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束发,英气非常,身后带着一小队禁军。与先前包围她们的兵力相比,简直少得可怜。
梵音厌倦地抬了抬眼。
“方才来的人,是你十倍。你是来送死的吗?”
对方微微一笑,仿佛自嘲,却也坦荡。
“阁下说笑了。身为神族的迦楼罗王,何人能敌,即便是以我大昭国举国之兵相抗衡,恐怕也只在阁下弹指一挥间。”
“知道还来。”
“我不是来顽抗的,是有一事相求。”
“哦?”
“我的母皇正在弥留之际,太医说恐怕熬不过今夜。阁下此来,已经杀了我皇姨母,禁军将士亦多有死伤,以致宫中呼号奔走,人心惶惶。”
她道:“我不愿母皇的最后一刻,仍不得安宁。是以斗胆前来,请求阁下停手。”
梵音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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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皇女?”
“皇长女姜夕,这厢有礼了。”
“本座凭什么要答应你?”
“什么也不凭。”
对方答得出人意料,声音朗朗。
“如果有所倚仗,就不是求了。我身为一介凡人,如何有资格与迦楼罗王谈条件。我只能竭尽所有,以表诚意。假使阁下慈悲,成全我的孝心,我愿将藏珍阁中所有珍宝,悉数相赠。”
“你不怕死吗?”
“既然敢来,便没有怕过。”
梵音将她打量了片刻,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
“本座刚刚从藏珍阁里出来。我若看上什么,随意拿走就好,你们恐怕还拦不住我。”
她向身后那座夜色中的楼阁瞥了一眼,挑眉笑得有些揶揄。
“你的诚意,对本座来说一文不值。”
对方愣住了。
即便她再有胆魄,到底还缺历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反倒是梵音笑了笑。
“换一个。”
“什么?”
“换一个对本座有吸引力的,本座就答应你。”
这年轻的皇女思忖半晌,仿佛连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承诺说出口,未免也太轻飘飘了,丝毫不能成为与对方做交易的筹码。
但她还是正色道:“我没有更多能交换的了。我只能许诺,今日阁下赠我一个人情,若来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愿为阁下驱驰,效犬马之劳。”
“本座是神明。在神明面前起誓,可是上达天听的。”
“若有违此誓,我愿受天罚。”
迦楼罗王注视了她许久,点了点头。
“姜夕是吧?有些意思。”
“阁下应允了吗?”
“嗯,虽然没想到凡人能帮本座什么,但姑且收下了。”
她倏然张开羽翼,腾身而起,一袭斗篷在半空猎猎,映着天上半轮血月。
只有一句话,被风吹回宫墙内,吹到姜夕的耳边。
“本座杀了那个觊觎皇位的老东西,今夜过后,你便是新帝。别客气,这个人情,算本座送你的。”
……
夜色下的街道,静得连一个打更人都瞧不见。
客栈更是早早地关了大门,只留两盏灯笼,悬在廊下,以便万一有客人深夜投宿,好敲门唤醒值夜的伙计。
但是无妨。
只听几道振翅声响,窗棂轻轻一声,两名女子便已经站在楼上走道里。
神不知,鬼不觉。
“尊上。”山月收起她的黑色翅膀,“您的衣服脏了,不如回房换一件吧。”
是先前她杀那老亲王时,溅了半身的血。温热,湿黏,穿在身上是不舒服。
梵音皱眉看了看。
“你呢?”
“我哪有那么多讲究啊,我这毛色耐脏。”
她咧嘴一笑,机敏非常。
“我去找雾星知会一下今夜的事。尊上您早些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眼看对方点了点头,向她道一声“辛苦”,转身向走廊远处走去,她才鼓起腮,长长呼了一口气。
心里道,哪个没眼色的,敢和您一起回房,莫非是嫌自己的脑袋不够亮吗?
……
而另一边,迦楼罗王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有意放轻了脚步,走进客房。
房间里一片漆黑。
她原本只打算径自换一件衣裳了事,一眼扫过去,却困惑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睡着的人还是立刻惊醒了。
“好黑。”他迷迷糊糊道,“尊上回来了?”
“你不去床上睡,在这里干什么?”
“尊上能看见我吗?”
“这话问得,你又不是鬼。何况本座当年大战十万冥军,见过的鬼也不少。”
梵音冷脸撇了撇嘴。
“迦楼罗神目长明,夜能视物。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从桌上爬起来,茫然地摸索了一阵,才找到火折子,将其吹燃,点起了灯。
屋子里暖融融地亮起来,照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由于是趴着睡的,额发都乱了,毛茸茸地蓬松着,和平日的规整模样大为不同。
看得梵音都忍不住好笑。
面前的人神色很不好意思。
“原本在等尊上的,不小心就睡着了,连灯熄了都没发现。”
“熄了也罢了,倒没失火烧了你。”
“尊上就别取笑我了……啊,夜宵,夜宵大约是凉了。”
梵音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桌上的一个瓷碗,里面仿佛是,红枣银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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