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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无漾挑眉看向令黎。
竺宴在这里, 他没那个胆子直说,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干点正事儿,原以为?你?除了?躺平和阻拦我赚钱是一点特长都没有。
但他虽没直说, 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令黎指了?指竺宴, 慷慨解答:“他说的, 我抢到图就算我的。”
行吧, 原来同是逐利天性。只要利益到位了?, 无论躺得多平都能原地坐起来。
然而?让令黎始料未及的是, 孟极捉住是捉住了?,图却不在他身上。而?且更要命的是, 这个孟极瞧着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神?志却仿佛不大清楚的样子。换句话说, 他好像有点疯癫?
不是骂人那个比喻词疯癫, 就是字面意思的疯癫。
回?到祝余村,竺宴将孟极弄醒,让他交出一枕槐安图。那俊俏的男子双目空洞无神?, 看了?竺宴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 忽地变回?原身, 兽眸之中燃起仇恨的怒火,猛地往竺宴冲去。
竺宴面无表情, 直接卸了?他一双手掌。
“嗷——”
双手被斩, 鲜血溅了?一地, 孟极发出痛苦的呻.吟, 倒回?地上, 变成人形。
孟极立刻运转灵力想?要接上自己的一双手,竺宴目光一动, 孟极的灵根顿时被封。那鲜血淋漓的断掌之处没了?灵力的滋养,迅速枯萎。
“说吧,一枕槐安图在哪里?”竺宴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
孟极双目无神?,失去双手的断腕处血肉模糊,不住抖动着,嘴里喃喃不停:“不能给你?,不能给你?,那是留给呦呦的……”
竺宴眼底闪过杀意,掌下灵力一转,孟极顿时痛呼一声。随即,丹田之处被剖开,一阵绿光从他的身体里冒出。
令黎躲在外面,透过村长家漏风的窗户看去,只见竺宴竟是将孟极的灵根给生剖了?出来。
“本君再问?你?一遍,本君的一枕槐安图究竟在何?处?”
灵根被抽,如同抽筋剥髓,那孟极痛得在地上打滚,元神?不稳,竟是在人形和兽形之间来来回?回?地变幻,痛苦嚎叫,却始终牙根紧咬,不肯招供。
竺宴冷笑一声,手掌收拢,毫不留情捏碎了?孟极一半灵根。
一声尖锐的嚎叫过后,孟极彻底昏死过去。
竺宴看着他,眼底杀气浮动。
六百年前,就是他害死了?令黎,害她被天雷生生劈死。
她那时……该有多痛?
区区碎灵根之痛,怎能比得上她痛苦的万一?
杀心一起,竺宴又同时抽出孟极的元神?。
三魂七魄,只要留他一缕残魂拷问?即可,他无法再容忍他再多活一时片刻!
令黎在窗外,眼睁睁看着竺宴将孟极的魂魄分离,很快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她震惊地看着竺宴,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并非是一个狠辣的人。他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冷漠了?一点,看起来很吓人,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可此刻他处置孟极的手段,断双手、碎灵根、抽元神?……却样样皆是心狠手辣的酷刑。
就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才至于下如此狠手。
令黎能够想?到他们之间最深的仇恨也就是孟极害死了?天酒,然而?这不可能。天酒一万年前就已经死了?,且也与孟极无关……吧?
算无关吧?
毕竟孟极虽是负芒的坐骑,天酒也算间接被负芒所害,但负芒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再是株连一头?坐骑也株连不到这个程度。
令黎困惑不解,眼看竺宴就要以神?力撕碎孟极的元神?,她刚想?出声阻止,忽然房中光芒一炽,紧接着,她就被一阵强大的神?力给震开了?。
“啊……”
竺宴满身戾气,他不仅想?撕碎孟极的元神?,一想?到当年她独自受雷劈之痛,他就仿佛回?到了?六百年前……那时他昏睡十年,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直到感知她魂灯已灭,才终于醒过来。
那一刻他如身坠地狱,万劫不复。
即使此刻想?起,也如走火入魔一般,恨不得毁了?这天地,为?她陪葬,他也……为?她陪葬。
神?力汹涌运转于掌心,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力将孟极的元神?击得粉碎,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他神?情一变,立刻收了?神?力,闪身出去。
令黎只是被神?力震开了?,受伤是没有受伤,但忽然摔出去,落地那一下还是疼的。她叫了?一声,刚睁眼,就见竺宴出现在她面前。
他蹲下身将她扶坐起来,柔声问?:“疼不疼?”
疼肯定?是疼,因为?疼,就会下意识生气。令黎生气得都没注意到他难得温柔的语气,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你?摔一下试试疼不疼?”
竺宴见她中气十足,心下也松了?一些,仍是歉意地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令黎脱口?而?出:“你?都被仇恨冲昏头?脑了?,能知道什么啊?”
说完才注意到竺宴格外深邃的眼神?,反应过来竺宴是魔君,她这么无礼冒犯……顿时心虚忐忑,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却听竺宴沉默一瞬,低道:“我的确是被仇恨冲昏头?脑了?。”
令黎看向他,只见那双凤眸之中一片沉寂,然而?那沉寂之下却绝非平静,反而?像是翻涌着滚滚情绪,只是被他极力压制了?下去,看起来就只剩下了?克制的沉寂。
她心中如被什么触动,斟酌地问?:“你?们之间,有很深的仇恨吗?”
竺宴注视着她:“嗯,恨不得杀他千次万次。”
令黎不理解这样的仇恨,但她觉得有点坏事。毕竟一枕槐安图也有她的一份,从感情上来说她支持竺宴有仇报仇,但从利益上来说,她希望竺宴能先克制下他自己。等她拿到图了?,他怎么将仇人碎尸万段都可以。
他诚然可以将孟极魂魄分离,将他打得灰飞烟灭,只留下一缕残魂给他拷问?。但他这么不留情面,孟极多半也要鱼死网破了?。
于是令黎委婉地向他表达了?这个想?法。
竺宴问?她:“你?想?留他一命?”
令黎客气道:“如果?可以的话……”
竺宴沉默片刻:“可以。”
令黎眼睛一亮,惊喜地望着他。
竺宴刚从往事中抽身,对上她此刻生动的目光,仿佛在暗无天日中捉住了?一缕光,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
他凝着她,轻道:“那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
令黎一怔,又想?魔君果?然一诺千金,说了?她捉出孟极就将一枕槐安图给她,如今虽然不是她出的力气,但也依旧信守承诺。
是条汉子!
这样一想?,身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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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了?,就要唤獾疏过来背她离开。
竺宴却先一步蹲在她身前:“上来吧。”
令黎:“……!”
什,什么上来?
竺宴回?头?看向她,又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令黎觉得有点惊恐。
他他他这是要背她吗?堂堂魔君,竟然要主动委身背她!
“不,不用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爬回?去……”
竺宴淡道:“本君从不欠人,害你?摔倒,如此就算赔罪。”
无漾和葭月刚从外面回?来,就见竺宴背着令黎回?房。男子身形挺拔,如松柏翠竹,步履缓慢。少?女趴在他的背上,乖乖抱着他的脖子。
两人缓缓走过回?廊,男俊女俏,美好宁静得就如同一幅画。
葭月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顺道将无漾也按了?回?去。她躲在院外,目光安静又羡慕,喃喃感慨:“这么多年了?,神?君与神?后还是这样恩爱。”
无漾对此不予置评。
神?君是真的很爱,那个神?后就不一定?了?吧。
令黎趴在竺宴背上,觉得他走得有点慢,短短的一段路,怎么感觉他走了?好久,忍不住关怀出声:“你?是不是受伤了??”
竺宴:“……”
令黎识趣地闭嘴。
想?了?想?,又困惑地问?:“你?知道呦呦是谁吗?”
竺宴一怔:“哪个呦呦?”
“就刚才,孟极说的,说他要把图留给呦呦……”
竺宴沉默了?一瞬:“哦,本君没注意听。”
令黎:“……”
你?都注意什么了??就注意报仇了?吧。
“那是不是找到这个呦呦,就找到图了??”
竺宴淡道:“不必这么麻烦,待将你?送回?房,本君再去折磨他,他总有受不住的时候。”
令黎一头?栽倒在他肩上。
原来一直觉得竺宴挺有勇有谋的啊,怎么今日脑子里全是折磨人的想?法?好像个暴君。
她忍不住提醒:“你?没有注意到,那个孟极他神?志有些问?题吗?”
“嗯?”
“他的眼神?空洞,目光疯疯癫癫的样子……你?注意到了?吗?”
竺宴沉默。
令黎懂了?,没注意到。
果?然仇恨蒙蔽人的双眼啊,令黎摇头?感慨。
第 62 章
一直到令黎的腿伤完全好起来, 竺宴也没问出一枕槐安图的下落。若不是答应过她,孟极应该早已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只剩一缕残魂了。
主要的困境是, 疯癫的人根本不怕疼痛和折磨。反倒是竺宴, 关心则乱, 一次次失控, 村长?家房子都快被他掀了。
村长?不知原委, 还以为竺宴如?此急切只是为了问这二十年间失踪新娘的下落, 感动得热泪盈眶,安慰道:“其实她们?失踪多年, 即使活着, 也?失了贞洁。她们的家人也?不希望她们?再回来, 只要今后不再有新娘被抢, 祝余村总有未来。”
令黎虽然赞成让竺宴冷静一点,但听见?村长的话还是皱了下眉:“贞洁有那么?重要吗?”
村长?:“那是自然,贞洁是女子最好的嫁妆。她们?落在妖兽手中这么?多年, 失了贞洁,就算找回来也?嫁不出去了。留在家中, 也?不过徒增兄妹不睦。”
令黎反问:“女子最好的嫁妆难道不是权势地位吗?”
村长?一脸惊恐。
令黎指了指竺宴:“他说的。”
天地共主说的。
贞洁不是女子最好的嫁妆, 权势地位才?是。
竺宴看不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冷笑道:“再找不到一枕槐安图, 你命都没了, 还想着嫁妆?”
令黎一脸茫然。
什么?命没了?她怎么?会命没了?不是只要不用?神力, 天道就找不到她吗?
她早已没有了神力, 天道难道还要追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 茫然瞬间变成惊恐,以至于当夜连觉都没睡好。
辗转反侧间, 她鬼使神差地感觉院子里有人,爬起来往外一看,竟是竺宴。
残缺的月亮挂在天上,他独自一人立在院中,背影寂寥孤绝,深秋的霜风轻轻吹拂过他银白的发丝。
他的视线落在天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像一幅美丽的画,令黎看在眼里,却?只觉心尖儿仿佛被什么?轻轻蛰了一下。
这万年间,像这样漫长?而寂寞的深夜里,他也?常常这样独自遥望天际吗?
每当这个时候,他在想念谁?
这一个刹那,令黎竟隐隐有些羡慕天酒。
世间能有几个女子,在死后还能得到倾心相?爱的男子一万年的执念?
可是换个角度,被留下的那个人又?太过可怜。
神族的一生漫长?,他一日放不下,这漫长?寂寞的生命对他而言就绝非馈赠,而是折磨。
深情的执念格外美丽,她喜欢欣赏这样的美,但对于被欣赏的那个人而言,却?很残忍。
这一刻,令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很希望他能够放下。就像她梦里那样,他换个人喜欢,即使将原本打算送给天酒的东西送给另一个女子做聘礼也?没关系。
毕竟他已经执着地爱了她一万年,他从未辜负天酒。
爱应该让他鲜活,而不是死寂。
令黎心中暗叹一声,默默回到床上躺下。
对祝余村的村民而言,从捉住孟极的那一刻起,这二十?年的灾难就算彻底终结。他们?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准备迎接新的未来。而至于那些被捉走的新娘,她们?的生死下落,他们?显然并不关心。
对他们?而言,那都是过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往前看。而那些过去的,就当做必不可少的牺牲吧。
毕竟芸芸众生,总有人要被牺牲。
他们?对令黎和竺宴千恩万谢,并提议将孟极当众烧死。
新娘们?还没有找到,他们?就想烧死孟极。六界都说魔君绝情,这样一看,究竟是谁绝情?
当然不绝情那个也?很疯批。
竺宴恨死孟极,刚好将折磨人的手段都用?尽了,村长?这个提议及时给了他新灵感,他当下便点头:“可。”
令黎:“……”
“要不……还是将他交给我吧?”令黎弱弱提议,“让我将他带回交觞,慢慢询问。”
竺宴挑眉看向她,神情十?分意味深长?。
可恨某人完全领会不到,无漾在一旁干着急,主动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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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还是让我将他带回从极渊吧,要说严刑拷打,还是从极渊比较有一套。”
葭月小声道:“可是他骨头很硬啊,君上亲自严刑拷打都拷打不出结果,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无漾:“……”你就别?跟着起哄了行不行?没看出来令黎要把野男人带回家,有人这是吃醋了吗?
葭月没看出来,令黎也?没看出来,甚至还格外认真提议:“我其实有一个办法?。”
无漾折扇敲了下脑袋。
他有预感,这绝不是什么?好办法?。
果然,就听令黎立刻道:“孟极不是想把一枕槐安图留给呦呦吗?反正他神志也?不是很清楚,我可以来冒充这个呦呦啊,我很擅长?做替身?的!”
具体请参考她在燃犀镜中做天酒的替身?。
令黎骄傲地看向无漾,试图让他给她作证:“无漾,你说是不是?”
无漾:“……”
刹那间,他背脊发冷,头皮发麻。
竺宴轻飘飘看向他:“是吗?”
无漾根本不敢看他,硬着头皮对令黎道:“这中间其实有点误会……”
你不是做替身?很成功,你是勾引竺宴很成功。
令黎困惑,一脸认真问:“什么?误会?”
“对啊,无漾,什么?误会?”竺宴慢条斯理释放威压。
就是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魔君之醋,怎是他一头无辜的九尾狐能承受得起的?无漾险些当场跪下。
无漾神情一凛,立刻义正言辞拒绝令黎:“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令黎:“……?”
无漾:“从前也?就算了,但你如?今已是堂堂仙尊,一举一动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交觞的颜面。你若是替身?,那交觞便是替身?,我如?此劳心劳力可不是为了去打理一个替身?仙门!你若执意如?此,那咱们?就分道扬镳吧,我另起门派,你自己打理交觞。”
令黎:“!”
不行,不能让她自己打理交觞啊!
若是从前也?就算了,没有交觞她还可以换个门派躺平。可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两只灵兽要养。
一个整天喊着吃糖葫芦,一个每天要吃仙草……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东西都是要钱买的呢?
若没有无漾,谁来赚钱?
她自己?
不不,绝对不行!
令黎瞬间大义凛然表示:“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替身?绝对不做!”
竺宴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开。
无漾险些当场伏地痛哭。
他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但最后孟极还是被带回了交觞。
孟极被关在村长?家中,村民们?总是偷偷去杀它。但他们?一介凡人怎杀得了孟极?怕只怕非但杀不了,反被他利用?逃跑。
这孟极虽然疯了,却?十?分狡猾。
竺宴打算将他带回从极渊关押,令黎生怕竺宴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一怒之下将他弄死,便暗中去怂恿无漾,让无漾出面将他要回交觞。
原以为怕是要有一场苦战,毕竟他们?是在跟魔君抢人,没想竺宴却?十?分轻松地答应了。他不仅答应,还表示要亲自跟他们?回交觞。
令黎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怪。小青耕就十?分开心了,一路叽叽喳喳围着他们?转,不知道的还以为竺宴是她爹。
结果她转完却?回到令黎身?边要糖葫芦。
令黎:“……”你可真现实啊,围着你爹求疼爱,回来问我要糖葫芦!
我是你的钱袋子么??
最烦的是,青耕是神鸟,不管她怎么?吃糖,她都不会长?蛀牙,令黎就无法?以牙齿会坏掉为由拒绝她。
“糖葫芦,糖葫芦!”小孩子要吃糖的时候烦人是真的烦人,在她耳边嚷嚷个不停。
令黎被吵得头疼,只好答应她,对无漾道:“你先带君上和葭月回交觞,我去给她买糖葫芦。”
小青耕闻言,立刻不嚷嚷了,“咻”地停在她身?边。
这半年间,令黎时常带着青耕和獾疏出去给他们?买零食和玩具,无漾都习惯了,颔首:“好。”
竺宴却?道:“本君与?你一同去。”
无漾和葭月顿时神情微妙地看着他们?。
却?见?令黎一喜,立刻对竺宴道:“那太好了!你带她去买吧,我先回交觞!”
葭月:“……”
无漾:“……”
竺宴:“……”
他当初真不该把她放在木头里!
面对着三道谴责的目光,令黎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样似乎不太好……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还是默默跟了上去,和竺宴一同来到凡间。
与?荒寥的祝余村不同,这一次他们?停留在一座颇为繁华的小城。祝余村全村务农,小青耕想吃糖葫芦得现摘山楂现熬糖浆,城里商业却?十?分发达,街头店肆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但小青耕专情,虽也?给她买了其他糕点零食,但她最爱的还是糖葫芦。最后其他零食都不要,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根糖葫芦。
不得不说,她这一点跟竺宴还挺像。
历经万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了,他还是只爱天酒。
啧。
令黎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和小青耕,如?果不是知道小青耕的来历,她真的要怀疑眼前的碧衣小姑娘是他与?天酒生的女儿了。
竺宴察觉到她的目光,往她看来。
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小店的叫卖声充斥在周遭,他身?上沉寂了万年的孤冷似乎也?在这瞬间散去。
“看什么??”
令黎回过神来,飞快地移开目光,含糊道:“没什么?,就忽然觉得小青耕跟你还挺像的。”
虽然知道不是,还是故意扯开话题:“她真不是你的女儿吗?”
竺宴:“……”
令黎看着围在他腿边安静吃糖葫芦的小孩子,一脸惋惜:“好可惜,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竺宴扯了扯唇:“你与?其如?此羡慕,不如?反省下自己。”
令黎一脸茫然望着他:“反省?我要反省什么??”
竺宴已经冷漠地往前走去。
令黎望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一个念头忽然闪入,她顿时惊恐——
“你你你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女儿?!”
令黎追上去,震惊地拽住他的衣袖。
竺宴:“……”
是他错了!
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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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他真不该把她放进木头里!
他们?但凡有孩子……竺宴懒得理她,绝情地拽回自己的衣袖,一言不发走开。
但这沉默在令黎看来却?等同于默认,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她的天!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是朵黄花,万万没料到,自己不仅有夫君,竟还,还和他生了个孩子?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想到这懵懵懂懂的六百年,令黎心里瞬间难受起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抛夫弃子的渣女,整个人因为愧疚而郁郁寡欢。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竺宴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令黎,抬步走进一家酒楼。
凡间的酒楼,食物虽无灵力,美味佳肴却?丝毫不逊于神界。
此时正值用?膳高峰期,已经没有雅座了,大堂内人声鼎沸,店小二举着茶壶和热腾腾的菜肴飞快地穿梭。
竺宴将令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见?她还懵懵的,也?没问她,自己让店小二上了她爱吃的菜。
等待上菜的过程里,小青耕就专心致志吃着她的糖葫芦,獾疏虽无法?变成人形,也?占了一个位子。令黎没有说话,郁郁地垂着脑袋。
竺宴也?没有说话,一桌子四个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店小二将菜上齐,令黎忽然无声掉下两滴眼泪。
竺宴立刻发觉,眼底顿时闪过慌乱:“怎么?了?”
令黎只是一时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情难自抑,控制不住落了泪。本以为无声无息,反应过来后连忙调整情绪,用?力去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想竺宴眼睛这样尖,这样都能发现。
人就是这样,悲伤的情绪不被发现还好,藏在心里自己就可以压制。一旦被发现,那样的悲伤立刻就会没有理由地扩大,瞬间变得不可控起来。
竺宴这么?一问,令黎的眼泪顿时就控制不住了,如?脱闸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抬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完,她更加难过,终于哽咽出声。
青耕和獾疏正兴致勃勃盯着饭菜,这时终于也?发现令黎哭了,双双茫然又?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面对令黎的眼泪,竺宴身?心都慌了。
是啊,他们?分开了六百年,她的口?味说不定变了。
他连忙柔声问:“可是因为我不曾问你的意思就点了菜?我现在就让店小二重新上菜,好不好?”
令黎边哭边摇头,站起身?来:“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我要去找我的夫君和女儿。”
竺宴:“……”
令黎看着竺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深夜独自一人立在院中,遥望天际,背影寂寥落寞,仿佛被寒霜冻住。
会不会,也?有一个男子这样日夜等着她?
“你将獾疏和青耕送回去吧,我走了。”
令黎转身?就走,竺宴连忙起身?拉住她:“你没有女儿。”
令黎擦着眼泪,瓮声瓮气道:“那就是儿子。”
“……”竺宴忽然无比后悔刚才?有意招惹她,柔声安抚道,“也?没有儿子,你还没有孩子。”
令黎眼泪一停,回头看向他。
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眼睛红红的,眼泪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看他的目光可怜巴巴的。
竺宴抬手,下意识想替她擦眼泪,手落在空气里又?僵硬地停下,沉默收回。
令黎问:“真的吗?”
竺宴低眸凝着她:“真的,你们?……你们?如?今还没有孩子。”
酒楼大堂内客人众多,他们?本就长?相?惹眼,又?突兀地站在中央,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令黎在哭。
有人大声问:“这位小娘子怎么?哭了?可是你家夫君欺负你了?”
立刻便有人跟着道:“我说这位郎君你怎么?回事?这么?娇美的小娘子,换作旁人疼她都来不及,你怎么?还欺负她?”
见?他们?一桌另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宠物,这就有人鸣不平:“就是啊,为你生了女儿,还养了一条狗,有这样的娇妻是你的福气,你却?不晓得知冷知热疼她,也?是挺白眼狼儿的。”
“就是说,有些男子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实则干啥啥不行,欺负女子第一名,这样的男子留他何用??”
“……”
市井之处人多口?杂,七嘴八舌没什么?收敛,几名妇人说着就上前来,彪悍地护在令黎身?前。
令黎一惊,立刻手忙脚乱解释:“不是,他不是……”我夫君啊!
“抱歉,下次不会了。”竺宴眼眸深邃,直直看着她。
令黎一头雾水。
哈?你道什么?歉?这都不关你的事啊……
几名妇人立刻回头,仗义问:“妹子,你可愿原谅他?若是不愿,咱们?这就上官府!你放心,有咱们?姐妹在,必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令黎:“……”
她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这下真是有口?难言了。
这么?稀里糊涂闹了一场乌龙,为了赶紧了结,令黎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反正只要脸皮够厚,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证明?,万事只要不反驳,很快就能结束,甭管怎么?结束的。
妇人们?散去,令黎与?竺宴重新坐下,其他食客不再关注他们?,酒楼之内又?相?安无事起来。
令黎心中真是觉得万分抱歉,小心翼翼地看着竺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热心……”
她想想都替竺宴觉得丢脸。
被误会跟她那什么?了不说,还被误会是个欺负妻子的软饭男。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令黎提议。
竺宴看向她:“饭菜不合胃口??”
“倒不是……”
“那就不必换了,吃吧。”竺宴将筷子放到她手中。
令黎:“……”
行吧,他都不介意了,她只管闷头吃饭。
竺宴注视着她,半晌,轻声问:“方才?,为什么?哭?”
令黎手一僵,热意直冲脸皮,头压得更低了,小声道:“就忽然觉得很内疚,很对不起他们?……不是,没有他们?,就他。”
竺宴眼底情绪涌动,却?只是沉默地收回目光。
令黎味同嚼蜡地吃着,心中犹豫许久,终是放下筷子,看向竺宴:“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竺宴指尖一滞,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令黎道:“若是他还活着的话,我想去寻他。”
“为什么??”嗓音哑然。
令黎眼前再次浮现出竺宴深夜独自立在院中的画面。
隔着记忆与?现实,她的心底仍旧忍不住涌出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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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黎轻喃:“说不定……他正在等我,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第 63 章
人间的酒楼, 尽是市井烟火。觥筹交错声、说书评弹声夹杂,偶尔穿插着小二上菜的吆喝。
像一副喧嚣嘈杂的画,有声有色, 飞速变幻。然而那画的前景, 却是一对久久静止的男女。
少女一动不?动, 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的脸色苍白, 眼眶却因为悲伤而通红。
男子低眸, 直直注视着她,波澜不?惊的凤眸底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翻涌着多么澎湃的情绪。
四目相对, 他们仿佛自这一方市井喧哗的时空剥离。
不?知过了多久, 竺宴终于开?口:“他并未等你?。”
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 眼角却隐隐泛出红色,嗓音喑哑:“他已经?……无法再等你?了。”
少女得到?答案,眼中?那一丝希冀如一束光, 刹那黯淡。
他已经?无法再等你?了。
她终究没有问为?什么?,毕竟答案多么?显然。
是无法, 而不?是不?愿。
什么?样的情况下, 才会愿意却没有办法呢?
她其?实早已猜到?他已死去,再问也?不?过是不?放心。不?放心……怕万一他还在像竺宴一般, 在更深露重的夜里, 独自一人遥望天际, 无望地等待着她。
如今得到?答案, 令黎既遗憾, 却也?释怀。
仔细想想,她之所以会失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想来应当?就是自己的选择吧。或许六百年前,正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所以她才会自己抽出那一段记忆?
但这也?太懦弱了,都不?像她了……她问:“我的记忆是我自己抽走的吗?”
竺宴眸光寂静:“嗯。”
令黎便不?再问下去。
虽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并不?想再执着于过去。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才能从孟极口中?问出一枕槐安图的下落吧。
但越想越觉得没什么?希望,直到?回到?交觞,也?没什么?头绪,反而还遇见了更现实的困境。
章峩和昆吾两大仙尊到?了,带来了许多弟子,浩浩荡荡,十分气派,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头。
隔着老?远,令黎就感觉到?了交觞上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仙门弟子肃然持剑,长?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猎猎。
她走在前面,两派弟子一开?始没看到?竺宴,拔剑拦了她的去路。直到?见竺宴出现在她身后,方才哆哆嗦嗦跪下,膝行着朝两侧让开?去路。
令黎和竺宴回到?主?峰,还未进?殿,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
“望白仙尊,厌存仙尊,两位或许有所不?知,我在交觞就是个管账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两位冲我一个账房发火也?是无用,还是稍安勿躁,待我们令黎仙尊回来了,你?们有事亲自同她说。”
望白:“无漾,你?此时撇得倒是干净!她一个木头精,若不?是你?写书颠倒黑白,让六界误会,何来她今日鸠占鹊巢?还黎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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