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屋子看?上去像什么?”
“既然又是旧电视、又是古早热水瓶,那当然是像古早的房间咯。再加上你还特意强调了?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姑娘略微沉吟,“单人间?单身?宿舍?”
纪延说:“串起来。”
“古早的……单身?宿舍……”最后一个字眼出来时,初南眸光一凝,蓦地?,看?向了?纪延。
Chapter 33
她不傻, 断不可能以为这男人现在说这些话全无意义纯属扯淡——纪队长人?生里压根就不会有?扯淡的闲情。
果然,纪延说:“曲姗姗的资料你看过了,二十年前, 曲父曲母都在八达板材厂工作,工厂当时没有?大宿舍, 于是挪了两个单身宿舍让他们一家五口住。而那两间宿舍, 都在一楼。”
“所以你想说, ”初南很快就接上了他话头, “曲子奇之所以把人?藏在这,就是因?为这个小屋对曲家兄妹来?说,就象征着童年时候的‘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纪队点头:“对。”
他背对小破屋, 望着两公里外的树林:“同处于一楼, 和二十年前一样,往屋里看是老木桌老电视老热水瓶,往屋外看,就是远方一片隐约的绿色,就和当年的八达厂宿舍一样,所以你说,曲子奇原本想带你们来?这做什么?”
初南:“??”
曲子奇原本想带她们来?这?
纪延从那个万能潮垮包里掏出?个IPAD MINI,操控屏幕,截下了之前曲子奇和初南、郭志毅三人?的行走轨迹:“因?为你在中途就识破了曲子奇的身份,所以他没能继续往原本的目的地走, 可从八达厂到?你们起冲突前的那一段路径来?看,他最?终的目的地——”
纪延点了点屏幕上标志着小破屋的地方:“就是这里。”
“所以初南, 他带着你和郭志毅来?这个小屋里,却把老人?都留在八达厂那边,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接下来?,你觉得曲子奇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与二十年前相仿的小屋子,远方的树林,更远方是已经安睡却没有?危险的老人?。
他和妹妹还在屋子里,被掳来?的小孩也?在屋子里。
而他这一场游戏,叫“用孩子来?换老人?”。
所以,曲子奇到?底想做什么?而和曲家兄妹俩同处一室的孩子们,最?终又可能发?生些什么?
“老人?没有?危险,”纪延的拇指在下巴上轻蹭着,一晚没睡,那线条分明的下颌已经冒起了点性感的胡茬,“老人?没有?危险,已经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安心地睡觉……”
“那么,有?危险的,就只能是孩子了。”初南接了下去。
纪延:“所以他用小孩来?换老人?,把小孩都带到?这个屋子里……”
“纪延,”初南猛地抬头,突然间就想通了一切,“纪延,他想改写?历史!”
对,改写?历史!
八岁时的无能为力?是奶奶殉命的根源,父母自私的抉择是奶奶殉命的根源,可当年的小子奇如今长大了,他三十岁了,他有?能力?了——他要让时光重倒,他要再一次回到?当初的火场,让老人?活下来?,让孩子死去!
在一旁边找图图边抽神听着两人?推论的年轻警察寒毛齐刷刷立起。
“屋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曲姗姗把沈笑晴当成自己的女儿,可曲子奇不同。在曲子奇眼里,图图就是当年的他,沈笑晴就是当年的妹妹——这两个孩子必须死,必须被火活活地烧死,才能弥补二十年前的缺失。”
纪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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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按他的计划,原本在场的应该还有?你和郭志毅。”
“不,按他的计划,原本只有?郭志毅——忘了吗,我是主动请缨强行跟上的,事实?上他只需要一个郭志毅。为什么你知道?吗?纪延,因?为他怕火,他需要一个纵火者,如果郭志毅不是有?我跟着,那么他今天过来?唯一的用途,就是替他纵下那把火!”
与二十年前相仿的屋子,安全的老人?,屋里的两个孩子——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突然抓着纪延的手:“图图还没死!”
“对,”这也?是纪延联想起这一切的原因?,“图图很可能还没死,我刚在屋子内外仔细辨认了所有?气味,其中并没有?尸臭产生的迹象。”
曲子奇放出?的视频是在昨天拍的,要真像视频里那样,小孩在死后被一堆蟑螂老鼠和野狗瞎他妈乱啃,再结合周边的环境这两天的天气,那现在的尸体肯定已经有?味了。可从业多年,对类似气味比寻常人?要敏感得多的纪延刚在屋子里外排查了一圈,却没有?闻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也?就因?着这一点发?现,他刚刚才会开始观察屋子、观察周遭,然后发?现——
这屋子,就像是二十年前八达板材厂的单身宿舍!
就像小子奇小姗姗和奶奶睡觉的宿舍!
可初南的推测并不是因?为气味,而是:“他千辛万苦安排了这个场面,安排了接下来?的烈火,绝不是为了焚烧尸体的。所以图图一定不能是尸体,他必须还活着,活到?迎接烈火焚烧的那一刻!”
纪延飞快地转身,大步踏到?众人?中央:“兄弟们听着,加快搜索速度,图图很可能还没死!”
初南也?走过去:“这次的嫌犯性格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对明面之下的暗洞、隧道?存在着某种特别的执着,而且刚刚沈笑晴在谈话中还提到?了‘笼子’,我觉得嫌犯很可能故技重施,所以大家在搜索时务必仔细留心周围还有?没有?暗洞。”
“还有?,鉴于嫌犯对某种仪式感的执着,大家需要注意下四周围是否有?酒精味明显的地方。”纪延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在绑匪的预设里,图图接下去即将要接受‘焚烧’的流程,所以在图图周边,很可能有?大量的汽油或酒精……”
“酒精!”他话还没说完,几米之外突然有?探警大呼了起来?,“纪队我知道?哪里有?酒精!就在小屋里!在那张床下!”
吼出?这一声的是纪延从本区派出?所里调过来?的民警,今年才刚考进来?,基本没经历过什么大案。所以刚在搜查房屋时,在一众恶臭气味里咋闻到?酒精味,小民警只道?了声“卧槽这姓曲的还有?闲情喝酒呢”,然后趴到?床底下一看:果然,那儿堆了一整排白酒。
“身上有?打火机之类的兄弟们注意点,身上没火源的进去两个,把床给?我挪开!”
很快就有?小同志进去把床挪开了,如实?习生所言,床底下果然堆了一整片的酒。
纪延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初南。”
“嗯?”
“你看这。”他指着地面上两条间距相等?的划痕,看起来?就是床被拖动时留下来?的痕迹。
“曲子奇身形瘦小,一个人?不可能抬得起这张床,想挪开就只能用拖的。而这两条痕迹之所以会那么明显,应该就是因?为他经常挪床。看来?这附近确实?有?‘笼子’。”纪延说到?这,突地抬高?音量,“大家找一找周围有?没有?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小破屋就那么点,就算一毫米一毫米地摸,那么多人?也?很快就摸出?来?了。
况且就曲子奇那样的,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武侠小说式的吊炸天机关。很快,有?同事就在那排白酒下发?现了异样:铺在白酒下的那一排地砖很明显要比其他的砖大,心有?疑虑的小警察把白酒挪开,敲了敲地面:“空的!这排地砖下面是空心的!”
几名同事很快就围过来?把地板砖一块块撬了起来?:“妈的,还真有?地洞!这姓曲的真是条阴沟里的耗子啊——诶不对纪队,可地洞里摆的还是酒啊!”
对,撬开那一整排砖,入眼全都是白酒,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一片。
旁边的同事也?探头去看:“真的全是酒……啊操,□□你眼瞎啊?孩子就在白酒下!白酒下还有?个架子,妈的,孩子就躺在架子上!”
架子——笼子!
大伙儿一个醍醐灌顶,一下子全都围过来?,七手八脚把放在架子顶端的白酒挪开。
可当酒挪走了,挨地窖最?近的那位同事将图图小心翼翼地抱起时——
“妈的”他眼眶一下子红了。
图图还活着,还在微弱地呼吸,可他已经……
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孩,原本可爱的小手指被残忍地啃掉了一根,其他的几个指尖布满了锯齿啃咬的痕迹,一只耳朵被啃得血肉模糊……他浑身都是血,上上下下无数个伤口!
“曲子奇必须死!必须给?我死!”
谁都记得今早的视频:姓曲的为了拍出?自己想要的视频,把脸色惨白且早已经昏迷过去的图图,扔到?了垃圾堆里。
而那里,到?处是老鼠。
到?处是野狗。
他们曾经眼睁睁看着视频里的蟑螂老鼠爬在图图小小的身体上……
“狗东西,必须给?我死!”一群年轻人?的眼眶全红了。
“够了,你们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快把孩子送医院!”人?群之后突然一声吼。
那是纪延。
就在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小朋友抱出?来?时,他下意识转身,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旁边的女人?。
不想让她看到?。
身后的初南静默无声,在小年轻吼出?那声“他手指头被咬掉了”时,她条件反射,揪住了纪延黑色毛衣的一角。
他知道?那是为什么。
就像她也?知道?。
日?新?月异,斗转星移,那么久之后,那依然是无人?愿意谈及的过去。
刑侦一队自接到?案件至今,历时两天,前后合起来?不过四十八小时,就破了两个案子。
对,两个。
效率史前无敌高?,结局也?称得上是皆大欢喜:除了被咬伤的小朋友图图和原本就有?旧疾的王老师,其他老人?小孩,都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地归来?。
而始作俑者,也?在众目之下归了案。
同事们将小图图送出?来?后,初南也?跟着纪延穿过小树林,绕过八达板材厂,最?终停在了纪延的车前。
他的车就停在八达厂外面。
初南站在他车旁,最?后一次在日?光下看着这个重归于宁静的废墟之地,看着废墟后隐隐浮现的绿林。
这里曾经经历过澎湃决绝的烈火,也?有?人?在重创之后用一生去弥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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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某一瞬。有?人?沉浸在过往的伤痛里看不到?未来?,也?有?家庭在那一场决裂里分崩离析。
许久,初南无声地转身,坐进纪延车子里。
“送你回家吧,”纪延启动车子,“去碧海明珠还是你自己那边?”
她降下车窗,让自己彻底瘫陷进柔软的副驾座中:“碧海明珠离这一小时车程,我自己那儿离这一小时又三分钟车程,而我现在已经快被自己薰死,坚持不到?三十分钟了。”
纪延:“……”
很好,他家离这这一带,不多不少,恰好就是三十分钟。
果然不等?他开口,初南就懒洋洋地接了下去:“去你家吧,蹭个澡。”
说罢不等?他开口,初南已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圆圆,帮我带套换洗衣物送到?我微信发?给?你的地址上。”
说完之后挂电话,扭头,就看到?纪队正面无表情睨着她。
他一只手支在降下玻璃的窗沿上,结实?的手臂在这个动作下微微隆起,唇间叼着根没燃上的烟,睨她。
“怎么,不乐意?”初南也?不管他到?底乐意不乐意,“虽然说纪队有?勇有?谋,可要是没有?你小南姐参与,刑侦一队能这么快破案么?现在能有?半天假,说来?你还得感谢我。”
言下之意:蹭个澡又怎么啦?比得上我帮你刑侦一队的那么大功吗?
行,是比不上。
纪延干脆利落地点点头:“成。”
懒得掰扯,也?没理由掰扯,人?家说的确实?是事实?。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公寓,加大码力?,连三十分钟都不必。
再一次踏进这套房,初南有?趣地发?现,竟与昨儿过来?时是相同的时间。
纪延从房里拿出?了浴巾和一条明显大了她好几码的大浴袍,示意客厅的洗手间:“你在这洗。”
“你呢?”
“主卧还有?个浴室,你那个……什么圆,衣服要是没那么快送来?的话,就先穿这个吧。”要不就初南这事儿逼的劲,他可不认为洗完澡后她还能将就身上这臭烘烘的运动服。
不过纪队的考虑纯属于多余,初小姐这澡一冲就是一小时,等?她再走出?浴室,圆圆小朋友早就送好衣服走人?了,期间还喝了瓶纪队附赠的冰可乐。
“刚送衣服的那个圆圆,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小天才’吧?”纪延的澡已经洗好了,就连那一头青茬也?已经干得不能再干。初南接了衣服进浴室去换时,他就在大厅里,隔着扇门问她。
“你看她像小天才吗?”初南的换衣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就拉开浴室门,“她是小天才的姐姐,小可爱。”
纪延:“……”
纪延:“你家什么时候还开起幼儿园了?”又是小天才,又是小可爱?
“忘了?”
纪延:“什么?”
“看来?纪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俩小朋友,你曾经见过的。”
纪延的疑惑更甚,不过初南懒得再解释,只拢了拢一头湿漉漉的卷发?:“饿了,你还不去做饭吗?”
纪延:“……”
“还有?你家的吹风机,放哪了?”
纪延:“……”
这女人?,来?他家都不用客气的是吧!
初南没理他究竟是什么反应,这么吩咐了一句后,又转身返回到?浴室,拿出?刚才穿过的浴袍。
宽宽大大的浅灰色浴袍,很明显的纪延风。初南拎着两个肩角把浴袍撑开,在纪延身前比了比:“队长穿着肯定比浴袍广告上的模特还好看。”
队长还在因?为这女人?的自来?熟而没好气着,嘴角叼了根烟,没点燃,就那么叼着烟眯着眼,看着初南的动作。
“什么模特?就这么个杂牌,还能有?模特?淘宝模特?”
初南:“……”
“行了,少废话,吹风机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用完记得收回去。还有?,穿过的浴袍和衣服自己拿去洗了,别等?着谁来?为大小姐服务。”
初南:“……”这狗东西!
“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能不能有?点儿为人?民服务的知觉?”
“知觉?行,”纪延点点头,伸手往门口一指,“这位客人?兼人?民要是觉得公仆服务不周到?,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初南:“……”
行,很行,活该你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女朋友!
不过找不到?女朋友的狗东西在说完这话后又绕到?洗衣机那边,把洗涤剂和消毒液都加了两倍量,同时替她打开了洗衣机的槽门。
初南翻到?了天上的白眼这才勉强收回来?。
不多时,浴室里传出?了吹头发?的声音,女人?浓密长发?间的香气慢慢洇到?了外头的空气里。纪延在一片“嗡嗡”声中走到?了中岛台后面,打开冰箱,看着里头为数不多的食材。
他前晚没在家吃饭,昨晚干脆就连家也?没回,现在冰箱里残存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而且,一点肉也?没有?。
点外卖吧,谁知道?那挑剔精又得说什么?
他想了想,从冰箱里把看上去比较新?鲜的蔬果都挑出?来?,又拿了几个鸡蛋。
中岛台后的香气很快就散到?了空气中。
初南吹好了头发?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厅尽头那系着黑色半身围裙的男人?。
他一身简单的家居服,白色短T,看上去舒适而柔软的浅灰色长裤,平日?里紧绷的脸部线条因?为居家的缘故似乎也?柔和了一些,看上去竟有?点和硬汉队长不太匹配的柔软。
想到?刚刚靠近这人?时闻到?的清冽气息,初南不由坐到?了餐桌前,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纪延任她去看。
“这么些年来?,想必纪队也?早就习惯了各色美人?的目光了吧?”
纪队没理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长得帅身材好的男人?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看上去特别性感?”
长得帅身材好的纪队此时正好完成了一盆土豆沙拉,洗得亮晶晶的包菜被切成条,伴着小青瓜和对半切的圣女果,他甚至还弄了份初南很久都没吃过了的土豆泥,一起盛在碟子里,送过来?。
“我身边都是粗人?,没有?初小姐这种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只研究风花雪月的闲散人?士。”纪延将沙拉往她面前一摆,转身又回到?中岛台。
“中午就让我吃沙拉啊?”初南看着面前那份卖相颇佳的新?鲜沙拉。
纪延:“爱吃不吃。”
爱吃不吃吗?爱吃不吃的话,您还特意弄这些做什么?
这边又是蔬果沙拉,那边又是西红柿拌面——爱吃不吃的话,把所有?食材全往沸水里一扔不就完事了?
可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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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沙拉做得漂亮,在流理台后做拌面的姿态看着随意,可其实?细节上却讲究得不得了:将几颗西红柿在油锅里经过煎、炒、碾,碾成了货真价实?的番茄酱后,又把蛋煮好,把面烫熟,最?终将番茄酱和鸡蛋一并儿淋在面条上。
那味道?,闻着都想尝一尝。
“要是我没在,纪队估计就把面和菜往水里一扔,弄熟了就吃吧?”她左手还撑在下巴上,一边享用沙拉,一边笑盈盈地看着男人?将两盆拌面端过来?。
“你当我猪呢?”
“你当我没见过你怎么对付自己的呢?”
两人?当初同在国外念书时,这家伙可是早上做几个三文治就能凑合吃一天的人?。如今连着两天没睡觉,要不是她来?了,他能不随便吞个面包就往床上躺吗?
不过纪队长酷着张帅脸,一副“爱吃不吃”却又将食物处理得这么用心的样子……啧,还真是英俊得让人?赏心悦目呢。
纪延的东西吃得快,初南碟子里的面还处理不到?一半,他就已经吃完,顺手将用完的锅碗瓢盆都拿到?流理台前去洗了。
洗衣机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叮”,衣服洗好了。
他又拿了衣物篮去收,收好后,穿过客卧,到?客卧外的阳台上去晒衣服。
空气里荡漾着洗衣液清新?的气息,混在窗外射进的阳光里。
眼前有?美食,有?之前纪延帮倒的一杯可乐加冰,隔了两堵墙的阳台上,还有?个俊色可餐的好身材男人?。
如此完美。
初南在这完美的氛围里享用完午餐,胃里舒服后,她又更舒服地抱着可乐加冰,瘫进了沙发?里:“队长?”
“嗯。”队长的声音从阳台上传进来?。
初南惬意地吸了口冰可乐,却不出?声了。
直到?队长在阳台外晾完了衣服走回来?:“做什么?”目光无意识向下,触到?了她懒洋洋搭在沙发?上的脚丫,入目之处,十只红色的蔻丹,衬着一片如玉般的白。
纪延突然不自在地移开眼,动作迅速得让人?难以察觉。
“叫我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初南目光懒洋洋地游弋在手机屏幕上:“下午怎么安排?”
她单手拢了拢垂到?额间的长卷发?,对刚刚的一切毫不察觉,只自顾盯着手机上的地图:“忙活了那么久,总该放松放松了吧?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咖啡厅艺术馆之类的,或者去看个电影……”
结果她话没说完,目光还游弋在手机上,身旁一道?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我睡觉了,你自便。”
初南:“……”
她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让她自便?
初南不敢置信地瞪向他。
可纪延这狗东西,就跟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自己房间。
主卧的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狗男人?不仅关上门,还落了锁,一整个冷酷的背影只写?着“别进来?蹭床”几个字。
初南气得拖鞋一穿,直直奔到?他门前。
可手还没抬起,眼角余光无意间滑过客卧时,又愣住了:客卧的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铺好了,灰白色系的床铺,被子掀开了一角,很有?点“欢迎躺上来?”的意思。
所以他……
初南拐进客卧,看着阳台上挂了一整排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淡淡清新?的气息被风送进来?,初南在柔软的气息中摸了下床铺,暖的。
被褥之间似乎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所以,纪延刚在她洗澡的那一小时里,不仅自己把澡冲了、把圆圆送过来?的衣服收了,还搬出?了这套被褥到?阳台上去晒,直到?刚刚要晾衣服了,才把被褥收进来?铺好?
也?所以,事实?上从带了她回家后,纪队长就做好了让她在客卧休息的准备?
主卧的房门就在这时被打开,纪延倾了半个身子出?来?:“枕头高?度不够的话,把衣柜里的毛衣拿起来?垫,家里就一个……你怎么了?”
向来?牙尖嘴利的女人?难得一脸的错愕相,话都说不出?来?。
纪延扫了眼初南边上的床铺,很快就猜到?了原因?:“感动了?”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扯着唇,似笑非笑的样子:“别胡乱感动,快点睡,睡饱了就回家。”
初南:“……”
纪延:“我这里不留初大小姐继续蹭晚餐。”
初大小姐:“……靠。”
Chapter 34
一觉无梦, 完全无梦。
纪延的记忆没出错,他家枕头对于初南来说确实低了点。当年他们一同在外求学,有时纪延会夜宿在她的租房里。两人不止空调温度不一样、被子厚度不一样, 就连枕头的高度也都不一样,那时?还是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 穿梭在加利弗尼亚的床品店铺间, 花一个下?午, 一家小店一家小店地逛过去, 回到家时?,他们买了两副高低不一致的枕头,买了?咖啡豆和红蔷薇, 买了明天早餐要吃的可颂。
年轻的时候仿佛有无限精力, 尽管这人的耐性奇差, 脾气也不高明,可还是愿意为?着那时?候的她,慢步游走于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初南不知道,那么久过去了?,原来他还记得这一些微小的细节。
如同昨夜从王老?师入住的医院回警局,静谧车厢中,当他将手机递过来时?,她还能条件反射地解开属于他的密码。
没有忘。
很多东西,原来两人一直都没有忘。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
窗帘忘了?拉,初南从床上坐起时?, 透过剔透的玻璃门,正好能看到远方?山峦间沉甸甸下?坠的落日?。
昏红的余晖染了?一整片天, 偶有几只黑鸟疾疾飞过。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看了?好一会, 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纪延家。
纪延家的房间,纪延家的床。
床上还有阳光的味道,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气息,就连这沐浴乳的气息也是纪延家的。
她心头似乎也被阳光烘出了?点淡淡的暖,只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这么在床上坐了?大半分钟,才无声下?床,走出了?房间。
纪延已经在沙发上办公了?。
也不算办公,就是和局里的同事在通电话。
干他们这行的都知道,昼夜不分灰头土脸地抓了?嫌犯回来,也不过就是整个公检法?体系里的第一步,紧接着还有同样需要技巧的问审,问审完了?写报告,直到卷宗移交到法?院,他们警局这边的事情才算完。
纪局中午眼见着一队那么高效地破了?案,心情一好,大手笔给那几个熬夜加班的放了?半天假,问审的环节自然就交到了?其他同事的头上。
“纪队,”初南走出房间时?,正好那同事问完审打了?电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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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曲子奇基本上都招了?,他说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曲姗姗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手,尤其她那病一发作起来,歇斯底里的,根本也不可能帮得上忙。一切都是他得知了?王老?师她们的计划后才想出来的点子。”
整个事情在老?蔡他们救出了?几名老?人后,其实就差不多清楚了?,其余细节曲子奇也都供认不讳——
曾经有过惨痛经历的小男孩,在眼睁睁看着奶奶命丧火场的那一刻,早于所有同龄人明白了?什么叫“痛苦”什么叫“失去”。
所以童年的曲子奇特?别不快乐。奶奶的离去不仅让他失去了?一名亲人,更?是让他失去了?一整个童年的温暖,因为?在那些苍白的日?子里,父母是忙碌的,对孩子是严厉的,整个世界里只有奶奶那双干枯的手会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说:“小子奇慢点长,让奶奶多陪陪你。”
奶奶离开后,再也没有人会那么温柔地对待他。
少年孤独,沉默,非常不快乐。这份不快乐在后来妹妹被人贩子拐走、几年后父母又在一场车祸中相继离去后,开始在少年的世界里埋下?了?扭曲的种子。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父母出车祸的那一瞬,本刻痛彻心扉的他心底却?腾起了?一股扭曲的痛快:活该。
是,活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抛弃的人,他们活该!
几年后,二十岁的曲子奇在新闻上看到了?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原本还以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可等妹妹被接回家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妹妹在那几年被拐的时?间里,也发生了?同样惨痛的失去。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呢?有人一生顺遂,幸福快乐唾手可得。可有的人,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修复童年遗留下?来的伤口。
他陪着自己?的妹妹走了?很久很久,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好哥哥。
五年后,妹妹病好了?,虽然还需要每天吃药,虽然医生说还是有病发的可能,可终究,妹妹还是回了?家了?。
她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听起来高大上可其实就是个卖假药的所谓“保健品中心”里。
不过虽然卖假药,可保健品中心里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妹妹也是好人,对老?人们热心又热情。曲子奇想,她这是把没法?儿投到奶奶身上的关爱都给了?其他老?人了?吧?挺好的,挺好的。
可不好的是,偶尔妹妹还是会因为?在保健品中心里看到鞭子、绳子之类的东西,被勾起从前的记忆,连着好几天都不敢上班。
而那时?,为?了?不让妹妹因长时?间旷工而失去这份难得的工作,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曲子奇就会戴上长假发穿上高跟鞋,用他高超的化妆技巧,将自己?打点成为?另一个“曲姗姗”,走进黄腾达那间规模不错的保健品中心。
没有人发现“曲姗姗”偶尔有喉结,老?人们依旧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可总有那些让人生气的家属:平日?里不陪老?人就算了?,让自家老?人在保健品中心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就算了?,甚至就连老?人们在这买点药、花点钱,他们也要上门来闹。
闹什么?他们有资格吗?为?人子女,全身心就想着工作想着老?婆想着下?一代,既做不到孝也做不到善,这种人凭什么活得那么好?凭什么连老?人在他这里买点药都不让?
内心的不满愈积愈深,终于,终于有天在无意中听到老?板和王老?师的谈话后,曲子奇知道了?那个惊人的计划。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更?为?惊人的计划在他心中隐隐腾起——
为?了?孩子可以忽略老?人是吗?自家爹妈老?了?不中用就可以随便对待了?是吗?
狗东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老?子这就替天行道,让你们这些狗东西生不如死!
于是,于是……有了?后来的一切。
“所以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策划的,没有第二者插手?”
“是的纪队,曲子奇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那通电话呢?老?蔡他们在进森林前亲眼看到曲子奇接了?曲姗姗的电话。”
“这个我们也核实了?:那通电话是曲子奇提前逼着曲姗姗录好的,后面再当着老?蔡他们的面,假装接了?电话。而且纪队您想想,其实曲子奇也没必要替他妹背锅啊:左右曲姗姗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了?,牢是不可能坐的了?,现在多一事少一事,对曲姗姗来说不都没差吗?”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总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纪延拿着电话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落日?。
太阳沉甸甸地下?坠,坠往不知哪一处的人间,却?在坠落之前,拼尽了?全身的光和热,在天空绽出了?一场色彩缤纷的表演。
这是天空陷入黑暗前的瑰丽表象吗?还是,下?一场光明到来前的必经历程?
不知多久,他声音才又响起:“那些短信呢?他一个普通插画师,怎么就无师自通掌握了?那么多高新技术?每条短信每通电话至少都用了?两个国外服务器,连我们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追踪到,一般人能掌握?”
“说到这我就要吐血了?——纪队,那小子说他是从暗网上学来的!”
纪延:“……”
暗网?呵,可真?特?么神?奇又人人唾手可及的暗网!
“继续审,我就不相信现在还真?犯点儿事就能往暗网上推,刑侦剧看多了?是吧!”他“啪”地挂上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山峦间那场无与?伦比的日?落。
“有个事我还挺好奇。”身后传来淡淡的嗓音,那是刚醒来不久的初南。
纪延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昨天你为?了?防止曲子奇再打电话过来蛊惑图图爸,特?意把他的手机缴了?,可怎么绑匪就那么精明,懂得直接把电话拨到图图妈的手机上?”
初南到中岛台后倒了?两杯水,拿过来,递给他一杯:“要知道,图图爸的手机一直都在警方?的掌控下?,可事实上,那把手机连条信息也没收到。”
“因为?第一通威胁电话打过来时?,图图爸爸还有个事没告诉我们。”纪延接过水。
初南:“什么?”
“绑匪很明确地告诉过他,下?一通电话,他会打到图图妈的手机上。”
初南举到了?唇边的透明玻璃杯停了?下?,然后,轻轻地,讽刺地,笑了?。
原来如此。
难怪曲子奇会在第二通电话成功拨打后就录下?那一段视频,因为?他知道,图图爸同意了?。
图图爸瞒下?了?绑匪的交代,留下?了?图图妈的手机——从那一刻起,其实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所以在曲子奇看来,他已经“输了?”。
纪延喝了?口温开水:“不过这决定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事实上春姨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图图全家上下?,换人意愿最强烈的就是春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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