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她?急忙回身去问,“我抄好的佛经呢?!”
被问到的小宫女愣了愣,才道,“昨儿晚上来喜公公伺候公主喝完了醒酒汤,看您桌上杂乱,怕外头风吹了毛笔溅了佛经上头黑墨,便自?作主将佛经收了起来,就搁在桌子底下呢,奴婢这就给公主拿出来。”
花灼没用她?,先一步弯下腰身自?桌下取出佛经,只见佛经完好无损的表面,花灼当即心安下大半,继而,她?将佛经展开?,里头还是她?一手簪花小楷,干净整洁,没有一分差错。
花灼闭了闭眼,感觉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她?呼出口?气。
怪梦。
梦见什么?不好,梦见这个,也是奇了怪了。
花灼刚要起身,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感觉也紧随而至。
她?身下有些不适。
“你们去给我放桶水吧,”花灼闷声道,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钻回床幔里,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的床榻也如从?前一般干净整洁。
做那怪梦,只可能是快要来月事,才会较比平日更敏感些,而且她?又对赵玉京心含恐惧抵触,那种怪梦也不是第一次做,她?昨夜又喝多了酒,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没有太当回事。
对于赵玉京的一切,她?若还有半分挂念,都?是不应该。
“我昨夜做了噩梦,现下身上有汗,不大舒服,想先去沐浴——”
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人声忽至,似是许如意的声音,清澈明朗,问花灼醒了没有。
花灼没动弹了,过了会儿,有个小太监走进来,花灼没等?他问宫女,便道,“我醒了,一会儿我便出去,先给哥哥奉茶吧。”
小太监“哎”了声,花灼听出他声音,是昨日的来喜。
花灼忽的心里一顿,她?道,“你先留下。”
要其他宫人去知会许如意,花灼将来喜唤到近前,隔着床幔打量他。
瘦弱的身板,穿着身深青色的太监服,腰系红带,他恐怕在宫里还有几分得脸,腰带下头还悬了块雕刻的不大精致的玉牌,更显得他一行一动透着股与?寻常下人不大一样的意味。
花灼喊他过来,自?然不是因为来喜好看。
她?一想起昨夜,那穿过自?己后颈的,柔软又冰冷的手,心便忍不住只觉不适,盯着面前垂头弯腰站着的来喜道,“昨夜是你给我包扎的?”
说的是花灼的手。
她?昨天上台阶时摔了一跤,手心都?磨破了。
有宫人在殿内燃香,却掩不住这小太监身上的脂粉花香,他一动不动,垂着头弯腰道,“回公主的话,是奴才斗胆给您包扎的。”
花灼听出他声音里还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害怕自?己的样子,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也没想为难他,“你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何必看她?若吃人的猛兽呢?
“你身上的脂粉香太浓了,若到我身边伺候,平日里记得少攃些。”
“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过来,伸出手来我看看。”
来喜虽似不知其意,脚步明显一顿,但还是上前,到花灼面前伸出了手。
昨夜拂过她?后颈的手,柔软,冰冷,似软蛇,颇有毛骨悚然之感。
来喜这双手一伸出来,花灼便知道不是了。
不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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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还是指骨,都?是磨出来的茧子,还生了没好的冻疮,看上去就是吃过苦的人才会有的一双手。
花灼看着这双可怜兮兮的手,更觉得自?己这么?一大清早就把人喊到跟前来,还把人吓坏了的举动太不人道,正要喊来喜下去,来喜忽的用他那阴阴柔柔的声音道,
“公主,奴才这手不好看吧?”
“啊?”
这话,要花灼一愣,这来喜怪就怪在这里,偶尔总是显露出一股寻常下人不敢有的大胆来。
像是对她?心存献媚,但也不太准确,花灼摸不清他,但能想到的也只可能是他想要随自?己出宫去,留在外头的公主府。
“若是奴才以前的手,定能要公主满意的,”隔着床幔,花灼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望见他太监帽上刺目的红缨,他那双干枯且布满厚茧与?冻疮的手一动不动的摆在花灼面前,“如今的不行了,公主恐怕要嫌弃奴才了。”
花灼不太知道该说什么?了。
恰巧这会儿,旁侧举着铜盆的宫女上前来想默不作声给花灼洗脸,花灼正要掀开?床幔,却见来喜的一双手收了回来,端过宫女手中?的铜盆跪到了地上,
“奴才服侍公主洗脸吧?”
方才恐怕是戳了他的伤心处。
花灼没说话,往前坐了坐,只当是同意了,宫女撩开?床幔的一刹,花灼垂眸正对上来喜一双黑漆漆的眼,他跪在地上举着盛满水的铜盆,一张阴柔的脸正面朝着她?笑。
第 84 章
也不知?在笑什么, 花灼闭上眼由着湿帕子沾上脸的刹那,心想,他的笑, 她好像看?不懂。
洗漱完后, 花灼才出来主殿。
她睡得不好,自然也没什么精神, 自慈恩寺出来后, 对笙歌作乐, 锦衣玉食便有了些抵触, 现下虽做从前打扮,梳飞仙髻穿金缕裙,面容却颇显冷清,望见江之洁也在, 她对江之洁歪了歪头笑起来,江之洁忽的觉得脸热。
他低头扣挠着桌子,许如意听到细微的动静, 微蹙眉心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情绪不掩厌恶。
江之洁与?当朝太子花有盈关?系极好。
花有盈本为大皇子,自幼失母收养在纳灵皇后膝下, 极擅做人做事, 对花灼这唯一的嫡公主颇为拉拢,当初听闻花灼与?江之洁走?得近,亦起了拉拢之心, 对南安王一家颇为照拂,久而久之与?江之洁称兄道弟, 从前江之洁还在大理寺任职大理丞时,听闻这二人整日出门喝酒寻欢, 将大理寺上下官员吓得大气不敢出,更供江之洁为大佛。
让许如意不快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昨夜他与?孟秋辞出宫去长安一户客栈居住,只临行前告知?了宫内人,恐怕是?传到了花有盈耳朵里,竟还告知?了江之洁,一早上江之洁就过来客栈找他,直言说要进宫一起去看?公主。
许如意真不想理他。
奈何人到了跟前,心下不喜,还是?带着他去了,又见他此时此刻这副模样,许如意敲了敲桌子,不禁皱紧了眉。
他敲桌子的动静把江之洁吓了一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总是?走?神,听到动静身子猛地一抖,抬起了头,对许如意笑起来,颇有讨好之意。
许如意连半点笑意都没有,“世子早上过来找我,非要进宫看?灼儿,不是?有话要跟灼儿说?”
花灼轻眨了下眼,她自然察觉到了许如意对江之洁的变化,心下不解,抬眸望去,江之洁正对上她视线,深深看?了她一眼,似颇为留恋般,又低下了头。
“我、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进宫看?看?公主。”
说看?看?就是?看?看?。
许如意一时更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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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开口间?,忽听外头有脚步声忽至,花灼打远一望便看?到了一抹浅金色衣袍。
青年个子很高,抬步到公主殿前,与?门口的宫女说了声,花灼点头要他进来。
花有盈上台阶时瞅了眼被磨了的琉璃地,才带着叮铃当啷的响声进来了。
他腰间?时常佩戴金铃铛,通身颇为贵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轻慢意味,花灼印象里,他总是?时常弯眯着眼睛,懒洋洋的。
这就导致,他虽生了副好颜色,且个子又高,但显得脾气很好,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的相貌。
进来,他先唤了声弟妹,才转头到江之洁身边坐下,自来熟的吃起了桌子上的杏仁酥,“母后唤妹妹一起去长春宫吃饭呢,说是?今日下午父皇会回来,”
他说话时始终弯弯着眼,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颇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两位好弟弟,之后孤再亲自招待你们,今日辛苦白跑一趟了。”
“不会。”
江之洁垂头道。
他能看?一眼三公主,心里就很高兴了。
许如意也点了下头,正要起身,花有盈连忙牵住他,颇为亲昵的样子要许如意心生不适,花有盈笑道,“世子能走?了,二弟可?走?不得,今日下午父皇回来若是?看?见了你,一路疲惫恐怕都会一扫而空呢。”
许如意面上将笑不笑的,他对宫内尔虞我诈太不擅长,便是?如今称兄道弟,他也清楚太子将他当成眼中?钉,正不知?如何回话,旁侧,一道明金色衣角便过来,纤白的指头一拽,便将许如意的衣角从太子的手里拽了出来。
花灼浅笑盈盈,“太子哥哥说的是?,不过我可?不服,父皇明明最喜欢的是?我,哪有你们两个人的份?”
她向来骄纵,太子面庞依旧弯笑,连连称是?,没人能与?她抢云云,许如意心下大松一口气,不禁望向花灼。
花灼与?他对上视线,听到脑海中?的+30的阴德提醒音,不自禁弯起眉目,笑得更明朗了。
能给许如意解围,也会加阴德的。
三人出了长春宫,花灼睡得不好,对上刺目的阳光,竟觉出几分恍惚不适,耳畔,太子温和道,“妹妹,你这殿门口的琉璃地都磨了,不怕母后生气啊?”
“磨个台阶而已,生什么气?”
太子笑了一声,他走?在前道,“日前听说你要回来,孤到公主殿亲自置办东西,下台阶时滑了一跤,母后都没说孤能磨这琉璃地呢,妹妹还是?受宠啊。”
他时常这样,原身从前听不出他话外之音,还觉得是?他性情太过矫情,可?花灼却是?听出来了,太子觉得花灼蠢,如此阴暗心绪便直接对花灼说了,这人活的太压抑,花灼不大喜欢。
她讨厌宫里,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戴着假面。
花灼没说什么。
太子又问她二人出去这一趟感?想如何,花灼没让许如意说话,具是?提前答了,末了,太子问到谢玉屏诗集这事情。
花灼心下蓦的一顿。
她都快忘了这个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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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屏。
北寒朝。
谢先生。
“妹妹你是?不知?道,”太子走?在前,铃铛跟着一步一响,“这诗集一到宫里,便被父皇拿了去,父皇本就对北寒朝颇为有研究,妹妹这礼物送的,可?真是?送到点上了,收到后几日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声音总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可?花灼没理会他的阴闷针对。
“太子哥哥,你对北寒朝也有研究吗?”
走?在侧的许如意不禁望向她。
他在青庵观时,听道灵真人说了些?有关?于?赵玉京的来历,当即心生不对,花灼却望向他,牵住他衣角摇了摇头,目光颇为澄澈。
她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下意识对他好奇,这无可?避免。
她做完了任务就要回家了,可?她想知?道,想知?道更多?,不仅是?他的事情,还有北寒朝对心教?负隅顽抗的曾经。
花有盈也纳罕的侧了下脸,没多?想,“还算有些??”
“那太子哥哥能给我讲讲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如意当即更为目露不赞,花有盈没注意,走?在前道,“孤知?道的也不多?,当初父皇对北寒朝心有好奇,孤便也想着多?了解,只能说尚算有趣吧。”
他话音轻佻,花灼蹙了下眉心,花有盈没听到花灼回话,又有几分不定。
他总是?如此,高位者谁也不想得罪,只觉得是?自己没将这有趣说到点子上,便摸着下巴想了想。
可?想了半天?,也没太想出什么,北寒朝这朝代灭亡宛若灰飞烟灭,确实提起心教?便不免想起从前乱世之中?建立国邦行君子道的北寒朝,可?被心教?围攻之下若山岳崩颓,受心教?憎恨基本没留下太多?东西,有的只是?些?残存孤本,他在万书阁想着投机才看?了几眼。
都是?些?不太好讲的,战功一类打打杀杀的,或是?朝堂琐事,想想这些?,姑娘家也一定不感?兴趣,花有盈想了想,
“北寒朝在其三皇子六岁那年立其为太子,也只立过这一位太子,太子有位小妹,性情颇为娇蛮可?爱,却有个文静的喜好,便是?莳花,听闻当初还鼓捣着研究了个新花种,也不知?是?什么,我看?了那段还挺惊讶的,哦对了,还有——”
他想起什么说什么,捡着有印象的说,面上笑得像狐狸,瞅着花灼看?她反应,觉她听了这个定会满意,“北寒朝太子吃一种叫做逍遥丹的东西上瘾,妹妹可?知?道逍遥丹是?什么吗?”
许如意眉头皱的很紧,像是?听到了什么腌脏物。
花灼眼中?茫然。
她摇了摇头。
“我当初也不知?道,直到我问了父皇,父皇将我好一顿训斥,”花有盈哀叹,“还将我身边的几位友人都排查一通,才勉强放过了我,告诉我那东西是?心教?所出,”
他说起心教?二字,声音小了许多?,
“里头具体?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我估计着肯定有五石散,不然那太子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疯癫癫?也真够凄惨的,书里说他那之后被亲人厌弃,常年被关?到暗不见光的静室里……哦对了,我看?的那书页上还有一副小画,是?那太子撞墙,发疯癫狂,碰的周围物件东倒西歪,恐怕是?想要描绘出其孤寂之感?吧,泪流满脸的,周围也无下人帮他一把,也不知?是?哪位画师画的那么惟妙惟肖,倒是?也看?的孤心生感?慨啊……”
他说完,笑了声,回头想看?看?妹妹反应,却见天?光大亮间?,少女面无表情,脸上血色尽失。
她眼睫低垂着,匆匆眨了好几下,才道,“是?吗。”
许如意面色极为不好,瞪了花有盈一眼,花有盈愣在原地,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到了?都怪哥哥,往后不说这个了。”
他哪里知?道花灼那么容易吓到?平日给她牵老虎狮子都不带害怕的,说着安慰之言,心里都有了怨,明明是?她自己要听,莫要一会儿到了皇后那里又要他受罚。
许如意只觉他越描越黑,花灼却拍了拍许如意的手。
“我没事,”她抬头对许如意笑了一下,面朝花有盈,“还有吗?太子哥哥再与?我说说吧,我还想多?知?道些?。”
花有盈却不跟她讲了。
不管花灼问什么,他就是?一句“我可?什么都不敢说了”调笑过去。
太子身上穿着的淡金色衣袍在日头下泛着光亮。
这点点的光,像人的眼泪。
花灼怔怔望着,忽的想起,赵玉京曾对她说过,他流不出泪,若流泪,只会是?血泪。
可?花灼亲眼看?过,亲耳听过他两次落泪了。
他心性敏感?又怕痛,太容易哭了。
是?因为生前已经将泪流尽了,死后才只会流出血泪吗?
第 85 章
花灼一去长春宫, 便被纳灵皇后给留了下来。
皇后准备了三本小册,皆是
忆樺
时下长安城内杰出子弟,画了画像来要女儿挑选。
花有盈和许如意见状, 自是走?了, 花灼只觉头大,“母后——”
“莫要央我, ”纳灵皇后不理她这茬, 花灼身为嫡公?主, 享受金食玉露, 集万千宠爱,可身份越高责任也越大,如今已?过及笄之年?,纳灵皇后盼着花灼能留在长安城, 莫要往后前朝将和亲之请打到花灼身上,
“你速来看看,母后都给你看过了, 一个个具是不错人才, 今年?新科状元郎和探花郎也在内,但母后想状元郎大抵不太?愿意。”
本朝有令, 尚公?主便不可入朝为官, 所以从前来花灼面前游荡的多是世家?子弟,江之洁位列其中身份最为尊贵。
考科举功名出身,有志向的几位寒门学子在数年?前一次大酺恨不得离原身等公?主们八丈远, 生?育嫡公?主的纳灵皇后为当年?状元郎赐酒一杯,状元郎脸都白了。
但也有功名在身者是专为吸引公?主注意, 享一生?平安清福的。
例如说今年?探花郎。
纳灵皇后将探花郎的画像递给花灼,颇为高兴, “今年?的探花郎,名字叫柳曼芊,三月时大酺母后见过一次,这画像画不出他半分神韵——”
画像举到了眼前,花灼不想看也侧眸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便定了定,继而微蹙了下眉心。
纳灵皇后见她没话说了,当即喜笑颜开,
“是不是生?了张极好的颜色?他骑马过朱雀桥时,据说凭借一张好相貌将一众青年?才俊都压了下去,但母后看重的是他性情好相与,不似寻常酸儒一般心有傲慢对女子总有挑剔,乖顺又柔和,这样子的灼儿喜欢吗?”
花灼皱着眉心,极轻的抿了下唇。
实话实说,如今的她已?看过世间至美,瞧其他人再无惊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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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且花灼本就不太?看重颜色,又在寺院修行大半年?,自是对这些毫无感?情。
只是这探花郎长得
花灼瞅着画像,“母后,这探花郎你细瞧过没有?就是生?的这样一双凤目,男生?女相的样子吗?”
纳灵皇后摸不清楚她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啊,相貌生?的极好,你不喜欢他貌比潘安?嫌他阴柔了些?喜欢更有男子气概的?”
那倒不是。
花灼心绪几分复杂的放下画像,也不知怎么回宫这几日总是不得安宁,现下翻看个画像都能见到个相貌与赵玉京有几分相似的人,母女二人在殿内翻看画像到下午,花灼累的无以复加,纳灵皇后却不疲累,还喊了几个有空的来花灼面前露了脸,一直到傍晚,才听说皇上回宫了。
纳灵皇后忙要宫女替她梳妆打扮,鬓间戴满金钗,拖曳着金丝缕衣出来时,听闻皇上先去许如意如今暂居的殿内看了眼,当即不悦起来。
“母后——”
花灼见纳灵皇后面色不好,有心想宽慰几句,否则以后她夹在许如意与纳灵皇后之间更为难,纳灵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她内心所想,磨得尖锐的指尖戳了戳花灼的眉心朱砂痣。
“你还想为他说话,”
纳灵皇后心里怨愤不已?,“从前你见他第一面起就像丢了魂一样,要我说你父皇这些孩子里就数你最像他,也难怪你父皇一直以来最疼惜的就是你,”
说着说着,纳灵皇后都气笑了,“往后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傻孩子,你见了你那如意哥哥第一眼便像丢了魂似的,吵着闹着喊他好哥哥,听说你父皇见他母亲崇安贵妃第一眼时也跟你差不多,”
纳灵皇后气的又戳了戳她眉心,“你这傻孩子,你如盈哥哥性格不比那冷清清的要好多了?”
崇安贵妃是许如意已?故生?母,据传貌若白莲清纯姝丽,且极擅诗书文?墨。
当今圣人尚在东宫时,娶的第一位侧妃便是崇安贵妃,纳灵皇后是圣人即将登基之前自西域和亲而来,貌若秋棠般妖冶明艳,自持身份也不屑欺压她人,但颇为不喜崇安贵妃。
原身尚小时,纳灵皇后偶尔用膳时会嘟囔几句崇安贵妃的坏话,顶多就是冷哼几句崇安贵妃没自己好看,冷清清的不知道有什么滋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几分不满,待听通传太?监一句皇上驾到时当即一扫而空,牵带着花灼起身,“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花灼紧随其后,低头行礼,“儿臣给父皇行礼。”
“都起来吧。”
皇上面上染笑揽起纳灵皇后一条软臂,他此次离宫是去泡温泉药浴疗愈腰疾,花灼看见他,气色是好了不少。
“父皇——”
花灼似原身一般也到皇上身边,皇上面上本还有几分疲惫,当下也松懈许多,纳灵皇后忙要厨房布菜,席间,皇上只吃了碗南瓜羹便停了筷。
“皇上,您只吃这么些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皇上道,“方才在如意那里跟他吃了些,便吃不下什么了。”
纳灵皇后面上笑容一僵,“看来是吃了好东西,难得臣妾还亲手?做了菜,皇上竟一口也没动。”
皇上愣了下,转而笑起,“灵儿亲手?做的那朕可要尝尝才行。”
他二人闲聊,花灼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袖口的刺绣,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皇帝尚有事务在身,先行离去,花灼拜过纳灵皇后,紧随皇帝龙辇小跑出去,身后的宫人都没追上她。
拖抗着龙辇的小太?监听到小跑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发了失心疯,回头一看,见是气喘吁吁的花灼,当即礼仪都忘了,
“公?主殿下?”
“陈公?公?。”
花灼点了下头,旁侧龙辇上眉目含几分疲累的皇上目光落下。
当今圣人在外脾气尚好,实则却颇含不怒自威,隐晦冷厉,要儿女都对他有几分隔阂。
龙辇停下来,皇上坐在龙辇上垂眸道,“怎么了?”
“父皇,儿臣有话想要问您,您可以告知儿臣一二吗?”
圣人一向不喜他人拐弯抹角,闻言点了下头,“说吧。”
花灼要龙辇继续走?,不必管她,只是龙辇随她步伐缓慢了许多,花灼在旁侧道,
“数日前,儿臣寄给了父皇北寒朝谢玉屏诗集,不知父皇有没有收到?”
“嗯。”
皇上揉了揉眉心,花灼直白道,“父皇可否告知儿臣一些关于北寒朝的事情?”
这话倒是引了皇上几分兴趣,他瞧向花灼,似是不知道一向骄矜的女儿怎的忽然转了性子。
花灼听到脑海中的阴德提醒音,也愣了愣。
原身的愿望有一个,是孝敬父皇母后,花灼之前寄信件时还给皇上皇后寄了礼物,可赚来的阴德只有纳灵皇后一个人的,如今花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皇上没收到,而是皇上不需要寻常礼物,他感?兴趣的东西并?非是这个。
“怎的忽然好奇北寒朝的事情了?”
“若我说了,父皇可会觉得女儿失心疯?”
花灼自发对其改了个自称,皇上道,“你说,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如意哥哥都成道士,与那阴间鬼缠斗了,朕也好奇你还能说出多离奇的事情来唬朕一跳。”
花灼也难得真切的笑了。
从前原身最不喜欢的就是和皇上相处说话,觉得受拘束,害怕,宫内的孩子们都这样,花有盈次次与皇帝说话,次次额头冒冷汗。
可花灼如今却觉得难得放松。
许久未曾有过了。
“那我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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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陈公?公?笑着给花灼提灯笼,花灼望着青石地?上的光影道,
“女儿此次出去游历的这一趟,总觉得是上天指引,才发现了那位谢老先生?的诗集,女儿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偶然一次做梦梦到了有关于北寒朝的过往,”她低垂着眸子,轻声?道,
“女儿深受感?触,所以想多问问。”
“北寒朝——”
皇上转着拇指玉扳指,竟真的没生?气,望头顶星亮夜空道,“朕早年?在外,歼灭心教余党,恐怕时下除董太?傅以外,就数你父皇我知道的最多了。”
当朝董太?傅是圣上从小到大的友人,想必是这二人当初一同研究过北寒朝的过往。
“父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前王朝兴衰,想必也比儿臣知道的多的多。”
皇帝笑了一下,“北寒朝当初是由一介书生?赵冯仪,携领一众惊世才子在乱世之中所建,其中有极擅笔墨颇得民心的谢玉屏,和擅武为武曲星下凡间的将领刘历,赵冯仪本身才能也要朕望尘莫及——”
“皇上莫要妄自菲薄,”旁侧陈公?公?笑道,“奴才觉得您比明贞帝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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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摇头,面朝花灼,“当初乱世出英雄,世人的聪明才智,勇武冲锋绝非如今国泰民安之下的凡人能比,朕也只是活在国泰民安之下的帝王罢了。”
当今圣人颇为谦虚谦卑,大抵是因了解心教与北寒朝过往过多的缘故,时下亦是行君子道,只求国泰民安。
“赵冯仪称帝后,娶发妻,名字朕不确定,但知道封号是静瑶皇后,这二人在当初乱世便不分离,静瑶皇后相貌极美,担得起后人形容其月中嫦娥四字,当初本有太?多更好归宿,却执意与赵冯仪长相厮守,
赵冯仪多次九死?一生?,静瑶皇后直言他若出半分差池,自己也不会独活,赵冯仪称帝后,亦与静瑶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前朝自然多有介怀,毕竟乱世之中,赵冯仪又根基未稳,且他与静瑶皇后成亲多年?,也只生?育过一个女儿,可赵冯仪还是执意如此。”
陈公?公?与皇帝颇为亲近,闻言亦是点头,“这样说起来,奴才想,恐怕也是因着明贞帝与静瑶皇后如此心性,才生?出那几位刚烈儿女。”
见花灼茫然,皇帝并?未说话,只点了下头,要陈公?公?随意,不必有任何拘束。
陈公?公?道,“奴才当初听皇上说的时候便感?触颇深,明贞帝与静瑶皇后的第一个女儿乐舒公?主二十五岁时前去和亲,当初心教肆虐,北寒朝覆灭时她也随其夫顽强抵抗,却没造出第二份佳话史诗,
与其夫喝了毒药躺在棺椁里,临死?前在殿内放大火,死?都不要心教得半片尸身,二皇子亦是烈性,讨伐心教途中被心教囚押,三皇子”
陈公?公?望了眼旁侧皇上,“奴才只是听闻,三皇子生?来便被谢玉屏占算出天命,汇集文?昌文?曲及武星做命,也确实生?来便极为不凡,但是却与心教同流合——”
“他可没有与心教同流合污,”皇上开口,“你还是知道不够多啊。”
陈公?公?躬身笑,“皇上可别笑话奴才,奴才也就是在您当年?跟董太?傅闲聊时听了几耳朵,觉得挺有趣儿。”
“他是被心教诓骗了,”
皇上说到这里时,还蹙了下眉,
“赵冯仪一介书生?,早年?征战沙场,为流民殚精竭虑,身子骨很快便垮了,静瑶皇后虽为女中豪杰,奈何关心则乱,内外又是一片动荡,她便作主张,要当时颇露头角的一位文?官柳如晦来教□□赵玉京,”
花灼终于听到了赵玉京的名字时,心好似被一只手?攥了一下。
她低垂着头,总觉得说不上来,只在心中想,若是父皇也只会说一些有关于赵玉京的坏话,那她不论如何,也要告诉父皇,她觉得赵玉京本来不是那种人。
“可这柳如晦,实则是心教的无名氏。”
陈公?公?愣了,如今世间残存北寒朝书籍甚少,皆在当年?被心教毁灭,北寒朝的皇宫被心教大火连烧七日,亦大厦倾颓,灰飞烟灭。
“皇上,无名氏是什么啊?”
“无名氏是心教豢养的死?侍,当初山河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心教便收养了好多这类无名无姓不知父母的孩童,给口狗都不愿意吃的冷饭,教习这些孩童心教理念,便成了心教手?里的一把把尖刀,心教历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陈公?公?听着都心里发寒,国泰民安的世代?,听这些人间炼狱总觉得吓人。
“这柳如晦极为不一般,生?性残忍无道,对他人痛苦眼泪无知无觉,甚至总起施虐之心,”
皇上似是想起什么,想说,又望了眼旁侧面色不大好看的花灼,将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当初北寒朝太?子奏与世令一曲闻名天下,为乱世之中人心所向,北寒朝受心教憎恨时,柳如晦恐怕只单单憎恨太?子赵玉京,不然怎么会这么想毁了他。”
“毁了他?”花灼抬起头,面朝向皇帝。
皇帝一向不想子女成温室花朵。
他思忖片刻,点了下头,
“柳如晦成为太?子先生?后,谢玉屏便自请回老家?了,太?子没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便是多愁善感?,与性情刚烈豪爽的兄姐弟妹不同,乍然失了从小教习自己的谢先生?,性情便展现了孤闷踌躇之态,也是因此才要柳如晦挖掘空隙,”
皇上摇了摇头,
“柳如晦还将当初一步步骗取太?子信任,喂太?子吃一类名叫逍遥丹的心教秘药等等都记在本子上,他恐怕是觉得很有意思,这柳如晦思想与常人不同,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将活的好好的牲畜剖解,或是淫.奸他人妻子,且只要家?庭幸福美满的,他如此活了三十多年?,终于碰上了太?子赵玉京,将芝兰玉树的太?子掐在手?中亲手?毁灭成了他最喜欢也是最想做的事情。”
盛夏夜风拂过。
本该心旷神怡。
花灼却觉得冷。
冷到她听到自己的牙关微微发颤,磕碰。
“他可真是做了不少事情,”皇上说起这个,不怒自威的脸上竟都露出几分嫌恶,
“先是派遣他人,喂本就身有弱症的太?子吃逍遥丹,要其上瘾,整日思绪癫狂,当初静瑶皇后腹背受敌,本一心将希望尽数寄托在太?子身上,见太?子变成如此模样,且还好不了的样子,久而久之便生?起了放弃之心,将太?子整日关在静室里不见外人,
太?子以为自己被亲人抛弃嫌厌,本就多愁善感?的敏感?心绪难以接受,对逍遥丹也越来越无法脱离,后又在北寒朝将倾之际,被柳如晦劫拐至心教。”
皇上说到这里,似觉太?过惨无人道,都有些不太?想说了。
可陈公?公?听的很难受,忍不住好奇,“皇上,然后呢?您别讲一半儿就不讲了啊,那奴才今儿晚上该睡不着了。”
皇上笑看他一眼,“那之后,柳如晦先是整日对其拳打脚踢,后一步步灌输心教理念,告知其弱肉强食的道理,且每日,据柳如晦所记,他会带些活物要太?子与其厮杀搏斗,若太?子赢了,才有饭吃,若输了,便自行葬送对方腹中,死?在对方手?下,那赵太?子恐怕也当真是身有天命,竟次次都赢了,”
皇上忽的叹出口气来,“直到柳如晦开始一个个送他的亲人过来。”
“柳如晦最喜欢看到的,便是亲人反目成仇,爱侣成仇敌,世间生?灵涂炭,若是太?子不杀,他便拿刀子一点一点去折磨太?子的亲人,直到将太?子逼迫到疯魔,自甘愿要亲人死?个痛快。”
陈公?公?都觉得难受。
“皇上,心教真是该死?,万幸心教自姬朝便被围攻,到咱们秋朝已?被歼灭的所剩无几,否则奴才今夜觉都睡不踏实了。”
皇上却笑了几声?。
“歼灭心教,姬朝确实立下大功,但若没有这位身有天命的太?子,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姬朝,”
皇上笑看他道,“那位太?子临死?之前装疯卖傻,能出的洋相蠢相具都做了,才换得机敏警惕一世的柳如晦一时的松懈,被赵太?子偷藏了一片瓷碗碎片,一把割破了柳如晦的脖子,当初柳如晦如日中天,他一倒,心教可不就成了一盘散沙?便是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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