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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哥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可江文朝还是不信,他哭着大声解释,“他们都羡慕我有个好哥哥的。”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江闻夕实在是被他哭烦了,索性起身走过去,像是拎鸡仔一样拎住对方丢到了门外面,“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在这里碍眼,受了委屈也自己咽下去,也别回去告状,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今日之事,你就再也别来见我。”

    “哥……”

    江文朝委屈巴巴地想要进来,却见对方把门一拍,不愿听他说话了。

    夏夜的雨来得迅疾,门一关,雨倏地又大了。

    恒亲王刚下了马车,没走几步就察觉了雨势,在手下人撑伞的功夫就被淋湿了衣裳,一时间他根本无瑕顾及自己,先亲自过去抬袖护住了那几份带回来的吃食。

    “本王拿着便好。”他很自然地接了过来,随后进门去。

    但这时候,表妹已经快要歇息了。

    虽然与往常相比较,表妹今日已经算是歇晚了些,但好歹来得及赶上。

    “表妹,来尝尝。”白景辰两只手提的满满当当,张开双臂显摆给她瞧时,像个得意洋洋的花蝴蝶,“不知你今夜胃口如何,所以表哥各样都买了些。”

    温宛意穿着单薄的绸缎寝衣,青丝也全都散了,脸上好似还带了些困意,但一看到表哥这幅模样,她立刻起了兴致,说什么也要起来陪他说说话。

    白景辰随手把沾上雨星的外裳一剥,利落地搭到了一边,随后才坐下等她:“方才看国公府的人来了一趟,可是府中出什么事儿了?”

    “章姨娘死了,她有孕几个月,今日突然腹痛不止,等叫来大夫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温宛意支着下巴,并未有丝毫的伤心,“这样的死法很怪,但按爹爹的意思,应该并不想声张。表哥,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报官的话,应该不碍事吧?”

    “表妹可曾听说近日的吏部大案,吏部尚书刘玟仲抢了别人有孕的夫人,那女子也是这样的死法。”白景辰拆开一包黄豆粉,漫不经心地洒在炸酥点上面,“如果不报官,那么这两件事就不会被联系到一起。但如果把消息散播了出去,这件事就不是简单一两天能解决的了。”

    “那该如何处理呢?”温宛意有些担忧地问他。

    “一桩桩案子再怎么扑朔迷离,也有个铁律——背后之人必然为了自身的利处,所以瑞京尹府在查案时,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从得益方入手进行反推的。”白景辰拿起一块炸酥点给她,“但无论是吏部夺妻杀人案,还是国公府的这件事,背后得利的,都是我们。”

    温宛意接过,心下愈发担忧了:“表哥,你的意思是……后背作恶之人,是我们的人吗?”

    “不能彻查的。”白景辰摇摇头,说道,“眼下看似是让太子吃亏,但案子不能深入去找出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对我们没好处。”

    温宛意点头:“好,那我让爹爹把此事处理干净了,外人不会知道的。”

    “只道是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又在接生时血崩离了世。”白景辰垂下眼睫,理由也编好了。

    温宛意虽然有些良心难安,但她也和表哥一样,为了家族荣耀与权势的延续,可以对那些是非对错视若无睹。

    白景辰轻轻拉过她的手,低头无声地碰了碰。

    “表哥,我知道的。”温宛意低声道,“不必难过,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公平道义可言,你我生来便在这样的地方,免不了与他们争权夺势,若一昧心软,怕是要早早没了性命。”

    “是。”白景辰用额头轻轻贴住她的手。

    心道——上一世,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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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试过了,不争夺这些,确实会早早被算计至死。

    当然,不只是你我,还搭上了整个温家。

    第54章 软肋

    ◎恒亲王的软肋,是温家女◎

    老皇帝神色莫测地看过大理寺呈送上来的佛玉牌, 这东西玉质老熟油润,一看便是常常在手边把玩之物。

    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的太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太子, 你有什么话说。”

    “父皇, 此物确实是儿臣的。”太子面无表情地跪在皇帝面前, 连个辩驳的后话都没有。

    “人也是你杀的?”皇帝没料到对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甚至有些犹疑,“父皇可以听你辩驳。”

    “聂士源并非儿臣所杀。”太子跪得端严, 哪怕证物都被找到, 他也丝毫没有慌乱, 哪怕面对皇帝的质问, 声音依旧是威远清澈的,“此物在半月前丢失, 儿臣想着不过是身外之物, 丢了便丢了, 未曾想居然落入了歹人手中, 如此低劣的栽赃陷害, 还望父皇明鉴。”

    “身外之物, 身外, 之物……好一个身外之物。”老皇帝神思恍惚地重复了好几遍, 像是在不断焦忧, 他用指腹不断摩挲着这块佛玉牌, 一向矍铄的目光露出几分浑浊,“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瑾年要好好留着。”

    太子无动于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缓慢抬眸, 也道:“父皇已经很多年没叫我名字了。”

    听了这番话,老皇帝神色复杂地望向他,随即又收回目光,双手捧着这玉牌仔仔细细地瞧了起来:“佩玉丢了都懒得去找,你就这么恨父皇吗?”

    跪地的太子以额触地:“儿臣不敢。”

    “朕知道,你心中对朕有怨念,所以连这玉牌都厌弃……”老皇帝惆怅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拿起佛玉牌转了个话头,乐呵呵笑了起来,“该说不说,朕当年的雕工真的很不错,瑾年你瞧,这玉蝉,多灵动鲜活啊!”

    前面的皇帝笑得开怀,但太子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并未觉得有多好笑。

    他没有附和,所以皇帝独自笑了几声,干巴巴地止住了。

    “上面雕的这佛,也好。”皇帝自顾自地说着,“朕当年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贞妃,朕知道她拜梁域那边的菩萨,所以特意叫人去请了她们那边的佛摆在祈国寺里面,在她怀你时,朕为了让她欢欣,专门学了玉雕的手艺,整整四十九天才雕出了这佛玉牌……”

    太子根本不知这佛玉牌上面的往事,如今是第一次听,不可谓不震惊,他眉心起了一丝审视,重新看着与自己相看两厌的父皇,虽然没有刻意露出蹙眉的表情,但他身上毕竟流着异域的血,略高的眉骨与深邃的眼眸其实很容易透露真实的情绪,单凭一眼,就立即被上位的皇帝捕捉到了。

    “对,是朕没有告诉过你。”老皇帝笑着招了招手,让他跪过来些,“来瞧,你凑近来瞧瞧。”

    太子立刻收敛了方才的情绪,顺从地膝行上前:“是。”

    老皇帝抬起右手按住他肩头,左手捏着那佛玉牌对着殿内的烛火给他瞧:“——看到了吗,这佛旁边的玉蝉里面其实隐着红,是朕当年特意寻的好料子,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吧。”

    太子从未对着烛火细瞧过这佛玉牌,这一次,他难得认真看了一回,但注意到的不只是玉蝉,而是佛玉牌一侧沁光的四个小字——开熹长子。

    这么多年的东宫隐忍,皇城蛰伏,他何尝不是靠着这四个字苦苦撑着。

    他是长子、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吃再多苦也是应该的。

    “这佛,朕敢肯定你绝对不认识。”老皇帝喜笑颜开地扣住他后脖颈,让他继续靠近些,“这叫太子佛,寓意至善至纯,明心见性,永无烦恼,欢喜……圆满。”

    他把“圆满”二字念得极重,像是刻意对什么人承诺似的。

    “父皇当年,也是和母妃如此保证的吗?”太子一点就通,听出了对方的不对劲,这情意根本就与他无关,而是突然起了良心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所以临时起意上演了一通父子情深。

    可笑。

    老皇帝的笑意渐渐淡了,目光一低,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你我是父子,就算之前有天大的不愉快,也不该走到今日地步,白瑾年,你今日偏要惹朕不痛快吗?”

    “儿臣不敢。”

    太子低首,哪怕后颈的那只手让他再不适,也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

    “朕多希望你的性子乖顺些,像辰儿那样。”皇帝收回手,前身仰后了些,像个要晒太阳的吉祥物大猫,“也好让你父皇少操些心。”

    太子起身退后些,疏离道:“是儿臣让父皇担忧了。”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皇帝等不到太子真心的抬眸对视,太子也一直低着头不愿看他。

    父子寡情多年,早已离心,哪有这么容易和好的。

    也就在这时,大太监刘吴风看着形势不对,连忙进来禀报:“陛下,户部裴永年求见。”

    太子如蒙大赦,起身便要告退。

    “站住。”皇帝拿起几份密呈,摔到了太子脚边,“回去好好盘算盘算,以后不该用的人就别用了,东宫太子的人,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太子俯身挨个捡起,脸色愈发难看了。

    “还有,佛玉牌好好收着,这不只是朕给你的,正是你母亲唯一留给你的东西。”老皇帝把玉牌抛给他道。

    太子霎时间握紧了佛玉牌,手指发抖。

    他拿着密呈出门的一瞬,正巧与那户部尚书裴永年擦身而过,对方行礼的时候,他递给他一个眼神——有些事,一旦晚了,就已经没有必要再提了。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裴永年的榆木脑袋,对方显然在临近面圣时满脑子其他东西,没有领会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果然,没过片刻,太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质问。

    “——什么?你说什么?银子上有恒亲王的私印?”

    太子指尖收紧,简直快把手里的密呈捏烂了。

    ——他的人来得太晚了。

    本想着借私银有字一事把恒亲王的查案之权卸了,谁想到恒亲王比他还利索,早早就和皇帝求了大理寺的协案相助,在东宫出手之前,反而给他兜头泼了一盆脏水。

    “如今吏部尚书刘玟仲保不住了,整个吏部也被查了个底翻天,东宫的所有势力被拔除,孤也被陛下怀疑上了。”回到东宫,太子脸色沉得吓人,他叫来了一众谋士,显然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这就是你们安排的法子吗,怎么轻易就被陛下察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捡起来的密呈,打开刚瞧了一眼,立即头疼地扶住了脑袋。

    ——这上面赫然写着户部尚书裴永年的名字。

    方才裴永年进去了,不仅不能脏到恒亲王,反而也叫他们户部的势力赔了进去。

    太子把密呈叫人递下去,恼火道:“裴永年那草包,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方才孤都提醒他了,还要去送个人头。”

    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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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臣马上炸成了一锅粥:

    “殿下,昨日上午恒亲王请了大理寺的人来帮着断案,谁想到当天晚上就给孤泼脏水,我们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啊!”

    “如此猝不及防,恒亲王果真歹毒。”

    “昨日那么大的雨,谁能想到那边的人这么莽撞地来给我们泼脏水呢?他那样的栽赃陷害,谁信啊!”

    “孤的父皇信。”太子扶着脑袋,也气笑了,“天下谁人不知父皇偏心呢,方才孤出来的时候,他还夸恒亲王乖顺单纯,好像孤这个儿子就满心算计,成天惦记着什么。”

    “恒亲王今年,十七。”谋士穆睿起身,端着很稳的步子走了出来,“太子殿下,在下认为,十七岁的他不该有如此心智,想必是身旁有什么高人指点。”

    “现在恒亲王荣势正盛,巴结他的人确实很多。”太子思量片刻,沉声道,“成日进出王府的人不少,孤也看不出有哪个能称为能人异士的,步安良与恒亲王相识多年,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至于别人……”

    他没了后话。

    穆睿若有所思地开口:“殿下,那翰林院学士邓文郁,会不会……”

    太子抬眼,给了他个“滚一边去”的眼神:“那个满嘴漏风的蠢货还值得你提一嘴?”

    底下坐着的谋士们相视笑了起来。

    ——是啊,一个连话都憋不住的草包,能成得了什么大才呢?

    “殿下,鄙人认为,那邓文郁很有可能是在装傻充愣。”穆睿却摇摇头,坚持自己的看法,“翰林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能在陛下身边得势那么久,总不可能只靠舞文弄墨和花拳绣腿。”

    “依我看,是你多虑了,邓文郁就是个绣花枕头!”有人也站出来反驳他,“真正有本事的人,不可能成日里哗众取宠,在众多注意和目光下的人,是办不成大事的。”

    “穆卿,若实在找不出恒亲王背后之人,没有必要推一个明显不可能的人出来推敲。”太子也觉得是他多想,“哪怕就像你说的,邓文郁有经世之才,拿他为什么非要和孤过不去,早早惹下了东宫,岂不是白费了他这一身的本事?”

    不是的。

    穆睿低头思索一二,眼看劝不动太子,索性抱拳道:“是在下杞人忧天了。”

    “无妨。”太子大度地一笑了之,“平日里你的见解总与他人不同,孤也喜欢听你多谈一些东西。”

    底下的谋士们听了这话,纷纷交换着眼神,虽然这话不假,但这一次确实是穆睿识人不清,凭什么太子殿下连半句斥责都没有就原谅了他?

    有人不服,起身道:“殿下,在下以为——以穆兄之才,给恒亲王那边使个绊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今日之事我们东宫可咽不下这口气!还望穆兄能再给出一个好点子。”

    太子点头,目光落到穆睿身上:“穆卿的意思呢?”

    穆睿早被这堆谋士排挤过不止一两回了,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他凝神想了片刻,便给出了答案:“殿下,在下觉得,我们应该找到恒亲王的软肋,才能真正敲到他痛处。”

    “哦?”太子来了兴趣,笑着看他,“展开说说,孤倒想知道恒亲王能为自己的软肋做到什么地步?”

    穆睿犹豫片刻,哪怕不是很想说,还是开口了:“请殿下宽恕在下,此计无德,本不该用的。”

    “既然不该用,那就不要开口了。”太子也站了起来,他背对众人,“今日就先散了吧,让孤缓缓再召集各位前来议事。”

    几位谋士眼看穆睿没被肯定,也喜笑颜开地走了。

    “殿下仁德,不可能听他的狗屁。”

    “这一次啊,是穆睿触了霉头喽。”

    穆睿低着头,良心不安。

    直到殿内人走的差不多了,太子这才出声:“穆卿,你来,孤有话问你。”

    穆睿猛地一抬首,有些意外。

    太子回过身,坐了下来。

    穆睿知道了他的意思,躬身上前:“温家女,温宛意,是恒亲王的软肋。”

    “一个女人?”太子笑了笑,不置可否,“更何况只是个表妹罢了,也不是他的女人。”

    穆睿淡然又笃定地开口:“在下如果没有看走眼的话,那温家女就算现在不是,日后也会是。”

    太子捏着茶盏,似笑非笑地抬眼瞧他:“就这么肯定吗?恒亲王当真有这么喜欢自己表妹呢?”

    “宛若——心间血。”穆睿抱拳,“并非亲故,而是挚爱。”

    太子乐不可支地放下茶盏:“穆卿可太会开玩笑了。”

    “在下句句属实,不是玩笑话。”穆睿继续坚持道,“多年前在下偶然相识一友人,彼此相谈甚欢,那友人恰好又是个通晓卜算和奇门遁甲的,他曾在醉酒后和我说过,如果投奔恒亲王不成,可以变相地从温家表姑娘那边入手,因为恒亲王将来必定会听她的,她是恒亲王的软肋。”

    太子目光一沉,反而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那按你当年你的意思,是要投奔恒亲王呢?他才是你的首选?”

    穆睿马上跪了:“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孤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太子摆摆手,“好了好了,不吓你了,继续说。”

    “在下斗胆有一妙计——可以毒害温家女。”穆睿垂眼,“如此,方能让恒亲王一蹶不振。”

    太子道:“你倒是挺会想的,也不看看实际不实际。温宛意现在被保护得那样好,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她?你能吗?”

    “可用慢性毒,慢慢来,这样才能磨恒亲王的心气,让他常常忍受煎熬与折磨,那时候就算让他和我们东宫斗,也没有心力了。”穆睿如此说。

    “慢性毒?异想天开。”太子回绝了他的话,“她要是嫁到别的什么人府中还尚且有下手的余地,但现在时机未到啊,慢性毒就更不可能了。”

    这一次,穆睿不说话了。

    “不过……”太子想了想,突然把目光落到他脸上,“你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穆睿忠顺地抬起脸庞。

    “不错,还算清秀夺目。”太子随手把他打发了,“下毒是万万不可的,弄不好逼急了对方和孤撕破脸,风险太大,不如用个美男计去离间他们二人,让他们俩多吵吵架,给恒亲王找找不痛快。”

    穆睿顿时慌了:“殿下?”

    “好了,不用再说了。”太子再没有看他一眼,“去办吧,办成了,孤重重有赏。”

    穆睿心渐渐沉了下来——今日的种种言语激怒了太子殿下,对方已经要舍弃他这颗棋子了。

    哪里是让他去离间,分明是要赶他走了。

    若方才殿下说的是“离间计”三个字尚且有回旋的余地,但……显然不是的。

    “美男计”三个字像三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他脸上,让他在东宫再也抬不起头了。

    穆睿心灰意冷地走出东宫,迟迟地回身再望了最后一眼,不禁苦笑。

    凭自己?自己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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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的志向与图谋,如今,全都付之东流。

    是他错了吗,他当初是不是该听友人之言,去辅佐恒亲王呢?

    第55章 情意

    ◎她才刚及笄,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天气愈发热了, 转眼入了六月,瑞京城像是上了蒸屉一般热,行宫避暑一事也筹备起来了, 这几天, 京中的事情格外忙, 反倒是我们能清闲些。”

    恒亲王府, 左少尹步安良跟在白景辰身侧,与他谈论着近日之事。

    “对了王爷, 今日他们举荐来的那位, 从谈吐到举止都不像是从其他州县来的, 甚至还有种瑞京这边的官话调。”步安良道, “邓文郁举荐来的人,能信吗?”

    “无论是谁举荐来的, 这个叫穆睿的都算得上有真才实学, 尚且可以一用, 只不过……如你所说, 本王也不太信他, 邓文郁眼看是个没心眼的, 很可能上当受骗了都不知道, 他举荐来的这位‘义兄’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白景辰也道, “总之近日比较宽闲, 你去查一查此人的来历, 但凡他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就能留下。”

    步安良领命:“属下明白。”

    两人说了没几句,一转弯, 在连廊尽头看到了温宛意等人。

    “王爷, 不知是不是属下多想了, 那翰林院的邓文郁怎么成天都能‘偶遇’咱家表姑娘?这个人也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明知道王爷不待见他,还想着天天来王府碍眼。”步安良疑惑地瞧过去,先一步替恒亲王感到担忧,“他每次灰溜溜地离开王府时,都能顺路遇见表姑娘,这未免也太巧了。”

    “是很巧。”白景辰经他一提醒,也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向那边。

    这地方附近有处荷塘,自家表妹正在穿廊尽头等着手下人去采荷,谁知竟被那邓文郁与穆睿拦着闲聊去了,几人站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白景辰漂亮的桃花目一眯,轻“嘶”了一声:“邓文郁倒是没什么,但这个穆睿,本王一看他就觉得不顺心。”

    难道是上辈子结仇了?

    可是上辈子,也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王爷既然觉得不顺心,那我们把他赶出去便是。”步安良很有眼色地就要上前去帮恒亲王赶人。

    白景辰一把拉住他胳膊:“先别,本王尚有容人之量。”

    步安良:“哇,我从未见到过咱家表姑娘在外人面前笑得那样开心呢?”

    这话一出,方才口口声声“有容人之量”的恒亲王马上变了脸色,像是盯贼似的盯着那边的人。

    步安良火上浇油地又来了一句:“那穆睿长得一表人才,虽然肤色黑了些,但属下听说……现在瑞京城的小姑娘们都偏爱这样的男子,说什么,对,很有气概。”

    白景辰冷哼一声,抱着手臂:“本王的表妹岂是会喜欢这种人的?”

    “王爷快看!”步安良这一次直接抬手指给他,“采上来的第一朵荷花,咱们表姑娘可是递给了穆睿呢!”

    白景辰脸一黑,再也站不住了:“走,跟本王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王爷倒是别慌啊。”步安良乐了,“您要有容人之量,不就是一个皮囊俊了些的男子嘛,要是表姑娘喜欢,也不是不能撮合。”

    恒亲王火冒三丈地一回头:“你说什么?”

    步安良被他一嗓子喊懵了:“若是表姑娘实在喜欢的话,以王爷您的本事,也不是不能撮合……”

    恒亲王后知后觉地站在原地。

    是的,如果要捧一个凡夫俗子在一年内升官得势,确实也容易,可是为什么他要在步安良面前这般怒不可遏?

    这怒火来的不对劲,也没有正当缘由。只是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步安良方才也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自己至于在步安良面前发这么大火吗?

    他不能这样显露出来的。

    “王爷,属下也理解您,身为兄长,对自家妹妹自然是极致关怀爱护的,但表姑娘不能一辈子都留在王府,她已经及笄了,谈婚论嫁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一年半载的,京城中叫得上名姓的适龄男子都会被考虑到,您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放手。”步安良很会戳人心窝,他一摊手,用开玩笑地口吻在恒亲王心口扎了根刺,“别的男子再比也比不过自家人亲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哪怕遇人不淑,到时候嫁过去,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反而成了外人,该疏离便疏离,该避嫌也得避嫌。”

    步安良家中有妹妹,同样的境遇下,他这一番话又完全是站在恒亲王立场上说的,所以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叫对方揪心,几乎话音刚落,就把恒亲王七上八下的“担忧”全给掀翻了。

    别担心了,再多的担心也比不过一个外人的。

    也是这一瞬间,白景辰突然意识到——前世酿成的苦果其实不是因为他与表妹的疏离。

    而是表妹嫁给了不该嫁的人。

    遇人不淑。

    自己却在那时候成了表妹眼里的“外人”,所以也没办法救她。

    一旁的步安良继续在他心上扎刀:“王爷,表姑娘也在王府住了这么久了,您心心念念地护着她,但这姻缘劫总是防不胜防,您瞧——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有别的男子主动上前去攀谈交好了。”

    白景辰就算再顾不上别的,也听出了步安良的不对劲,他偏头看向对方:“步安良,你今日是怎么了?”

    “属下斗胆谏言一句。”步安良轻浅地笑了笑,低头道,“有些问题要想防患于未然,不能一直只是‘防着’,要从根源入手,才能根治。”

    白景辰停下脚步,也笑了:“别打哑谜了。”

    两人多年默契,步安良自然知道对方也猜出了自己的话:“王爷,您知道我要说什么。”

    白景辰简单地“嗯”了一声,说:“不想听,别说了。”

    “不想听,但也得面对这件事啊。”步安良把视线又放到了那边,目光远眺,像是对恒亲王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王爷,您真的忍心养大的妹妹落到外人手里?”

    白景辰闭上眼睛,却好像是捂住了耳朵:“本王听不见,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要胡说八道了。”

    步安良连忙称是。

    但就在恒亲王以为他偃旗息鼓后,他却杀了个回马枪:“王爷,您应该庆幸,这是表姑娘,而不是亲妹妹。”

    盛夏烈日,白景辰被他一句话说出了一身冷汗。

    仅一个“表”字,便天差地别了。

    白景辰在原地沉默良久,视线放到步安良脸上,却见对方目光冷静又怅然地望了很远,像是越过整个恒亲王府,归了家。

    他无能为力地在对方肩头拍了拍。

    步安良回过神,语气舒缓了不少:“王爷,有些事属下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诈诈外人可以,不要连自己也骗进去。”

    “本王始终都能看得清自己心意。”白景辰和他实话实说,“但这种事情也得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没有十成把握就贸然说出口,怕是会适得其反。”

    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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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良点头表示肯定:“确实会吓到她的。”

    “本王自会把握分寸。”白景辰看着回廊尽头的温宛意,淡然道,“若是有合适的时机,自然会试一试她的意思。”

    步安良钦佩地一笑:“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白景辰说:“她才刚及笄,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若本王现在要求她过早地领悟这些,岂不是强人所难,在她不懂事的时候率先占了便宜?”

    步安良悟了:“原来之前王爷派我等满京城地寻话本子,是为了帮表姑娘开这方面的窍?”

    白景辰:“……”

    “王爷,您……”步安良边摇头边啧啧惊奇,“这套路当真防不胜防,别说表姑娘,属下都没看出来。”

    白景辰被他唠叨得无地自容,当即砍断话头:“走吧,别杵这儿了,再不过去人都要走了。”

    “属下知道,这就过去把那碍事儿的人都遣走。”步安良也很懂形势,马上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免得表姑娘刚开窍就被那俩人给骗走了。”

    “不用。”白景辰依旧坚持着之前说的“容人之量”,他抬手止住对方,不紧不慢地走着,“就留下他俩又何妨?”

    步安良都惊了:“王爷您这么大度呢?真的不怕表姑娘跟人跑了?”

    “那二人能掀起什么风浪?”白景辰丝毫不以为然,“现下他们只是仅有几面之缘的外人,而本王是深受她信任的表哥,在她开窍后的第一时间,绝对会找本王来闲说这些事情,到时候……”

    步安良接话:“到时候,王爷就从中作梗,搅黄了表姑娘与别人的情意。”

    白景辰抬手一敲他脑门:“本王就这么手段不堪吗?”

    步安良捂着脑门,满眼的“难道不是吗”。

    恒亲王没想到在下属心里居然是这样一副“尊容”,当即有些愠怒地给了他一记眼刀:“本王最多借题发挥罢了,还能有你说的这么小气吗?”

    步安良意意思思地开口:“那王爷的‘借题发挥’能到何种程度?”

    “她要是来问本王,本王就说那感情里面掺了多少利用和趋炎附势,那些人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要慎重些。”白景辰想了想,说道。

    “王爷,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步安良小心翼翼地说,“属下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咱们表姑娘率先喜欢对方呢?”

    “没关系。”白景辰边说没关系边咬紧了后槽牙,“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本王就要和她闹了。”

    “闹?”步安良又被吓到了,“王爷要怎么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种吗?”

    白景辰冷笑:“本王自然不会用这么肤浅低劣的伎俩。”

    作者有话说:

    表哥:你喜欢别人,我就不活了!(流泪猫猫头)

    表妹:……

    不是那个“表”字,其实得庆幸这是古代言情的背景

    有些小天使可能不清楚晋江的设定规则什么的,古代言情背景可以写表兄妹的,作者开文之前查过规则,也问过了编辑(安心了)

    第56章 答案

    ◎要是表哥和他俩同时掉到这荷花池里,表妹先救谁?◎

    “要是表哥和他俩同时掉到这荷花池里, 表妹只能救一个人的话,会救谁?”

    温宛意:“……”

    方才表哥端着一副慎重其事的架势过来,她瞧着表哥这一脸的高深莫测, 还以为出了什么严肃的要事, 谁想到对方居然悄悄拉着她走远些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表哥你喝醉了吗。”温宛意疑惑地看着他眼睛, “不然为什么要这样问?”

    “表哥今日并未饮酒。”白景辰依旧认真, “表妹这般聪慧应当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若除去所有的不合理,首先得派人救表哥。”温宛意知道他什么意思, 甚至想到了对方问出这些话的缘由, “难道是方才那朵荷花让表哥瞧着不舒服了?要是这样的话, 等会儿他俩离府后, 我再去给表哥摘个最漂亮的。”

    她如此坦率,反倒是让白景辰有些羞赧了, 他故作矜持地背过手, 目光心虚地移开:“表哥只是随口一问, 其实也没这么幼稚的。”

    温宛意一双明媚眼眸染上了笑意, 语气顿时轻快起来:“那我改个答案, 既然表哥成熟稳重且武艺高强, 那我先派人去救他们两个, 表哥就先在池子里晾一晾暑气吧!”

    “表妹倒是挺会心疼人的, 哪怕不救表哥, 都能说的这么体贴。”

    白景辰抱着胳膊, 琥珀色瞳眸有种独属于青年人的骄矜傲然,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暂且放下皇子亲王的持重沉稳, 露出一些儿时的顽劣不羁。

    温宛意故意逗他玩:“那下次一定先救表哥。”

    她这一番回答, 先说出了偏爱又开玩笑似的后悔一次, 让白景辰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既不能借题发挥说点儿别的,又不能完全听出表妹对自己的心意到了何种程度,甚至不能找出她半分的不对。

    恒亲王这颗想要矫揉造作的心跃跃欲试了半天,又不得不塞回了肚子里。

    不行,还是得找点儿由头。

    白景辰于沉思中踱步,像个焦躁着要开屏的孔雀似的,甚至邓文郁和穆睿都离府了,他还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愁容。

    只剩下没走的步安良意意思思地凑了过来:“王爷的‘高招’用得如何了?”

    哪有什么高招,白景辰回味着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不由得出一个结论——他好像在表妹面前总是容易使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昏招,幼稚无聊到了极致,事后的每次回想,他都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掐死。

    “完了。”白景辰懊悔地掐了掐自己手心,“栽跟头了。”

    他在表妹那里总是要犯点儿小毛病,从小到大,这方面真的一点儿都改不了。小时候为了让表妹高兴,上房抓猫、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无所不为,有些时候他明知道被表妹使唤了,但也乐在其中,甚至还觉得自己做的不够那么好……

    步安良:“什么栽跟头?”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我宦海浮沉,总有栽跟头的时候。”

    阳光正好,翰林学士邓文郁与友人出了王府外。

    无人知晓,他这位友人——就是东宫曾经的谋士,穆睿。

    “贤弟,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穆睿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宽怀大度,甚至愿意在恒亲王面前引荐自己,当即羞愧不已,“你我政见立场不同,在我失势后你还愿称我一声义兄拉我一把,实在是叫我这个做兄长的愧悔无地。”

    “义兄,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我虽样样不如你,但也不该趁你受挫时欺负你,不是吗?”邓文郁是个嘴碎加心软的性子,这倒是头一次说了些沉稳有度的话,“太子有眼无珠,留不住义兄是他没本事,义兄这段时间也委屈了,日后你我兄弟就跟着恒亲王吧,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匡扶正道。”

    经他一点拨,穆睿猛地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所作所为——在东宫时,他这个做“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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