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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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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信你个鬼

    旁人或许不知“张姨娘”三字在荣家代表什么, 因而听闻荣夫人如此吩咐,只是疑惑。唯有舒朗瞧着荣伯爷猛然大变的脸色,心中猜测更加证实几分。

    众人只见荣伯爷厉声对踏出议事堂的姜嬷嬷道:“不准去!你给我站住!”

    转头又目光凶狠仿若能杀人一般, 质问荣夫人:“你欲何为?”

    完全的失态。

    到了此时,他总算明白荣夫人为何一直保持胜券在握的模样,淡定的跟他谈和离。

    他自以为隐瞒的极好, 此生最大的秘密,在这个女人跟前, 或许早已不是秘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无数念头在荣伯爷脑海闪过,最终只化作一声怅惘般的叹息, 温声对荣夫人道:

    “寄雨, 这一切都是我对你不住,只要你不在此时与我和离, 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罪该万死, 可母亲是无辜的, 这荣伯府上下几百口人是无辜的,你确定要把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吗?那位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迁怒下来, 谁能承受?”

    荣夫人淡淡嘲讽道:

    “你也知道那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还有胆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 这一点我确实非常佩服你的勇气和愚蠢。”

    扬手道:“嬷嬷,快去快回,今晚之前,咱们得搬出伯府, 别耽搁了时辰。”

    见无论如何也拦不住荣夫人, 荣伯爷焦急道:“你就恨我到这种地步, 无论如何也要拉着我同归于尽?”

    荣夫人觉得这人的确可笑,难怪背靠老侯爷与荣轩这两尊大佛,至今也才混了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领些不轻不重的差事。与他同一时期的将领,哪个如今不是功成名就,简在帝心?

    要说他胆大吧,这会儿吓的要死,要说他胆小吧,又能干出那种事。

    荣夫人此刻心情好,不介意跟他多说几句:

    “你把陛下的心胸想的太窄了,也把陈玉荷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想的太重了,人啊,最不能错的便是自作多情,以及替别人自作多情。

    陛下最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他胸怀宽广,装的是天下百姓,你觉得陈玉荷是宠妃,是陛下后宫最特别的那个。可话又说回来,陛下后宫那些娘娘们,哪个没有一段传奇经历?三皇子母妃是什么出身,陛下连她都能毫无芥蒂的接纳并敬重,你凭什么觉得陛下会因这种事迁怒我和我的孩子们?”

    提起三皇子的出身,在今早十三皇子说起他后,舒朗特意去问了祖母。

    祖母告诉舒朗,当年他爹荣轩和当今陛下带人在前头打战,他娘柳寄雨和他姑姑荣语,便帮各家夫人组织运送棉服棉被去前线,路遇几个土匪强女干一女子,那女子先是假意周旋,强忍被欺辱的羞愤与怒意,将五个土匪反杀后,提刀准备自尽。

    柳寄雨她们见到那女子时,对方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肉,烫伤,鞭伤,刀剑伤,甚至牙齿的咬伤遍布全身,牙齿掉了三颗,四肢扭曲可怖,身上没有片衣遮体,手中用来自尽的刀卷了刃,被她们救下后,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这样没人愿意叫我活下去,便不给旁人添乱了,让我清净的去了吧。”

    之后那女子被柳寄雨强行带着走了一路,她便想办法死了一路,用牙齿咬手腕,大量服用路边捡来的小石子,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死成,最终在前线见到了当今陛下,那会儿陛下他爹还没登临高位,所以陛下被人称一声“二公子”。

    二公子听了那女子的事迹后,对柳寄雨她们道:

    “多好的姑娘,可惜命苦了些。”

    柳寄雨和荣语在旁边附和:

    “是啊是啊,若此事放在男子身上,旁人定要赞一声英雄好汉,收归拉拢为己用。可放在女子身上,旁人只会唏嘘怜悯后,认定她活着好似时刻都在玷污什么。”

    二公子便告诉她们:

    “并非如此,做错事的不是她,该死的也不是她,错的是无能的掌权者,是这世道,如此惨剧每时每刻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上演。以前我想不明白不停征战的意义是什么,每天都要死很多人。直到我第一次跟轩哥上战场,我便觉得战争,是为了停止战争。”

    后来那位姑娘便被二公子捡回去,给她取了新名字——敬生。

    取敬畏生命之意。

    敬生上了战场拼杀起来不顾性命,下了战场谁都不爱搭理,连二公子问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个十足的怪人。

    后来二公子登基,敬生成了敬嫔,陛下叫她没事儿去军营里溜达溜达,以免猛地闲下来不习惯,闷出病来。敬嫔转手将儿子扔去军营,自个儿成日躺在敬和院门口晒太阳,还是那副见了陛下都不愿意搭理的模样。

    眼下听母亲这般说,舒朗心里的猜测已经十成十。

    再看他爹,真觉得他是个纯纯的大傻叉。

    偏头瞧他祖母,嗯,淡定的很,想来也是,荣伯爷做的这些蠢事,不可能瞒得过老太太一双厉眼。

    现场也就柳家父子和荣舒堂,听他们又是陛下,又是贤妃的,心头瞬间闪过数十种猜测,眼皮子直跳。

    贤妃,闺名陈玉荷,五公主与十一皇子生母,早年与柳寄雨也有些交往。

    柳父脑子飞速转动,伸出手,艰难开口:“寄雨……”

    荣夫人朝她爹轻轻摇头,眼神温和:“爹,待会儿人来了,您一见便知。”

    见从女儿这打探不出什么,柳父视线转了一圈儿,最后敏锐的定在舒朗身上,语气严厉道:

    “守光,你与外祖父说说,你二叔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外男牵扯到陛下和后宫娘娘,可不像女儿说的那般简单轻松,稍有不慎,这两孩子的前途就毁了!他得心里头先有个估量。

    所有人视线转向舒朗。

    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此时才察觉,舒朗知道的或许比他们认为的要多。

    舒朗粲然一笑,凑到外祖父身边坐下,很实诚道:

    “其实我二婶说的也没错啦,等你们见到张姨娘,便会察觉她的双眼与侧脸几乎生的和贤妃娘娘一般无二啦。”

    众人惊骇。

    “据我观察呀,荣伯爷做事还是很小心的,见过贤妃娘娘之人,绝不叫他们见到张姨娘。见过张姨娘之人,例如我,便被他严格限制进宫的机会。所以可怜的张姨娘二十年来只能在府里作妖咯。

    至于二婶这般既见过张姨娘,又与贤妃相熟之人,那便不停制造二人间的矛盾,减少二人相处机会。比如张姨娘进府第一日,便不去给二婶请安,进府半个月,便查出有了三月的身孕,二婶最瞧不上这种人,连正眼都不带看的。更别说祖母,怕是嫌她脏了椿龄堂的地砖,都不叫她进院门一步哎。”

    舒朗转头,端的一派天真无邪求夸奖样儿:

    “二叔,我说的对不对呀?”

    荣伯爷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猛地扭过头不去看众人。

    柳父见状又惊又怒,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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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了八分,因着还没见到人,便保有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了,轻声道:

    “守光,你也说了,你没见过贤妃娘娘,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舒朗颇为同情的瞧了外祖父一眼,仿似他问了什么非常愚蠢的问题一般,理直气壮道:

    “都说五殿下眉眼生的最似贤妃,十一殿下轮廓柔和与母亲一般无二,我多瞧几眼,就瞧出来了啊!”

    柳父:“……”

    这玩意儿符合天时地利人和,能几眼就瞧出门道的,也就荣家这两兄弟。荣舒堂是个端方君子,从不会往这上头想,因而能天马行空想到的,还真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事已至此,柳父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破灭,颓然的拍了外孙后脑勺一下,心思复杂难言。

    舒朗怪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还纳闷儿五公主那样高贵如仙子般的人物,张姨娘凭甚和她长一双相似的眼,郁闷了很久呢,不信您瞧……”

    话没说完,张姨娘身形狼狈,衣衫散乱,发髻凌乱,被姜嬷嬷带人五花大绑,押进了议事堂。嘴里被布团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进门就往荣伯爷怀里冲。

    柳父顺着动静瞧去,正好瞧见张姨娘侧脸,这哪里是守光说的侧脸轮廓相似,便是这幅身段儿,也和二十年前的贤妃一般无二啊!

    这下还有啥好说的?

    原本就是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他们的双眼竟被荣桥糊住了十来年,眼下窗户纸捅开,里头是牛是马,一眼便知。

    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便清晰起来。

    事情真相大白,最为愤怒的人,是对此毫无准备的荣舒堂。

    他缓缓起身,行至荣伯爷跟前,无情的推开正在荣伯爷怀里柔弱颤抖的张姨娘,狠声道:

    “所以,这就是你耗空祖宗基业,无条件帮助十一皇子的理由?”

    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心上人的儿子,心上人的替身,每一样都比他这个儿子,比母亲,比伯府上下几百口人性命,甚至比祖父从死人堆里积攒起来的家业来的重要。

    这便是他的好父亲!

    不待荣伯爷回答,荣舒堂厉声道:

    “管家,去开祠堂,父亲因与母亲和离,心力交瘁,一病不起,即日起,伯府暂时由我主持一切事宜,待父亲写完和离书后,将人送回若水院修养,稍后我便代父亲将此事告知列祖列宗!”

    荣桥摔了手边茶壶,碎瓷片与水花四溅,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你敢!”

    话音落下,常护卫带了数十人跨刀将议事堂团团围住。

    荣舒堂气场毫不怯懦,正视荣伯爷:“我说父亲您病了!病人便该有病人的样子,管家,你亲自盯着父亲写完和离书,便唤大夫去给父亲熬药!”

    话音落,几十个跨刀亲卫从外围逐渐缩小包围圈,与荣伯爷的亲卫互相对峙,而常年佝着腰笑眯眯的管家,用不可思议的灵活姿态,将刀比在了荣伯爷脖子上,出口还是乐呵呵的:

    “伯爷,请吧。”

    荣伯爷面色铁青,正想蹩脚的说此处没有笔墨。

    舒朗便在所有人出其不意的眼神中,乐呵呵从左边袖中掏出几张裁的十分工整的上等宣纸,又从右边袖中掏出一方小巧精致的砚台和一支羊毫笔,热情的递到荣伯爷手里。

    满脸庆幸道:“幸亏我平日在国子学积极好学,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这不就用上了嘛!”

    其他人:我信了你的鬼。

    作者有话说:

    国子学祭酒(举刀):荣舒朗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脸皮薄,没听清,你啥啥好学?

    第32章 孤男寡男

    对于荣舒堂的突然发难, 在场之人先觉意料之外,后认定乃情理之中。

    荣舒堂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品行正直, 人尽皆知。所以荣伯爷认定了他明是非,懂礼仪,讲孝道, 即便荣舒堂恨毒了他,最后依然会选择帮他善后。

    这便是君子欺之以方。

    然荣伯爷忽略了一点, 荣舒堂自小被老侯爷亲自教养,是听战场上波云诡谲的故事长大,是老侯爷亲自夸赞“有谋略, 善决断”之人, 并非一味隐忍不反抗的性子,平日里温和, 不过是事情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罢了。

    瞧瞧, 触及到底线, 这伯府世子的尖利爪子初一亮相,便叫荣伯爷吃了大苦头。

    荣伯爷似是从没认识过这个大儿子一般, 和离书几乎是丢到他怀里的, 咬牙恨恨道:

    “真是我荣桥的好儿子, 竟是在你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策反了这许多人, 好!好得很!”

    说罢也不用管家辖制,自个儿往若水院去。

    可惜他想表现的洒脱些,不那么狼狈的离场,舒朗是不会叫他如愿的, 这老家伙儿心眼儿多且坏, 不得不防。

    及时开口:“福伯, 先将人拦下,待二婶与外祖和舅舅瞧了和离书,确认无误后再送二叔去休息。”

    荣伯爷几次三番被舒朗下了面子,此刻若不是有管家福伯在旁边用刀顶着,他真恨不得当场弄死这小兔崽子以泄心头之恨。虽然行动受限,但眼神将心思显露无疑。

    在场不仅舒朗对他的人品不信任,柳家父子三人更是在舒朗话没出口前,便从荣舒堂手里抢过和离书,逐字逐句的研读,那架势,比给圣上写折子还要用心几分。

    舒朗才凑上去大致瞧了一眼,柳家外祖便勃然大怒,一把将和离书拍在桌上,怒喝:

    “荣桥,老夫这辈子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柳家大舅接着道:“什么叫伯府家产夫妻双方各分得一半儿?与之对应,孩子夫妻双方均有抚养的义务?襟裾马牛,衣冠狗彘!”

    此番话落,别说舒朗,便是大风大浪里淌过来的老太太都惊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荣桥。

    是,大家族和离,财产分割无异议的前提下,母亲再嫁生的孩子,父亲另娶生的孩子,彼此之间都是亲戚关系,处的好了也是助力。所以母亲那边有能力的话,确实会继续和前头生的孩子往来,每年给予一定数量的银钱以做扶持也很正常。

    可这伯府还有何家产分给柳家女一半儿?倒是有一屁股债可以分!以此换取柳家女和离后继续帮你养孩子?

    让不知情的外人听了,还得夸赞荣桥有情有义,乃大丈夫是也!

    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个套法啊!这是还没放弃坑柳家女嫁妆的打算呢!

    老太太困惑的眨眼。她和老侯爷虽不待见荣桥,但也没亏待过他,给他请最好的先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物质上也尽够,怎的他还是长成了他那满腹算计的母亲一般模样?

    厌恶的偏过头,吩咐管家:

    “伯爷若是不会好好写,你便亲自拿了他的手写,我记得你最擅长临摹别人笔记,想来这对你不难。”

    老太太的意思是叫管家握着荣伯爷的手写。

    荣桥却以为老太太想叫管家砍了他的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深信这种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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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绝对能做出来,吓的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回到桌旁,嘴里念叨“我写,我现在就写”,手里握着笔抖抖索索,好半晌都无法平稳的落下一个字。

    他这幅模样,旁人不明所以,原以为他不会轻易妥协,还有的扯皮呢,谁晓得这是抽了哪门子风?

    只老太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朝刘嬷嬷翻了个无语的白眼儿。

    就这胆子。

    丢人。

    丢了大人!

    柳寄雨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一切尘埃落定,伯府的事舒朗不便继续掺和,和柳家几人表示了祝贺后,欢欢喜喜随老太太一道儿回了隔壁。

    今晚对安庆街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上次两府灯火通明,人流如织,还是舒朗与老太太首次打开荣府正门搬家。如今不过半年光景,庆城伯府再次通宵达旦,竟是柳家人连夜帮他们家和离的姑娘搬嫁妆。

    听到动静前来查看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打听清楚详情后,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心想问:“这庆城伯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你们一个个的连夜搬家,连等到第二日一早的功夫都不愿意?”

    “龙潭虎穴?烂泥沼泽还差不多!”舒朗坐在主院屋顶吹风,十三皇子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趁着傍晚宫门还没落钥之前跑出来凑热闹,有感而发问了和指挥使相同的问题。

    “原来这就是无条件支持十一哥的下场啊,也不知明日事情传来,那些吹嘘十一哥是小贤王之人,还敢不敢堵上身家帮他度过难关咯!”

    他这人是真爱凑热闹,可一般都远远瞧着,从不自个儿往里钻。看似和谁都能聊上几句,见了面亲亲热热好似一家人,实际上满京城就只亲近太子殿下一人。

    这点舒朗瞧的清楚,十三皇子也知道舒朗知道。

    两人瞧着隔壁府门前隐隐绰绰的人影良久,十三皇子打个激灵,换了个仰躺姿势,瞧着头顶星空感慨道:

    “若是再来壶酒,对月而饮,酒意微醺,做首感怀世事无常的酸诗,咱两的境界瞬间就提升了,说不得祭酒知晓后能感动的落泪。”

    两只菜鸡,是你能喝还是我爱喝?

    舒朗不客气的问:“叫梨满给你来一碗南瓜粥要不要?”

    眼下可是他亲生爹娘和离的大好日子,他忍住没放炮仗大肆庆祝已是极限了,还对酒浇愁,感怀世事无常?做什么梦呢?

    长出口气,翻身而起,喊梨满帮忙扶着梯子,用脚尖踢了踢十三皇子:

    “走了,睡觉去,明儿一大早还去国子学呢。”

    十三皇子盘腿而坐,盯着他背影嘟囔:“不再看看啦?不担心你大哥啦?”他还是第一次在房顶上吹风看热闹,还没新奇够呢。

    不用看了,舒朗心说。他大哥对伯府的掌控力不仅超出荣伯爷的预料,也超出他的预料。他担心将荣伯爷逼急了,叫他狗急跳墙,毕竟老家伙如今还是名正言顺的庆城伯,在军营里的人脉关系是大哥这个在朝堂上打转的远不能及的。真拼个鱼死网破,大哥于大义上站不住脚,事情会很难收场。

    可如今瞧着大哥并非毫无准备,应该是祖父临终前为大哥留下了人手。比如毫无存在感的福伯,在今日之前,谁能想到那个在荣家做了几十年管家的干瘦老头儿竟是个强悍的高手呢?

    那可不是个能被随意收买之人。

    荣伯府,是大哥的战场,无需他指手画脚。

    进屋后被屋里的暖气一熏,两人忍不住打个寒颤,才惊觉方才在屋顶确实受了寒气,梨满小管家婆似的盯着两人用了一碗南瓜粥,见他们额头出汗了才放心。

    十三皇子少有被人凶巴巴管教的经历,瞧着梨满帮舒朗细心铺床的背影,嘿嘿一笑,相当猥琐的小声道:

    “你祖母给选的这个姨娘可真行!”

    又将舒朗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盯着下三路重点部位瞧了两眼,好奇道:“你打算何时收用了去?”

    舒朗一巴掌盖住对方挤眉弄眼辣眼睛的脸,无语道:“那是我妹,打小当妹妹带大的!”

    小时候他吃肉梨满就不会喝汤,他打架梨满就是帮凶,他罚跪祠堂,梨满就陪在外头掉金豆子,他追五公主所有人都觉得他傻,只梨满给他出谋划策觉得他开心最重要。

    十三皇子听他这般说,不相信男人在这种时候说的鬼话,质疑道:“那你舍得将来把她嫁给别人啊?”

    舒朗放下碗,理直气壮道:“自然不舍!”

    十三皇子得意:“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舒朗接着道:“所以在我走之前,会给她留下足够的金银与人手,叫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有没有男人都能过的快活。”

    十三皇子总觉得舒朗这话哪里怪怪的,尤其那句“在我走之前”问题非常大,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舒朗赶出房门:

    “夜深人静,两大男人凑一起有甚好说的?滚隔壁睡觉去!”

    十三皇子身量没舒朗高,但力气比舒朗大多了,一脚卡在门口,舒朗这门是无论如何都关不上,只听他疑惑道:

    “两大男人为何不能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了?太子哥哥还说过孤男寡男,凑在一起,最是叫人大开眼界呢!”

    说着他还兴奋上了:“我还没跟人一块儿睡过,要不咱两顺道儿体验一番是怎么个大开眼界法儿!”

    舒朗:“……”

    舒朗发觉他们这位太子殿下严谨的皮囊下包裹的也是一颗有趣的灵魂,他想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一定是几个光棍儿男人凑一块儿,三句话不离女人,两句话不忘开黄腔,平时在正经不过的男人到了那种场合也放浪形骸起来,叫人大开眼界。

    他相信这是太子殿下亲身经历后得出的人生感悟。

    可他和十三皇子?

    他两辈子加起来还是个纯纯的童子鸡,至于十三皇子?不是他看不起对方,只他能说出这番话,就知在这种方面还是个小学鸡。

    他两躺一块儿便是纯洁的少儿贫道,能有啥好交流体验的?是体验抢被子还是谁先把对方踹下床?

    放过彼此不好吗?

    十三皇子显然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还在试图跟他讲道理:

    “这样,你与我体验一番,改日国师回京,我求太子哥哥带你一道儿去见他。国师哎,连父皇都不轻易见的人哎,你就不动心?”

    舒朗还真不动心,但他感受到十三皇子对此事的执念了,索性放人进来,叫梨满在小榻上多铺两床被子,打发人去那边睡。

    十三皇子不满道:“为何不是你睡小榻?”

    舒朗干脆起身,让对方去床上睡,自个儿躺小榻上。

    “好了,你现在可以想秉烛夜谈的内容了!”安安稳稳躺下,舒朗好心建议。

    十三皇子总觉得这和皇兄说的不是一回事,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翻来覆去半晌,才想起一事:

    “你明日不告假去柳侍郎府上陪你母亲说说话吗?”

    等了半晌无人应答,结果掀开帘子一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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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伙,榻上那人睡的五迷三道,仔细听还有幸福的小呼噜声在房间飘荡。

    就,好气。

    舒朗一夜天明,在去国子学的路上,还很好心的问十三皇子:“昨夜体验如何?”

    十三皇子揉揉酸胀的眼睛,心里第一次对太子哥哥的话产生了质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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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不服来辩

    国子学看似封闭, 实则汇集了各方官宦子弟,在某些方面又消息最灵通不过。

    这日傍晚,舒朗行至各处, 皆能听到学子们讨论十一皇子之事,即便已经有消息说十一皇子被陛下召进宫斥责,依旧有很多学生不相信这个事实, 认定十一皇子是冤枉的。

    可见他“小贤王”之名确实深入人心。

    舒朗对此并不感兴趣,与其担忧大人物的命运, 还不如想想明日交不上课业要受何等惨无人道的惩罚来的实际。

    他不晓得有热血之人已经开始游说学生,他们要上书,要去宫门口静坐, 要为十一皇子陈情, 要向陛下谏言。

    彼时舒朗和十三皇子艰难的写完当天课业,好不容易能休息, 结果屋门被人敲的邦邦响, 一听来人就是个急性子。

    十三皇子不满皱眉, 行动毫不迟疑,一个眨眼便已钻进被窝, 朝对面身手没他灵活, 才将一只脚塞进被子的舒朗道:“你去开门。”

    舒朗顿住, 他已经不是一两次在这种事上吃亏了, 可有什么办法?十三皇子这身功夫是打三岁开始打基础,冬练三寒夏练三伏,持之以恒才有如今效果,他想在灵敏度上超越对方, 想想便算了吧。

    趿拉着鞋去开门, 心说即便来的是祭酒, 也不能影响他正常上床休息的时辰。可门打开的一瞬,瞧见外面几人,瞬间想起什么似的,在招呼人进来的刹那,转身在十三皇子床头小声说了一句:

    “快去找祭酒来!”

    十三皇子眨眨眼,没问为什么,一副被打扰了休息的模样,骂骂咧咧起身趿拉上鞋,半眯着眼,烦躁的要去外间解手的状态。

    进屋几人一肚子的草稿一个字都没出口,便被他这幅随时要跟人翻脸的样子惊住,眼睁睁瞧着他从他们眼前溜走。

    舒朗跟没看见几人强烈的眼神交流一般,转身寻了外衫披上,请几人落座。

    此番来了五人,其中两人坐在舒朗与十三皇子平日用的椅子上,其余三人排排坐在舒朗的木板床上。

    余下舒朗盘腿坐在十三皇子床上,神情委顿的看着他们,用眼神示意几人有话快说。

    几人不知为何,被舒朗这么一安排,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其中带头之人主动开口道:

    “想来今日关于十一殿下之事守光兄已经知晓,十一殿下乃何等君子,往年不论是赈灾亦或抢险都亲身参与,誓不畏死,以做表率。更遑论平日资助条件困难的学子读书,帮扶遭受不白之冤的平民洗脱污名,我等在宴会上请教问题也是平易近人,耐心解答。

    试问十一殿下此等心胸,何以做出那种事自污声名之举?一定是有奸人陷害他!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等熟读圣圣贤之书,听圣人教诲的学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奸人得逞,好人无辜落难?”

    舒朗半佝着腰盘腿而坐,是一个极其放松的姿态,他像是困极了,艰难睁开眼睛问对方:

    “圣人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你就能保证十一殿下肯定不会犯错?”

    那人急了,强调道:

    “人生在世谁能无错?可我敢用性命担保,在此等大是大非上十一殿下定然是永远清醒的!”

    舒朗好奇道:“听你这般笃定,想来是有缘由的,我能听听吗?”

    自然是能的,他们深夜来此,一是为了说服十三皇子加入他们,若能将十三皇子拉入他们阵营,便是将半个太子阵营也拉入其中。二是奔着荣舒朗而来,荣舒朗此人身份特殊,他父亲在陛下那里地位尤其重要,若能说服他加入他们,也有事半功倍之效。

    于是解释的十分详细,生怕荣舒朗这个只懂玩乐的纨绔听不懂一般:

    “抛去品性大义不谈,单从实际出发,说十一殿下觊觎兵权,想和三皇子打擂台都有人相信。可说十一殿下缺钱,为了铜臭之物忧心,甚至为此犯下弥天大错,还叫人抓了把柄,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要知道十一殿下的姐姐可是五公主,五公主富可敌国不是玩笑话,他怎会缺钱花?退一万步讲,撇去那些巴结逢迎送礼之人的孝敬,十一殿下的外祖父乃合水侯,据传他老人家当年攒下来的身家并不比您祖父庆城侯少,加之十一殿下的舅舅怀化大将军简在帝心,又十分宠爱十一殿下这个外甥,哪里会叫外甥少了银钱花用?”

    何况贤妃娘娘放在那儿也不是摆设。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的就没人愿意多想一步呢?

    舒朗看着眼前几人,觉得对一个人的滤镜,真的能蒙蔽他们的正常思维,叫他们忽略很多客观存在的事实。比如十三皇子对太子殿下,比如眼前几人对十一皇子。

    他抬起眼皮道:“你说的那些人确实不缺银钱,可合水侯有儿子有孙子,内有无数族人等着照料,外有一堆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等着他养,他会把银钱全部留给外孙吗?

    同样的道理,怀化大将军也是有妻有子,外甥再亲近,他也不至于不顾家人死活,将家产全部留给外甥对吧?那么最后能落到十一殿下手里的又能有多少呢?”

    这种傻叉事,估计也就只有荣伯爷能干得出!

    舒朗指指桌边的茶壶,等那人给他倒一杯茶润润喉后,接着道:

    “依表相看,十一殿下确实不缺银钱花用,没必要顶着风险做那种事,可你们谁敢保证,十一殿下手头就一定富裕吗?十一殿下门下号称三千门客,全都是奔着他的贤明去的,说法虽夸张,但一二百人总有的吧?养那些人吃穿宴会应酬不花钱吗?

    十一殿下每年黄河水灾,南方旱涝灾,各地蝗虫灾,甚至疫病过后的抢险,重建,施粥,逝者抚恤金,哪样他没参与?这桩桩件件,哪个不需要大笔银钱?”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这种事情上,十一皇子抢着做了半个朝廷能做的事,可不得贤明远扬嘛!

    耗资巨大,要是那些钱从国库出,户部侍郎都要胸闷气短和皇帝别扭好些日子不愿讲话。

    要养他的贤名,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旦开始便无退路,若他哪日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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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银钱支持他的善举,他的贤王人设便随之崩塌,之前所做一切努力全部化为飞灰。

    单从十一皇子的来钱渠道看,有多少家底儿都不够败的。

    说十一皇子不缺钱,怕是今天舒朗听到的最大笑话。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来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这一层。

    几人明显开始动摇,最终还是打头之人咬牙道:

    “即便如此,还有五公主在,不到万不得已,十一殿下没必要做这种事!十一殿下辛苦筹来的银钱在五公主那里恰似九牛一毛,相比于和亲姐姐伸手借钱,谁都不会傻到冒着风险和旁人做生意吧?”

    舒朗终于睁眼瞧了对方一眼,说实在的,他察觉到对方眼里对十一皇子的滤镜正在破碎,眼下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刚好,十三皇子还没回来,他还需再拖一拖时间。

    于是换个姿势将腿舒展开,缓缓道:

    “百姓无知,认定五殿下富可敌国,能随心所欲也就罢了,我们这样人家出身,怎的也跟着人云亦云?

    几年来百宝阁逐渐从小小西街蔓延到整个大景,进而辐射周边小国,内里方方面面哪样没有陛下允许甚至支持可以做到?百宝阁的哪次拓展不是伴随着相应的朝廷政令推行?二者相辅相成,造就了如今名扬四海的百宝阁。

    是,五公主确实功不可没,她想调动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银钱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她有这个资格。可十一殿下此次事件牵连到了京城半数百年老字号,几十万两扔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着,诸位扪心自问,五殿下真能不动声色的做这个主吗?”

    几人再次沉默。

    有人坚持却又似顾忌什么,小声反驳道:

    “可十一殿下是五公主的亲弟弟啊,将来十一殿下……那五公主也能……若将来那个位置不是十一殿下,五公主又能得了好?还不如平日倾尽全力支持十一殿下,待将来……什么都值得了。

    眼下冒风险出点银钱帮十一殿下渡过难关又如何?亲姐弟相互辅佐,难道不比外人更可靠吗?”

    舒朗闻言笑眯眯点头。

    这人看似有理有据,其实已经被他绕进去了,对方已然承认此次事件就是十一皇子图财所致的前提下,开始琢磨着如何能叫五公主心甘情愿帮十一皇子出钱平息商家的怒火和损失。

    他不仅不会提醒这点,还要再提醒对方一件事:

    “我想兄台可能没搞清楚一件事,或许在你家,姊妹是需要无条件支持男丁上位的,只有家族男丁在朝堂上立住脚,姊妹在娘家和婆家的日子才好过,这点即便在皇家也适用。

    可五殿下不同,她参与朝政的时间甚至比十一皇子还早,她为朝廷立下的功劳无人可置喙,她就是百宝阁的一块活招牌,她不需要在十一皇子背后默默付出以求将来谋一个好出路,她自身的光芒无人可掩盖!

    你凭的什么认为,一个能以稚龄一手将百宝阁发展至今的人,会毫无原则,毫无怨念,甚至冒着惹怒陛下的可能,动用原本要送进国库的银钱,去无条件支持十一皇子?”

    难道不是谁更讨她欢心,她便去支持谁吗?是皇子们求着她支持,而她看着只亲近太子而已。

    当然这点不用他详说,相信几人也能想明白。

    若不然京城也不会有无数男男女女为五公主倾倒,一听说五公主要择婿,高门公子们先私下杀了个七进七出,宫心计轮番上演,至今已经剔除了好几波竞争对手。

    她本身的长相和身后的价值,足以叫人疯狂。

    若不是时局所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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