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慕以朝着斐攸靠近的那一瞬间,一双手将他轻轻抱住,极轻,仿佛只要他稍稍用一点力,便可以轻易的挣脱掉那双手。
雪花飘落,落在慕以的白睫上,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
恍惚间,似乎有人浅浅叹息了一声,叹息声随着白色的雪花落地,随后融化。
面前的人克制有礼的虚虚抱了一下慕以,随后又直起身来。雪白的发扫过指尖,带着微痒的感觉。
“若是从未遇见过先生,这具残破的身体对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死不算什么,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
只不过万分庆幸的是,斐攸遇见了他的先生!
从此,灰暗的世界染上光明,腐烂生臭的淤泥里面染上梨香,斐氏斐攸的命运,在幼时遇见那位先生之后,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现在我想活着。”
茫茫白雪中,他道:“我还有一执念,在这世上…”
…
第36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恶鬼的封印阵法处于悬崖深渊中, 深渊长年被黑雾所浸染,透不进光明,从断崖处往下看去,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黑暗。
断崖边镇压着一把早已经生锈了的剑, 戾气从那把剑里面传出来, 还透着森森的血腥气, 凡是这崖所经之处, 百米开外的地方,皆是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也因此,这山也被当地百姓和居民视为不详,深深忌惮着, 不敢靠近!
走上山时,会途径一片枯树林和沼泽地,枯树林是黑鸦长年的居住之所,最喜腐肉, 看见活人经过时, 便会用那双渗人漆黑的眼睛盯着来往的人。
斐季经过沼泽地和枯树林, 便来到了山顶上, 山顶本是连着对面那座山,不知为何,从中间被斩断了一半,便形成了断崖状,从断崖上看下去,山底被一片黑雾所弥漫,看不到尽头。
随行而来的, 除了皇室中人, 还有一位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面, 正是斐府大公子斐攸。
当今皇帝曾与斐氏是同门师兄弟,此时为恶鬼封印之事忙的焦头烂额,在事件僵持严重的情况下,斐氏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便特意将身为阵眼的斐攸带上,一同前往恶鬼的封印之所,随行的那些皇室中人,自然也是为了保护而来的。
恶鬼封印之地,自然不止一位恶鬼被封印在这里,只是稍稍靠近那断崖口,铺天盖地的鬼气便扑面而来,不比出现在京城当中的那些鬼怪,这里封印的东西,都是满身嗜血之气的大怪,随便放出来一个为祸人间,便可轻易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因为封印有损,周围的鬼气都要比平时浓上好几倍,黑暗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盯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像是想挣脱囚笼的怪兽,紧紧盯着途经自己领地的猎物。
被选作为封印阵眼的斐攸身上带着浓郁的鬼气,格外吸引里面东西的注意。
斐攸将轮椅往前移了移,他看着黑雾缭绕的山峰,对着身旁的斐季淡声道:“阵法封印减弱,除非是再去寻找一个灵体,否则压抑不住里面的恶鬼,还是说,父亲是打算将我一同封印在这里面,以决后患呢…”
身为封印阵眼,斐攸从遭到诅咒的那一刻,便知晓自己同着里面的恶鬼有了一层不可分割的联系。
“所谓两全其美,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办法,阵眼与里面的恶鬼相联系,若是阵眼殒命,那么,里面的恶鬼便会元气大伤。”
“届时,等阵法破碎的同时,再布下另一个封印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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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恶鬼元气大伤的这些年,去寻找下一个灵体。”
坐在轮椅上的人眉眼淡淡,一双漆黑的眼眸仿若没有焦距般,望着虚空处,说出的话像是与自己无关紧要般。
“又或者是,将作为初始阵眼的我封印在里面,填补缺损的封印,换得百年安宁。”
站在崖边的斐季身形一顿,随后便听身后的人说道:“左右这两种方法,那么,父亲会如何选择呢…”
那双浅淡的眸子看向中年男子,一双眼眸淡漠到了极致。
斐季突然害怕了起来,他不敢回头对着身后之人的神色,垂在身旁的手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
正如斐攸所说,没有万全之策,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翻阅群书万册,他绞尽脑汁,便也只想出了斐攸口中的那两个办法。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是以付出性命为代价…
他这一世,欠身后这孩子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而现在,竟连对方仅剩的生命也要夺去!
眼中红血丝暴起,斐季无奈的垂下头。
身后的几位侍卫蠢蠢欲动,城中的百姓知晓这次的行动,全都围在山下。
这是一场死局,无可解….
斐攸将轮椅往前面推了推,和斐季并排着看向前方的山峰。
山上冷风呼呼,还下着雪,呼啸的山风将斐攸的衣袍吹起,冷冷的往里面灌,冷风入骨,斐攸抵着唇咳嗽了几声,苍白脆弱的手腕露了出来,一个苍色的银铃现了出来。
他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垂下手,视线落在那柄生锈的铁剑上。
铁剑锈迹斑斑,满带着恶鬼的血腥之气。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满带着暗光,看着那柄剑,浅浅铃声响在山间,谁都没有听见。
自那日之后,斐氏公子不见踪迹,有传闻说,他是死在了那座鬼山之上,成为了一个恶鬼,还有人说,他是失足落在崖底,就此一命呜呼。
还有传闻,听闻那天山下的人看见天生异象,满天的黑气围绕天空,似有恶鬼咆哮之声。
但不管真相如何,在斐家大公子失踪之后,京都便开始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平静了三年…
直至三年后的一个下雪天,封印破裂,漫天血气围绕整座枯山,白雪被戾气化开,融化的血水化进河里面,原本封印中的鬼怪全都变成了枯骨白灰。
天生异象,连着下了大雪半月。
从此,这世间便多了一位无名无姓的式神,他手中残剑戾气冲天,身着一身白衣,露出的手腕系着一只苍色的银铃。
那银铃声声作响,声音清脆悠长,凡是铃声所经之处,鬼怪皆化为乌有,只是奇怪的是,那式神浑身泛着鬼气,一双眼眸看过来时,无明无神,像是行尸走肉的木偶,怎么都不像是天地灵气所汇聚而成的灵物。
斐攸斩碎封印,一身白衣被鲜血所染红,他黑沉着眸子,浑身弥漫着鬼气,走在茫茫白雪之中。
前方是一片白茫茫,似乎看不到尽头,耳边铃声清脆,斐攸恍惚了一瞬,才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他的白衣被染红,一双眼眸黑漆漆的,像是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泛不起丝毫波澜,白雪落在长睫上,落在发丝上,似乎在某一瞬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无人知晓,他被封印在阵法里面的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鲜血沾染在了白雪上,斐攸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手中拖着一把残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被冰雪覆盖住的河边,一间小小的屋子伫立在那里,像是荒废了许久都没有人居住,河面结上了厚厚的冰,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梨树光秃着枝丫,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在河边站了许久许久,久到,似乎以为他已经僵在了那里,没有知觉。
雪还在下着,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叫声,像是一个小少年,声音格外的稚嫩。
斐攸黯淡无光的眼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白雪之中,一个十岁左右、衣着不似平常人家的小少年气息微弱的躺在河边,河水冰凉,淹没了他半个身子,在他身后,面色惨白,浑身散发着鬼气的溺死鬼死死的扯住那少年的衣角,随着鬼怪的动作,那小少年抓着的枯草骤然间崩断,整个人都落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想是哪家的小公子贪玩,来到河边不小心落水,被溺死鬼拖进河中,成为替死鬼。
斐攸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直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失了魂般。
小孩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斐攸手中的银铃无风自响,一念之间,在河水即将淹没过头顶的时候,斐时被拉了起来。
不远处有着呼喊声,斐攸垂着眸,没有再管在猛烈咳嗽着的人。
…
斐时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哥哥,这位哥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那时途经街尾处,看见一个被废弃的小屋子很是奇怪,却不想被周围的鬼怪拖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自从被救起来,生了一场风寒之后,斐时便很喜欢跑到街尾的梨河边,躲在梨树后看着一身白衣的斐攸。
自那日后,废弃的小屋有了人居住,腐朽的木门被重新修好,一位白衣公子住在了里面。
里面的人总是喜欢将院门大敞开,站在门边看着光秃秃的梨树枝丫发呆,不知道再想什么。
斐时很喜欢这位哥哥,说不上的有一股亲近感,他总会趁着闲暇时跑到这里来,他年纪还小,看不懂对方眼中的情绪,只觉得那时那人眼睛黑漆漆的,连天边的亮光都透不进去。
斐时有一次挪着身子坐到了斐攸旁边,随着他一同盯着那河边的梨树发呆。
“梨花,要等来年五月才能开呢!”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离梨花开放的季节还早得很。
那时的斐时看着对方垂着眸子,走进了那间小屋里面,背影萧瑟孤独。
那背影他一直记了好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斐时才明白,那背影中带着的,是无边无际的孤寂。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
残剑嗡呤,十几年,二十几年,岁月匆匆略过,那时的斐时已是中年模样,父亲斐季已风烛残年,奄奄一息,在弥留之际,他叹着气,神色悲痛的向着街尾的方向看去。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凡胎□□之身,是不可能从那地狱之中活着走出来的。”
“这一世,我不负天,不负地,不负黎明百姓,唯独将自己的孩子逼进了地狱。”
他仰着头,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掉了下来。
“若是有下一世,我愿舍弃全身命数,只为换的那孩子…一生顺遂吧…”
…
住在街尾的斐攸,依旧是少年的样子,一身白衣,温雅如玉,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旧还在等着,等着冰雪散尽,梨花盛开,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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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知晓,他的先生,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相信我,我是甜文作者!
第37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雨水顺着窗沿打在长廊上, 飘飘洒洒的雨滴飘了进来,打湿了桌案上的白纸。
一位身形单薄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在窗前的桌案上浅睡着,雨水滴溅在白纸上, 有一些则飘洒在男子苍白的脸颊上, 沾在眼角处,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天空阴雨绵绵, 可以从半开的木窗看见外面梨树上碧绿的叶子,还有小小的青梨满满当当的挂满枝头。
晚春的雨水格外的绵绵不断,冷风混着泥土的味道在空气中,说不上的好闻。
慕以走进木屋里面, 盯着案桌上的人,久久的不曾移开视线,他走近了些,将散落在一旁的披风搭在斐攸身上。
白纸上, 浅浅勾勒出的梨花被雨水沾湿, 淡粉色的墨水弥漫开来, 将斐攸的指尖染上一抹粉红。
手下触感冰凉, 沾着凉凉的雨水,慕以俯身将轮椅上的人抱起,准备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去睡觉,可是还未等离开案桌前,怀中的人骤然睁开眼睛。
那一双眼眸黑漆漆的,斐攸下意识的朝着慕以看去,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 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慕以的手腕, 没有焦距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
“先生?”
斐攸歪了歪头, 在慕以怀中撑着身子,猛地凑近,似乎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呼吸交融,原本沾染在斐攸脸颊旁边的雨滴砸在慕以手上,比手腕上的那双手还要显得冰凉。
窗外还在下雨,淋漓的雨声传进屋里,慕以将斐攸放在案桌上,微微俯身系了系对方颈脖间的披风,温热修长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在那锁骨处,被斐攸猛的攥住。
“先生…”
那双眼睛黑的透不进一点光,手腕间的银铃随着对方的动作滑下,传出清脆的响声。
“先生,回来了吗?”
被攥住的手微微一顿,慕以垂下眸看着双眼呆滞空洞的斐攸。
“抱歉。”
他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到了面前的人一般,白睫垂着,带着柔和的弧度。
坐在案桌上的人极其不安,他摇了摇头,紧紧抓着慕以的手,手腕青筋暴起。
“先生,窗外下雪了,梨花又开了…”
“可是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埋首,呆滞着双眼,身后的雨水滴滴洒洒落在外面的走廊处,传来声音,斐攸眼神无助,带着恐慌。
如今已过五月,窗外的梨花早已经凋谢,结出果子,何来的白雪,也没有盛开的梨花。
斐攸陷在心魔当中,手指冰凉无比,他抵着唇轻咳,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孤寂感,亦如被埋藏的记忆之中,少年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空洞着眸子,瞧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心脏的地方生疼,慕以看着眼前的斐攸,突然浅浅叹了口气,抬手将之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冰凉的额间,稍纵即逝,却骤然像是打破了什么屏障一般,慕以被斐攸扯下身子,冰凉与温热相触碰。
双腿酸软无力,斐攸黑着眸子坐在案桌上,仰着头亲吻着眼前白发银眸的先生 。
窗外雨声淋漓,所有一切的不如意都会在雨里面被冲刷干净,等到翌日太阳初升,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
天气慢慢回暖了起来,梨树上坠满白梨,泛着清香,看起来可口极了。
元衡悄咪咪的在墙角处摘了一个,在衣袖上擦了擦,抬手就咬了一口。
姑父不允许他来打扰表哥养病,他只能悄悄的站在墙角的大石头上朝着院内看去。
院内,青绿色的叶子遮挡住里面满满当当的白梨,阳光透过梨树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影。
从元衡的方向,只能看见那粗壮的梨树后面,一白衣角懒懒的搭在树干上,像是坐在了那上面,白衣角所缠上的,是与其颜色有些相似的苍色玄衣。
元衡歪着头看了两眼,没有看清楚,听闻天气回暖表哥的身体有好转,又不敢贸然去打扰表哥养病,只能作罢,在身旁的梨树枝丫上摘下了两个白梨便转身离去了。
…
唇边是温热的触感,带着果脯蜜饯的香甜,掩去舌尖苦药的味道。
斐攸呼吸不顺的微微错开,只不过只是稍稍错开一点,便被那温热的唇瓣追赶上来,他坐在树干上,身后是一片悬空,退无可退,只能愈发靠近面前的人。
“先生…”
带着微微的喘息,斐攸红着眼尾躲开眼前人的亲吻,他将手抵在唇上,红着耳根道:“已经不苦了,先生…”
结果还未等到回答,斐攸挡在唇边的手就被轻微移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挤进斐攸的十指,紧紧扣在一旁。
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埋在斐攸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处,染上一片好看的绯红。
“可是我苦,阿斐。”
那一声阿斐声音极轻,传进斐攸的耳朵里,莫名让人软下了身子,只觉得心脏的地方酥麻麻的,颈脖处也是一片滚烫。
已是九月,梨花已经凋谢完,周围的梨花香变成了一片白梨的清香,格外的好闻,那味道在这梨树下更胜。
慕以紧扣着斐攸的双手,另一只手牢牢的将对方稳在梨树的枝丫上面,仰着头,小心亲了亲对方的唇角,他动作小心翼翼,白睫微垂,后颈脖的对方滚烫得很。
斐攸被对方轻浅的吻亲的呼吸一滞,下意识不敢看先生的脸,他微微垂眸,红着耳根微微偏过头,可是下一瞬间又被慕以转了回来。
耳边呼吸浅浅,唇边带着温热的触感,斐攸的耳边响起了慕以的声音。
慕以道:“我喜欢你呀,阿斐…”
此话一落,坐在树干上的那个人整个懵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慕以。
阳光洒在眼前人的眼中,似乎好像,在弥留的记忆之中,斐攸也好像看见过这一幕——先生身后是刺眼的阳光和白雪,先生的眼里有光!
像是梦一般…
斐攸笑着,抬手间,手腕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斐攸身后是满园的梨树,身前是白发银眸的式神,他跳下梨树树干,被面前的人满满当当的接在了怀里。
清风徐徐,带着那人满怀的欢喜,冲向了慕以。
“好巧呀,我也喜欢先生…”
是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喜欢上先生了…
“嘀,反派黑化值下降20,当前黑化值为:0!”
“当前反派黑化值清零,恭喜宿主完成目标任务!”
时至今日今时,那一直都未曾动过的黑化值,到现在才清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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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
第38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或许是在初见时, 先生一袭白衣,伸出手将他从深渊之中拉出,又或者是冬日下雪天,那柄偏向他, 为他挡着白雪的伞, 亦或者, 是那罐塞了格外多糖的白梨。
太多太多, 多得数不清,亦多得,让他对先生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自那幻境之后,回到家的斐攸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中的先生身穿一袭白衣,白发银眸,措不及防闯入他的记忆当中。
所有未曾经历过的事情,都以梦境的方式呈现, 他梦见自己在大雨天被先生救起, 梦见自己偷偷亲吻先生, 梦见最后自己被锁在恶鬼封印之中, 先生散尽灵力保护他,最后化为一银铃,缠在他手腕上。
最后他梦见自己死在一个大雪天里面,带着执念闭上了眼睛。
从梦中醒来的斐攸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银铃,在触碰到那物什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这银铃, 是他出生时便所佩戴着的物件, 却从没有有想过, 这会是一个式神的本体。
腰间的那双手紧紧的将斐攸的腰抱住,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的后颈处,带着微痒的感觉。
斐攸在慕以的怀中转过身,借着窗外的雪光看着躺在身旁的人。
他记得上一世,好像就是在这个冬天,他被封印在恶鬼阵法里面,也就是从那天起,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所幸的是,这一世,恶鬼封印不曾有问题,所爱之人还在身边。
亦或者,从未离开过。
斐攸伸出手,在慕以的白睫上碰了碰,又在眼角的地方停留了一瞬,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张带着浅红的薄唇上。
黑夜中的慕以睡得很熟,双手紧紧的缠在斐攸的腰上,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的抱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
往日红着眼尾被人亲的喘不过气的人此时仰着头,轻轻的触碰着眼前人的唇,发出一声喟叹。
他不敢有太过分的动作,怕吵醒睡梦中的人,只是将微凉的唇瓣贴在上面,停留几秒又慢慢分开。
“我总会是以为在做梦,梦一醒,先生便不在了…”
然后回归冰冷而又苍白的现实。
前世和今生的记忆混在一起,斐攸总是会恍惚,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他梦境之中的幻想,现实面临的,还是无尽的等待。
慕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躺在斐攸身边,伸手牵住了斐攸的手,在对方的颈脖上蹭了蹭。
熟悉的气息和耳鬓厮磨的亲昵感让斐攸有些呼吸困难,他不禁往后退了退,却半分动弹不得。
耳边是先生轻浅的声音:“不是梦,不会不在的!”
窗外是下得硕硕作响的白雪,屋内温暖如春。
每到冬日,斐攸的体寒之症就会发作,此时被慕以抱在怀中,全身上下都是暖呼呼的。
“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着记忆的?”
斐攸浅笑着,蹭着慕以白色的发丝,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将斐攸抱着的人微微红着颈脖,他发丝微乱,抬起头,用那双银眸看着斐攸。
“一直都有记忆,只是很模糊,剩下的都是在靠近阿斐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才慢慢恢复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慕以就觉得斐攸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看着对方的单薄的背影,总是忍不住的心疼。
一切都有了答案!
上一世的慕以化作银铃陪伴在斐攸的身边,这一世的银铃依旧从小就缠在幼时的斐攸身上。
这一世的慕以,是为了斐攸而来,也只为了阿斐。细细想来,若是如元国国师所说的样子,这一世包括上一世如若没有慕以的存在,斐氏长子早就死在冬日的下雪天里,或许等不到恶鬼封印有损,就已经因为身体折损而死,而后化为厉鬼,带着执念游荡在这人世间。
所幸的是,时光正好,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什么也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那年大雪纷飞,弥留之际,斐攸坐在院中的轮椅上,任由漫天的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恍惚中,一个人走到自己面前,亦如当年一般,俯身将他抱住。
白伞遮挡,斐攸身上没有披散着雪花,因为他们尽数都沾染在了慕以身上。
斐攸看着漫天的雪花,浅笑着,克制隐忍的抱住了眼前的人,道:“小气的先生,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来过我的梦里。”
手指开始没有了感觉,飘飞的雪花落在斐攸的眼眸处,最后又化开,眼前模模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可斐攸依旧还是浅浅笑着,他轻叹着,最后用力将手抬起,抚在面前人的脸上,最后在那微凉的嘴唇上轻轻一碰,仅是一瞬,又不舍的离开。
“会做梦,也是好的…”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河里面的水都被冻上了,地面上到处堆满了雪。
斐攸抬起头看着天空纷纷扬扬的大雪。
“蜉蝣一世,若是能化成一片雪,落在先生的肩上就好了。”
他道:“这一世,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唯一的执念就是还未等到先生,若是有下一世,先生早些来寻我,可好?”
白雪中已经斐攸看不见,俯身半蹲在他面前白发银眸的式神眼角清泪划过,在一片雪色之中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上一世的承诺,全都在这一世得以兑现,所有的遗憾一一被弥补,融化在了白雪里面。
命运的齿轮转动,银铃声渐响,身着白伞的神明映入小孩的眼底,将他拉出深渊。
恶鬼在咆哮,灵魂在战栗,名为悸动的种子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身陷囹圄的人侵染了他的神明,直至最后,彻底占为己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再靠近一点(1)
天上人间是市区最高的消费场所, 起着一个文雅的名字,内里是专供上层人士消费休遣用的地方。
在装修低调修雅的包厢里面,昏黄色的灯光轻洒下来,在秋季添上好几分暖意, 坐在一旁角落的西装革履的男子半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眼眸微闭, 手指撑在菱角分明的下颚上, 浑身透着清冷疏离的气息。
坐在一旁的几位中年男人带着讨好的笑容,桌子上摆着好几份文件。
就他们刚才才说了投资的项目,眼前这位主就闭上了眼睛假寐,也不知道心下到底属意谁。
对于这位金主, 这些人可谓是百般讨好,就盼那份项目计划被眼前这人看上了,大赚一笔。
王氏集团老总搓了搓自己的手,慢慢的靠近沙发上那人, 坐在他身边不远处。
“慕总?”
声音传来, 半靠在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 轻浅的眸光向着身旁之人看去, 神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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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满目疏离。
毫无疑问,眼前这二十三四左右的新秀CEO长得极其好看,若是在鼻梁上架上一个金丝眼镜,妥妥的禁欲款,让人眼馋得很。
可人长得再好看,王氏也不敢多看一眼, 虽说是新上任不久的总裁, 可手段却不比那些上任几十年的老总低, 仅仅在上位两年后,就将慕氏发展到如今这无人能及的地步,着实让人惊叹,也让人不敢小觑。
与此同时,在慕以这边
“嘀,新位面开启,目标锁定中…”
头有些晕,想来是喝了点酒,慕以坐在座位上缓神,身边的程总被瞥得浑身冒着冷汗,还以为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被发现了。
他坐回原位置,浑身冒着冷汗,老实的一动不动。
脑袋还是很晕,包厢里面开着空调,闷热得很,慕以起身,没有管座位上有些焦急的几个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挂着一脸笑容的秘书习惯性的收拾眼前的残局,将他们手中的企划案全都拿到了自己手里。
“总裁有些醉酒,出去透透风,还请几位老总等待一下,等总裁回来,会一一过目这些项目的。”
秘书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几个人,全都心急如焚的朝着门口望去。
贴满白玉瓷砖的走廊外面格外安静,每个包厢都隔着厚厚的墙壁,一点声音都透不出来,房门紧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来往的侍应生端着手中昂贵的名酒,纷纷不经意的朝着身旁这位微醺的男子看去,脸上沾染上一抹薄红,却怎么也不敢靠近一步。
在天上人间来消遣的顾客,不是自家开公司的,就是家里面极其有钱的,在外面,全停着的都是一等一的豪车。
毫无疑问,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上层人士,若是好运吊到了一个,就算是对方图的一时新鲜,被玩上几天,那也会有一笔不菲的分手费。
可是眼前没有人敢靠近这位满身都是疏离气息的人。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巧别致的望风台,从这里向外面看去,可以看见外面灯火阑珊的城市,还有那些来往的车辆,是一个极好的看夜景的地方。
秋季的冷风吹在身上,将那份微弱的酒气吹散,脑袋清醒了不少,慕以转身打算回到包厢,身旁隔间突然出现一个身型单薄的少年朝着他撞过来。
“嘀,锁定目标人物——顾安,当前黑化值40。”
“嘀,黑化值+20,当前反派黑化值60!”
系统的机械声才响起,紧接着便传来了黑化值升高的提示音。
隔间不避音,门大敞着,这一般都是放杂物用的地方,里面一片昏黄的灯光,什么都看不清。
只听见“嘭嗒”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一般。
“他妈的,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给我站住”
从昏暗的隔间里面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他涨红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伸手攥住了靠在栏杆上缓慢行走的少年。
“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别忘了你那得了恶病的老母亲,只有跟着我的主意走,才可以赚到救命钱。”
那中年男子身穿一身廉价的皮衣,浑浊着双眼,满是恶心的欲望,被他攥住的少年,身上一身简简单单的黑白色校服,眉眼狭长,很是好看。
只是那人呼吸急促,眼尾泛红,显然被人下了药。
这幅场面在这天上人间也是长见,在这隐蔽的角落,没有人能注意到这里,就算是注意到了,也许也没有人会特别在意,注目几眼便就匆匆离去了。
在这利益驱使的年代,自己尚且都是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别人的烂摊子。
只见那中年人攥着少年的手腕,压低着声音胡乱骂着,又边使劲拉着人再次朝着隔间走去。
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慕以皱着眉走了过去可是还未等他出手,异象横生,原本攥着少年手腕的中年男人被那看着营养不良的少年掐着脖子撞在一旁的栏杆上。
栏杆外面是悬空的,三层楼高,掉下去不死也要成残废,中年男人被吓得浑身冒汗,全然不见刚才的神色。
后背撞得生疼,他慌乱的挣扎着双手,对着掐着他脖子的人威胁道:“我…我给你说,顾家小子我可是你的远方表亲,你快点给我松开,若是伤到了我,你看我到你那病恹恹的妈那里去怎么说!”
顾安死死的盯着男人,手上紧紧用力,在对方咳嗽喘不过气的同时,又猛地松开,他皱着眉头,黑沉着眼眸喘着粗气,将人甩在一旁,扶着冰凉的栏杆缓慢的往着前方走去,只是没有走几步便停了下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喘气。
“嘀,反派黑化值+10,当前反派黑化值70!”
那中年男人缓过神来,颤抖着双腿就要去拉扯靠在墙壁上的人。
“狗崽子活腻了。”
那一巴掌还未落下去,男人的手便被身后的人抓住,长年被烟酒掏空的身子被对方的力道顺着甩出去,撞在一旁的房门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慕以垂下眼眸,浅茶色的眼眸冷冷的看向躺在地面上痛苦哀嚎的男人 。
“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以浅笑时,脸部线条会变得柔和,硬生生将那五分疏离中和掉,看起来极其温和好说话,可是不笑时,周围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浅色的眼眸冷冷的,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危险不好惹…
此时的顾中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观察到对方身上穿的都是名牌,一身气质更是清冷疏离,便知道自己这是碰见了贵人。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连忙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顾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看向顾安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装着满满的算计。
“抱歉抱歉,是我们冲撞了贵人。”
顾中指了指半靠在地面上的人,搓了搓手说道:“这是我的远房亲戚,家中有急事便来找我借钱,冲撞了贵人实在是抱歉。”
顾中边笑着,边朝着喘着粗气的少年低吼道:“顾安,还不快起来道歉!”
那双掩在碎发下的眼睛漆黑无比,像是一潭幽幽的水,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海底漩涡,藏着无尽的危险。
只是只顾着讨好贵人的顾中没有看见。
慕以俯身将虚脱的少年拉起,对方半靠在墙壁上,挣脱开了他的手,狭长的眼眸被碎发遮住,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谢谢。”
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挣脱了慕以之后,顾安便扶着墙壁继续朝着前方走,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刚才被顾中撞到的那扇门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正是王氏等人,李秘书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几分计划书,此时看见慕以站在外面,便走到慕以身边问道:
“怎么了,总裁?”
慕以没有回答,倒是对面的顾中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惊喜的喊道:“王总!”
“王总,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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