掌柜的那一句句“简直神了!”的赞扬声,以及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驻足的惊叹声。

    路过更夫,听到一声声梆子?声,她才回?过神来。

    亥时已到,该回?去了。

    方一转眸,她便看见?宋归鸦雪落满头正楚楚凝视着她的样子?,不知怎的,她心中?竟浮现出“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便算共白头”的悲凉之感?来。

    手里头的东西太多,且夜里雪路不好走,宋归鸦便去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回?望江楼。

    走到一半,长公主?却让她改了道,送她去威远侯府。

    马车刚停在?府门前,恰好撞见?面露焦容的孟静姝,宋归鸦以为她和兄长出事了,立马跳下马车。

    “孟姐姐怎的在?这?发生何事了?兄长呢?”

    孟静姝见?着宋归鸦,心下一惊,正要?说话,转眼便看见?从马车里头出来的长公主?,立马撇下宋归鸦迎了上去。

    见?她要?行?礼,长公主?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此前已从庶妹口中?得知宋归鸦拐走长公主?的前因后?果?,孟静姝当下了然,若无其事地将长公主?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您怎的一声不吭跟这混不吝的跑出去了,叫家里人?好找,外头这般冷,可是冻着了?”

    “无妨。”

    宋归鸦耳力好,自然是听到了,只当好看的姐姐是孟家的远亲,家里人?担心过度,可孟静姝那眼底伏低做小的谨慎态度,依旧让她看得一脸莫名。

    孟静姝自然不会跟她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平南王带兵把镇北王府给围了,望江楼的事镇北王已经知晓,让她赶紧回?去。

    宋归鸦自知闯了祸事,回?家少不了要?挨一顿鞭子?,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鼻尖,随后?才朝长公主?揖道:“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姐姐。”

    孟静姝自恃未来长嫂,拿眼瞪她。

    宋归鸦才补了一句:“和孟姐姐。”

    孟静姝:“……”

    长公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扫落宋归鸦肩上的霜雪,意味深长道:“不急,来日方长,等宋姑娘的伤好些?再来。”

    宋归鸦听出她是知晓自家老头教子?的手段,故意打趣她,便坦然回?笑之。

    “那是自然。”

    ……

    回?府之后?,平南王的府兵已经撤了,镇北王的鞭子?扬了又扬,最终还是没能抽在?宋归鸦的身?上。

    “挥鞭教女”不过是每次她犯错被镇北王挥着鞭子?追打,被外头人?看见?的说法,其实?鞭子?没有一次真正落在?她身?上过,顶多只是罚跪祠堂,禁足院内。

    此次祸事在?宋归鸦看来只是让章怀玉丢了面子?的事,镇北王却是知道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拐走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殿下。

    然而这件事在?长公主?口谕传达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为了避免宋归鸦再跑出去闯祸,便罚她禁足三个?月。

    起初宋归鸦还是给了镇北王几分薄面,好好待在?家里没出去半步,开春后?便忍不住偷溜出去几次,为的就是将院子?里新开的白色山茶送给那日的姐姐。

    说起来,当时事出匆忙,她还未讨问过她的名讳呢。

    可几次三番去了威远侯府,都没能见?着她。

    孟静姝和二姑娘更是对其噤若寒蝉,弄得宋归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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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雾水。

    直到三月禁满,宫里突然传来一道圣旨,请镇北王府嫡女宋归鸦入宫,为长公主?伴读兼任近身?护卫,授予官职,入宫可佩剑。

    “什么!?”

    消息如同平地一惊雷,炸得王府上下都不知所措,宋归鸦更是不能接受。

    让她入宫,囚于那四四方方的天地,还要?守那许多繁冗规矩,不如让她战死沙场!

    可圣旨已经下了,镇北王府手握兵权,若是因此事抗旨,往后?不知会遭受多少揣测,人?心最经不起揣度,时间久了,就算镇北王真无反心,皇帝也未必能够容得下他了。

    即便如此。

    镇北王在?思?虑过后?,当着老祖宗的面,对既让他骄傲又让他烦忧的女儿说道:“若你实?在?不愿,为父也不会勉强,今晚便让青儿送你出城,离京城越远越好。”

    宋归鸦心中?自是不愿,却也知道违抗圣命的后?果?,“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镇北王胡子?一吹,狂傲道:“你爹我手握北境百万雄师,陛下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拿我如何。”

    宋归鸦虽是年少,却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信。

    王妃出来打圆场:“晚些?时候你爹会上折子?禀明你偶染重病,出城休养,不便入宫。”

    “这可是欺君之罪。”宋归鸦不赞同。

    若是以后?被人?察觉,后?果?怕是比她抗旨还要?严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到最后?,还是老祖宗发话,“宋家簪缨百年,忠心爱国,岂会为这点小事收雷霆之恩,你且放宽心去吧。”

    宋青临疼爱妹妹,知她心性,入宫堪比下十八层地狱,亦是不愿她受委屈。

    接完圣旨的那一刻,他雷厉风行?地将宋归鸦的一应行?囊收拾妥当,这会儿他冲进寿安堂,二话不说地扯住宋归鸦的手臂,一路朝王府后?门走去。

    门外早已安顿好了马车,夏冬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快上车吧。”

    宋青临二话不说,直接把宋归鸦扔上马车。

    “快走,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关了。”

    “兄长呢?”

    “你先走,我去同静姝讲一声便去追你。”

    闻言,宋归鸦咬了咬牙,一弯身?便钻进了马车里。

    夜色中?,马车疾驰而行?,转眼便跑出巷口,宋青临转身?上马,朝威远侯府奔去。

    同孟静姝告完别,宋青临脸色不太好,眼里尽是不舍,却也无法。

    距离关城门还有一刻钟,不能再耽误了。

    他一路朝城门奔去,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宋归鸦的马车并未出城。

    见?他如约赶来,宋归鸦叼着一块糖酥饼从车厢里走出来,“兄长怎的这么慢,糖酥饼凉了便不好吃了。”

    宋青临浓眉紧蹙,飞身?到她面前,低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饼?你怎的还未出城!”

    “出城做什么?”宋归鸦递给宋青临一块糖酥饼,“吃完就回?家吧,爹娘见?我们半夜跑出来贪玩,少不得又要?动气呢。”

    “蘅儿!”宋青临气急,唤她乳名。

    “兄长。”宋归鸦抬眸看他,眼里带笑,笑得散漫不羁,“你道别这样慢,孟姐姐是不是伤心了?瞧瞧你,堂堂王府世子?,眼睛这般通红像什么样子?。”

    “你……”

    “你与孟姐姐两情相悦,是一对难得的璧人?,又岂能因为我忍心拆散你们的姻缘呢?”

    “蘅儿……你想多了,只是出去避一避,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了然的。”宋归鸦摇头,“其实?仔细想想,入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七日一休沐,我也不是进去就出不来了,待那劳什子?长公主?及笄嫁人?以后?,难不成还要?我一个?王府嫡女给她陪嫁?”

    顶多三五年,她就能自由了。

    王府上下便不会因她遭受灭顶之灾,兄长和孟家姐姐也不会因她受尽相思?之苦。

    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宋青临见?她虽故作洒脱,眼底却含了泪光,心知她是不愿拖累家里人?,便还想再劝劝。

    宋归鸦却少有娇气道:“兄长,回?去吧,我都有些?困了。”

    ……

    镇北王疼惜女儿,以在?家中?学习宫中?规矩为由,请旨将入宫的日子?推迟到四月。

    皇帝也算明事理,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其实?学规矩只是托词,宋归鸦在?家肆意撒欢了整整一个?月才是真。

    入宫前,王爷和王妃千叮咛万嘱咐在?宫里要?守规矩,小不忍则乱大谋,宋归鸦笑意盈盈地点头答应,看起来好说话得很,惹得亲爹亲娘都有点不敢认自己的闺女了。

    最后?只得叹息一声,便让她入宫了。

    进宫后?,一位看起来十分矍铄的老嬷嬷领着宋归鸦步入长长的宫道,拜见?过皇帝皇后?,又去拜见?太后?,最后?才引着她走到一处竹园里。

    穿过一片竹廊时,嬷嬷口中?还不停念叨着死气沉沉的宫规。

    “长公主?乃千金之躯,自幼聪慧过人?,深受陛下喜爱,十岁便有了封号,位同诸侯。宋姑娘幸而被长公主?看中?,入宫伴读兼任长公主?近身?护卫之责,当事事以长公主?为重……”

    宋归鸦面色温和,时不时点头应允,看起来乖巧至极。

    然而内心其实?早已不耐,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法子?,怎么触犯宫规,怎么惹长公主?不喜,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赶出宫去。

    在?她看来,伺候一个?天潢贵胄读书出行?,还不如回?军营跟怎么都打不过的左都尉讨教枪法来的有趣。

    不知不觉,她们便已经走到了竹廊尽头。

    老嬷嬷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即横眉冷对,唤她行?礼。

    宋归鸦回?过神来,看也没看便冲着竹林的方向,敷衍地抬了一下手,行?的却是武将礼。

    “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口里念着千岁,语气里却无半点恭敬之意。

    礼罢,还未等对面的人?开口让她起身?,她便自行?直起身?子?,长身?玉立,端的那叫一个?不知礼数。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不经意地一抬眸,入眼的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白狐面具。

    脱了白氅一袭锦衣华服的长公主?手持长剑,以竹为敌,对着眼前的茂竹就是一番毫无章法的乱舞。

    乱则乱,却甚是好看。

    茂密翠绿的竹叶被砍的四处乱溅,长公主?身?处其中?,衬得原本就娇嫩的肌肤如玉般无瑕,而白狐面具则在?挥手间被袖摆扫落,露出眼尾那颗极小的红痣,在?一片绿意当中?尤为显眼。

    宋归鸦心里觉得滚烫至极,像是有一把铁烙在?她心底最深处烫上了一点朱砂。

    生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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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都难以磨灭。

    原来,上元佳节那夜碰见?的美人?,竟是大胤朝的长公主?——奚桐月。

    如此一来。

    她便能明白美人?为何不知所踪,孟家姐妹为何噤若寒蝉,圣上又何以莫名其妙地特意指名宣她入宫。

    十招舞尽,奚桐月收起长剑,回?身?望她,眼尾微扬,“许久未见?,宋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宋归鸦无奈一笑:“姐……殿下瞒得我好苦。”

    奚桐月行?至她面前,翘起唇角,“听闻宋姑娘先前百般推脱,可是不愿入宫?”

    宋归鸦不愿骗她,坦言道:“先前确有不愿,可眼下……”

    “微臣愿意。”

    既然自称微臣,便是领了皇帝授予的官职。

    可见?是真的心甘情愿。

    奚桐月拾起白狐面具,放在?宋归鸦手掌之上,捏着面具一角的修长的骨指呈现着上好白瓷的冷润,连同微微浮起的筋脉都浸染着养尊处优的矜贵气息。

    “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可真心愿意将自己囚于这牢笼之中??”

    做这一切动作之时,她面色始终无波无澜,谁也未曾看出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

    她何曾不知宋归鸦本应遨游于天际,不该守在?这小小的宫闱之中?。

    人?一旦起了爱念,便会滋生出欲念。

    奚桐月私心里依旧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若是她拒绝了也无妨,她会放她安然离去,且会保她家人?无虞。

    ……

    春风拂过,树影婆娑,竹林深处传来一片飒飒之声。

    宋归鸦接下她手中?的面具,覆于面上,白狐面具下那双干净的眼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她双手交叠,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胤朝开朝以来最郑重的礼节。

    “微臣愿守殿下一生安宁。”

    “生死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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