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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br />     且不论他的想法,恒亲王那边确是恼火万分。

    “江闻夕费尽心思地与王爷踩到同一条船上, 无非是为了刻意恶心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办成了, 江闻夕怎么说也能升个官衔, 事情若是办不成, 也轮不到他江闻夕顶罪, 皇帝怪罪下来, 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主事的王爷您。”步安良唏嘘不已, “身为提刑司的人竟也和瑞京府扯在一起, 搞一个什么‘协同断案’, 陛下还真就被劝动了,这种做法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江闻夕此人果真不简单。”

    这还不是最恶心人的。

    过了几日, 江闻夕借着“公事”找上门的时候, 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想起那日御书房的场景, 恒亲王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得亏父皇临时想起了别的事情,这才没有让那江闻夕得逞。

    白景辰甚至不敢继续细想下去,一想到表妹被那样的小人觊觎,他就恨不得叫那江闻夕滚一边儿去。

    “王爷,臣曾在鱼跃鸢飞楼受恩于一女子,后来又听人讲,那位姑娘出自王府,臣今日前来,不只是阐述公事,也是为了补上那日的亏欠。”江闻夕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但每个字又都带着意有所指,“不知那女子在王府当什么差事,如若只是寻常伶人,王爷可否抬爱……”

    白景辰放下手头的东西,一抬眼:“你想如何报恩?不过是碎银几两,倒也不至于这般上心。”

    “不比王爷雅量豁然,臣啊,心里的地方就这么点儿,其余的从来都不敢奢望,但如果是自己的,就只想着牢牢抓着,也是一桩安稳美事。”江闻夕指了指自己心口,笑得很浅,“碎银几两也是恩情,臣回去以后日思夜想总觉得亏欠,又忆起那日那位姑娘的身形样貌,只觉得念念不忘,若王爷愿意割爱,臣定然会好好待她。”

    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白景辰还能听不出江闻夕的意思?他是想说——那天在鱼跃鸢飞楼的旧事,他记仇了,而且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睚眦必报,不是简单糊弄糊弄就能松口的。

    “世间的鸳鸯都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江世子一番真心就这样泼出去,也不怕收不回来?若她只是心善随手一帮,无意于你,你岂不是要伤心了。”白景辰也端起一副“为你好”的假笑,说道,“这不是儿戏,本王也是在为世子着想啊。”

    “臣这辈子伤心的事儿受多了,小情小爱伤不到臣。”江闻夕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整理着袖缘,狡诈且很不要脸地说道,“烈女怕缠郎,臣愿当那个‘缠郎’。”

    白景辰:“……”

    最后一句话出来,恒亲王立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可算理解为什么上一世表妹能栽到这种人手里了。

    ——江闻夕都敢这么厚颜无耻了,表妹那么单纯的姑娘哪里经得住这个?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迷了眼。

    白景辰叫程岑奉了茶,品了口茶水,总算压下了这种恶心,他放下茶盏,侧目瞧了一眼这小子——父皇说的不假,江闻夕长得确是不像个常年打仗的,肤白俊秀,也没有半分杀气,一双凤眼半遮瞳眸,眼皮和嘴唇也薄得很,简直和个小倌儿似的。

    不,倒也不是,花楼里的小倌儿也没江闻夕这么豁得出去。

    阴沟里的耗子。

    白景辰不昔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此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上一世自己的表妹被他害死。

    “本王倒也不希望你自降身份。”白景辰很大方地开口,“你既已经来了王府,本王若只让你给她留个谢礼未免显得不大度——不如这样,本王叫人把她带过来,你们二人好好叙一叙,若彼此有情,本王便成全这一桩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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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闻夕只是出言揶揄他,以报那日在鱼跃鸢飞楼解下的仇,反而真没想得到恒亲王居然肯把温宛意叫出来一见。

    恒亲王什么时候对此事变得这么大度了?

    不对,有诈。

    江闻夕警觉地沉默下来,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恒亲王心宽意爽地吩咐了下去,随即又对程岑说:

    “听闻本王的表妹今日要来王府做客,眼下应该也到了,你去把她接过来吧。”

    一旁的江闻夕:“……”

    就知道不可能是真的温宛意,恒亲王要拿假冒的女子当面糊弄自己呢。

    没过一会儿,温宛意听到表哥叫人喊自己过去,也没有细说是怎么事儿,便一无所知地跟着程岑走了,谁料进去以后,才发现江世子也在里面。

    温宛意悚然一惊。

    心道,自己没有遮掩容颜,就这样出现在对方面前,真的合适吗?

    “表妹一路辛苦了。”白景辰笑着开口道,“今日来表哥这里做客,表哥为你准备了素日最爱吃的狮蛮栗糕,正巧江世子也在,无妨一同用膳。”

    温宛意一时拿不准表哥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着他说的来。

    只是……温宛意突然注意到一边的江世子神情有些不对劲,面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反而心事重重地锁着眉,因为不安,他的手指微微蜷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衣袖。

    温宛意忍不住盯着他瞧,却见他猛地一回神,浅浅地朝她这边瞧了过来。

    这幅模样,像极了在绮苑晒太阳的猫,一边臭着脾气不搭理人,故作冷态地卧在高处,连尾巴都在心不在焉地甩来甩去,若有人想要接近了去摸一把,就被那不听话的尾巴甩到了身上,不疼,但叫人忍不住再瞧一眼。

    猫的尾巴好似不属于身子的一部分,这江世子的手指也常常被各种小动作占着,温宛意发现,此人一旦思考,手指就忍不住动一动,或是彼此摩挲,或是轻轻勾住衣袖。

    白景辰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莫要再看了。

    温宛意没听出来,带着疑惑瞧了一眼自己无端咳嗽的表哥,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事儿,所以又重新把目光返还到了江闻夕身上。

    江闻夕浅笑,但眉眼间却演出了几分委屈:“温姑娘好久不见,那日丢的发簪可找到了?”

    温宛意回他,找到了。

    “那日路上偶然寻得一簪,金雀衔花的样式,很像温姑娘会喜欢的东西,所以在下深更半夜地去国公府叨扰了一回。”江闻夕苦笑一声,又道,“看来是在下找错了簪子,还请温姑娘不要介意,如若方便,还请回府后,和国公爷解释一二。”

    温宛意莞尔:“我竟不知那日世子来过,爹爹他那日饮了酒,应当也是误会了,如有怠慢世子,确实是国公府做的不对。”

    江闻夕一顿,随即意识到温宛意这是替自己挽尊。

    那日夜里他在国公府门前苦等,吹了风,受了寒,却被康国公拒之门外,且不提挨了多少气,面上尊严也是挂不住的。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成为自己永远难以忘怀的屈辱,没有人会在乎他那日的感受,谁料想温宛意这般细敏,不但记得,还顺势为他挽尊,没有完全落了他的颜面。

    江闻夕心中微动,在满肚子的尔虞我诈中搜刮出了一点儿真诚——他想,她倒是不一样,哪怕只攀谈几句,也能叫自己舒心惬意。

    想到这里,江闻夕又偷偷瞧向她,同时撞上了对方同样小心的目光。

    几分尴尬里夹杂着还掺着点儿另类的默契,只能彼此相视一笑。

    “咳咳咳。”白景辰注意到情况不对,连忙在一旁咳嗽,窝了一肚子火,快把血都咳上来了,表妹才想起来管一管自己死活。

    “表哥怎么染了咳疾?”温宛意连忙上前关怀道,“是那日淋了雨,所以落下的咳疾吗?”

    白景辰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说道:“原来表妹还知道关心表哥呢。”

    温宛意:“……”

    表哥话语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王爷,人带来了。”程岑突然回禀,十分周全地开口说道,“就是那日在鱼跃鸢飞楼与江世子结缘的那位女子。”

    听程岑一句话,温宛意立刻懂了表哥的意思,好一招移花接木,自己那日戴着幂篱没有露出真容,因此帷帽下的人变了,也是可以不会被察觉的。

    紧接着,一位戴着幂篱的女子被带了上来,妆容打扮和那天的自己一模一样,甚至身段都很相像……但温宛意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不是元萱吗?

    之前在福恩寺时,元萱就扮了自己一回,如今故技重施,她演得愈发精进了。

    温宛意实在有些忍不住笑,但还是强行端着来看表哥排的这出戏。

    “江世子,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了。”白景辰眉眼皆是笑,对江闻夕一摊手,“本王在这里,你想对她说的什么报恩啊、恋慕啊、本王都可以点头,你若喜欢得紧,也无妨带回府上。”

    江闻夕冷冷地朝那假冒的女子瞧了一眼,是和温宛意很像,难为恒亲王去搜罗这样一个人来假冒了。

    自己本就是来给恒亲王找不痛快的,没想到被对方摆了一道,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接招:“臣受恩于她,心里觉得愧疚,但这位姑娘若是无意,臣也不愿做那强抢之事。”

    说罢,他拿出了一枚小狐狸形状的玉雕,虽说是递给面前人的,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温宛意那边瞧:“这是我亲手雕的玉舞狐狸,承蒙姑娘不弃,算作对姑娘恩情的报答。”

    假扮温宛意的元萱浅浅一低首,伸手接过。

    恒亲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道:“世子含蓄,分明方才还在本王面前说什么‘烈女怕缠郎’,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眼下怎么改了主意?”

    江闻夕隐隐地咬牙切齿。

    温宛意却被表哥这一出话给吓着了,她特别担心江世子突然改口,要真的把元萱给带走怎么办啊?于是她只能给了表哥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希望对方别再激他了。

    白景辰对她笑了笑,几乎是当面告状了:“前几日在御书房,表哥听到江世子向陛下求娶表妹你,一往情深的模样让陛下感动不已,甚至都要立刻赐婚了呢。谁料今日,世子又和本王索要府里的一位伶人,世子也真是的……怎么能把嫁娶大事当作儿戏呢,也不怕本王的表妹伤心。”

    温宛意一听,立刻觉出了一阵后怕。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那天在御书房差点被皇帝赐婚?

    一旁听着的江闻夕险些把一口牙都咬碎了,被恒亲王这一番言论气得不轻。

    江闻夕咬牙:“王爷,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报恩而已,并非……”

    “烈女怕缠郎?”恒亲王轻笑询问,特有的清润嗓音让他显得多么愉悦似的,“这不是世子的原话?”

    江闻夕简直都气笑了,只能忍着称了声是。

    恒亲王随即转头看向自家表妹,一副怜惜的语气:“宛意可莫要哭了,世子心里还是记挂你的,并没有见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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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迁。”

    温宛意也沉默片刻,瞳眸微微睁大,疑惑地看向表哥——难道要我现在就哭出来?

    白景辰点头,也回了她一个眼神——自然是这样演了。

    温宛意:“……”

    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眼压有点高,去敷眼睛了,应该是没有第二更了,大家别等了(挨个贴贴蹭蹭)感谢在2023-10-30 22:32:062023-10-31 20:1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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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诡计

    ◎我和表妹天下第一好◎

    但这并不合适。

    彼此已经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她若明面上哭出了声,便显得咄咄逼人了,哪怕一时得胜又如何?在场的三人打了这么久的哑谜, 江世子和表哥彼此挤兑了几个来回, 本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哪怕谁落了下风, 也不至于太驳面子,明面上还能说得过去。

    可她若哭出声, 这种微妙的平衡立刻就会被打乱了, 明晃晃的拉偏架并不是什么敞亮的手段, 再加上江世子与表哥接下来还需要共事解决一桩案子, 眼下并不能把他得罪到底弋?的。

    温宛意细思片刻,到底没有按着表哥的意思哭出来。

    她这一犹豫, 反而叫江闻夕得了空, 紧接着, 她就发现身边的江闻夕竟然抢先一步委屈起来了。

    眼见那俊秀的玉面青年倏地一低首, 无以言表的委屈立刻冒了上来, 他眉间微蹙, 好似忍着什么天大的不甘, 泪水汇作两滴, 簌簌一落, 孤洁到连脸颊都没有沾上。再抬眸时, 他抬袖拭去眼睫残泪,演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若无其事”的坚强模样。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哭, 直接叫温宛意乱了计划, 一副左支右绌的模样, 又想着安慰一句,又没办法开口去说,只能无措地看着他。

    江闻夕扯出一个笑,笑意带着苦涩,就差往脸上写“你们合伙欺负我也没关系,我受的委屈可太多了”,他十分无耻地利用了温宛意的怜悯与同情,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些哑:“温姑娘,确实是我不好,竟然以己度人,觉得王爷这般高风峻节的人会做出那种偷梁换柱的把戏。今日闹剧非我所愿,不怕姑娘笑话……我还以为……之前在鱼跃鸢飞楼的人,是你呢。”

    说最后一句时,他恰到好处地哽咽停顿片刻,诉尽委屈的同时,还把此事隐晦地“开诚布公”,适当地同她露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点儿锋芒。

    ——日后不可再像这样了,我既全然知晓,必然也不会咽下这口闷气。

    所以,到底为止吧。

    一边的恒亲王沉默地看着他装腔作势,也收敛了之前的轻松姿态,他眉眼间带上了几分严肃的审视,心道——好你个江闻夕,这样玩脏的是吧。

    天下最懂温宛意的人莫过于恒亲王本人了,他眼见江闻夕玩了这么一出,心里咯噔一跳,暗说糟了,自家表妹很可能还就吃这一招。

    他的表妹从小养尊处优,由康国公和温夫人悉心教导长大,一直接受的都是修道立德的君子之风,根本应付不了江闻夕这种寡廉鲜耻的死缠烂打,江闻夕一番做作,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表妹愧疚自省,从而怜悯疼惜他吗?

    白景辰倏地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江闻夕,心想——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用上了这种哭哭啼啼且矫揉造作的手段?

    “温姑娘会原谅我吗?”江闻夕一低下巴,硬是在比自己矮一头的温宛意面前弄出了一个仰视的效果,他可可怜怜地看向她,低声问道,“会吗?”

    眼看事情就要不受控制了,表妹的那个“会”字已经到了嘴边,白景辰突然又咳嗽一声,门外的程岑立刻火烧眉毛地冲进来打断他们:“王爷,妙音坊也出事了!那里头全是八岁左右的小丫头,若不及时封了,怕会再生出事端啊!”

    恒亲王顺势起身,马上把人给打发了:“那就劳驾江世子替本王去一趟吧,先封了妙音坊,护住里面的小姑娘们。”

    江闻夕没得到温宛意的那句话,但也不至于完全落了下风,他扳回一局后马上见好就收,好整以暇地领了命令离开了。

    他知道的,这一招使出来后,恒亲王怕是暂时走不开了。

    缺德的江闻夕也算有点儿手段,就像他料想的一样,当天白景辰就听到自家表妹要告辞回家去了。

    “不行。”白景辰坚决不肯放手,他把合至殿的门一关,用身子堵住温宛意的去路,“表哥不同意。”

    “表哥,江世子他什么都知道,我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温宛意果真觉得过意不去,她看着面前的表哥,心里全是对江闻夕的愧疚,“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没有做错什么”短短六个字,简直在白景辰心上扎了六个窟窿出来,他喉结上下一动,像是咽下了一口血,同时,他又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难道害死表妹还不算天大的过错吗!只此一件事,江闻夕他都够死一万次的了。

    可是……前世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连江闻夕本人也预料不到日后会发生这种事情,表妹当然也会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矫枉过正了。

    方才看那江闻夕一脸委屈和难以言喻,对比下来,重活一次的恒亲王才是满肚子的难言之隐,这些苦痛无以自解,只能长久地闷在心里发酵,又在眼睁睁看着表妹心疼那男子时,酵出一种陈年的酸。

    白景辰心里疼极了,很想不管不顾地把她缚在自己身边,但又舍不得狠下心来,只能用不甚严厉的语气问她:“表妹,你在心疼他吗?那表哥呢。”

    “不是心疼。”之前的几年里,温宛意从未见表哥露出这样悲怆小心的神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哥他有了心事,吞悲饮咽,哪怕经常是笑着看她的,笑意里却隐隐含着伤悲底色,他们亲缘相连,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一方难过,另一人何尝不会心疼,她心里也好似沁了一汪哀愁,眼神游离向别处,小声道,“江世子他近日跟着表哥断案,我不想因为这些儿女□□……妨碍了你们的正事。”

    “江闻夕不给本王添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正事上指望不上他。”白景辰也知道江闻夕是个什么德性,一边担忧一边解释道,“更何况他记了的仇,哪怕损人不利己,也要报复回去,表妹现在搬离王府,只会让他小人得志。”

    温宛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性子,她一听表哥的话,顿时也觉得有理,江闻夕那样看重面子的男子,哭得是很反常,过犹不及,反倒是不像他了。

    白景辰眼见表妹犹豫起来,趁她思索的功夫,帮她把缎织细花的对襟褙子拢了拢:“清明雨多,外头风也大,表妹这……”

    他本想说怕她冷的,结果眼神一扫,好巧不巧注意到了抹胸处露着那素白胸脯,就连金珠白玉的璎珞圈都比不上肌肤的白,像是冬至无人涉足的雪地,纯白、无瑕、隐隐折着光,哪怕只瞧了一眼,就能晃了神。

    就这一怔愣,直接叫心平气和的恒亲王当面忘了词,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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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璎珞圈?”温宛意没有察觉到他的深意,而是顺口猜了一句,“表哥怎么突然喜欢这种璎珞圈了,若你喜欢,送你便是。”

    白景辰这才迟迟地应了一个音,刻意移开了目光:“喜欢。”

    最后,恒亲王顺利地把人给劝住了,心满意足地拿着这璎珞圈离开合至殿。

    他走后没多久,归来的左沁便进了门。

    见她面上还戴着纱,温宛意问道:“左姑娘,舒痕膏没有买到吗?”

    “舒痕膏都被妙音坊买走了。”左沁长话短说,每一个字都能叫人心惊肉跳,“瑞京城要出事了,梁域人会在上巳节时制少女鼓,那些走丢的小姑娘是被梁域偷走的,哪怕找回来,也回天乏术。”

    温宛意问她:“为何找回来也不行?”

    “要做少女鼓,需得提前三日把蛊虫引入符合年纪的少女体内,待到三日后,再用水银灌……”左沁正凝神详说着,话说一半,突然想起自己面对的不是昔日同僚,而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国公府嫡女,若按照真实情况说给她听,怕是要做很久的噩梦。

    于是左沁话音一转,连忙打住:“没什么,除非一命换一命,否则救不活。我今日发现那被买走的舒痕膏里,很可能混了做少女鼓用的蛊虫,在坊间姑娘们用那些东西时,悄无声息地被引入,直到死,也查不出缘由。”

    到时候,坊间大批的少女暴毙而亡,那帮人便可以毫不费劲地用尸身制作少女鼓了。

    “事出紧急,快带左姑娘去见王爷。”温宛意之前听表哥说过一两回少女走失的案子,知道所有人都被之前的女儿塔旧案带偏了思绪,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梁域来的另外一种残忍手段。

    左沁也不含混,果断揣着这话就走。

    她走后,温宛意沉默须臾,独独把元音和元萱叫了回来:“此事事关国公府,我希望你们二人如实相告——周嬷嬷她,是否也与妙音坊有瓜葛。”

    没等元音说话,元萱便开口承认了:“姑娘,周嬷嬷那年……确实送了一批姑娘去妙音坊,这些年,应该也参与过此事。”

    心中的猜想成了真,温宛意眼前一阵发黑,意识到国公府要被此人害惨了。

    元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忙问:“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周嬷嬷确实会买下一些为奴或者流浪乞讨的小姑娘送到妙音坊里,难道她犯了什么大错吗。”

    温宛意面无表情道:“之前我听你讲那些旧事,只以为妙音坊的那些人最多算个狠心严苛,平日里打骂小姑娘们也是为了督促她们学习音律。但我竟没想到——妙音坊很可能与梁域暗通款曲,看似收留那些姑娘,实则是为了高价卖给梁域,让残忍的梁域人施展那些灭绝人性的邪术。”

    元音:“难怪及笄后的姑娘就会被妙音坊驱赶出去,原来她们是这般狠的心肠。”

    “此事已经惊动了陛下,凡与梁域有所牵连的人,都会从严处理。”温宛意想起了之前表哥对自己说过的话,就连那郡马被查到后都难逃一死,更何况国公府一个小小的嬷嬷呢?

    周嬷嬷,一个常年端着一副严厉架子的人,在国公府多年,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瞒得天衣无缝,温宛意当然是不信的。尤其是爹爹和阿娘看起来对周嬷嬷也很宽容包庇,说不定确实知道些什么,很可能也……

    温宛意一向不会把人想得太坏,可这次,她突然又不确定了。

    如果,是真的呢?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是危及社稷朝堂的重罪,温宛意难得犯起了愁,但也不得不率先考虑国公府的安危,她把元萱叫过来,暗自吩咐道:“阿萱细致,有劳你今夜回府一趟,把事情告知我爹爹,他若有考量,会妥善处理的。对了,一定先瞒着周嬷嬷,不要走漏了风声。”

    温宛意也不知道自己爹爹会不会继续包庇那周嬷嬷,更不知道国公府有没有参与进去,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她并未为破案的官员,也没办法再管太多,但身为温家嫡女,她必然要为国公府考虑。

    一向心无杂念的她难得有了难眠的时候,当天夜里,甚至到了三更天,也没办法睡去。

    也是在这一天,她突然发觉表哥会半夜三更带着些许困意进来她的房间,在榻边待上那么一会儿,最后再带着困意轻飘飘地离开。

    温宛意:“……”

    看这些熟稔的动作,不难想象之前的每一天对方都是这么做的。

    这一瞬间,温宛意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表哥,若自己将周嬷嬷这条线索坦言,表哥可能会查得更轻松一些,也不至于如此劳累。

    夤夜,所有的情绪都会被缓缓放大,温宛意揣着一份愧疚心思,渐渐地又想起了之前表哥在拦门时,那满是苦衷的目光。

    身为天潢贵胄,表哥何曾苦心孤诣地求过什么人,那时候的她被诡计蒙了眼,竟然没读出他心里的难过。

    到底还是自己对不住他……

    温宛意蜷膝侧卧,手指紧住自己的一缕头发,胡思乱想中,好像回到了那年的清明时分,表哥第一次驯服了烈马,矜矫傲然地朝她一抬下巴,带着独属少年的风姿,把缰绳递给她。

    “我和表妹天下第一好。”

    他抚过骏马的白鬃,又对马儿说道,“你既信服于我,就也得对她乖顺些。”

    当然,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加起来也没多大的两个熊孩子还是被大人瞧见了,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生怕不服管的烈马弄伤了她们。

    她虽没有如愿跟着表哥骑着马去兜兜风,但还是记住了表哥当时不经意的真情流露。

    他说,他会跟自己天下第一好的。

    第35章 箜篌

    ◎你还小,不要做回不了头的事情◎

    江闻夕查封妙音坊的后没多久, 坊间就有两个女孩儿死了,没有任何伤口,死相平静安宁, 好似只是睡了一觉, 再也睡不醒罢了。

    这死法像是梁域传来的美人蛊, 美人蛊为一种以少女血肉为食的雌虫, 大小类似剥了外壳的粟,甚至没有米粒大, 换个眼神不好的人大概是注意不到的, 这蛊虫虽然名字好听, 但却很难消灭。

    需要以血为引, 才能钻入少女肌肤间,除非再以血引出传给下一个人, 否则又会回到体内, 更没有办法在美人蛊离开身体时杀死它, 因为这小东西古怪得很, 像是会依附在屋宇中的灰飞, 最好拿人的身子养, 否则暴露在空中又会增殖更多。

    “大人, 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置?”验尸的仵作一脸凝重地和江闻夕禀告时, 却见这位年轻的提刑大人凤眸迎着光, 看似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 甚至很可能连他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于是仵作又说了一遍,希望他尽快处置尸体。

    “知道了。”江闻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对他道了声辛苦, 随后又道, “自然是等府尹大人做决断了。”

    仵作顶着一脑门子汗又劝了几句:“大人, 这尸体内恐怕有什么了不得的蛊虫,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梁域的巫蛊之术,为报稳妥,可以烧掉这些尸体。”

    江闻夕瞧了一眼他:“本官说——维持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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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仵作唉声叹气地走了,江闻夕却百无聊赖地在妙音坊下面晒起了太阳,今日的日头颇好,晒着人暖洋洋的,不像那梁域的风沙,那般大,每次打仗都能迷得人睁不开眼。

    要能一直做个文官多好。

    江闻夕本就不是什么喜欢打仗的性子,若不是生在江家,他也想着去做个书生考取功名,当个长袖善舞的酸臭文官。

    得空了,就像今日一样,晒晒太阳,领点儿俸禄混日子,无聊了就雕雕玉、作几句诗、养只不掉毛的王八,过那种半死不活的闲生活。

    可惜他一向运气不怎么样,哪怕只是抽空幻想一二,也能被从天而降的果子给砸到。

    新上任的提刑江大人肩头一疼,随即抬眼朝上头往了过去——妙音坊楼上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长相颇好的小姑娘正笑吟吟地瞧着他。

    这种情况下,江闻夕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是遇到了“掷果盈车”的好事,而是这被关着的小姑娘想着从自己这里走个捷径,看看自己能不能网开一面把她给放了。

    “奴家叫作箜篌,大人叫什么名字?”那叫箜篌的姑娘比寻常姑娘生得更明艳些,一开口,也是格外会讨人欢心,她看着楼下俊逸英朗的青年,笑道,“大人一瞧便是风流倜傥的雅士,平日里可喜欢听我们妙音坊的曲呀?”

    隔段时间就得去梁域打仗的“雅士”江闻夕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她:“本官听不得呕哑嘲哳的曲调,也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若非要听,也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他虽说是拒了她,但那位箜篌姑娘却执意不管不顾地在楼上独自弹了起来——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的箜篌曲也是卓尔不凡的。

    江闻夕摇了摇头,心道:也怪可怜的,为谋个生路,不得不讨好地主动弹奏一曲。

    一曲作罢,那箜篌姑娘再探出头来时,他却摆了摆手:“别弹了,本官不主事,没办法帮你。”

    箜篌听了他的回答,也不觉得灰心,反而更添了一重笑意:“她们已经死了,蛊虫也都被带走了,妙音坊会很快解封的,到时候大人可记得来妙音坊听曲啊。”

    “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子大。”江闻夕不冷不热地一撩眼皮,薄薄的凤眸里多了一丝锋芒。

    他想,小小年纪,倒是心狠。

    昔日同伴没多久之前才横着抬了出去,她就能如此欢欣地谈论妙音坊开张以后的事情,妙音坊关着的其他小丫头全在呜呜咽咽地哭泣,要么哭朋友,要么哭自己,就连楼下都能听到这种唇亡齿寒的悲戚,可她倒好,反而还轻松起来了。

    江闻夕自己心思不敞亮,但却不希望别人也和他一样。毕竟步上了他的后尘,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可过的。

    “你年纪还小,不要做一些回不了头的事情。”他也不知为何,竟好为人师地劝说了一句,这话刚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随即闭了嘴,又去别的地方溜达了。

    入了夜,恒亲王那边终于推测出了姑娘们的死因,消灭美人蛊的方式暂且没有突破,只能叫来一众御医彻夜详谈。

    “坊主暂且离开,你们须得听我的。”箜篌身为里面年纪最大的姑娘,很自然地开始管起了这些小丫头,她接过今晚官兵送来的餐饭,一边给众人厚此薄彼地分了,一边叮嘱着她们,“你们最好都识相一点,不然我让官兵把你们也带走。”

    一众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瑟缩在一块,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看什么,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意识到今天的小丫头们有点反常,她立刻凶巴巴地质问道,“都杵在那儿干吗,饭都快凉了,还不快过来。”

    可就算她再凶,女孩儿们还是躲在一边不肯过来。

    “爱吃不吃。”她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们一眼,端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饭就要回屋去。

    “是箜篌姐姐害死她们的。”

    “那会死人的病是她那日从脂粉铺子带回来的。”

    “我听到官兵们说了,是舒痕膏的问题,现在那舒痕膏还在箜篌姐姐房间里。”

    “她还活着,所以是她害了大家。”

    “别在背地里嚼舌根!”箜篌当即恼火地一摔筷子,“都是谁说的,站出来!我莫不是疯了,为什么平白无故害她们,是她们命不好死了,怎么能怪在我身上呢。”

    “箜篌姐姐,你忘记我们坊主被带走前说的了吗。”其中一个名为轻琴的小姑娘站了出来,对她说道,“坊主让我们这几日保护好伤口,不要见血,也别再涂那些别的东西了。”

    “我看你吃这么多饭,脑袋都白长了,不涂舒痕膏,伤口怎么好?”身为坊间最优秀的姑娘,箜篌向来跋扈惯了,她向来都爱拣好听的话,但凡不顺耳的都没想听进去,“我当初大方地给她们涂舒痕膏,是对她们好,她们是得了病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别把这些有的没的往我头上扣。”

    小姑娘们没人再敢反驳了,悄悄地拿着各自的吃的走了。

    只有一位素日都爱粘着她的小丫头古筝还试探性地要跟她一起回屋。

    “别过来,我正心烦呢。”

    箜篌气愤地回了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屋子,半天都没有胃口吃饭。

    她不满地对月坐在窗边,突然听到窗边被什么东西轻轻叩了叩,她以为是什么鸟雀弄出的动静,打开窗户正要探出头去,却对上了一张人脸。

    “啊——”箜篌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从对方脸上的伤疤上想起了他的身份,“疤二?你告了御状居然没被官府打死?”

    “小爷我福大命大,苍天有意让我活下来。”

    之前跟着梁域少年半偷半抢多年,这个叫疤二的少年学了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他深夜前来,叩开她窗户,抵了一张纸条进来,又小声道:“嘘——你们妙音坊的人身上带了梁域蛊虫,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人,保命的法子只有找替死鬼,你可别声张,不然将来在你们之间再发现了蛊虫,没人能保你的命。”

    “谢谢你。”箜篌攥紧纸条,心里一暖,“这条霄琼街上,只有你最重情重义了。”

    “小爷现在抱了官爷的大腿,整日吃香的喝辣的,这张保命的纸条,就当报答你当年的馒头之恩。”疤二爽朗一笑,又顺着屋檐跑了。

    疤二自以为做了件好事,正为自己满心的侠肝义胆而欢喜呢,突然后颈一凉,在即将落到他脖子上时,紧急停下,随之换为了一阵掌风。

    后脖子被人猛地一拍,他吃痛地捂着脖颈回头——却见是江闻夕。

    “恩公。”疤二老老实实地下跪,“恩公怎么也来了?”

    “你别给我惹祸了。”江闻夕一看是他,暂且放下了心里的警惕,“还有,别喊我恩公。”

    疤二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一腔赤诚没处搁,哪怕江闻夕说了几遍不让他这样喊,他还是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自从那日被司录司上完刑丢出来后,他就被这位面善的江世子捡了回去。

    江世子是个大善人,给他治了满身的外伤,还给他好吃的好穿的,收留他有了个住处,甚至给他指明了报仇的人——都怪那权势压人的恒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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