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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0-156(第2页/共2页)

些我都照做了。”

    “那缓之?亲口许诺的娶我、同我结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许娇河将这些话问出口的瞬息,敏感地从明澹的眼底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猜忌和审视。

    她清楚地知晓,倘若在这个刹那,自己与之?对?望的瞳孔泄出任何异样。

    那么未来镜的惨烈结局,恐怕会于此刻提前上演。

    已经为纪若昙做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咬着牙关,心腔淌着血写下了那份尽是?污蔑的檄文。

    决不能?在这一刻满盘皆输。

    许娇河凝结目光,以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坦然?看向对?方。

    明澹暧昧浮动的心思彻底散去。

    他打量了许娇河良久,注意力又被一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拉回。

    两只手?臂如同光滑细腻的绸缎般柔柔束缚着他的臂膀,许娇河萦着花香的吐息散在耳畔:“人家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缓之?总不会生气了吧?”

    “自然?没有。”

    冷静下来的明澹落吻在她的脸颊,而后站起?身?道?,“只是?我们的事,还得再等等。”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五十四天

    明澹留下这句话, 随即命令兰赋将许娇河送回原本的住处。

    翌日,直至修士队伍离开云衔宗,许娇河都没有再见到他第二面。

    内外管事中的九歌随行, 宗内精锐尽出, 留下兰赋代为管理日常事务。

    人魔大战,素来旷日持久。

    但相比千百年前的两次战争, 此番欲海魔尊受伤未愈, 守护他的精锐铁卫和千年雪枭般若又?在洛崖洲一行中通通被斩于?马下, 欲海士气低落, 扶雪卿麾下的将?领亦是青黄不接。

    这场战争只要持续下去, 等到欲海本就?贫瘠的土地粮尽援绝, 必将?是九州的全面胜利。

    包括许娇河在内,所有的人族皆是这般认知?。

    因?而她心急如焚,绞尽脑汁想?要兰赋将?自己送到前线去,好以守护明澹的名义, 与他结定契约。

    可惜兰赋油盐不进。

    维持在她面孔之上的, 与明澹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从未变过?。

    无奈之下,许娇河唯有在独自安寝的每个深夜,偷偷祭出未来镜, 企图看清在这些?日子的努力之下, 自己和纪若昙的既定结局是否发生偏移改变。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从虚清境内开启未来镜后, 时至今日, 无论她再?怎么滴血或是输入灵力, 仙器均再?无反应。

    许娇河终日困坐在虚极峰之中, 抬头看见的天空, 更似一方?无形的桎梏。

    但随着人魔大战的正式打响,她绝望的现况却突然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前线原本不多的密信频繁传来, 兰赋脸上从容的笑容,亦在日复一日的拆开阅读中逐渐消失。

    她也不再?有那么多闲工夫,守在许娇河的院落前。

    不过?就?算没?了监视者,许娇河也不得踏出身处的院落半步。

    因?为再?远一些?,有明澹设下的一层禁制作为束缚。

    许娇河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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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赋每日来看望自己的神色中,捕捉到欲海占据上风的信息。

    她的心情雀跃起来,只觉日子也有了几分?盼头。

    再?后来,兰赋一连四?五天都没?再?迈入许娇河的房间。

    等许娇河再?见到她时,她传来一个消息。

    “你是说,今日子时,宗主?会秘密返回一趟?”

    午膳时分?,许娇河坐在八仙桌旁,听见兰赋弯腰伏在自己咫尺间的耳语。

    见对方?点头,她有样学样地压低嗓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音,略带不解地问道,“可是人魔大战才?堪堪开始不久,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宗主?离开阵地,若是被欲海那边察觉,会不会继而引发什么动荡?”

    “宗主?到来,只是为了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宜,很快便会回去。”

    兰赋将?明澹归来背后的真相,隐在平静的眼波之下。

    她柔声细语解释完毕,又?为许娇河盛了一碗八珍鸡汤。

    只是还没?放到许娇河手边,就?看见许娇河耍赖似地俯低,张开双臂盖住了自己周围的空荡桌面,不满地嘟囔道,“兰赋,我都已经说过?我吃不下啦,你怎么还来呀——”

    兰赋有一瞬间失神,握着汤碗的手一顿,恍若不觉地反问:“是吗?”

    不等许娇河答话,又?如常说道,“可能是看见娇河君体态纤细,总觉得您吃那么一些?不够吧。”

    许娇河噘着嘴,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皮肉:“谁说得,我已经被你喂胖不少了……”

    兰赋笑了一下:“外面的兰英花开得很好,娇河君想?要随同奴婢一同去看看吗?”

    许娇河抬起头,稍稍打量了她几瞬,说不清楚的怪异自心间袭来。

    但她依然颔首应允道:“好啊。”

    ……

    看完兰英花,兰赋又?说忙碌了数日,想?在宗门的四?处走走。

    主?仆两人也说不好是谁陪着谁。

    不过?在偌大的云衔宗游览一通,总比困在虚极峰内要好上许多。

    比起天地之间的景色,许娇河敏感察觉到兰赋注视自己的次数更多。

    她明里暗里盘问了数次,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待到明澹归来,她才?知?晓,为何兰赋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眷恋不舍。

    沐浴在寂寥的月色之下,推开房门的青年白衣带血,狭长眼睑下方?新添了一道细密血痕。

    仿佛温润的美玉裂出瑕疵,这道伤口为他清俊的容颜渲染出一丝堕落高台的诡魅感。

    时至深夜,许娇河等得犯困,乍然看到他的身影,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

    “缓、缓之,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许娇河瞪大眼睛,只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就?算人族占据劣势,但凭借明澹大乘期的修为,又?有几人能将?他伤至如此。

    明澹旋身关门,又?行至许娇河身边坐下,目光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许娇河急忙拎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杯早已凉透的洞庭春给他。

    明澹瞥过?一眼,对许娇河的笨拙粗心有些?不耐。

    但他无暇分?出心思去纠结这点琐事,思量着开口道:“卿卿,战事不是很顺利。”

    “怎会如此?”

    许娇河故作诧异,“扶雪卿统领的军队不过?是一些?残兵弱将?,如何会是小洞天的对手?”

    明澹面沉如水,为冷却心底的邪火,将?冰凉的茶盏握在掌心:“纪若昙有悬灵老祖留下的神器盘古剑在手,又?不知?在欲海的这些?日子掌握了什么妖邪之术,修为竟比假死之前还要高出几分?。”

    “你身上的这些?伤,便是纪若昙造成的?”

    许娇河伸手,指腹附在明澹眼下血痕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摩挲。

    “你也知?道,一个大乘期的修士,有时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明澹放任许娇河的动作,又?道,“虽然这场战争持续下去,终究还是人族取得胜利,但我恐怕整个小洞天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他的话术依旧从全局出发,仿佛方?方?面面都为每一位出征的修士考虑周全。

    只是隐瞒了一点。

    纪若昙出手,并不着意于?收割其他人族的性命,而是不顾一切地进攻于?他。

    大乘境界的修士,每释放一次高阶法术,都相当于?在燃烧生命。

    明澹的寿数已逾千年,哪里能同仅有二百来岁的纪若昙耗得起。

    情急之下,明澹想?到了动用禁忌之法。

    但禁忌之法一旦启动,九成的结果都是双方?同归于?尽。

    明澹仍想?从纪若昙手上夺回补天石,修补天梯,重新搏一搏那羽化登仙的命数。

    所以,他不能死。

    打定主?意,明澹便立即想?到了身为承命者的许娇河。

    他先?前总是对许娇河抱有几分?怀疑,毕竟他不相信这世?间一切的情意。

    然而形势所迫,也顾不得许多。

    明澹又?絮絮了几句,向许娇河讲述了战场的危险和纪若昙的穷凶极恶。

    他是颠倒黑白、舌灿莲花的高手,三下五除二,便瞧见许娇河露出心疼的神色。

    “缓之,你我结契吧——盛大的婚礼我暂时也不想?了,我只愿能护你平安。”

    许娇河勾住明澹的后颈,伏在他的胸口,让声音与明澹略显急促的心跳声相融合。

    明澹再?次假意道:“卿卿,你愿意如此为我,我十分?感动……其实有关结契之事,我之所以迟疑至今,就?是因?为你的命格过?于?珍贵,我不愿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许娇河仰起脖颈,坚定打断了他。

    她柔软饱满的嘴唇凑近明澹的下颌,用气声说道,“承命者的契约想?要生效,从来都讲究心甘情愿……我心甘情愿用生命护你平安,这一生,也只愿护你一个人平安。”

    明澹眸色渐深。

    就?算天生冷情如他,于?此刻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恻然。

    他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娇河却捧住他的面孔,将?唇瓣送了过?去。

    气息交缠的须臾,许娇河的齿关对准彼此的舌尖用力咬合。

    明澹吃痛皱眉,味蕾处传来腥甜的滋味——他与许娇河的血液,已然进入双方?体内。

    结局既定,明澹终是放弃了猜忌和迟疑,任凭承命者的契约在体内生效。

    与此同时,他闭合双眼,欲念压倒理智,用力扣住许娇河的后颈,吻得凶狠而贪婪。

    “对不起,卿卿。”

    “你这般对我……我下一世?定同你做一对夫妻。”

    在一吻即将?结束时,明澹含糊着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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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出平生仅一次的真心歉意。

    “嗯?”

    许娇河沉溺在亲吻的余韵里,半眯的瞳眸中泪光点点。

    她小口喘着气,视线无法及时聚焦,只好依照本能笨拙地偏了偏脸颊。

    下一瞬,一缕强悍的灵力探入她的意识,彻底开启了精神印记的吞噬。

    ……

    说好很快就?走的明澹,在许娇河的房间内待到了丑时。

    等他推开门时,兰赋立在兰英树下,静默的目光向他看来。

    明澹动了动薄唇:“跟我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需要看顾的东西了。”

    兰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起先?步伐还算正常,走着走着,倏忽变得踉跄。

    碎发被风掠起的弧影之下,她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明澹:“你终究还是摧毁了她的意识。”

    明澹心平气和解释道:“承命者的契约已成,我不能放任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身边。”

    “是吗?”

    兰赋挑起眉峰,夸张地哈了一声,“就?像九歌忠心耿耿地跟随你多年,你最后还是为了补全力量,选择抹去他的灵识,将?他化为灵体的状态吸进了体内。”

    面对兰赋露/骨的不敬,明澹没?有生气。

    同样的,他听到言辞激烈的指责,也并无半分?内疚之情产生。

    “你和九歌皆是我的法外化身,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让他重新和我融为一体,有何不妥?”

    明澹微微歪头,迎向诘问的兰赋,被月光映照出一片皎洁的眉宇呈现近似天真的疑惑。

    “所以,接下来轮到我了,对吗?”

    兰赋问出问题,语气却是肯定。

    在她与明澹的距离缩短至一丈时,那如同酒醉者般的跌撞足音重新归于?平稳。

    越来越靠近许娇河的卧房,只要稍稍偏转视线,就?能窥见内里的光景。

    她不愿许娇河见到自己最后的样子满是狼狈和潦倒。

    ……虽然兰赋也知?道,许娇河大约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明澹仰起下颌,回以微笑:“是啊,兰赋,你会乖乖地听话去死吧?”

    “当然、当然。”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兰赋慢慢地说道。

    和她的语气一样慢吞吞的,还有从广袖中探出的指尖。

    兰赋指向许娇河的所在,问道,“不过?,在死之前,可以允许我去和她告个别吗?”

    接触到兰赋视线的那一刻,明澹本想?拒绝的话语,不知?怎的,突然发不出声。

    他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了对方?一刻,最终侧开身体,允许了她的进入。

    于?是兰赋将?屋门闭上,走近坐在床榻上倚坐无声的人影。

    那张漂亮的面孔已经不会笑了,澄澈的瞳孔也彻底失去了生动的神光。

    兰赋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只害怕疼痛,却并不害怕死去。

    她和九歌生来便是明澹的一部分?。

    因?此哪怕将?他们通通恢复成无知?无觉的灵体,明澹的体内也会留有他们存在的印记。

    “可是,说到底……还是很舍不得啊……”

    兰赋抬起手,想?将?滑落在许娇河耳廓边缘的散发撩起。

    但手伸到一半,又?转变方?向盖住了自己的面孔,留下一句百感交集的喟叹。

    许娇河失神的面孔仍然正对着她,毫无反应。

    听从的冷淡和迟缓,并没?有打消兰赋的谈兴。

    她同时也清楚,虽然明澹没?有刻意释放灵力,但屋内她的一言一语,他都悉数了悟在心。

    X的。

    兰赋难得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她转眼想?到自己都要死了,万事万物又?有什么好在意。

    她倾身过?去,先?是吻了吻许娇河的眉心,而后带着爱怜和内疚骂道:“娇娇,你真是蠢,决裂了你那不解风情的道侣,又?拒绝了对你日思夜想?的徒弟,最后将?自己送进到了明澹的虎狼窝中。”

    她的手指向下,将?许娇河身上经过?明澹仓促整理,还未来得及恢复无痕的衣襟细致抚平,怀着在心上人面前戳明澹脊梁骨的念头,径自絮絮下去,“男人好像都是这样,你以为他真的在意与你的感情,殊不知?他爱的只有欲/望和权利。昔日明澹同纪怀章称兄道弟,转头又?在战场上将?他暗算,死在了魔尊扶赫之的射日弓下。”

    “纪若昙年幼时,明澹也认真教养过?他一段日子,想?要利用他壮大云衔宗的声誉,但到了自己不如纪若昙的时候,明澹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策划了今日的结局,只想?将?他彻底除去。”

    “不过?,这些?男人本也可恶,生来就?喜欢抢夺,合该全都下地狱。”

    “唯有你,我可怜的娇娇,你这么无辜,又?这么愚笨无知?。”

    兰赋一边抖露着明澹的真面目,一边留神着外界的动静。

    当她说起“但到了自己不如纪若昙的时候”时,门外清晰地传来灵剑鉴白出鞘的声音。

    兰赋感觉到诡异的快感。

    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是真的人族,笑到这种程度,是应该流下泪水的。

    可兰赋拼命地揉着眼睛,也只有红肿发疼的瞳珠,干涩地贴着她的指腹。

    为什么没?有眼泪呢?

    兰赋想?了很久。

    最后她拉长语调,用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来我也伤害了你,我也应该下地狱。”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五十五天

    “你的话还真是多。”

    “可你就是, 不如纪若昙啊。”

    这是兰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嗓音轻飘飘的,没有恨意,也并无声?嘶力竭, 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晴昼应有日光的事实。

    但就是这样一个事实, 让明澹本就阴冷的面孔越发扭曲。

    作为惩罚,明澹没有像对待九歌那般直接抹去?她的灵识。

    而是在她清醒的状态下?, 用法术将她的躯壳挤压收缩, 再通过掌心一点?一点?吸收进身体。

    兰赋的性格远比九歌狡诈多变, 存于世间的年岁也更加长久。

    明澹消化着她力量, 又将她还未完全溶解的个人意志镇压在灵台深处, 不肯给个痛快。

    这世上?所有认为他不如纪若昙的人, 都应该留着一条贱/命,亲眼见证纪若昙灰飞烟灭。

    明澹如是想到?。

    解决完兰赋的事情,亦到?了折返欲海驻扎地的时刻。

    他抬步进屋,对着变作傀儡的许娇河眉心释放出一抹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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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过后, 那毫无神光的瞳孔重新?恢复清醒, 没骨头的姿势变成了明澹习惯的正襟危坐。

    失去?了自主的意识,哪怕灵力能够辅助许娇河进行一些日常的表达,终究是笨拙。

    明澹凝视着她, 却?没并无丝毫不悦。

    绝对安全的人际关系, 让他阴郁的心情得到?片刻的享受和宁静。

    明澹操控着灵力, 对着全面控制许娇河的精神印记注入了几道命令。

    与此同?时, 他的脚下?生出属于阵法的莹莹光亮。

    待到?传送阵完全生成, 坐在床头的许娇河倏忽起身, 如往常般扭动腰肢徐徐来到?他的身畔。

    “缓之?。”

    她望着明澹, 甜滋滋地笑?着,颊边梨涡微陷。

    明澹眉眼柔和一瞬, 又道:“到?了众修士面前,要叫我宗主。”

    “好,宗主。”

    ……

    兰赋消散后,偌大的云衔宗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之?人。

    为保万无一失,明澹选择带走许娇河。

    也希望在迎战纪若昙时,能利用许娇河令他分?心。

    法阵传送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明澹便回到?了欲海附近的修士驻扎地。

    他们征用了镇魔局驻扎的边陲小城作为临时休憩之?所,此刻城内的普通民众皆已排空,叶流裳祭出神器伏羲钟作为屏障,罩住了整个欲海的出入口,将妖魔二族组成的大军困在其中。

    扶雪卿进攻数日,见难以突破,便率领军队退回了欲海之?内,暂且偃旗息鼓。

    法帐内焦灼的气氛如有实质,作为副统领的宋昶察觉到?明澹归来的气息,连忙步出迎接道:“明宗主,叶尊主道伏羲钟连镇欲海五日,边缘已有开裂之?相,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伏羲钟是上?古神器,怎会耐不住五日的术法冲击?”

    听见宋阙略带焦虑的言辞,明澹抬眼望向坐在法帐一侧未曾起身的叶流裳。

    叶流裳捏了捏眉心,难掩疲态,答道:“我等并非神仙,能使?用伏羲钟也不过是因为其中仍有上?古神力留存,如今神力释放到?极致,却?没有新?的力量补充进去?,伏羲钟自是后继无力。”

    “更何?况为了阻隔欲海的入口,我已将伏羲钟的作用范围扩张到?极致,神力覆盖的领域越是广阔,其防御的力量就越是薄弱,若继续勉强使?用,我担心伏羲钟会彻底损坏。”

    娲皇像破裂至今无法复原,叶流裳不愿如梦世仅剩的一件神器也就此毁去?。

    她虽未直言,但内里的意思显然不支持小洞天继续防守。

    “可是眼下?穷尽你我之?力也斗不过纪若昙,再加上?妖魔二族的大军那不要命的打法,他们不想活就不想活了,难道我们也要拉着小洞天所有的修士一同?去?死吗?”

    火烧眉毛的关头,宋阙也顾不得维系宗主风范。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抢在明澹前面扬声?质问着叶流裳。

    “那等伏羲钟毁了我们也还是不敌纪若昙,届时你又待如何??”

    叶流裳不甘示弱,妩媚上?挑的眼睛喷出两道挑衅的烈火。

    “你!”

    宋阙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何?必与妇人见识,又扭头看向明澹:“明宗主,烦请您给句准话,那补天石尚在纪若昙的手中,就算我们可以放弃占领欲海,但是补天石他无论?如何?都要交出来!”

    他说到?了重点?,叶流裳也不再维持针锋相对的姿态。

    连同?其他窃窃私语的修士,十来双殷切的目光齐齐注视明澹,盼望着他能给出个正确的答案。

    明澹环视周遭,却?没说话。

    他抬袖一挥,账内登时多了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这——”

    “娇河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阙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料到?明澹会把这个烫手山芋带来。

    可作用是什么?

    难道有了她就能威胁纪若昙,然后扭转战局?

    站在明澹身边的许娇河仅是含着笑?意,并不回答。

    就在这时,明澹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昂首道:“我已有了主意。”

    “我会将纪若昙引出欲海,再启用舍身阵将他诛杀。”

    明澹语气平淡,但“舍身阵”的名词一出,所有人瞬间对许娇河失去?了关注。

    “舍身阵是上?古禁术,需要献祭一名高阶修士换取敌方?魂飞魄散,永世难以超生,宗主您——”

    宋阙自诩能言善道,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词穷的一天。

    “既是我启动舍身阵,那要舍去?的,自然是我的命。”

    明澹淡声?说道,“只要纪若昙伏诛,欲海便再拿不出什么杀手锏来同?小洞天抗衡。”

    人族艰苦修仙,为的便是寿与天齐。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明澹此番决定出口,哪怕是为着纪若昙的叛变,对云衔宗颇有微词的修士也再无异议。

    大家肃然起敬,纷纷向明澹作揖到?底。

    明澹风淡云轻地摆了摆手:“我活了千年,虽说并未得登仙位,但也着实算不上?遗憾。”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

    他看了眼身后的许娇河,话锋一转,“我今日回去?,为的是跟娇河君结契,从前她与纪若昙的婚事,只不过是纪若昙贪图她承命者的命格强行为之?,从未有过道侣之?实,我早与娇河君两情相悦许久,若我不能活着回到?云衔宗,娇河君便是下?一任绝无争议的宗首,希望诸位能够支持我的决定。”

    万籁俱寂。

    一时之?间,所有人不知该敬佩明澹舍生忘死的高义,还是该震惊明澹与叛徒之?妻结合的出格。

    可“死”者为大,在大脑空白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后,宋阙率先反应过来,真切地道出恭喜。

    比起明澹做出的牺牲,他想要与何?人结契,又有什么好在意?

    明澹出手,一招便定乾坤。

    法帐之?内,气氛一改颓唐。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胜利,会用明澹的命来交换。

    但献祭之?火没有烧到?自家头上?,终究不过是口头上?的沉重和不舍。

    众人沉浸在困难迎刃而解的喜悦中,簇拥着明澹讨论?起接下?来的计划,唯有游闻羽在听见“结契”二字时,朝着躲在明澹身后始终没有开口的许娇河望去?。

    ……

    天光乍破时分?,镇在欲海入口处的伏羲钟被叶流裳撤去?。

    她收回神器,立在明澹的身后。

    而她的身后,又是数千蓄势待发的小洞天修士。

    由?明澹带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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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军万马,静静悬浮在苍空之?上?,等待着敌人军队的到?来。

    欲海的另一面,扶雪卿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封印的松懈。

    弹指之?间,他的身影出现在修士阵营的下?方?。

    与欲海同?色的玄甲战袍迎着浩荡天风,奏出烈烈声?响。

    分?别象征极冷与极热的两把弯刀,在他掌心散发着雄浑的魔气之?光。

    而海洋深处,和滔天的浪潮一同?呼啸的,是无数长相奇异、阴冷诡谲的妖魔兵将。

    他们踏浪而出,人数是修士的数倍。

    纵使?修为不如,却?能凭借数量与之?旗鼓相当。

    纪若昙最后才?现身在扶雪卿的手畔。

    他甫一出现,打了胜仗的欲海大军气势更盛。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犹似闪电,几欲将久久压制在欲海之?上?的灰蓝苍穹撕裂。

    为首的扶雪卿自下?而上?看去?,深邃凌厉的碧绿眼珠透着森然的寒气,不偏不倚落在明澹的身上?,随即冷笑?道:“明宗主,缩头乌龟当够了,终于来舍得送死了吗?”

    云端之?中,蕴含灵力的烟岚阵阵,明澹四遭万千华光萦绕,将他衬托得如同?自在天降世的仙人。

    仙人自是不会与下?等种族的卑劣言辞计较。

    明澹抬掌,灵剑鉴白的实体在指尖凝结。他将鉴白握住,无比熟练地挽了个剑花,锋利的刃尖朝上?,贴合手臂的线条而立,他眉宇平和地问道:“魔尊怎认为我一定是来送死,而非取你性命?”

    “若你能取,早就来取,又何?须等到?现在?”

    扶雪卿嗤出一声?,他对于小洞天这种人输阵不输的自我找补精神向来不屑一顾。

    “须知有时,尽力地准备,也是对于敌人之?死的一种尊重。”

    明澹说得淡然出尘,好像前几次短兵相接的失败方?是欲海一样。

    扶雪卿忍不住想笑?,他转过头看向纪若昙,期盼纪若昙能够说出几句在小洞天的认知里,足以将明澹气得跳脚的讥讽,奈何?对方?岿然不动,已经盘古剑调整为迎敌的姿势。

    他心里暗道纪若昙无趣。

    连日来和小洞天的数次交锋,打破了他还是少尊时,跟随在父尊身后得到?的记忆。

    人族似乎变弱了。

    天梯断裂的千年以来,那曾经镌刻在他们骨血里的勤勉刻苦,变成了争夺诠释地位的城府心机。

    只是就算是变弱了。

    按照他目前的实力,在伤势恢复以前,他也并无对上?明澹的实力。

    扶雪卿又一次看向了纪若昙,这个帮助欲海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

    他知晓纪若昙帮助自己的条件是维系三族之?间的平衡,所以也只好把那些未曾熄灭的野心藏起。

    “别再说废话了,要战便战吧!”

    不止是野心,他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灼热的眸光深处。

    痛饮敌人鲜血的滋味,是这世间什么也比不上?的快乐。

    扶雪卿率先举高弯刀,身上?萦绕的魔气暴涨到?极致,化作两道冲天的黑色羽翼在背后扬起。

    队列的远处,沉重的号角声?呜呜吹响。

    大战似乎即将一触即发。

    然而千钧一发时刻,明澹手侧身影的出现,打破了扶雪卿面上?的兴奋之?色。

    “娇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扶雪卿匪夷所思地唤出身影的名字,第二句话,问得却?是沉默至今的纪若昙。

    他向前的冲势不由?自主缓慢了下?来,于是所有紧随其后的魔将妖兵都被迫停下?脚步。

    两方?相隔的距离维持在微妙的界限,如同?无形之?手在其中画下?了一道楚河汉界。

    明澹没有对扶雪卿的迟疑表现出任何?意外。

    事实上?,在所有人执戈以待时,他的表情到?动作都异常镇定平静。

    他感受着许娇河双手挽在自己小臂之?间的依恋,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

    而后用奇异且柔和的嗓音笃定道:“看样子,魔尊现在有闲心听我说话了。”

    意识到?那声?脱口而出的“娇娇”过于暧昧,扶雪卿迅速调整了语气,作出和许娇河并不熟悉的姿态:“这是属于小洞天和欲海的战场,你带一个毫不相干的凡人进来干什么?”

    “毫不相干吗?”

    明澹的声?音渗透着灵力,清晰而准确地传入扶雪卿和纪若昙的耳里。

    他同?许娇河对视一眼,柔情万种地说道,“娇河君是我的道侣,亦是云衔宗的宗主夫人——作为妻子,陪伴自己的夫君一同?出战,又怎会是毫无相干?”

    明澹的话差点?让扶雪卿以外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许娇河,却?见许娇河一副沉浸在欢喜中的模样,眼底毫无自己的存在。

    就算认清了许娇河的无情,就算知晓自己和许娇河是今生无缘的关系。

    可扶雪卿还是不明白,没有了纪若昙,她竟然会选择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的明澹。

    某个瞬间,他很想把曾经与明澹做过的交易内容公之?于众。

    只是心思一起,那为了防止泄露而立下?的血誓便会阻止唇舌的发声?。

    扶雪卿无言地遥遥望向许娇河,心底的爱与恨在瞬息之?间达到?了极致。

    一种似痛似苦的神色在他的眼中蔓延,而对这一切抱有十分?期待的明澹,露出了被取悦的笑?容。

    他微微侧转脸颊,看向浮在两丈外的纪若昙。

    什么扶雪卿,还是游闻羽,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唯有纪若昙的痛苦,才?是他最意欲细细品尝的胜利之?果。

    这样想着,明澹控制着许娇河,使?得她更加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自己的肩头。

    残酷的战场顿时化为争风吃醋的戏台——提前清楚这是明澹计划一步的小洞天修士们纷纷垂落了眼帘,生怕看见本就声?名狼藉的纪若昙,更加目眦欲裂的不堪姿态。

    似乎谁也没有考虑过,被作为战利品进行炫耀和展示的许娇河,她心中会是什么想法。

    明澹仔细地打量着纪若昙的面孔。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落败、不甘、嫉妒的情绪。

    可惜的是,对方?从始至终注视着的,唯有许娇河。

    似乎他这个宗主没有半分?资格作为陪衬。

    凭什么?

    凭什么失败者还能如此挺胸抬头?

    明澹的脑海深处,忽然再次响起兰赋消失前的话语。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等境遇,他从前比不上?纪怀章,如今也比不上?纪若昙。

    魔咒似的女声?重复回荡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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