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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她虽然合着眼,但她其实也在留意?着他??

    说不出口,这?也太离谱了。

    李元牧静静等了半晌,没听?到李婧冉的下文,便只是对她道:“阿姊,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走吧。”

    李婧冉闻言一愣,看了眼时辰顿时大惊,连忙起身便往庭院外走:“如此重要,你方才怎么不喊我?”

    他?们作为东家、宴会的举办者,居然迟到了!

    这?可是对人家使者的大不敬啊!

    李元牧却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个使者罢了,怎比得过阿姊来的要紧?”

    “不过阿姊”李元牧微抿了下唇,强自按耐下心头翻滚的阴郁和醋意?,低着头道:“往后与他?们寻欢时,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姿态之低,口吻之卑微,闻者落泪见者心酸。

    李婧冉却因他?这?句话陡然生?出种被弟弟教诲的羞耻感,脸上火辣辣的,不搭理他?了。

    而?就在这?时,小黄却再次出声道:「宿主,李元牧的攻略进度条加载出来了。」

    语气有些低迷。

    李婧冉先前便隐有预感,李元牧这?边的攻略进度可能没想象中那么乐观,如今听?小黄这?语气心中倏得沉了下。

    她却不露声色地佯装轻松道:「说呗,你宿主现在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没什么承受不住的。」

    小黄安静片刻,随后艰难地开?口:「李元牧的攻略进度,是0%。」

    纵然李婧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听?到这?数字时却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裴宁辞对她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都有40%呢,李元牧居然是0%?

    一点进度都没有???

    事实证明,人生?就是分外跌宕起伏的。

    祸从不单行。

    李婧冉仍沉浸在攻略度为0%的震惊时,又听?李元牧嗓音里带着几分惊诧和迷茫地低声唤道:“ 阿姊?”

    她抬眸,却见李元牧口中唤的“阿姊”不是她。

    而?是他?们面前的 华淑。

    取悦(送小剧场)

    那一瞬, 毫不夸张地讲,李婧冉后背都顷刻间冒出冷汗了。

    她今日才发现,原来当一个人紧张到极致的时候,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和肉/体被割裂成两?半一般。

    李婧冉能清晰地听到她陡然变得快且紊乱的心跳, 但也?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思维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大?脑像是被浸在了冰水中,极快的麻痹过后,迎接她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抬眼望去, 只见眼前?的华淑并未转身。

    华淑是背对着他们的, 一身单薄的艳色衣裙在色彩单调的冬天显得格外?出挑。

    曳至地的裙摆不仅不显累赘,反而衬得她身姿修长婀娜。

    乌黑的长发未束, 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后, 随风轻飘着,就连背影都透着说不尽的妩媚。

    华淑俨然也?听到了李元牧的那句“阿姊”,她脚步稍顿了下,随后又很?自?然地继续往前?走去。

    就如同一个并不知晓李元牧的身份的意外?过路人。

    李元牧目光却是微闪,正想追上去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呼。

    他下意识侧眸,随后便?见李婧冉跌落在地,眉心微蹙地盯着自?己?擦破的手心, 嗔怪地乜他一眼:“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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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叫本宫做什?么??”

    李婧冉状似无意地道:“光听到你唤本宫了,都没注意脚下,被这石子绊了一跤 ”

    李婧冉如是说着,并未解释太多, 免得画蛇添足。

    她随意扯了个借口,目光却在留意着李元牧的神色。

    他微抿着唇,眸光里滑过一闪而过的幽深, 并未立刻开口回应。

    李婧冉却只分外?自?然地颐指气使道:“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说罢,李婧冉便?一眨不眨地等待着李元牧的回复。

    她看?到李元牧又侧眸瞧了眼已经走远的华淑, 这才上前?来弯腰搀扶她。

    李元牧苍白的指尖隔着衣袖握上了她的手腕,厚厚的衣物阻隔了他的体?温,李婧冉垂眸看?着,却觉他的温度仿佛能?透过这些阻隔紧贴着她的手腕内侧。

    冰凉刺骨,就如同从伊甸园中爬出来的毒蛇一般。

    李婧冉借着他的力起身,低着头整理裙摆之时,却又听到李元牧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仔细些啊,阿——姊——”

    这个在李元牧口中含着旖旎色彩的称谓被他咬得重了几分,恍若一语双关。

    明面上好似是让她仔细些别再被石子绊倒,但那仿佛含着无尽深意的语气仿佛说的却是让她仔细着些这“阿姊”的身份。

    李婧冉眼睫轻颤了下,抬眸时却没露出一丝破绽。

    迎着李元牧那幽深又隐带审视的视线,李婧冉只是淡定地微笑着道:“这长公主府的路,也?该修修了。”

    说罢,她也?不再等李元牧的回应,只是挪开眼说:“既然陛下今日会出席使者宴,那不妨先去替本宫尽地主之谊。”

    李婧冉轻抬了下左手,只见原本细腻的掌心被擦破了皮,尽管伤口不算深,但放在她莹润雪白的手心就显得格外?可怖:“本宫先行处理一下。”

    李元牧目光在她手心的血丝上停留一瞬,遂翘着唇应下:“好,朕知晓了。”

    态度依旧如往日一般乖巧。

    待李元牧走远后,李婧冉面上的笑意立刻敛了个一干二净。

    小黄仿佛现在才喘过气一般,惊魂未定道:「好险啊宿主,差点就被李元牧发现你是假华淑了。」

    李婧冉听到“差点”两?个字时,眸光轻轻一动,避而不答只是问?小黄道:「你还记得原书中对李元牧的描述吗?」

    小黄应得很?快:「少年天子,阴郁暴虐,多智近妖,天使的脸庞魔鬼的内心。」

    李婧冉继而又问?道:「小黄,你有没有比较亲近的人?」

    这问?题和前?面一个听起来毫无干系,让小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实诚地应道:「人没有,但我和系统小绿挺亲近的,从小是充一条电线长大?的。」

    「好。」李婧冉颔首,「那假如某天,你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小绿,它们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赝品,你分的出来吗?」

    「我肯定可以啊!」小黄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跟小绿认识了这么?多年,它的口头禅、它的喜恶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长得一样有什?么?用,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冒充另一个人?这骗骗外?人也?就算了,怎么?可能?骗得过」

    小黄说到此处,蓦得醒悟过来,明白了李婧冉的意思。

    是啊,就算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每个人的生?活习性都那么?不同,怎么?可能?毫无破绽?

    更何况,李婧冉穿越过来后,系统给她提供的信息都非常笼统。

    对于华淑,她从系统口中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很?浅显:貌美、骄奢淫逸、喜欢玩弄男人、和三个位高权重的男子纠缠不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华淑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她的座右铭是什?么??她口头禅是什?么??她饮食方面的喜好和忌口是什?么??她的目标是什?么??她能?从怎样的事情中获得情绪价?

    李婧冉对此一无所知。

    她两?眼一抹黑就被赶鸭子上架,扮演华淑时靠的全是她从系统的文字描述中揣摩出来的。

    兴许这些配上一模一样的脸就足以骗过外?人,但李元牧不一样啊。

    他可是和华淑一起长大?的,他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华淑,兴许李元牧比华淑还要了解她自?己?。

    就连她们普通人都有信心能?区分出两?个长相一致的真?假人士,更遑论这位被赞誉为“多智近妖”的李元牧?

    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李婧冉是个冒牌货?

    这些都是李婧冉方才在电光火石间蓦得意识到的。

    包括李元牧为何会驻足来扶她,并非是因为李婧冉的演技有多么?高超,又或者说她救场的水平有多么?令人叹服。

    事实上,李婧冉这拙劣地“摔了一跤”仅仅是为了给李元牧递一个台阶 —— 一个让他明知李婧冉是假的阿姊,却仍能?继续不戳破这层心知肚明窗户纸的台阶。

    倘若李元牧当真?铁了心要追上远去的真?华淑,别说是李婧冉摔倒了,就算她死在他身后,他都不会回眸。

    李婧冉这么?做俨然是一场豪赌。

    她赌李元牧其实早就发现了她身份的端倪,赌他其实一直都在不声不响地看?她扮演着他的阿姊,赌他先前?不揭穿她、现在依旧会让她继续穿着这层岌岌可危的马甲。

    事实证明,李婧冉赌对了。

    李元牧的确并未去确认那背影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真?华淑,而是选择转头来搀扶她。

    如今浮现在李婧冉心头的问?题变成了另一个:

    —— 李元牧既然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才没有揭露她,还乐在其中地看?着她扮演着他的阿姊?

    是像观赏戏子一般吗?

    以全知的上帝视角,看?着她像个自?以为演技很?好的跳梁小丑似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以及 在这种情况下,李婧冉还能?怎样攻略李元牧?

    只要一想到那个“0%”,李婧冉就觉得心中拔凉拔凉的。

    小黄犹豫了下,试图努力安慰她:「没事宿主,你离100%也?就剩两?个数字,很?快的。」

    李婧冉:「 谢谢,我总是会被你的安慰感动到。」

    李婧冉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斟酌了下用词,问?小黄道:「但是这个攻略进度,为什?么?会是0%呢?」

    「你们有公布衡量的标准吗?」

    感情本就是个无形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这系统又是如何把感情转化?为数据的呢?

    「不知道,衡量标准是机密,从没有公开过。」小黄想了想,又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通过他们内心的情绪波动来判断的?」

    李婧冉轻轻蹙眉摇了下头:「这不科学。你能?读到我的情绪,是因为你住在我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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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但三个攻略对象又没有绑定系统,你们怎么?可能?检测得到他们内心的情绪波动?」

    「况且就算是检测到了,情绪是种很?复杂的东西,你们又要怎么?把爱慕值从其他那么?多种复杂的情绪里剥离开来?」

    小黄顺着李婧冉的话思索片刻,深觉有理,再次猜测道:「那也?许是通过他们做出的行为?」

    这原本也?是李婧冉猜测的。

    「可是假设系统通过攻略目标的言行举止来转化?为攻略值,为什?么?李元牧的会是0%?」李婧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里头的漏洞。

    小黄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李婧冉对你的好,都是建立在错把你当成他阿姊的基础上?」

    「不是这么?算的。」李婧冉换了种说法,对小黄解释道:「假设攻略值纯粹是建立在攻略对象对我的言行举止上,就算李元牧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是华淑”,但这却并不会影响我得到攻略值,因为他确确实实对我很?好。」

    「打个比方,如果按照系统的标准,假如“李元牧主动让我摸他的头”能?转换为10%的攻略值,那只要这个行为的的确确发生?了,我就应该拿到10%的攻略值。至于他是因为什?么?动机被我摸头、是不是把我当成华淑的替身,这些都不该被纳入考量内。」

    李婧冉说罢,见小黄许久不说话,干脆换了个更贴近生?活的说法:「就比如你要考数学,题目是选择题。当你选了正确答案时,不管你是运气好蒙对的、还是自?己?算出来的,你都会得到那个分数。」

    小黄恍然大?悟:「宿主我懂了!」

    李婧冉长舒一口气,随即对它道:「今天回去开会时帮我反馈一下,我怀疑你们的计算机制有漏洞。」

    小黄带了这么?多届宿主,还是头一次遇到质疑系统机制的。

    它静默片刻:「 好的。」

    李婧冉解决了小黄这头的问?题后,低声道:“现在,得去解决第二个麻烦了。”

    华淑在外?头晃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舒院。

    她跪坐在桌案边,单手捏着细小的金勺,手腕轻轻往里头一斜,那深红色的粉末便?落入浅口白瓷碗里,和里头金色的粉末混合到了一起。

    华淑轻嗅了下,那过于寡淡的香气让她不太满意地重新放下了碗,正想重新调配之时,房门?却被推开了。

    顷刻间灌入的冷风吹散了她案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粉末,华淑却也?不恼,抬眼瞧向来人时,倒是有几分讶异。

    她瞧了眼天色,估算了下时辰后,开口问?李婧冉道:“宴会已经开始了,你这时候怎么?还有空来本宫这边?”

    

    李婧冉单手合上了门?,踩着落了满地的轻薄粉末,一步步走近华淑。

    隔着一个桌案,李婧冉居高临下地垂眸瞧着华淑,微笑着道:“我怕我再不来,恐怕过几日连自?己?是怎么?被长公主害死的,都不知道。”

    华淑轻挑了下眉,将桌上一众调香的工具往左边理了下,只是道:“你指的可是方才的偶遇?”

    “本宫也?并未料到李元牧竟会出现在那里。”华淑慢悠悠地勾着唇笑,鲜艳的唇脂衬得她本就浓丽的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带着一种野心勃勃的生?机美。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巧合罢了。”

    “你觉得我信吗?”李婧冉蓦得拔高了嗓音,她弯下腰,双手撑在华淑身前?洒满了细碎金粉的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蓦得拉近。

    李婧冉直视着华淑那双多情上挑的桃花眼,语气是极致的冷静,含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华淑,你还在说谎。”

    “倘若真?如你所说是个巧合,那你的肩膀处为何会湿了一块?”

    李婧冉逼视着她,把一条条证据尽数砸向她。

    “如今外?头的雪并不算大?,如果只是从门?口到舒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身上就算有落雪,也?断不会到融湿衣裙的地步。除非,你在府邸门?口站了许久。”

    “你不知道我和李元牧什?么?时候出来,要想掐准时间让他看?到你,唯一的方法便?是在外?头等着,一听到动静便?佯装成刚出来的样子,如此才能?‘恰到好处’地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华淑唇边笑意不变,似是早有准备般,轻飘飘把李婧冉的矛拨了回来:“本宫只是在房里待久了,在外?头多站了会儿透透气,这也?不行吗?”

    李婧冉定定看?她两?秒,并未在这种狡辩的方面多费口舌做无意义之争。

    她只轻点了下头,语气沉了几分:“好,就算这只是个巧合。那你要如何解释当李元牧唤你‘阿姊’时,你刻意顿了下步伐?”

    “潜意识罢了。”华淑神情依旧很?淡定,不慌不忙道,“毕竟先前?听惯了他叫我阿姊,如今乍一听并未立刻反应过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可你不是这样的性格。”李婧冉接得很?快,几乎没留下丝毫呼吸的间隙。

    她静默一瞬,在华淑面前?同样跪坐下,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绝艳脸庞。

    只是两?人周身的气场却截然不同,一冷一热,一个目光锐利一个唇边浅笑。

    华淑听到了李婧冉的评价后,倒是颇感兴趣地继续应道:“哦,那你说说看?,在你眼里,本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李婧冉也?并未扭捏,直白了当地说道:“城府深,野心勃勃,极擅玩弄人心,享受将那么?多人戏耍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

    这些词半褒半贬,听得华淑来了点意思,微微坐直了身子刚想开口时,却又听李婧冉慢慢地说出了剩下的几个字。

    “以及 心中有丘壑,眉间显山河。”

    这几个字倒是让华淑唇边的笑意滞了片刻。

    唇角如面具般完美的上扬弧度逐渐变得平缓,华淑笑意淡了几分,诚心地赞叹道:“你当真?很?聪颖。”

    李婧冉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却并未说话,垂下眼将手掌上沾的金粉一点点擦去。

    她方才为了做戏的那一摔也?是实打实的,破了皮的掌心贴着这堆分不清成分的不明粉末,也?不知伤口是否会感染。

    李婧冉如是忽视华淑,华淑也?并不在意,指尖擦过自?己?微湿的肩头,继续夸道:“而且观察得很?细致。”

    这句话反而让李婧冉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抬眸,和这位于深宫中长大?的贵女对视,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不是我细致。我发现的这些东西,只是你想让我发现的而已。”

    不论是肩头的湿润,还是听到李元牧的唤声时的停顿,李婧冉知道这些都是华淑刻意而为的。

    至于华淑的目的

    “我通过你的考核了吗?”李婧冉如是问?道。

    是的,考核。

    李婧冉知道,华淑并不是想弄死她,不然她可以选择直接与李元牧打照面,而不是单单留给他们一个朦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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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前?进屋时故意夸大?其词,说自?己?若是再不来恐怕都会被华淑弄死,一是为营造气氛,二是为降低华淑的警惕心。

    正所谓先抑后扬,先让华淑误以为她成功将自?己?拿捏在了手里,再揭露其实她早就看?破了华淑的伎俩,如此一来才能?从这危险又城府很?深的女子口中迫得一两?句实话。

    华淑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与其说是想通风报信或者和她做对,不如说华淑是在考验她。

    如若华淑方才的赞叹里还带着几分假意,她如今的惊诧却是实打实的。

    李婧冉并未漏掉华淑的讶异,她只是轻嘲地弯了下唇,目光冷淡又藏着几分锋利:“倒也?没必要把旁人都想得那么?傻吧?”

    诚然,华淑的确是个智慧过人的存在,她在玩弄人心的方面简直做到了炉火纯青。

    但若说华淑是一把完全出鞘的宝剑,李婧冉就是一本锋芒藏于内的经书。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看?上去还温吞又脾性良善,但一旦触到了她的底线,旁人才会发现原来绵里藏针才是最致命的。

    华淑看?着李婧冉的目光变了几分,半晌后才半真?半假地调侃了句:“看?不出啊,你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两?人的姿态在不知不觉间对调,如今李婧冉成了那个姿态慵懒放松的人。

    她把玩着华淑调配香料的小金勺,在葱白的指间随意转了几圈,那精致的小勺被她转出了炫目的金色光影。

    李婧冉语气很?淡,言简意赅道:“不是,我懒。”

    懒得去扮猪,也?懒得去吃老虎,但前?提是老虎别自?己?送到她面前?。

    华淑眸光闪烁了下,见李婧冉丝毫没有再次主动开口的意思,顿了许久后还是道:“本宫的确是一笔买卖,想要同你做。”

    “不感兴趣。”李婧冉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

    华淑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顿时愣了下,好半晌后才面色犹疑地开口道:“你不妨听听。”

    “啪”得一声脆响,李婧冉轻搁了勺子,微点下颌从善如流地对她道:“我时间不多,得赶着去宴会,一盏茶的功夫够吗?”

    华淑:

    这辈子就没被谁如此拿捏过。

    虽然心中颇为郁结,但华淑也?同样不逊色,她迅速整理好了情绪,再次开口时依旧恢复了往日那种极具蛊惑性的语气。

    她捏过方才被李婧冉把玩的小金勺,把它放进了清水盆里,金勺坠下时在水中荡出了圈圈涟漪。

    华淑拉过李婧冉那只受伤的手,卷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掌尽数暴露在自?己?眼下,取了块干净的手帕,边帮她擦拭着伤口处的脏污,边低着头道:“你可有想过,去打破这世间的规则?”

    李婧冉任由华淑帮她处理伤口,随口接道:“什?么?规则?大?晟的男尊女卑?”

    话音未落,李婧冉就觉伤口蓦得一痛,“嘶”了一声抽出手,看?向没控制好力度的华淑:“怎么?,发现精神方面斗不过我后,改用肉/体?攻击了?”

    华淑笑了下,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本宫还从未帮人处理过伤口呢,第一次没经验,多多海涵。”

    说罢,她示意李婧冉把手继续放回桌上,李婧冉却往后缩了缩,慢吞吞地嘟囔了句:“不敢劳烦,我怕疼死。”

    华淑白她一眼:“得了吧,你自?己?来恐怕会更疼。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李婧冉虽然知道她指的第一次是处理伤口的第一次,但还是深觉自?己?又被华淑调戏了。

    不正经,华淑这句话绝对不正经。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华淑一眼,只随口敷衍了句:“不必了,我回头让许钰林帮我处理下就行。”

    华淑听到“许钰林”三个字,眉梢微挑,但笑不语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婧冉:“上一次不还是摄政王么??”

    华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啊,你还玩得挺花。”

    “”李婧冉深觉自?己?和华淑真?的不能?聊超过三句,华淑就是典型的边谈正事边调情的类型。

    恶劣啊,太恶劣了。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主动提醒道:“继续说,性别不公,然后呢?”

    华淑意犹未尽地扫了眼李婧冉发红的耳尖,这才继而道:“凭什?么?这天下就一定掌握在那群男子手中?凭什?么?男子征服天下,女子征服男子?凭什?么?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们功勋累累而我们被囿于庭院深宫?”

    李婧冉因她的三连问?沉默了。

    这些问?题,似乎从古至今都没有个答案。

    别说是古代了,就连在几千年后按理来说文明教?育都更发达的现代,性别歧视依旧存在。

    虽然大?部分明面上的政策都看?似公平,但在实施过程中总有着性别玻璃门?。

    律所里,能?做到合伙人级别的律师里就是男性居多;而大?部分的公司中,在面试者能?力相当的情况下,高层也?都会倾向于请男士。

    原因很?简单,就是许多面试官在面试结束后都会下意识问?的那句:“近五年里有结婚或者备孕的打算吗?”

    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女人必须在事业和爱情里二选一。

    事业上成功的女人必定单身或者感情坎坷,而家庭幸福有孩子的女人必定在职场上爬不到金字塔的顶尖。

    假如真?有一个已婚已孕还事业有成的女人,人们就会像观摩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般,去歌颂她、赞美她、又或者质疑她。

    幸福、婚姻和孩子好像成了一个女人的累赘,只要这三样里沾了任何一样,她在职场中都会处于被考虑的第二阶梯。

    而同样是幸福、婚姻和孩子,这些却是一位成功男士的好标签,是帮助他们树立个人形象的利器。

    因此,二十一世纪掀起了一阵“单身女强人”的风潮,鼓励女孩子们不要恋爱成家,要专心打拼,在职场上倾尽全力。

    可这种理论在李婧冉心底,是恶心的。

    这才是真?正的不公,是一种思想上的剥夺与阉割。

    凭什?么?啊?凭什?么?女生?要有一份好事业,就必须舍弃生?活的另一部分?

    这就是可笑的、人人称赞的性别公平吗?

    归根结底,这依旧是一种极端的束缚:只不过以前?是将女子束缚在家庭中,现在是将女子束缚在家庭外?,就好像她们一直没有自?由选择一般。

    况且,社会口口声声鼓吹着“女强人”,又何尝不是在又当又立?

    拿尽了性别红利,又虚伪地说着要性别平等,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

    如今面对华淑这些问?题,李婧冉沉默许久,却转而说道:“长公主有话大?可以直说。”

    她看?着华淑:“长公主想要的,归根结底也?并非这所谓的公平,而是权势,不是吗?”

    “你我之间,不必用所谓的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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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由当遮羞布。”

    华淑要的,并不是让全天下的女子都得到公平,她要的仅仅是她一人的公平。

    而在她得到她的公平之后,她不介意用自?己?来当一个风潮,激励全天下的女子去追寻属于她们的公平,仅此而已。

    李婧冉语气其实很?平静,却是如此犀利,让华淑这算不上高尚也?算不上贪婪的野心变得无所遁藏。

    对此,华淑却也?只一笑置之,被李婧冉戳破后倒也?不再拐弯抹角。

    她向来是不以野心为耻的。

    华淑仅仅是微微抬着下颌,眸光中藏着暗芒,低声引诱她:“你有异世之能?,本宫又对朝堂风云了如指掌。若你我二人联手,这天下岂非唾手可得?”

    华淑着实是个很?好的说客,她那微哑的慵懒嗓音中含着动人心魄的蛊惑,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随时都在引人入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凡听她说这番话的是任何一个对权利有所求的人,想必都会克制不住地心动,可偏偏华淑碰上的是李婧冉。

    面对她这番蛊惑性极强的话,李婧冉的神色却仍是波澜不惊的。

    她难得坦言,对华淑轻声道:“听着很?诱人,但这并非我心之所向。”

    什?么?天下,什?么?改变世界,什?么?家国情怀,这些都是对李婧冉而言并不那么?有吸引力的东西。

    当这改变天下、创建新王朝的机会摆在面前?时,绝大?部分自?称心如止水的人都会禁不住心动。

    毕竟英雄梦是刻入人们骨血里的,即使他们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但在这掺杂着感激、信任和权利的漩涡里头,人们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越陷越深。

    但李婧冉却是个例外?,她有着属于自?己?的清晰目标,并且不会轻易被沿途的风景所左右。

    小我也?好,没志气也?罢,但她虽然表面温吞,心底拿定的主意却鲜少更改过。

    华淑听了她的答复,却感到无法苟同:“你有这资本,也?有这机会,为何不愿去搏一把?难不成你宁愿沉迷于和那些男子周旋?”

    李婧冉还是头一次见到华淑情绪这么?外?放的样子,这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是把世间万物都拿捏在手心里的,是个优雅的野心家,高高在上地用言语去勾/引人们为她赴深渊,可她此刻却失态了。

    她只是问?了华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倘若我真?的答应了你,你当真?能?容忍与另一人共分这天下吗?”

    还是会选择狡兔死、走狗烹?毕竟过河拆桥的事放在华淑身上,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华淑听了李婧冉的话,却缄默不语。

    因为她知晓,当李婧冉问?出这个问?题时,就代表她们二人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性了。

    就算华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是的,我愿意将这天下与你共享”,李婧冉又能?信她几分?

    李婧冉要的不是华淑的答案,她仅仅是在摆清楚自?己?的立场。

    说完这句话后,李婧冉便?悠悠起身,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裙裾上的褶皱。

    “华淑,没有下次。”李婧冉注视着华淑,说出口的话分明听起来像挑衅,但她的眸光却认真?清透,就仿佛在说“你知道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作对”。

    华淑低垂下眼,并未回应她的话。

    李婧冉却也?不在意,打开门?时迎面的冷风吹得她轻轻闭了下眼。

    也?是在此刻,李婧冉回应了华淑的第二个问?题。

    寒冷的风似是吹散了她的话,又好似是夹裹着李婧冉的话语去更遥远的地方。

    她在冷风中低声道:“我只是想回家。”

    丝竹声自?微敞的宴会大?殿流泄了出来,许钰林迎风而立,正微微低着头和人确认着午膳的菜谱。

    许钰林一目五行地扫过每一道菜品,随后指着菜单对身旁的小厮缓声道:“有些宾客须稍做调整,劳烦你同后厨交代一声。”

    小厮点头如捣蒜:“嗯嗯好嘞,钰公子您说。”

    他如是应着,却丝毫没有拿纸笔的意思。

    许钰林扫他一眼,温和地提醒道:“改动可能?有些多,你是否要记一下?”

    小厮闻言,虽是拿起了纸笔,心中却腹诽:他平日里做的就是跑腿的活,记忆力更是出挑,哪里用得上用纸笔记?

    只是小厮立刻就打脸了。

    只见眼前?的清矜的白衣公子捏着菜单,一项一项地和他道:

    “开胃浓茶,赵奉常的换成陈皮普洱。赵奉常前?些日子饭局多,近日想必在将养脾胃,浓茶不合适。”

    “楂片冰山药,文都尉的换成陈醋海蜇。文都尉忌甜,他的全部菜品交代后厨少糖。”

    “樱桃烤乳鸽,陈郎中令的须烤至不见血丝。”

    “”

    小厮先前?还只敷衍着记个两?笔,可随着许钰林越说越多,他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几分,手心在衣服上擦了下,连忙埋头苦记起来。

    不是,这位钰公子也?没打小抄啊,他如何能?记得住每一个宾客的喜恶?!

    而且还一连串报这么?多,他究竟是怎么?记住的!

    许钰林虽报得多,但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每句话里都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让小厮记录下来。

    待一连串的忌口说完后,许钰林垂眸扫了眼小厮记下的东西,随后精准地指了出来:“第二行,忌甜的是文都尉,不是陈郎中令。”

    小厮定睛一瞧,发现他居然还真?记错了!

    他对许钰林简直是叹为观止,怎么?都想不出许钰林究竟是怎么?做到简单扫一眼就把他的错处给纠了出来的。

    小厮眼泪汪汪地含泪更改,心中想着回去一定要纠正他那群狐朋狗友。

    谁说钰公子上位靠的是皮囊?皮囊分明只是钰公子最不值一提的优势之一!

    许钰林见他改完后,又极快地扫视着确认了遍,随后把手中的菜单一同递还给他,向他礼貌颔首:“有劳了。”

    小厮从许钰林手中接过菜单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香味。

    似松非松的清冽气息,格外?好闻。

    小厮望着许钰林温润如玉的如画眉眼,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钰公子,您这记性也?太好了,如此多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许钰林唇边的笑意依旧浅淡,只是道:“分内之事罢了。”

    小厮原本还有心想和许钰林再多攀谈几句,谁知下一刻许钰林就被长公主身边的银药姑娘喊走了。

    银药对许钰林道:“钰公子,殿下在找您,还请您随奴婢来一趟。”

    许钰林微怔了下,扫了眼还有待操持的其他宴会事宜,隐晦地婉拒道:“银药姑娘,不知殿下可有要事?这如今还有些事”

    银药应得滴水不漏:“钰公子交予奴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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