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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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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自言讲到这里,眼前似乎又出现那场漫天血雾。

    明明是极好的一个天气,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王小妞和蒋庆庆的手攥到一起,眼中深含不忍之情,“天呐……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死啊?不能去告状吗?”

    家里大人都说,钟知县是个好官,若是有冤屈,一定要去告官。

    钟知县会帮他们的。

    “告状?如何告状?”周自言摇摇头,“虽然主考官只有三位,可那是正三品和从五品,更别说除他们外,还有上上下下还有一帮追随的小官,那十二个人不过是十二个无权无势的民间学子,若是起了状告的心思,怕是都活不到殿试。”

    “唯有用这条命,让满京城都见到他们的冤屈,才能让这些手眼通天的人堵不住这悠悠众口,才能逼得天子下令彻查。”

    讲到这十二个人,周自言忍不住拢起袖子,用最清正的姿态去讲述,“他们十二个人,每一个在临死前都大喊苍天不公,科举不明,有几个胆大的,直接怒骂天子眼聋耳瞎,任由下臣蒙骗。”

    “天子登基数十年,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气得直接握碎了一个杯子。”

    “夫子,你是怎么知道的?”钟窍一敏锐抓到一个地方,“陛下当时的情状,你怎么知道?说的好像你就在君侧一样。”

    “……”周自言在心里猛拍自己这张没把门的嘴,摸摸鼻子说,“这不都是后来听说的么?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有鼻子有眼,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钟窍一扯动嘴角,觉得不可信。

    周自言敲了钟窍一一下,“还想不想听?”

    “听!”

    周自言这才满意,“后来,陛下大怒,把那三位主考官叫到宫里,一人扔了一盏茶杯,正中三位的额头,那场面,顿时鲜血淋漓。”

    “然后他们三位就被一道圣旨,禁在了府里,直到查清舞弊之案,洗去污名才能出来。”

    “陛下另外找了官员,联合三法司,共同查办。陛下那是直接下了死命令,不管是什么真相,一定查到底。”

    “有了这句话,三法司的人不敢糊弄,只能放手彻查。”

    周自言说到这里,又抽了一下鼻子。

    没别的,因为他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他刚刚入朝第第一年,正是简在帝心的时候。

    而且他身家清白,是朝廷中少见的纯臣,敬宣帝不用他还能用谁?

    而他吧,当时也是个刺头,敬宣帝让他查,他就真的查了个底朝天,摘掉了那三位大人的乌纱帽。

    顺便奠定了一下自己往上爬的功绩。

    王小妞‘咦’了一声,“不对呀,当时不是还没确定是三位大人的错吗?陛下为什么那么生气呀。”

    “因为他们让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了,这就是为官的失败。”周自言说,“若是他们上心,就应该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提前控制住那十二个人,想办法查明真相。而不是等到殿试结束,再出来拆陛下的台子。”

    “况且说,他们既然能无视这其中的不对劲,要么他们是蠢笨,不足以继续带这顶官帽,要么……就是他们自己一手造就了这结果,自然也不能继续做官了。”

    “噢……”王小妞恍然大悟,“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问题,所以陛下才那么生气。”

    “是的。”周自言摸摸王小妞的头,“既为官者,走一步就要想百步,万事要先预防,而不是出了事再去收拾烂摊子,还收拾不好。”

    “真复杂。”王小妞抱着胳膊,“我以后如果要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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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话,那我一定会不快乐的。”

    钟窍一回头嘲笑王小妞,“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

    “要你管。”王小妞把钟窍一的脑袋拧回去,眼不见为净。

    二棍第一次知道京城的秘闻,实在太想知道结果,“夫子,那最后呢?那些人被惩罚了?”

    “陛下都那般生气了,谁能逃得过?”周自言笑道,“罚了,全都罚了。凡是涉及这件事的官员与考生,全都被剥夺官职和功名,按照罪行获罪。”

    “有的直接抄家,有的流放,还有的直接斩首了。”

    “不过……”周自言叹了口气,“你们知道这件事牵扯到多少人吗?”

    所有人全都摇头。

    周自言:“不算那些小鱼小虾米,真的涉及舞弊核心的人,单考生就二十八人,官员么……就不好说了。”

    当时的刑狱大牢差点都供不应求,每天都有新的人被革职查办,扔到刑部大牢,周自言堪称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那些人也不是全都被惩罚。”

    “好几位都是京中权贵,家族关系盘根错杂。稍微用点办法,便能脱罪离开。”

    “户部当时正缺银子,陛下对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正好多要一些银子,让他们出出血,长个记性。”

    “不过这件案子最核心的那几位,还是被抄家流放,以儆效尤。”

    “陛下好生气啊。”王小妞喃喃。

    “陛下一下子失去了十二位未来的国之栋梁,能不生气么?”周自言故作神秘,刻意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那些人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大牢吗?”

    “多少呀?”一提到钱,大家都来兴趣了。

    周自言比出一个‘十’的姿势,“五十万两,整整五十万两雪花纹银,才能换一个人。不给?那就受刑吧,刑部大牢的那些手段,啧,吓人。”

    五十万两真的很多,但对于那些盘踞京城多年的老牌宗族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敬宣帝就是要拿他们去填充国库,所以咬牙立下这么一条。

    最后果然收到不少银子,户部的脸都要笑烂了。

    “天呐……”

    所有人齐齐倒吸凉气。

    五十万两雪花纹银,那得是多少钱啊!

    从一开始,宋卫风就不发一言。

    听到五十万雪花银,他胸口闷痛,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五十万两真的很贵,毕竟就是那五十万两,夺走了他爹和哥哥两条命。

    周自言艰难地坐起来,“诶,小宋啊,怎么走了。”

    “我出去吹吹风。”宋卫风很少对周自言冷脸,但他现在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只能急匆匆离开。

    “不对劲。”周自言直接从躺椅上弹射起来,追出去。

    “夫子做什么去啊?”王小妞想跟过去,被钟窍一拽住手腕。

    钟窍一翻了个白眼,“他们俩应该有话说吧,咱们就不要凑热闹了。”

    屋外,宋卫风坐在檐下板凳,搓着修长的指节。

    周自言搬来一个板凳,坐在宋卫风身旁。

    “周大哥,舞弊案你是不是亲历了?”宋卫风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眼尾也有些泛红。

    “嗯。全程。”周自言也不隐瞒,拉开宋卫风搅弄的双手,轻轻握住,“难不成……你也在?”

    “……”宋卫风点点头。

    “啊……”周自言心中一沉,从宋卫风流亡的情况来看,不管宋卫风是哪一方的后代,家中大概都不成了。

    展开宋卫风的手,周自言第一次迈过礼教法度,与他十指相扣,“不管如何,都过去了。”

    “……”宋卫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握拳放于膝盖上,防御之态明显。

    过了半晌,他好像自己平复了心情,望着天空道,“周大哥,窍一说的不无道理,不服你们的人肯定会找到钟知县那去,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

    “无事,到底如何,一辩就知。”周自言倒不担心这个,毕竟孩子们是用实力通过的县试。

    他更担心宋卫风的情况。

    根据现在知道的事情,不难猜出宋卫风曾经是庆京省人士,而且亲历过那桩舞弊案。

    而且宋卫风是流亡到马鸣沟来的,也就是说,宋卫风一家定然获了罪……

    舞弊案当年闹得很大,涉及之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剩下那些不太重要的边边角角人士,许多都是一时被蒙蔽的蠢蛋。

    对于这样的人,敬宣帝只是将他们赶出了京城,不允许他们私自返京。

    说实话,敬宣帝此举,已是仁慈。

    就是不知道宋卫风一家,在舞弊案中担任什么角色?

    宋卫风不愿意说,周自言也不好让宋卫风剖开心口伤疤告诉自己。

    繁京不见故人影,只有旧事缠人心。

    周自言只能和宋卫风一起,坐在屋檐下,听春风猎猎。

    另一边,几名学子正坐在郭家酒楼里借酒浇愁。

    他们都是各大书院的学子,今年本是信心满满地参加童试,不曾想连县试都没通过。

    县试都没过,还谈何童试,不如饮酒醉死,也好过回去面对其他人的讥讽和挖苦。

    “不公平,不公平啊!”张家旺抱着酒壶躺在椅子上,口齿不清道,“今年……今年怎么凭空冒出来那么多、那么多没见过的学子……怎么凭空冒、嗝,凭空冒出来。”

    “什么王小妞,梁鹤飞,听都没听过!”

    另一人放下筷子,眼中精光一闪,“诸位同窗,你们可知道这王小妞、梁鹤飞,庞大山,蒋庆庆……还有那个钟窍一,都是何人吗?”

    张家旺眼神一亮,“你知道?”

    “这几个人都住在春六巷,师从同一个夫子。”那人说,“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你们可知他们的年龄?”

    “如何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张家旺烦躁。

    “去年咱们这不是出了一位七岁小秀才么?”那人顿了顿,说,“这五个人和他是同一个夫子教出来的,今年也不过八九岁,我听说最大的那个庞大山,今年才十岁!”

    “什么?!”张家旺手不稳,摔了酒壶,撒了自己一身,不过他顾不上关心自己的衣衫,他揪住说话那人的衣领,“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当真才这么小?!”

    “真真的。”那人点点头,意有所指道,“诸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出现一个七岁神童已是神迹,怎么今年还能又出来五个这样的小孩?这其中,我不信没有秘密。”

    张家旺酒气上头,猛捶桌子,“对,你说的对,这么小的孩子,才读了几年书,凭什么就能考过县试?”

    “咱们在座的几位哪个不比他们年长,哪个不比他们懂得多,怎么就能考不过他们呢?”

    “这其中必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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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起开头的那名学子立刻站起来撺掇大家,“那咱们明天就去衙门问一问!”

    “正是,问一问!”张家旺被愤怒和烈酒夺去了理智,现在只想去衙门问一问,别的什么都不想管。

    剩下的人虽然觉得这么做太草率,可他们也咽不下那口气。

    凭什么他们考不过五个孩子?

    这不公平!

    钟窍一的猜测很快便应了准。

    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从衙门奔至周家,扶着门框急道:“几大书院……几大书院共八名学子,找到县令那里去了……怀疑、怀疑你们……哎呀,不是,是怀疑咱们县试成绩作假,衙门的人马上就到了!”

    “啊?!”

    庞大山正在帮蒋庆庆团米糕,一听钟窍一这个消息,手中木槌差点砸到蒋庆庆。

    蒋庆庆满手面粉,也愣住了,“还真有人告我们啊?!”

    他们才多大年纪,都能被状告县试舞弊了?!

    这几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当一回事。

    钟窍一气得跺脚,“周夫子呢?宋小哥呢?怎么家里就你们啊。”

    “我们今天想做米糕,可是家里没有棉糖了,夫子就和宋家哥哥去买了。”王小妞搬着一盆清水走出来,“豆丁也跟着宋伯父去铺子里玩了,家里除了我们就剩下阿穗姐姐。”

    “啊?”钟窍一感觉天要完蛋,宋豆丁虽然年纪小,但好歹也是个秀才,带上他撑撑场面也不是不行,可现在宋豆丁都不在,该如何是好。

    阿穗摘下腰间围布,冷静道:“钟小公子,衙门的人还有多久到?”

    “我就比他们快几步,现在应该都要走到吉庆街了。”钟窍一不明白为什么都要火烧眉毛了,眼前这几个人,竟然都没有着急的!

    “小妞啊,你现在去一趟宋家,找你文秀姐姐,让她速速去找夫子。”阿穗不急不缓地安排各项事情,“你们拿好自己的报喜贴,还有平时上课用到的典籍与教科书,还有你们这段时间做的练习,全都整理好,带着。”

    阿穗的声音轻缓有力,瞬间安抚住几个小孩。

    “好,我这就去。”王小妞领了任务,撒腿就跑。

    剩下的人都开始各自收拾东西。

    阿穗也回去取了一样东西,放入腰封中。

    宋家那边,文秀一听,连忙去外面找人。

    告诉了文秀姐姐,王小妞赶紧跑回周家,正好撞见衙役在数人数。

    算上王小妞,这几位通过县试的孩子,就齐了。

    鉴于他们都还是小孩,跟上一个叫阿穗的大人照看不为过。

    来抓人的正是梁捕头,梁捕头与这些孩子有几分交情,便没有为难他们。

    所以阿穗可以跟着,他们人手一个的小包袱,也可以带着。

    由于八位学子是私下找的钟知县,钟知县也不能在县衙大堂接见这几个孩子。

    最后,大家都聚到偏厅,听钟知县安排。

    偌大的偏厅,主位坐着钟知县,主簿还有教谕。

    而旁边则站着八个身穿各色学士服的学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走进来的几位小学生。

    几个小孩还没有通过童试,所以只能乖乖跪到地上,“学生王小妞,见过知县大人。”

    “学生蒋庆庆,见过知县大人。”

    “学生梁鹤飞,见过知县大人。”

    “学生庞大山,见过知县大人。”

    “学生……钟窍一,见过知县大人。”

    钟窍一也乖乖跪到地上,头压地格外低。

    钟知县看到自己的乖外孙也跪下了,心中极为不舒服。

    明明是他亲眼看着考过的县试,怎么现在还弄得让这几个小学生跪下了,这叫什么事啊!

    “都起来吧。”钟知县看向一旁还站着阿穗,“这位女子,为何不跪?”

    阿穗从腰中拿出一枚令牌,交给梁捕头。

    梁捕头一看,立马捧着令牌上呈钟知县。

    钟知县接过令牌,上面只有一个字‘过’。

    下面还有一个‘庚辰年,颐阳宫’。

    钟知县把牌子还给梁捕头,对这位女子颇为惊讶,“若本县没记错,这颐阳宫,可是选拔宫中女官之所?”

    “正是。”阿穗虽然穿着简单的交领衬裙,仍然两手交叠,抬于额上行礼,“小女受祖宗庇佑,曾侥幸通过宫中女官文试。”

    梁捕头又捧着牌子还给阿穗,阿穗微微低头,表示感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钟知县点点头。

    却见其他人目露疑惑,于是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宫中女官的文试选拔极为严苛,等同秀才功名。所以凡是通过者,皆可见官不跪。”

    “既然如此,阿穗姑娘就请坐吧。”

    旁边一直候着的的小厮机灵地搬来一把椅子。

    阿穗没坐下,反而站在五个小孩身后,“不知家中五位小学子犯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劳烦知县大人?”

    “……”钟知县没想到小小的周家,竟然卧虎藏龙至此。

    藏着一个身份神秘的周夫子也就算了,竟然连他家的侍女都曾参选宫中女官。

    哪怕是落选的女子,那也是进过宫的女子啊。

    他除了当年科举殿试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天子,这辈子就再也没进过京城……真是可怜。

    钟知县轻轻叹气,越看那几个状告之人越不顺眼,重重拍下惊堂木,“有八位学子联名上告,质疑五位小学子的县试成绩,所以本县才叫来诸位。”

    其实每年县试都有人不服输,或者不满意自己的成绩,于是就告到衙门这里来。

    钟知县烦不胜烦,只能都把两边的人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掰扯清楚,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而主簿和钟知县搭档多年,也早就习惯了。

    主簿立刻捧着一摞折本,开始分发,“这是衙门还未做好的答卷折本,不过他们几人的答卷都已誊到上面。诸位可看。”

    八名学子拿到折本,纷纷传阅。

    县试的折本还未流到各大书坊,所以他们还未得见这五个小孩的答卷。

    如今一看,差点站都站不稳。

    他们方才知道自己这个上告的决定,做的有多草率。

    “这……这不可能,这五名孩子,不过稚龄,如何能回答的这般好?”张家旺捧着手上的折本,微微颤抖,“他们这个年纪,如何能理解国策?”

    “他们为何能参悟圣人先贤的道理,还大加分析,与当今国策联系到一起?”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才这么大!”

    钟知县拍下惊堂木,“休要胡搅蛮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又有什么不可能?!”

    这五个人是钟知县看着考出来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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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有没有真材实料,钟知县最清楚。

    今儿这事最好能安安稳稳地私下解决,要是还要闹,那就休怪他不讲情面!

    第83章

    张家旺看着手里的折本, 狠狠摔在地上,揪住身旁人的领子,“刘兄, 刘兄!你不是说这其中有猫腻吗?你不是说他们年纪小, 读书不可能这么厉害,说我们怎么会考不过五个孩子, 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他又重新捡起折本,一页一页翻开, “你看,你自己看看!这等文章,就是你,你能写的出来吗?”

    张家旺翻到的那一页,正是覆试一道农桑题目, 询问如何增加农桑税收。

    这几个小孩师出同门, 回答的答案也差不太多。

    都是要用朝廷的力量, 统一扶持,把控农桑全程,才能适当的提高税收。

    只不过每个人的回答又有些许不同。

    钟窍一着重落到朝廷应该如何做;庞大山提到要让种田之人明白‘勤有所得’的道理;蒋庆庆和王小妞则说要开拓更多的农田, 加大上等田的面积;至于那位名叫梁鹤飞的学子,说应当改善现有的农桑工具, 用更完美的器具帮助农桑。

    不管是什么角度, 都极有道理,还很务实。

    一看便是深受钟知县等大人喜欢的文章。

    被张家旺指责的人拍开张家旺的手,冷笑:“张家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职责我?我当初不过随口一说, 是你自己心里不服气,觉得自己能的厉害, 所以匆匆来衙门告状,你现在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呸!”

    “你!”张家旺被戳破心事,口不能言。

    “够了!”钟知县用惊堂木震慑他们,“你们瞧瞧你们现在的模样,都是读过书的人,何至于此?!一幅嫉恨的嘴脸,你们对得起读过的圣贤书吗?啊?”

    “大人,惭愧。”

    被责骂的八个人齐齐作揖,不管别的,先给钟知县致歉,免得得罪钟知县。

    钟知县还想说什么,堂外一名小捕快领着长衫折扇一人进来。

    “大人,周夫子到了。”

    周自言把折扇插入腰中,拱手作揖,“钟大人。”

    他是秀才,可以见官不跪,所以只用站着便好。

    “周秀才来了啊。”钟知县捋捋胡子,“既然人到齐了,那你们就自行解决吧!去,自己解决。”

    钟知县摆摆手,显然已经腻烦处理这种学子之间的争斗。

    阿穗走到周自言身边,把事情经过告诉他。

    周自言点点头,心中有数。

    几炷香之前他还在吉庆街和宋卫风一起买绵白糖,结果文秀急匆匆过来告诉他,衙门把那五个小孩带走了,让他抓紧去衙门。

    周自言那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就赶过来。

    闹了半天,就是被人状告舞弊了啊!

    偏厅内简直泾渭分明,周自言左手边站着八名学子,八个人穿着三种学士服,确实来自三家书院。

    为首的二人,身穿妃色,应该是城南欣阳书院的。

    而右边,阿穗正护着他的五个小学生。

    “老爷,学子们平时做过的题,还有那些看过的书,我都叫他们带来了。”阿穗指指五个小包袱,“全在这里。”

    “做得好,辛苦你了。”周自言也不含糊,一个一个打开包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县令大人,这里都是五名小学子平时上课用的东西,书籍已经卷边,平日练习也做的不少,足以证明他们读书的刻苦。”

    张家旺等人没有功名,只能对周自言这个秀才行礼。

    他们现在已经明白这五个孩子确实有些本事,但他们还是心有疑惑:怎么现在年纪越小反而懂得越多了?

    这不是反其道而行了吗?

    张家旺作揖后说:“周秀才,你是他们的夫子,也是去年宋镇声宋小学子的夫子,吾等不明白,你为何能教的几个孩子如此聪慧?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原因吗?”

    他现在万分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证明,以此来安慰自己,考不过小孩,并不是他的问题。

    但周自言不打算给张家旺这个机会。

    他纠正张家旺等人的错误,“首先,不是我教的他们聪慧,而是他们本身就极为聪慧。 ”

    “读书人无非两种,一种天赋上佳,一种后天刻苦,不能因为后天刻苦的人太多,就忘记了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天赋绝佳不是?”

    这句话就是在暗戳戳的说,他门下的小学生全都是天赋上佳的读书郎。

    狠狠戳了人心窝子。

    张家旺一口气咽不下,捂着胸口道:“难不成算上去年的宋学子,六名孩童,全都是天赋上佳的读书天才?而且这六名小天才,全都入了您的门下?”

    这等巧合,天都不信吧!

    “周某可没说这句话,这是你说的。”周自言把五个孩子的教科书和读过的书卷全都一字排开,“这些都是他们日日阅读的书籍,不光这些,我屋中,还有他们家中,书都要多的放不下了。”

    “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如何不能考过一个县试?”

    张家旺等人纷纷走过去,查看这些书籍。

    其他东西他们也有,并不稀奇,张家旺一眼就发现一本不一样的书,抱着那本简陋的书籍看个不停。

    这本书明显不是书市上的正规书,看笔记和装订,更像是自己做的。

    第一页,记的是关于四书五经的注解,稀松平常。

    中间部分,开始变成科举考题的联系,一道一道,不胜枚举。

    每一道题下面都有六七个答案,从笔锋来看,前面六个应该是学生的笔记,最后那份答案是夫子的。

    张家旺一道题一道题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题……从不曾在其他书中见过,像是出题人自己想出来的,可每一道又都符合科举考试的要求……

    这、这分明就是科举题目的押题啊!

    张家旺不敢相信,连忙翻到后面部分,好么,更不可思议了。

    最后部分既不是注解也不是考题,而是一份纲要一样的东西。

    从县试开始,近五年县试出过的题和主考官喜好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在下面还放上了关于县试考试核心的讨论,每一个会考到的点都掰开了,揉碎了,就差直接喂到那五个小孩嘴里。

    县试说完了,又说府试……最后竟然连乡试和会试都讲了一下。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张家旺近乎疯了一样翻看这本所谓的教科书。

    他不是没在书坊见过那等帮助考生预测科举的书,但里面的内容,从没有这么细致过。

    更别说什么揣测主考官的喜好了。

    出书的人自己可能都不曾进过朝廷,又如何能针对每一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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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主考的官员,点出他们的喜好?

    他……他要是也有这样一本书,怎么还会考不过县试,怎么会!

    “张兄,张兄,你没事吧?”

    张家旺的表情实在太拧巴,剩余七人连忙按住他,生怕他在衙门闹出什么乱子来。

    张家旺抓住一位同窗,“你们看,你们快看啊!”

    这位同窗尚在愣怔,张家旺又去抓另一位同窗,“你们看,看了就知道我在激动什么!”

    “……莫不是魇着了?”

    其他人嘀咕着张家旺的不同寻常,纷纷翻开那些教科书。

    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几乎和张家旺一个反应。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人直接站到周自言面前,捧着书问:“你不过是一个乡野夫子,为何能对那些主考官大人这般了解?!”

    “你又为何能知道朝廷动向,猜测下一轮考试会出什么题目?”

    “这些……这些题目,难道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周自言差点被这名学子怼到鼻子上,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位学子穿着妃色学士服,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的四方帽,周自言免不了想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山长。

    “文山长气度不凡,胸有沟壑,他知道你身为书院学子,在外这么咄咄逼人吗?”周自言往后一坐,身后正好有一把镂空梨花木椅上,他按着扶手,捋好自己的大带,坐稳木椅。

    右衽直裰大袖层层铺开,周自言免去唇边笑意,不怒自威。

    那名学生喉中仿佛被噎住,竟然鬼使神差地退后,拱手作揖,“学生周奇方,失礼了。”

    周奇方在心中捶打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骨气,竟然被对方吓住了?!

    可他……可他真的太有上位者气度,令人不自觉便想恭敬一些。

    五个小孩跟着阿穗都站到周自言身后。

    虽然不敢乱说话,但都挺着胸膛,气势十足。

    哼,看谁敢欺负柔弱的周夫子!

    钟知县慢慢品茶,清了清嗓子,“文山长,好些日子没见了,改日是得拜访拜访了。”

    名叫周奇方的学子一听,暗道不好。

    钟知县这话,一是在说他与文山长关系匪浅,二是说,将来见了文山长,可能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文山长,到那时,自己身为欣阳书院的学生,定然逃不了文山长的责备。

    “周秀才,方才多有失礼,请周秀才原谅则个。”周奇方再次作揖,这次弯腰的姿势恭敬了许多。

    张家旺走到周奇方身边,周自言这才发现,“哟,你们两位是一个书院出来的?”

    “吾等是同窗。”周奇方坦诚道,“这位是张家旺,张学子。”

    张家旺顾不上介绍自己,现在只想知道这本书的来历,“周秀才,周夫子!这书,你到底从何寻来的?”

    王小妞心直口快,在周自言身后抢答:“这是我们夫子自己写的!”

    他们亲眼看着周自言一笔一笔写下的心血,怎么会是外面买的呢?

    周自言拿过一本教科书,翻了两页,又放下,“这根本不是什么书,不过是一些练习之作的合集罢了。平时我出题,他们做题,做多了边想着整理出来,以便日后再翻阅。”

    “那这后面的所有,都是你写的吗?”张家旺捏着书页,指尖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泛白。

    “自然。”周自言点点头,“空闲的时候写两笔,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忆以前见过的那些官,这一落笔就停不下来。

    直接把每位大人在科举方面的喜好都讲了一遍,现在看来,确实写的有点多了。

    “什么书啊,这么让你们着迷?”钟知县在堂上看了好一会,发现他们始终拽着一本书不放,心中也起了好奇心,走下来查看一番。

    结果钟知县也看沉默了。

    “这书……”钟知县揪住自己的胡子,“挺……不同寻常。”

    他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讲解这么细致的书。

    里面怎么还有关于几位大人的详解?

    钟知县握着某一页,眯起眼睛,指着上面某一行字道:“这位张大人……不正是本县会试的恩师吗?”

    那年他从乡下考去京城,第一次见到的京官便是张大人。

    拿到会试名次后,张大人还拍过他的左肩,让他继续用功,将来定能成事。

    谁知道自己却在这马鸣沟当了二十多年的九品县令。

    “县令大人认识这位张大人?”周自言没想到他随手写的几位大人里,竟然就有钟知县的会试恩师,“这位张大人已经是礼部左侍郎了。”

    他离京的时候,张大人确实在礼部。

    现在么……不过才一两年,应该还没到调职的时候吧?

    “正是,正是。”钟知县放好手中书,目向远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张大人身体可还好啊……”

    他都变成老头子,想来张大人也已经老了吧。

    “张大人挺好的,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每日都不忘饮酒。”周自言说了两句张大人在朝中的趣事,“之前还因为饮酒的问题,被陛下责备了两句,不过张大人只戒了两天,便又开始喝了。”

    张大人就是个酒蒙子,戒酒,没戏。

    敬宣帝骂不动,也懒得再管这个‘阳奉阴违’的老臣。

    周自言说了这么些京官秘闻,钟知县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能在周自言说完后哈哈笑两声,“能喝就好,能喝就好。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去见一见恩师。”

    “一定会有机会的。”周自言微微低头,拱手。

    旁边听过全程的几人,可就没有钟知县这么好的心态,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他们没听错吧?

    这位周夫子,是在和县令大人闲话京城的大人?还是京城礼部的左侍郎?

    那可是正三品的京官啊!

    “县令……大人,你们、你们?”张家旺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前途要完。

    能和钟知县讨论京官,这位周夫子也绝非善类。

    周奇方也是同样的感觉,差点都要站不住。

    周自言被钟知县勾起往年回忆,现在心情舒坦许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们不可能不懂啊?”

    他颇为无奈,“这些题目正是我针对县试出给他们的。”

    “从入秋开始我们便一直这么练习,所以才能积下这么多道题目。当然,你们从墨迹是看不出时间的,现在这份是后来誊抄的。”

    “我知道你们心中或许有不服,觉得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竟然考不过五个孩子,可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心态不稳,嫉心暴涨,哪还有君子之风,哪还记得自己是一名读书人?”

    “而且你们为何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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