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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王府小外室》100-120

    她是她爹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指尖触碰到积雪, 冻得发红,寒意蚀骨,沈书晴将油纸伞耷在肩膀, 她垂着眼眸, 将指尖凑在唇边, 轻呼热气暖身,伞面遮住她的上半张脸, 是以她并不层看到陆深已近在咫尺。

    倏地。

    有人拿过她肩头的雨伞,将伞高高举起?,接着一股熟悉的冷竹香窜入鼻腔,意识到来人是谁, 沈书晴赧然地垂下头,却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看他。

    他今日打扮得格外润秀, 竟显得年少了些许, 少了些老成及冷清,多了几分温和甚至是温柔, 只?要一想到再一月不到,便要与这人成为夫妻, 沈书晴心下便是一羞, 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陆深将她耳上的绯色纳入眼底,眸中不着痕迹闪过一抹得意,又觑见她发红的指尖,遂一把攥过来,本是想要给?女子暖手?, 却冷不丁冻得女子一个机灵。

    “你手?怎地这般冰冷?”沈书晴慌张抬眸, 再去摸他的脸颊,亦然是冰冻一般, 忙拉着陆深进屋,进屋过后又发现前厅冷如?冰窖,当即羞愧地低下头,“抱歉啊,我外祖他似乎不喜欢你。”

    “我和我娘也没有办法。”

    她又想起?什么,连忙将食盒里?的汤盅端出?来,放在扶手?椅前面的高圆几?上,“这药膳是热的,你先吃了暖暖身子。我这就?去叫下人添炭。”

    女子要起?身,却被男子一把拉住她的衣摆,沈书晴堪堪回?眸,四目相?接间,一个目光缱绻,一个满怀焦急。

    “瑶瑶,别走,我想你了,你陪我一会儿。”

    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如?今却一连十几?日?不曾见到她,着实有些想念。

    他目光中带着卑微的祈求,沈书晴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不自觉地去将耳边碎发往后抿,扭扭捏捏道:“就?你会骗人,才?不过分开十来日?,哪里?就?会想了?”

    陆深顺势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躯罩在她娇小的身躯上,自耳边捉住她未及收回?的手?,凑至唇边蜻蜓点水的一吻,“本王后悔了,不该办这个婚礼,要叫我一个月不能见到瑶瑶。”

    沈书晴听到前半句正要动怒,后半句又将这怒气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面上一片淡淡的绯色,尤其是怯怯抬眼偷看他时,刚巧被他炙热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当即脸红似煮熟的虾子,却还有着几?分矫情在,只?扁了扁嘴道;“又哄我了不是,王府不是还有几?个美人?”

    陆深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比从前还要更可?人,一时之间便起?逗弄的心思,当即附至她耳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当即引得沈书晴脸色转青,渐有泪花决堤之态,“此话当真,你当真收用了她们?”

    “好?你个陆深。”

    沈书晴心中怒气无处可?发,又不能打骂陆深,索性就?要将汤盅放回?食盒,“我就?是喂狗,也好?过便宜你这个负心汉。”

    “这婚我看不结也罢”

    陆深见她越发口无遮拦,怕动静闹到陈老爷子面前越发不可?收拾,是以干脆举着她的双臂,将她放倒在前厅的罗汉榻上,将他双手?实在地举过头顶叫她动弹不得,噙住了她红艳艳的唇珠,舐吻半晌见她并无反抗,又用舌尖撬开了她的齿关,勾缠追逐着她敏锐的舌尖。

    早在他覆上唇瓣的那一刻,沈书晴便要去推他,可?脑海里?又浮现了两人亲热的模样,这一回?是在一处竹屋里?头,屋外溪水淙淙,屋内炊烟寥寥,她不知餍足地攀附在他伟岸的身姿之上,对他极尽引诱之能事

    她震撼于记忆中自己的大?胆,一时没来得及推开他,等到反应过来时,早已成了他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他随意宰割,至多不过是在难忍时,揪紧了铺设在榻上的软缎。

    男子似沙漠中久渴的旅人,好?容易遇到一处甘泉,自是要畅饮一番才?是,还是女子的低泣声传来,才?叫他从涣散的情志中醒过来。

    待看清女子被她吻得发红的嘴唇,以及发乱发皱的衣衫,还有那幽怨的小眼神,以及眼下的泪痕,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似过分了,忙低声致歉,“瑶瑶,我刚才?是哄你的,那三个美人早就?给?我赶出?府了,不信你可?以回?去问红菱。”

    沈书晴却依旧不住地摇头,带着哭腔道:“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方才?脑海中闪过的记忆中,她实在太过大?胆,她是她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该是记忆中那个样子才?是。

    陆深却以为她是气自己又轻薄了她,当即表示成婚前再也不胡来,可?女子还是止不住地落泪,他实在有些怕她又与他置气,当即拥紧了她,“瑶瑶,不哭了好?不好??”

    女子哪里?是怨他,分明是怨她自己,只?心头实在气恨,只?偏开头,捏紧拳头去锤他胸膛,绵软无力,和挠痒痒差不多,看在门口刚刚过来的陈十七及陈老爷子眼里?,则无异于是打情骂俏了。

    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陆深及沈书晴这才?察觉门外陈老爷子的身影。

    沈书晴自觉羞愧,抬起?宽袖,掩面仓皇而逃,在路过陈行元时甚至还打了一个哆嗦,自己跑得利索,丝毫不管陆深的死活。

    陆深稍理仪容便淡定从容迎至陈行元面前,拱起?手?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晚辈礼,“孙女婿见过外祖。”

    陈行元觑了一眼罗汉榻上乱糟糟的一团,又见陆深衣襟处微有褶皱,当即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陆深立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跟上,恰这时陈十七小声提醒,“三爷爷去书房了。”

    陆深拱手?一礼谢过陈十七也跟着去了书房。

    陆深到的时候,陈老爷子已坐在翘头案上的扶手?椅里?,桌案上摆了一张羊皮地图,陆深一眼便瞧出?那地图上的地形乃是回?纥边界,冷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落坐在翘头案的前面,有丫鬟上来看茶,陆深浅抿一口,甘醇清冽,是上好?的蒙顶毛尖,宫廷进贡一年也不过几?斤,陈老爷子竟也有办法得到,不由得抬眸重新打量眼前的老者。

    说老者也不完全对,面前的男子虽刚过了六十寿辰,头上却无一根华发,甚至脸上连稍微深一些的皱纹也没有,若非眼神锐利如?鹰似要洞悉人间世事,说是三四十岁也没人反驳。

    他虽生得高大?魁梧,可?周身却带着一股子儒雅的书卷气,可?陆深知晓这人的儒雅气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手?,实则是一个比野狼还要霸道的角色,他陆深生平栽过最大?的跟头,便是在眼前这个儒雅的长辈手?里?,还险些没了性命。

    是以,陆深只?干坐着,即便在看到他面前的羊皮地图后,猜到了些许他找自己谈话的目的,亦不敢先声夺人,打算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可?陈行元也真是沉得出?气,仿若无人一般饮茶,待茶味淡去,又开始翻出?一本杂书,一本书翻下来,天?色已暗,他依然对陆深不闻不问,就?仿若他面前没有这个人一般。

    直到陈望舒过来请两人移步去用晚膳,陈行元似才?看到陆深似的,眼中稍有惊讶之色,“啊,老夫竟是忘了,贤王还在这里?。”

    转头对陈望舒吩咐道:“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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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中有事,就?不必留饭了,你和书晴先用膳,我和十七稍后再摆饭。”

    陈望舒冲陆深抱歉地一笑,而后便离开了书房,丝毫没有缓和气氛的意思。

    她爹能够承认她这个女婿,她已经是烧高香了,长辈教训晚辈,晚辈受着便是,还能怎么办呢。私底下,陈望舒甚至是暗暗希望陈行元能够给?陆深多一些教训,好?叫他知晓自家女儿不是没有靠山的,往后才?能更加珍视她闺女。

    陈行元站起?身,至于书案一侧高几?上的六角琉璃灯前,解开琉璃灯罩,用剪掉剪掉一些灯芯,屋内霎时明亮了不少,等他重新坐回?扶手?椅里?,指尖慢条斯理地轻扣着桌面上的羊皮地图,一字一句顿道:“陆深,你要造反?”

    早在看到桌案上那张羊皮地图,陆深便猜到了陈行元已知晓他所谋算之事,毕竟据他所调集的粮食,各地的粮食供给?商皆是陈氏的产业,他并没打算瞒着他,也瞒不住,不过仗着陆遥的面子,他料想陈行元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竟是有几?分兴致的模样。

    陆深身子稍向前倾,用火钳翻动炭盆,叫炭火更旺一些,这才?将发冷的双手?放在炭盆上烤火,他并不去看陈行元,只?盯着炭盆里?烧红的银丝炭看,漫不经心开口,“怎么,外祖你有兴趣?”

    你能许给我甚么好处?

    陈行元叩击羊皮地图的指尖一顿, 而后清然一笑,“陆深,早在老朽生辰宴上, 你不?是便已将本王拉下水了?”

    “你若是起事, 我陈家左右皆要被连累, 何不?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陆深这才正了正身?形,将手?子?炭盆上收回, 抿着唇清浅一笑,“今上治下兴酷吏、重税赋、不?赈灾,今上登基以来,算上去?年的水灾, 瘟疫,前?年的蝗灾及旱灾, 我大梁治下百姓数目短短几年便锐减十?之有?一。颍川地界的百姓仰仗着陈家才能免于许多天灾人祸, 可我大梁的其他城池的子?民便没这般好?命。”

    “外祖高明?大义,定是不?满皇帝久矣, 又何苦说是孙婿拉你老人家下水?”

    陈行元微微眯了眯鹰一般的眼,“你不?必给?我戴高帽, 我陈行元今日只问你一句话, 若是老朽替你游说各大世家,事成之后你能许给?他们什么好?处?”

    陆深有?想过陈行元会给?他施以援手?,但不?曾想到他竟然愿意替他游说其他世家,他冷瞳一瞬不?瞬盯视向陈行元,与陈行元审视的目光相接, 却并没有?丝毫的躲闪, 而是目光锐利地回应他,“其一、论?功行赏, 封侯拜相,世袭罔替。其二、恢复前?朝的察举制,与科举制并行。其三、事成之后,凡襄助有?功者,赐免死金牌。”

    论?功行赏自不?必说,自古帝王俘获臣子?的手?段,从龙之功也当?如是奖励。

    而恢复察举制,则是为这些世家大族量身?定制。现如今各大世族之所以势颓,乃是因为本朝开朝以来,便取消了前?朝的察举制,而大兴科举。察举制的消亡,导致各世家大族在朝中的势力锐减,朝中无人说话,自是腰杆不?硬,便是有?泼天的富贵,也不?敢显之于众,一个个皆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再说本朝取消察举制也并非是因为察举制不?出人才,世家大族举族之力培养的士人,四书五经或许不?一定能够比得过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然其长期浸染在大族之中那一份运筹帷幄的气度却不?是寒门学子?可以比的,更甚者,这其中还出了些匡扶社稷之大才。

    前?朝只有?察举制度,到了最后,整个朝堂皆控制在哪些世族手?里,皇帝成了摆设,这边是察举制消亡的原因。

    而陆深此番做法,既是重启察举制,也并不?取缔科举制度,目的是为了形成一种制衡,既不?会叫这些世族一家独大,亦给?了这些世族重返辉煌的希望,届时朝堂之上到底是士人棋高一着,还是寒士更胜一筹,则各凭本事了。

    而最后一条,显然是为了防止后来的皇帝取消他所制定的国策,而对各大世家大族做的安抚。

    陈行元显然对陆深的答复较为满意,“你想得很周到,我会将你的意思传达。”

    不?过沉吟片刻,又问了一个问题:“事成之后,我要你择定我的曾外孙为继承人,你能否做到?”

    陆深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那是自然。”

    陈行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陈十?七我会将他留在金陵,届时用以联络。”

    说罢,对门口站着的陈十?七招了招手?。

    陈十?七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一进来便对陆深躬身?一个大礼,“往后还请贤王殿下多多指教。”

    陆深掀起眼皮子?看他,没了初见?那日的戾气,却也没有?任何讨好?之意,是公事公办的面无表情,不?过陆深也并不?稀罕同他深交,只略微点了点头?,“那往后就麻烦十?七郎了。”

    事情谈完,陈行元依旧不?曾留饭,陆深跨出内室,望着满目的皓雪,从林墨手?中接过白狐狸皮子?的披风,踏入了厚厚的皓雪。

    陆深主仆的身?影才刚从廊道的拐角处消失,陈十?七便换了一幅冷冽的表情,“三爷爷,我们真的要陪他赌一把吗?”

    陈行元叹了一口气,“上次寿宴,你不?曾回来,大佛寺的永贞大师,你可记得?”

    大佛寺乃是一方名刹,永贞大师乃是方丈,以相面闻名于世,从前?陈行元才不?过五岁稚子?,便被永贞大师断言此子?将来必能引领陈家走向辉煌,此事陈家其余人并不?知情,可后来他却当?真被家主挑选为继任人。

    陈行元六十?寿辰,这个永贞大师当?时也出现在寿宴上,他在陆深在寿宴上闹出那一场后,主动找到了陈行元,道陆深有?帝王之相,后他问过陈望舒陆深的生辰八字,永贞大师一排开天干地支,竟也是九五之尊的命数,是以陈行元才在陆深再度将沈书晴掳走后,并未全力追击。

    “永贞大师的话,不?得不?信。更何况陆遥是我曾孙,趁我这个曾外祖还没有?老得走不?动路,是该要为他谋算几分才是。”

    却说另一边,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和亲的队伍终于在年关之际,带着梁朝的美人、茶叶、粮食抵达了回纥的都城可敦城,那是一座在黄沙上建立起来的城市,陈映月如今的身?份是皇帝亲封的和慧公主,真正的和慧公主在半道被陈映月卖入了窑子?。

    梁姓使者当?时捏起她的下巴,猛啜了一口,“就喜欢你这个娘们的狠劲儿,人只不?过给?你几个眼色看,便要将人卖去?窑子?。”

    陈映月勾唇笑笑,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个一个皆要承受代价,陆深,沈书晴,还有?那些对她见?死不?救的陈氏族人,她的亲生爹娘,一个一个皆要复出血的代价。

    和亲的队伍连绵不?绝地传信在大雪纷飞的戈壁滩里,陈映月一身?红装闲适地坐在为首的那辆马车中,等马车抵达可敦城门口时,陈映月最后回望了一眼金陵所在的南方,等放下车帘时,眸色已然是一片狠厉。

    却说沈书晴自从那一日见?过陆深之后,每每想起两人亲热时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便提不?起精神来,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成为那个样子?,若是父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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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他的闺女成了这幅德行,即便是再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

    因着有?些魂不?守舍,即便陈望舒端来琉璃阁的喜服以及头?面,她依然只托着下巴看着指摘窗外翩跹的大雪发?呆。

    因时间紧凑,沈书晴来不?及自己绣嫁衣,本是打算将就上一回办喜宴时用的喜服,陆深则是坚持叫琉璃阁赶工制了喜服及头?面,据说光是喜服上绣的珍珠便有?五百多颗,头?面是点翠镶嵌宝石及珍珠的工艺,葡萄大小的红宝石,龙眼大小的东珠,各镶嵌了十?二颗。

    陈望舒将喜服及头?面一端入内室,整个内室便蓬荜生辉,可沈书晴的目光依旧半点也没有?挪过来。

    陈望舒瞥了一眼沈书晴身?侧绣篮中还未收尾的红盖头?,打趣道:“还有?三日就要出嫁了,你这盖头?还没有?绣好?,怎么,是打算悔婚了?”

    沈书晴心中所想之事太过隐蔽,即便是自家娘亲也不?好?宣之于口,只得是苦涩一笑,“娘,我没有?要悔婚,我只是有?些不?适应。不?适应突然之间多了一个丈夫。”

    还要跟他做记忆中的那种事情。

    陈望舒将那副珍珠点翠红宝石头?面拿至沈书晴面前?,“我的儿,你是个有?福气的,娘这一辈子?参加过无数的婚礼,从未见?过那个新娘子?的头?面如此贵重,贵重还是其次,最重要是女婿的心意,这样尺寸的红宝石,听红菱说,是女婿叫人快马加鞭从周边城池搜集而来的,还有?那东珠,是女婿吩咐林墨去?到东海,许以高价,渔民现去?海中捞的。”

    “就冲着女婿这份心思,你嫁他也不?亏。”

    沈书晴不?知道如何跟自己母亲说自己的困顿,正这时候了,陈望舒又从那喜服下面抽出一本图册,神色闪烁地递给?了沈书晴,“从前?你出嫁时,没有?那么多婚仪,当?时你同女婿早就同房,也就没有?给?你将这个避火图压在箱底。”

    “而今你失忆了,也不?知你还否记得那种事情,这个避火图,你收着有?备无患。”

    沈书晴并不?知晓什么是避火图,只是看自家娘亲的表情便知晓有?古怪,但架不?住好?奇心,还是稍微翻了一番,竟然都是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竟是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大胆。

    当?即小脸一个通红,“娘!”

    接亲

    “你与女婿遥儿?都生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陈望舒没好气道,“再者说,夫妻敦伦本就是人?伦常事, 你何必大惊小怪?”

    陈望舒不明白沈书晴此刻的心结, 不过她?的一番话, 却是有安抚到沈书晴。

    她抬起怯懦的眼光看她娘,指向那避火图道:“娘, 夫妻之间,真?的都会做这样?的事吗?”

    陈望舒点了点头,将避火图收起来,放入一只箱笼底部, 这只箱笼里还放了许都锦盒,陈望舒一一将锦盒打开给她开, “这一盒子, 是你外祖在金陵的产业,有十几个铺子, 皆是好地?段,城外还有几个庄子, 其中有个温泉庄子, 如今正适合游玩,等过几日你们成婚后,可以去那边小住几日,庄子上?还酿了葡萄酒,到时候带回一些给贵太妃, 她?喜欢喝果子酒。”

    “这一盒子, 是外祖给你压箱底的银票,一千两的面额共有三十张, 外祖说他第一次准备嫁妆,不知?道够不够,让你先用?着,不够他再给你添。”

    说到这里,陈望舒眼眶一红,当?年她?义无?反顾离开陈家,丝毫不顾及她?爹的感受,好在如今为时不晚,一切还可以补偿,“你外祖只你这么一个孙女,自然是甚么都紧着你,书晴,你比娘有福气。”

    “这一盒子,是几个矿产的文书,有一个金矿,两个银矿,还有几个煤矿,这些矿产每年的利润便有几万两,这些矿产连同铺子庄子,皆是你外祖父的私产,是他几十年来的经营所得,他老人?家说,与其被陈家那些小子惦记,还不如趁着这回给你准备嫁妆,都一并?过户到你的名下。替他打理矿产铺面的,也都是陈家人?,你不必亲自费心,只需查看账册即可。”

    沈书晴如今失忆了,并?不记得曾经受过穷的日子,即便如此她?也从未见到过这般多?的财物,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拥有如此多?的钱财,“娘,这是真?的吗?这些都是我的了?”

    陈望舒记得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记得女儿?为了救她?命受过的屈辱,是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是啊,我们书晴这下子成了财主了,这辈子再也不必为钱财担心,真?好啊。”

    “这一盒子,是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这些皆是陈氏一族上?千年搜集下来的药方,只有家主才知?晓,你外祖亲自誊写了一份给你作嫁妆,这些方子你可千万别叫外人?知?晓,否则你外祖要晚节不保了。其中有一个驻颜方,你外祖用?了效果很好。你虽然年纪轻,但容颜易逝,也应好生保养才是。”

    沈书晴想了想,自家外祖看起来顶多?三四十岁,还当?真?不像是刚过完六十生辰的样?子,遂将这个方放在了盒子最上?面,女人?家就没有不爱美的。

    等陈望舒将整个箱子的锦盒一一给她?看过,沈书晴的心绪也归于了平静,她?继续拿起盖头来绣,催促她?娘赶紧离开,“娘,我再绣一会儿?盖头,你先去睡罢。”

    陈望舒望着女儿?屋子里摇曳的红烛,以及堆了一地?的大红绸装饰的嫁妆箱子,终究是欣慰地?笑了笑,她?女儿?比她?有福气,她?的婚事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只希望女婿将来不要负了她?才好。

    转眼就到了成亲那日。

    沈书晴这日卯时一到便被陈望舒叫了起来,红菱头一日特意回来,隔天比沈书晴还要早半个钟,吩咐小丫鬟给沈书晴泡过花瓣澡,一层一层替她?穿上?嫁衣,因着是冬日,嫁衣共有六层之多?,中间夹了一鸭绒,倒也不显得臃肿,红菱替她?系腰带时不免打趣,“小姐,你这腰身,若是放在红菱老家乡下,准要被嫌弃不好生养。”

    陈望舒领着十全夫人?进来给新?娘子梳头,就冷不丁听见这话,当?即啐了她?一口,“呸呸呸,大喜的日子瞎说甚么呢?我还等着抱外孙女呢。”

    红菱笑着给十全夫人?让开位置,十全夫人?拿起篦子,从上?到下替沈书晴通着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比翼共双飞”

    沈书晴穿着厚重的喜服,耳畔传来十欢迎加入企恶裙八刘以七期弎弎零四看更多滋源全夫人?的吉祥话,从铜镜里窥见屏风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下头高几上?燃着一对龙凤红烛正噼里啪啦爆着竹花,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她?要成婚了,倏然有些紧张地?蹙起眉,“娘,我有些害怕。”

    陈望舒站在妆奁边,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刚好看见自家闺女俏丽的侧脸,她?拍了拍她?些许僵硬的肩膀,“你嫁的是一个好丈夫,你有什么好怕啊?”

    沈书晴嗫喏道:“我算账不行,管束下人?也不在行,我怕我当?不好一个好王妃,理不好王府的中馈。”

    红菱并?没有走出内室,闻言当?即一笑,“小姐你多?虑了。”

    “你从前也是万事不管,皆是王爷亲力亲为,你就放心地?嫁过去享福吧。”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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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晴听罢,脸色一阵白,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可真?不是他爹的好女儿?,竟然连理家也不会。

    十全夫人?是德容言功皆完美的女子,深知?要做成她?这样?得吃不少苦头,闻言却是勾唇一笑,“王妃这样?的,才真?当?是好福气,嫁过去就享清福,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

    陈望舒听罢,也附和道:“娘再也没有见过比女婿还好的丈夫,你嫁过去可千万别再同女婿闹别扭,好生过日子罢。”

    沈书晴一想到自己这般无?用?,能嫁给陆深这般品貌身份皆是上?佳的丈夫,心中再也无?任何怨言,只有感恩戴得的份儿?,“女儿?知?晓了。”

    午时初,妆娘刚给沈书晴梳妆完毕,点翠红宝石珍珠头面稍有些大,显得她?一张俏脸越发娇小,红宝石的绯色给她?面上?添了几分红润,东珠的莹润又平白给她?增了几分贵气在。

    望着铜镜里头从未如此浓重装扮的自己,沈书晴捏起螺子黛细细替自己描眉,一想到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沈书晴有些紧张,手?一抖险些描花了妆娘画好的眉。

    她?淡淡往镜中觑去,总觉得自己不够好看,“娘,你看可要叫妆娘再涂些胭脂,方才显得气色更好一些?”

    陈望舒是过来人?,知?晓她?是小媳妇心态,在心上?人?面前怎么都觉得不够好,总想打扮得更好看才是,“书晴,妆容很好,你不必忐忑,女婿见了定会喜欢。”

    沈书晴面上?稍松,却依旧去捏了一张红纸,放在唇瓣中间抿。

    正这时,结亲的队伍的唢呐自窗外传来,沈书晴立刻放下红纸,站起身翘首往窗外看去,“娘,是王爷来了吗?”

    陈望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般阵仗,也是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来了,是女婿来了。”

    沈家大门外,大雪飘飘洒洒,陆深身着大红喜服骑坐一骑系了红绸的白马之上?,只见他墨发高束于一柄银白发冠,长?眉斜飞入鬓,眸色一改从前的淡漠冷清,漾着几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喜悦,正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沈家门廊下挂着的两串大红灯笼。

    他看起来闲适从容,可捏在缰绳上?的指关节却捏得隐隐发白,从前两人?的婚仪过于简单,他不曾这般浓重地?将她?迎娶回去,也曾听她?抱怨过一两回,道他欠她?一个婚礼,今日这般,也算是补全了她?心中的遗憾。

    一想到两人?历经磨难,终于要走到花好月圆的一日,陆深不由得抿紧牙关,目光紧锁着朱漆木门当?中的门缝,只盼着大门从内洞开,叫他见到他朝思暮想的新?娘才好。

    按照金陵习俗,女子出嫁当?时父亲亲自将女儿?交给女婿手?里,沈书晴没有父亲,陈行便代替了父亲的角色。

    盖着红盖头,沈书晴只能看到脚下踩着的红绸,甚至看不到前路,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的手?正被她?外祖小心地?握在手?里,她?外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耳畔的唢呐声越来越近,她?开始有一些忐忑,不小心踩到了裙摆,险些摔下去。

    陈行元扶稳她?,低斥道;“你是我陈行元的孙女,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不就是成个婚,有甚么大不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这般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想起陆深与自己的交易,陈行元望向大门口的目光越发深邃。

    沈书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外祖。”

    可嘴上?虽然说知?道了,手?心却不断浸出汗,陈行元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濡湿,只得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但愿陆深能同你父亲一样?,待你始终如一。”

    陈行元这些年也看得明白,沈钰生前待自家闺女那是没话说,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当?年父女决裂的决定,是以才会在沈书晴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等陈行元牵着沈书晴出了垂花门,绕过影壁,最终出现?在沈家的门廊之下时,陆深已恭候在此多?时。

    结亲的队伍,挤满了整个瓷器巷,大雪不停地?下,落在陆深大红的喜袍上?,早已将他的喜袍浸湿,可他依旧似一株孤松挺立在崖边,孤高自傲,却又带着淡淡的笑意,尤其是看着大门打开,沈书晴盖着红盖头,提起裙摆一步步向他走来,那笑容更是再也抑制不住。

    他当?即踩蹬下马,迈着急促的四方步来到门廊之下,提起衣摆拾阶而上?,眼里似有一团能融化冬雪的火,“书晴,我来接你了。”

    喜宴

    说完, 陆深就?要去牵沈书晴的手,却被陈行元冷眼拦了下来。

    陆深觑了眼横在他和沈书晴中间的手,拧眉看向陈行元, “外祖这是”

    陈行元抬起下颌, 一脸的倨傲, 眸子里的不甘心几乎快要满出来。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怎就?成了他的外孙女婿?

    还是红菱笑着?出来圆场, 递给陆深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头递给深书晴捏着,“按照婚俗,拜天地之前, 新郎官只能用红绸牵着新娘子。”

    沈书晴怕陆深不依,遂扯了扯红绸, 陆深感?受到手心?的力道?, 遂温声应下,“好。”

    陈行元见陆深全程皆带着?笑意, 没有任何不耐烦,这才面上?稍微松泛, “陆深, 你给老夫记住,书晴不是没有靠山的人。”

    “若是你哪一日敢有负于她,老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她们母子接回。”

    陆深明白老人家的顾忌,当即承诺道?:“外祖放心?, 我?陆深便是负尽天下人, 也绝不敢负了书晴。”

    他曾有负于她,那?苦果他尝过?了, 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他那?个小妇人,看似甚么也不曾做,却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即便是失忆了,照旧叫他翻不出手心?,一颦一笑就?能够牵动他所有的心?神,他如何敢有负于她。

    得了陆深的承诺,陈行元冷哼一声后?便快步进?了宅子,端的是一个冷漠潇洒的态度,只是听到背后?唢呐声再度吹响后?,老人家的背脊倏然佝偻了下来,眼角也不由得染上?了湿意,口中喃喃:“秀云,我?们唯一的外孙女今日出嫁,嫁的是当朝贤王,那?小子虽然心?术不太正,不过?已被我?结结实?实?收拾过?一回,晾他以后?不敢再欺负我?们的孙女儿。”

    “当年望舒的事,你大概是怨怪我?,是以才会叫我?噩梦缠身?十几年。”

    “现如今我?将书晴的婚事处置得妥帖,你泉下该是安心?了。”

    陈望舒走在廊庑下,便听到这句话?,绷不住便热泪盈眶起来。秀云是她的母亲,自从生下她后?不到一年,就?染病去世,自此以后?她爹再也不曾续弦,也不曾纳过?通房小妾,一直以来,陈望舒只当时父亲忙于陈家事务,不愿耽于儿女私情,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母亲,以为他早就?将她忘了,如今看着?眼眶发红的父亲才明白他一刻也没有忘却过?母亲。

    “父亲!”陈望舒忽然冲到他面前,“你这回多?留在金陵一段时日吧,也叫女儿和书晴尽一尽孝心?。”

    陈望舒当初为了沈钰与陈家决裂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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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无反顾,根本?没有想?过?父母的难处,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方才明白她爹当年的一番苦心?,是以也想?多?做一些补偿。

    陈行元看了眼自己的独女,不知不觉眼角也爬上?了细纹,脱离了他的庇佑的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心?中越发愧疚,“我?今日便要离开,你也别逗留金陵太久,等过?了这阵子,我?叫十七送你回颍川。”

    “还有甚么日子能好过?做陈家的大姑奶奶?”

    为人父母,年纪大了,总想?子女多?陪伴身?侧多?一些。

    陈望舒为人父母自然明白这一点,一如她也想?陪伴在沈书晴身?侧,是以她点了点头,“好,等书晴适应了王府的日子,女儿便回颍川去陪父亲。”

    陈行元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将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在红绸铺设的地面上?,竟叫人觉察出了几分?萧瑟之意。

    沈书晴出嫁,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连同陆深准备的聘礼,自瓷器巷不断往外抬的大红箱子,连绵不断,络绎不绝,直直搬了整整四个时辰才如数搬到了王府。

    即便是落雪缤纷,这般十里红妆的阵仗还是引来了金陵百姓的围观。

    “贤王又娶妃了?这回又是哪一家的?”

    三年前贤王娶镇北侯嫡女的热闹场面还历历在目,“不管是哪一家,家世总归越不过?镇北侯府千金,只是这嫁妆怎么看起来,比镇北侯府千金还要厚啊?”

    “我?怎么记得贤王之前有一个妾室转正的王妃,贤王为了她求药,还丢了官位,怎地转头又迎娶新王妃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今日迎娶的这位便是妾室转正的那?位王妃,那?位王妃当初不曾有过?婚礼,今日是贤王补给她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贤王对贤王妃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这些消息很快便传入皇帝耳中,彼时皇帝正在张贵妃宫中,张贵妃与皇帝说起贤王补办婚礼一事,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皇帝竟是轻轻揭过?,“只要他不贪恋权势,他爱如何便如何。”

    张贵妃又问,“那?皇上?你不去喝一杯贤王的喜酒?”

    皇帝倒是想?演一出兄友弟恭给世人看,毕竟贤王交出官位换药一事,已叫许多?人在背后?议论他小肚鸡肠,为了一株草药,竟然叫亲兄弟下了朝堂,可贤王没有给他递喜帖,他也不好上?赶着?去参加,遂没好气道?:“朕给他脸了?稀得去参加他的婚礼?”

    说罢,皇帝左顾右盼,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张贵妃汲取上?一回的教训,内殿并不敢放稍有姿色的宫女,皇帝所见皆是些庸脂俗粉,不面叹气,专心?与张贵妃下棋,他将了她一军,“丽嫔有孕了,朕打算将她的位份提一提,顺道?将潜邸那?些旧人的位份也都提一提,贵妃意下如何?”

    嫔再往上?就?是妃位。

    张贵妃一听,手中白子无端落下,打乱了盘中的棋局。

    她知晓皇帝封晋潜邸旧人是假,实?为为了晋封丽嫔,可丽嫔侍奉皇上?才不过?三月,已从丽贵人晋升至丽嫔,再往上?便是妃位了,张贵妃不愿坐观其成,“皇上?,现如今各地雪灾不断,灾民流离失所,皇帝不忙着?赈灾,却大肆封晋后?宫,你叫朝臣如何看你?”

    皇帝之前在皇后?那?里提过?,被皇后?否决了,本?是现在张贵妃这里寻得声援,没想?到张贵妃也是一个态度,遂有些大发雷霆,“朕不过?想?要封一个妃子,你们同朕扯什么大道?理。赈灾乃是户部的事,难不成还要朕亲自去灾区救济灾民?”

    说罢,将棋盘拂在地上?,黑子白子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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