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峭并没有急于进一步压迫,而是优雅弯起唇,长指勾挑着那支录音笔从容翻转落入掌中,拇指缓缓按下录音键,荧绿色启动信号亮起的同一刻,他说:
“【中峯典康】有一个绝密项目,研究对象是名为Herm13的注射剂,作用是促进脑细胞修复与再生。治疗脑部疾病是项目的初衷,但Herm13研发成功的意义,绝不仅仅是脑医学进步这么简单。”
“赫姆十三……”
好熟悉的名字,但盛欲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不能怪她。因为眼下她根本没办法去仔细思考。
江峭按掐在她腿上的掌温过分冷凉,冰得她阵阵战栗,忍不住挣扎起来。但她忘了两人此刻僵持的姿势。她本能抽动腿部的动作,令肌肤反复蹭磨到他的裤料,娇嫩白腻的软肉迅速变红,像被狠狠疼惜过。
很快传来难忍的触感,“痒…”她无意识呢喃。
盛欲想要伸手去大腿处抓挠,偏偏江峭在这时蓦然压下肩膀,让她顾不上再分心思,只能双臂用力撑直在身后桌面上,右肩上方,是他低淡含笑的嗓音:
“可惜,经过漫长岁月的战斗,实验依旧惨败。我们以牺牲了两个研发主力人员为代价,封停了这个研究。”
他口吻平淡,情绪没什么起伏,客观阐述的句式,也并未着色任何一点引人遐想的情.动成色。
可是。
录音笔捏在他指尖,笔端勾绕上她腰际系缠的深蓝色绑带,精准找到绳结口,转入,然后巧妙挑起,绑带结很快便被松解,连带短裙的第一颗纽扣被敞开。
——可是,他手中行径却在诠释孟浪。
盛欲应该要有所警惕才对。
奇妙的是,当他们在这一瞬四目对视,盛欲望见他那双漆黑瞳眸浸泛光晕,明明疏离,那样静谧,却饱含妖异般孤寂又华美的阴柔感。给人貌似深情的引诱。
有点可笑。她竟会莫名想到他的鱼竿。
不知道他在钓鱼时,是不是也讲究手法。
不知道鱼儿被他钩住时,是不是也像她当下的心情一样混乱,一面担心他的身体,一面忍受他的病态。
理智提醒她要推开,可是禁不起逗弄的女孩,又在他那双会下饵的眼眸里理智溃败。
无论如何,盛欲感觉不到反感。
相反开始缺乏防备,缺乏边界意识,她的心底开始发生如此这般古怪的动荡。
“但你说的这些…”意志的松动使原本不屈的双臂也渐渐失去力气,支撑不住上半身后仰的重量,在江峭又一次下压身体时,她撑直的胳膊瞬间弯折。
被动危险的情况下——
“这个Herms13…跟你的分裂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没忘了他的病情。
“就对我这么好奇吗,盛欲。”
江峭低垂薄睫,把她按在桌面上,迫使她整个人被全然困罩在他的阴影下,观察她的眼神浮出笑意,像欣赏猎物被逼入濒死边缘的恶趣味,缓声提醒她,
“秘密的探索往往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你确定,你可以接受么?”
奇异的昏黑牢笼。
荒唐的对峙话题。
堕落,脆弱,疯狂,还不够尽兴的他。
可他的声音,温柔得让她想哭。
“继续,江峭。”盛欲强忍着身体的颤动,不肯就这样屈服,倔强地紧紧逼视着他,要求他,
“告诉我…我想知道。”
江峭稀微怔愣了下。半秒后,慢慢勾挑薄唇,双手扣紧她的腰将她托高一点,避免压痛她,欺身上前轻缓蹭磨着她秀气的鼻尖,笑音低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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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单音落定。
“啪”——
眼前光源一瞬消逝。
不可名状的黑暗重戾逼压下来。
“江峭!”盛欲惊声叫他,猝不及防的黑暗带来未知的昏沉感,让她骇然抓住他的手臂,“停电了吗?”
多么天真。
盛欲,还是太干净了啊。
没有等来江峭的回应,盛欲忍不住抬起小腿,蹭了他一下,在这之后,一个冻结的触感按抵在短裙破开的纽扣位置,带有金属无机制的冷温,摩擦在腹部边缘。
她低头望去,绿色光点频闪在她双眸之中,幽燃似萤火,亮过星子,如蛇吐信般在她身上嗅探标记。
等待视力完全适应黑暗,盛欲才认出来,
——是她的录音笔。
正被江峭把玩在手中。
他控制笔端以极致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挪移,一寸寸蠕动,在她薄白丰腻的皮肤上细细游走,直至滑上锁骨,停留徘徊,描摹她颈侧动脉鲜活泵血的幅度。
盛欲只觉得如坠冰窖。笔端游移的过程带来难以言喻的微妙触感。江峭会偶尔坏心思地重力按压笔头,腰腹仿佛有电流一窜而过,不会痛,相反,是一种陌生的欣快感。这种刺激,盛欲从未体会过。
在这之后,他又会拎着笔在她身上轻飘移动,有点痒,令她更加焦躁不安,令她饱受折磨。
他就这样恶劣。
仅仅用一只笔,便足以把控她的情绪。
然后,江峭缓慢剖露开自己,将自己坦诚地解释给裸白羞.喘的盛欲:
“损失的那两个研究员,都分别亲自注射过Herm13的失败品,一个已经死了。”
“另一个,是我。”
他捏着录音笔挑起女孩的下颚,迫使她微微昂头,没有再卖关子,薄唇微翕,告诉她秘密的谜底,
“16岁那年,项目封停后我每天都在接受治疗,事实上没有一种手段可以减缓Herm13的恶性反应,所以我干脆,自杀了。但没想到,Herm13直接影响了我的潜意识,滋养求生欲,衍生出另一个人格,挤占我的意识活了七年。”
盛欲觉得好难熬。
在强行接受真相冲击的同时,还要拼命忍受他手指绕去后方,施力揉按在腰窝上的欺凌感。
盛欲受不了他这样,紧紧皱起眉尖,胸口起伏的频率加快,呼吸断连,手指收紧在他臂弯衣料上的抓力,黏稠气氛骤然催拉攀升,在她眼尾落下湿红的罪证。
“所以说……”盛欲接连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复早已无章法的心率节拍,向他发问:
“你现在这个人格,才是主位?”
“主位?不,没有主次之分,原本就只有我一个。”江峭低沉笑了,薄唇贴抵在她耳边纠正她,
“医学角度来讲,‘他’只是一场顽疾,他并不存在。”
他停留在后腰的指温太冷,盛欲几乎拼尽全力,捉住理智的尾巴以此保留最后一点清醒,来消化这个说法,却终究抵不过他的侵虐,磕绊出声:“江峭,你的手……好冰…”
“既然担心我,那么就由你来捂热我。”江峭没有停止动作。
是在某一个错乱的怔忡里,在他的温柔与残忍的反复交织中,盛欲竟然想放弃清醒的意识,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向他屈服。为他迷失。
从未尝过此刻这样荷尔蒙暴力涌动的滋味,盛欲不懂,探索这个男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像是雏鸟折翼落在他手中,也奋然求生,也濒溺求死。
盛欲不得不拿出平生的毅力,用来让自己保持理智,她顺从地回答他,更是挣扎着在求饶:“我本来就打算陪着你一起面对的,我们好好说好吗?”
她一挺身跳下来,狼狈地往一旁退让开。
不过,盛欲的成功逃脱并没有令江峭感到不悦。他轻轻挑眉,抬手整理了下自己被她抓皱的衣服,随后一手插兜,转身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
“你在为了他骗我,盛欲。”
什么为了他,说的好像别人一样。
明明你就站在我眼前,却要我不停解释。
盛欲心头涌上莫名的委屈,抿唇不语。
“我可以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
江峭想起,那个被他醒来后翻烂的对话框。
“航班记录和打车订单显示,那晚他刚下飞机就第一时间到你宿舍楼下,你们见面了么?”
他笑容残忍,向她迈步走去。
“见面之后,你们都做了什么呢?”
他一步步向她逼近。
盛欲被他突如其来地几句当场问蒙,脚下不自觉朝后挪动,神色竟有一瞬被偷情被抓现行的堂皇,脚步忙乱地后退。
直到毫无意识地跌坐在床上。
不能再来一次了。
刚刚的事。
否则,她没有再自拔的意志力了。
盛欲第一反应是跑。于是飞快站起来想朝门口奔去,不成想江峭比她更迅速地出手,直接一把拦腰将她搂过来摔在床上,在她起身之前又一次按住她。
“你放开我江峭!”盛欲喊叫的声音染上瑟颤的哭腔。
“别急,好好看着。”
江峭将她在床上翻转过身来,从床头拎到床尾,背面向上。
他长腿跨跪在趴着的盛欲腰窝上方,紧紧压制,一手撑在她颈侧,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面向墙壁。
他的声音再也不复冷静自持,终是漫溢出偏执的疯狂:
“看看你深夜赴约的人,是怎样被折磨的。”
投影仪一瞬点亮,录像正无声开启播放。
[REC.]
[21:56 北湾]
画面里,江峭被一群穿着白褂的人按在病床上。
因为拼命挣扎而被绑上皮带和铁锁。
片刻后,有人向他的手臂静脉里,连续推进三针5ml注射液。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个好bb们!
怕bb们搞混,这里重新总结一下:
【窄桥】-主人格-斯文
【GUST】-副人格-狂妄
bb们代入一下盛欲的视角,就能感受到江峭有多疯,自虐还拍视频,还要强迫盛欲一起看……
23 ? 狗
◎被命令,被驯好◎
盛欲凝视投影上, 江峭被如此肆虐对待的画面,忽然失去挣扎的力气。
“这些,果然都是你的安排吗?”她声音闷闷的, 问他。
“……嗯。”
江峭也发现了她的态度转变,鼻腔里应她一声, 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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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敛回那些阴翳铺盖的晦暗心情,如同鹰收翼,零落的羽毛留下盘旋的痕迹。
该质问埋怨他了吧。
他对次人格GUST出手控制的行为, 现在逼问盛欲的言语。
如此出格的挑衅, 盛欲怎么会不怨恨他呢?
他直起身, 松开对她的钳制, 慢慢退开一旁,目光恢复冷凝, 静默落在女孩娇嫩的脊背上。
盛欲抽噎一下哽堵的鼻子,无力地爬起来, 转身回头看他。
江峭在猜,她会说什么呢?说他恬不知耻么?
还是卑贱低劣, 什么都好。
如他所料, 盛欲捏起愤懑的一拳捶打在他胸口, 生气咬牙:“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啊?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狠?!”
江峭怔滞在那里。
“什……么?”他像是没听懂盛欲的问句,微微睁圆了眼睛,划过一丝清亮的不解神情。
盛欲凝视他,眼眶浮出的泪光, 让江峭突然无措起来。他的眼神无意识四下逃避, 又避不开, 只好干巴巴地回到她脸上, 声音轻了几个分贝:“你…哭什么?”
她伸出手指, 轻缓抚触在他锁骨上侧边缘处的勒痕,一点点游移至颈侧动脉,反复摩挲那里已然淤青的针孔伤迹。
“是不是很痛?” 她凝望的眼神落入疼惜,鼻音揉进歉疚,“对不起。”
江峭脊背不由自主地略微躬曲,腰腹绷紧,又缓缓僵直了身体。
她指腹的余温,在肌肤之上行走,她类似服软的话语,打乱了他所有心绪。
不对!她不是应该斥责他,怪他伤害了GUST吗?
他已经做好了偏执到底的准备,可现在,她的道歉是怎么回事!?
盛欲想起他刚刚提起那些过往,那样平静陈述没有起伏,却说着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承受的人生经历。
她忽然觉得,有一阵难以言说的悲伤倒灌而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承受着那些痛苦,原谅我不是和你一样的天才,接触不到如星星遥远的你。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很累吧,江峭。”
无论从前或是现在。
无论副人格,还是这个人格,会疼的人始终都是此刻在她面前的,唯一的江峭。
她没忘记,那次从小苍岭江畔捡回他,高烧不退的他在梦与醒之间曾说“在我死后一定要仔细地解剖我”,是因为他注射了那个所谓“二代Herms13”,所以才被自家科研团队进行人体药物反应的实验监测吗?
彻彻底底,把他当做一个“样本”来对待。
实验、注射、自杀、解剖……
纵然盛欲父母双亡,但外公将她自幼庇护得很好,这样冰冷骇人的字眼,从不会出现在她平凡的生活里。
可是这些,却是16岁那个江峭的日常吗?
即使天纵奇才,聪慧入极,
少年要经历多少才能从容选择放弃,斩钉截铁地安排自己的后事。
“有些话,我已经告诉过你。因为你生病,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换过人格就没有这份记忆了,但是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次。”盛欲捉住他的手指,捏了捏,深深凝定他,
“无论你以哪一种人格存在,你就是你。”
“江峭只有一个。”她语气坚定。
女孩通红的双眼和鼻尖,倒映在江峭眼里,他表情困惑,胸中震颤。
像是陆地板块间轻微挤压。
只有海底渊峡知道,暗流是如何激涌惊骇,熔浆又是怎样摇荡复苏。
他按不住躁动的心跳,垂下头,眼尾渗红,闷闷着还是执拗地强调道:“我也说过,我才是本体啊。”
语气浸透不满,甚至有点孩子气,盛欲被他逗笑了似的歪歪头。
她想,也许这才是十六岁该有的鲜活情绪啊,迟到了七年的,少年心性。
不自觉抬起另一只手,摸上他浓密蓬松的发顶,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揉弄两下。
尽管女孩动作生硬,手法笨拙,更算不上温柔。
但极具抚慰性。
“好啦我会好好记住,你才是主人格。”盛欲予他承诺的话音里,侵染着连她自己都无从觉察的耐心,“乖,别生气啦。”
明明她绝不温柔。
分明,她才是从不懂耐心的那个。
被她那声出其不意地“乖”惊到,片刻微愣过后,江峭慢慢往床沿退了退,头埋得更低了,睫毛止不住颤动。
盛欲看着江峭乖顺下来的样子,脸颊瘦到令人心疼,她猛然想起了他好几天没吃饭了,从床上一跳而起。
冲出去倒了杯温水塞给江峭,丢下一句“乖乖待着等我”,就又一溜烟跑出房间。
江峭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虚弱到在她自如来去的气流里,感到目眩头晕。
另一边,盛欲跑到厨房,叮叮当当一通忙活。
当然,她不会做任何菜肴,只能用尽平生厨艺,煮了一份炫技般的火腿鸡蛋方便面。
甚至她只需要把材料丢进去,智能集成灶会帮她自动拿捏火候。
她得以有多余的时间,用歪扭稀碎的刀工,切了只甜血橙。
做完这一切,盛欲以最快地速度冲上楼,牵着江峭跑来楼下餐厅。
江峭还没有搞明白盛欲的意思,也不理解盛欲的态度,只好任由她牵起手,脚步漂浮地跟她走。
紧接着被她按着坐到桌前,看见小煮锅里热气腾腾的泡面,更加迷茫地抬眼看她,询问的意思暗含小心:
“你不讨厌我么?”
“讨厌你什么?”盛欲完全没在意这个问题,立刻指了指橙子,“吃!”
江峭张了张嘴,视线在她和橙子间来回逡巡,最终莫名听话地捏起一瓣橙子,缓慢送入口中。
盛欲满意地点点头。
好几天没吃饭了,先吃点橙子醒醒胃,补充水分和VC。
“吃面吧。”她吩咐。
江峭二话没说,扶起筷子,夹一点面条让空气晾凉,然后斯文地送入口中。
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也能保持文雅进食,吃面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慢条斯理地吞咽,盛欲不得不心里惊叹,江峭的教养真是优秀到了骨子里。
脚下似乎隐有绒软的触动感,一下打断思绪,盛欲惊了惊,赶紧低头望过去。
定睛瞧,原来是那只被“GUST少爷”捡回来的小黑猫。
小家伙像是在表达几天没有见面的想念,在盛欲和江峭的脚边来回穿梭,身子紧紧贴靠他们的小腿,走动磨蹭。
似乎对江峭分外偏爱,绕到江峭裤腿边时,小家伙“喵喵”个不停,抬起前爪,顺倚着江峭裤管就站了起来,大有要爬到他腿上的架势。
就还,挺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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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这个人格对宠物没什么兴趣。
盛欲满以为依照“斯文人格”的人设,他会蹲下身摸摸小猫头。然而江峭只是居高临下地低睨了它一眼,情绪很淡,继续吃着盛欲那碗没有营养的煮泡面,毫无对可爱萌宠怜悯爱惜的意思,甚至有些对猫毛会沾到裤腿上的不情愿。
盛欲看了许久,弯腰去把小家伙从江峭裤脚上扒下来,抱在怀里嘟囔:“好啦安分点,不要打扰爸爸吃饭。”
“噗咳!咳咳……”
一直保持斯文的江峭猛地被呛出咳嗽。
盛欲“啧啧”地白他:“慢点儿!”
江峭放下筷子,埋头呛得脸通红。
“又没人跟你抢,先将就吃吧。”盛欲一手递给他纸巾,给他拍背顺顺气,“你太久没吃饭,我只放了半包粉料,辣酱包直接扔了,味道应该不太好。”
说话间,她换个姿势,干脆盘腿在椅子上:“我只向导员请了半天假哦,一会儿还得回去上课,等我晚上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峭埋头继续吃饭,垂下的眼眸时不时抬起,偷瞄一眼坐在他左侧桌边,正抱猫说话的盛欲,突然觉得这场景不真实。
在他有限的人生里,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形。
人们叫他天才。
而天才耗尽想象力,创造不出这份简单温馨。
“喂!江峭我跟你说话呢!”盛欲敲敲桌子,大叫让他回神。
他一顿,温顺道:“嗯,怎么了?”
“这小馋嘴包,原来是看上你吃的饭了,我说,要不让它尝一点点,就一点。”盛欲极力摁住爪子爬上桌布,对着泡面流口水的小黑猫。
“……”
江峭和黑猫明黄的双眼对视几秒,默默把泡面锅推过去,放到盛欲和猫面前。
“哎呀不是啦!”盛欲叹息。
什么脑回路啊?猫怎么能吃泡面啊?!
“我是说,你夹断一小块火腿肠给它就好了。”
江峭闻言,立刻照做,只是夹起火腿肠的手伸到小黑猫面前时,眼神盯住了它。
小家伙和眼神幽深的男人对上视线,似乎猫科动物本能,隐约感受到了危险,居然克服贪吃天性,一下炸毛从盛欲臂弯里跳脱,跑远无踪。
盛欲无奈地看向猫崽子离去的方向,回头来,探手摸了摸江峭的头:“它不吃算了,你自己吃吧。”
这次被摸头,江峭已经完全适应了,还更往下沉了沉脑袋,让盛欲摸得更趁手。
收到指令,他迅速把火腿肠放进嘴里咀嚼。
有点像只大狗?
所以是说,自古猫狗不相容吗?
盛欲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看着江峭吃完饭,她才满意地站起身,准备返校上课,临走前叮嘱江峭好好休息,等她电话。
/
下午自由绘画课,盛欲还时不时想起江峭[主人格]的眼神。
真的,真的和副人格完全相反啊。
课间短休,同学们都出去放松,留在画室里的人不多。三两聊天,还有吃零食的,连上蓝牙音箱放音乐的,氛围一片轻松。
盛欲聚神凝视画布。
她的复赛作品完成得差不多了。
画室里,盛欲坐在高脚凳上,一脚踩着凳腿,勾起长杆画笔在纤指间灵巧打了个转儿,思考眼前这幅《华尔兹与珍珠蚌》,哪里还需要添补两笔。
“啊!”身后猝然传来几声女生尖叫。
盛欲被惊了一跳,刚要回头,蓦地数滴脏污颜料毫无征兆地在这时飞甩过来,盛欲反应极快,迅速侧身避闪开,结果虽然没殃及到她的衣服上,
可她的画却未能幸免于难。
颜料渍大小不一,泼溅在她的画上,深一块浅一滩,更不用说四处存在的黑色斑点,以无可补救的速度吸纳入画布深处,污垢不断扩散出难以挽回的面积。
事发突然,盛欲一时有点发懵。
下意识回头时,只见不止徐竹颖,包括画室里剩余的几个女生都在惊叫躲避,乱作一团。
肥头大耳的曹朝辉到处追逐女生,故意在洗画笔时用力抖甩脏水,想借此赢得女生的注意。
姑娘们越是尖叫,他就越是打了鸡血般越抖越凶,更是去逐一逼追女生,笑得猥琐又刺耳。
直到徐竹颖指着自己被弄脏的白衣服,气愤地想挺身而出,要曹朝辉道歉时,盛欲才算彻底回过神来。
“开个玩笑而已嘛,你们不会这点小事都玩不起吧?”曹朝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这男的,专业里出了名的油腻猥琐,平时喜欢以骚扰女孩子为乐趣。
徐竹颖拧眉骂不出来,吃了有素质的亏,理论道:“哪里好笑啊?你这是欺负人好不好!”
盛欲抿嘴忍下了暴怒,控制自己慢慢取下画布,冷冷弯唇,单手揣兜向争执的两人走去。
“欺负?我怎么欺负你,你详细说说?我碰你了吗?”曹朝辉十分无赖,连荤话都说的得心应手,“要不你今天晚上来我寝室,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哈哈哈哈!”
他猖狂地笑起来,对着气到发抖的徐竹颖就要吹口哨。
但他刚撅起嘴,就被盛欲左手一个颜料盘迅猛糊在嘴上。
不等他反应,盛欲一把扯过小徐挡在身后,右手抡圆了胳膊,将那副脏掉的复赛作品铺天盖下,狠狠狂扇在他肥硕的脸上。
接着,画作掼摔在他的猪头,布面破裂,剩下框架套住他脖子,好似戴了副木枷那样滑稽感人。盛欲最后一脚补在他孕足月的肚子上,踹得他后仰翻滚在地,地动山摇地撞翻了几张桌子。
“去你妈的。”盛欲环胸歪头,嗤笑。
……
距离复赛时间只剩不到一个星期,参赛作品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毁。重新作一幅跟原来一模一样的作品,且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盛欲已经完全没有当时的灵感心境了。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活剥了曹朝辉。
心情差到极点,盛欲直接翘掉下午晚时的思政课,开车跑来二手市场,百无聊赖地逛着,想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有趣的玩意。
24 ? 素
◎捏起她的下颚◎
盛欲正在【暇余二手市场】跑来跑去。
这个市场很大, 也足够热闹,最重要的是,它有块绘画用品专区。
里面的东西虽然是二手, 但看起来八.九成新,性价比拉满, 偶尔还能淘到尖货,堪称盛欲这种抠搜画手的天堂。
此刻盛欲正在玩具区,被会发光的奥特曼绊住脚步。她把奥特曼的手臂举高, 和一个七岁小男孩手里的恐龙打了起来。
“嘿!哈!你打不过我无敌暴龙!”小男孩流着鼻涕, 拿着霸王龙模型, 和这个陌生大姐姐缠斗在一起。
盛欲也不甘示弱, 不断摁亮光源,奥特曼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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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龙, 她喊道:“胡说,我是专门打怪兽的!你快投降吧哔咻咻咻……”
江峭是在这时打来微信视频。
盛欲气喘吁吁地停战, 掏出手机的时候有一瞬间奇幻的心跳感。
盛欲几乎没和别人通过视频电话,连通讯录里的人都少得可怜。外公又是古板的性格, 从来只拨电话号码给她。
她甚至觉得, 应当是很亲密的关系, 才会通视频吧?
盛欲的手机放在斜下方45°的死亡角度,匆匆接听:“喂江峭?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声音不自然的放大。
好在,在市场嘈杂喧嚷的环境里不算突兀。
画面里江峭似乎刚刚睡醒, 埋在一床深绿色的柔软被子里, 被料褶皱凌乱, 他睡眼惺忪。
“我没事, 盛欲。”他略微嘶哑的嗓音, 透过耳机电流声传来,微然拨挠耳鼓。
江峭翻了个身坐起来,镜头晃动间闪过他走线清晰优美的锁骨。
盛欲竟然在人潮不息的市场里,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又做贼心虚地瞄了眼周围,确保没有人发现她的脸红。
江峭似乎在仔细辨认盛欲的背景,语音疑惑:“你在哪里?好吵。”
“我在二手市场啊,就是木潼路这边的。”盛欲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正常,飞快反转过镜头,让他看看周围环境,
“我带你看看啊,这里是玩具区,我刚刚用奥特曼战胜了一个七八岁的小恐龙。”
“你骗人,你才没有打过我!”
低头一看,小男孩还站在原地,仰头气鼓鼓瞪着她。
盛欲被逗笑了,举着手机摸了把小男生毛乎刺啦的头,认输:“好好好对不起,是你赢了,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小男孩这才满意地离去。
盛欲继续带江峭逛市场,指着远处的红牌子解说:“那里是服装区,款式可土了!我不爱去,一般是五六十岁的叔叔阿姨们去。”
穿过两片摊铺,到了蓝色牌子前,她由内而外地散发开心:
“这里是我的快乐老家,我八成的画具都是在这买的!”
盛欲一头扎进去:“你知道吗,上次我居然淘到一只千仕的banana77勾线笔,那玩意已经停产十年了!”
忍不住拿起一个亚克力颜料盘,她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像这样的小玩意,按斤卖,四块五块钱一斤,好便宜啊江峭……”
因为过于兴奋,而忘记看手机画面了。
一抬眼过去,江峭已经没有踪迹。
可是电话没有挂断,视频里一片迷蒙的灰色,也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呢?”盛欲挠挠头。
是她太聒噪,喋喋不休的过于无聊,他又睡着了吗?
这么想着,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传来,盛欲垂下手机。
既然睡着了,那就多休息会儿吧。盛欲打算再逛一个小时,就去找江峭吃饭。
可鬼使神差地,竟也没有舍得挂电话。
她一个人慢悠悠逛着,忽然觉得兴奋的心情平静了下来。手里挑拣那些小玩意:刮刀、炭笔、油壶、钉枪、洗笔器。
平时能让她挑上好半天都乐在其中的东西,今天居然,头一次感觉漫长。
总想掏出手机看一看,江峭有什么动静呢?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十五分钟以内,她已经第六次拿起手机了,可画面还是一动不动,镜头好似被完全覆盖住了。
无精打采,盛欲随手挑了两件松节油和猪鬃笔,排队结账准备回学校。
手里百无聊赖转动画笔,她慢悠悠走出蓝色区,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走出十多步,才发现错了方向,出去的门不在这边。
不应当,十分不应当!这个市场来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怎么会魂不守舍,连路都搞错。
盛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垂头丧气地转过身,预备朝正确的路离开,却在人潮攒动间,回首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江峭。
如旧电影倒带般,来往行人在余光里化作奇异的泡影,视焦中心,是他颀长鲜明的身形,穿着干净的外套,轮廓似在发光。
江峭凝视傻愣住的盛欲,笑意透出稀松的儒雅。
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上面是久久未完的通话界面。
他容色湛然,盛欲在他启唇的这一刻,仿若听见远山的靡音:
“盛欲,我急着来找你,就把你放进口袋里。”
/
江峭说请她吃饭,到达饭店的时候,盛欲还是狠狠地震惊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江峭,哦不,是这位斯文清贵的【窄桥人格】,居然会吃素。
素食馆名为「庆春谷门」
三进庭院式的徽派园林造景,滴水飞檐高悬瑞兽戗角,假山奇石点缀,氤氲雾霭弥蒙缭绕青竹,亭台禅意,长廊九曲,内设美人靠古朴蜿蜒,一步一鱼池,锦鲤欢游戏水,雅致非凡。
绕过月洞门,盛欲一眼瞧见江峭。
即便已经与他接触过不短的时间,盛欲还是常常忍不住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双重人格这样奇妙稀罕的病种,可以彻头彻尾塑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适配在一个人身上。
好比此刻。
盛欲去上完洗手间回来,江峭坐在那里等她。
清晰区别于【GUST人格】那般,浮痞浪荡、不可一世的桀骜少年感,主人格总是名士风流的低敛。
他临廊静坐庭院中央,姿态优雅。
背靠红木圈椅,长腿交叠,肩线宽而平直,腰身削窄,体态周正,一如礼教良好的光鲜贵公子气派。
奇怪的是,他身边多了两个人。
两名年轻男子站在桌边,略微躬身,看上去似乎是在跟他汇报工作,神情恭肃。
而江峭情绪疏离,只是沉静地默声听着。
他一手闲散搭着椅圈扶手,另一手屈指勾起公道杯,腕骨缓慢晃动,棕红茶汤冲撞玻璃杯壁悠悠摇荡,热汽蒸腾团雾,弥散在他线条明晰的眉眼,茗香缠绕。
江峭第一时间发现去而复返的盛欲,朝她比了比面前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盛欲也不客气,走过去直接在江峭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拿眼前的茶盅。
好在江峭反应更快,迅速出手捉住她的手指,眉尾眼梢添敷一点无奈,更像宠溺般,声色温柔地制止她:“烫。”
“都说喝可乐了,品茶好麻烦。”盛欲皱眉不满。
“我给你吹凉,好不好?”江峭无奈地笑道。
可盛欲急脾气上来,立马就要喝到,躁动得一刻都等不了,忽然眼风瞥到江峭面前的茶盏,看着没飘热气,应该是能喝的温度了吧,于是顺势晃了晃他的手,要求:“那把你那杯给我喝。”
江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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