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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听说师父灭过世》90-100

    第91章

    恒子箫耽搁了些时辰, 满城搜集了几株荨麻。

    晚上回?村,果?然见村里又在大摆酒席。

    他躲在暗处,在首座上看见了被村长夫妇灌酒的芳儿。

    芳儿很快喝得两颊酡红, 她醉得不省人事后, 由村长夫人抱回了自己家中。

    村长夫人将她放在床上, 嘱咐家里的女儿照看她,自己便又回?到宴上。

    家里只剩下村长的一对?儿女,女儿把襁褓中的弟弟哄睡着后,自己在房里做绣活儿。

    恒子?箫在窗外探清楚房内的情况后, 指尖绕了一丝细雷, 电在了村长女儿身上。

    她身子?一颤,昏厥过去。

    恒子?箫立刻翻窗入内。

    他轻轻地把村长女儿摆成?靠桌睡着的模样?,再去床边,取出几株荨麻擦拭芳儿。

    荨麻上带着微毒的小刺刺入芳儿的皮内,不消片刻, 上面便冒起一团团的疹子?,看着有些骇人。

    芳儿醉死过去, 对?此浑然不知。

    恒子?箫道了一声“得罪”, 做完一切, 迅速离开, 回?到了山上。

    当?天晚上, 山下果?然有了动?静。

    村长敲响了梁婶的门,带她去家里看了浑身是疹的芳儿。

    梁婶一见到女儿便痛哭起来。

    “别哭了!”村长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 怎么?起了那么?多疹子?!”

    梁婶一抹女儿酡红的脸,“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是她娘, 你怎么?会不知道!”

    “自打你们带走她,我就?再没见她一面,我怎么?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梁婶一边哭一边喊,“她在家里都是好好的,怎么?到了你们手上,才两天的工夫就?便成?了这样?!”

    这话令村长夫妇语塞,气势也弱了两分。

    村长夫人连忙安抚道,“梁婶,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明?天晚上就?要去祭拜槐娘娘了,你看这…芳儿这个样?子?,还怎么?当?花侍啊。”

    “那还不是你们没有照顾好她!”

    “是,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夫人道着歉,抚着梁婶的脊背,“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只是槐娘娘那边可等不得,你再好好想想,芳儿从?前长过疹子?吗?有什么?办法能消下去?”

    梁婶抱着女儿哭个不停,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揩揩眼泪,望着两人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村长睁大了眼睛疾声问道。

    “有一年她吃了酒糟,好像也长了两个疹子?。”梁婶犹疑道,“不过我们家也吃不起酒,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了,加之长得不多,我也就?没有在意,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消下去的了。”

    村长夫妇一惊,“竟还有这种事……”

    酒是金贵之物?,平民私自酿酒乃是浪费粮食的重罪。

    梁婶家里孤儿寡母的,确没有多少接触酒的机会。

    屋子?里净是梁婶抽泣的声音,村长拧着眉,并不全信,半晌道,“明?天一早,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他夫人道,“全城的郎中都被官府征去了,你现在要去哪里请人。”

    “祭拜槐娘娘一事非同小可,就?是花再多钱,也得把芳儿的疹子?治好。”村长对?着梁婶道,“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叫你。”

    梁婶哭着不肯走,被村长夫人好一顿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

    第二天白天,村长果?然花了重金请来了一位郎中。

    那郎中对?着芳儿身上的疹子?看了两眼,便道,“像是荨麻刺出来的瘾疹。”

    村长看了眼夫人,夫人当?即摇头,“我虽然也觉得像,可她这两天都待在屋子?里,哪来的荨麻呢。”

    她顿了顿,又问:“会不会是两天前被荨麻咬了,现在才病发?”

    大夫摆手,“不会,若是被荨麻刺了,当?时就?会起疹。”

    “难道真?是吃酒之故?”

    “吃酒?”

    两人便向郎中说了梁婶的那番话,郎中捋着胡须,沉吟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虽然没有见过,可医书上讲,有些人有病酒之症,喝酒之后或是头晕恶心,或是身上起疹。”

    村长忙问:“那这病酒得病多久?”

    郎中摇头,“那就?不知了,这样?的人太少,尤其是妇孺小孩,本就?极少接触到酒,就?算病酒了,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请大夫。”

    “此类患者我生平未见,或许三五日、或许□□日、或是一两个月,总归是能消下去的,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我们可耽搁不起那么?多时日啊!”村长道,“有立刻消疹的药吗?”

    郎中无奈道,“依我看来,也不必用药,若非要治疗,那我就?按照治瘾疹的方?法开个方?子?。不过……就?算我开了药方?,现在也难以抓药,所有的药材都紧着水患那里用。”

    村长道,“无妨无妨,您开了便是。”

    郎中开了方?子?,村长当?天便花了重金买药熬药,并暂停了宴会。

    芳儿喝了两天的药,却不想身上的红疹越长越多,每天早上都会新冒出来一批红疹。

    不过两天的工夫,那身皮肉别说去给槐娘娘做花侍了,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叫来梁婶,梁婶这一回?哭闹不止,大骂村长夫妻苛待她的女儿。

    “她从?来没有这样?,一到你们家就?长出那么?多疹子?,全身上下没了一块好肉!”她拉着女儿的手,在村长门口哭骂,“必是你们家里不干净!我要带她回?去!”

    她这一通闹,引得周围村民都聚了过来。

    众人看着满脸红疙瘩的芳儿,也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梁婶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村长夫人道,“我儿子?还不到一岁,他的皮肤总比芳儿要嫩吧,连他都没事,我们家又怎么?会不干净。”

    梁婶登时回?道,“那你说,芳儿为什么?会长这些疹子?!”

    “这…”村长夫人百口莫辩,“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就?是你家里不干净!吃的碗、用的被、睡的床,谁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干净!又或许你家里的酒气太重,把她熏到了。”梁婶扯着芳儿的手就?要回?去,“不管是什么?,我这次一定要带她回?去,她要是住在你家里,只怕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你…”

    “算了吧夫人,”旁边有人劝道,“反正都是在村子?里,芳儿既然不能喝酒,那住哪儿不都一样?么?。或许是你家什么?东西冲到了芳儿也未可知啊。”

    “是啊,把芳儿的皮肤养好才是要紧事,旁的就?别管那么?多了。”

    村长和村长夫人无话可辩,也只能让梁婶把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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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带了回?去,并交代她,只要芳儿身上的疹子?一好,便立即通知他们。

    芳儿懵懵懂懂地跟着梁婶回?到了家里,坐在熟悉的床上,她仰头望着母亲,“娘,我以后不用在去村长家了吗?”

    梁婶红着眼睛,鼻尖发酸,“你想去他们家吗?”

    芳儿当?即摇头。

    梁婶抬手,抚上了她长满疹子?的脸,继而将女儿搂进怀里,呢喃啜泣着,“那就?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芳儿不知道她去村长家里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人潜入村长家中,用荨麻草涂抹她的身体。

    恒子?箫这几天除了寻找荨麻草外,也遇见了过来镇灾的琭海宗弟子?。

    他试探着向他们询问起何家村的事。

    “你说何家村的那棵槐树?”

    对?方?道,“很早以前我们就?派人去看过了。罗盘毫无反应,加之周围从?来没有出过祸事,所以也不必管它。”

    “罗盘没有反应?”恒子?箫一愣,“会不会不准?”

    “怎么?会呢,我们巡查时,至少是两三人一组去的,一个罗盘不准,难道两三个也不准?”琭海宗的弟子?道。

    “再说,要真?是邪魔,那必然害人,可何家村从?来没有人报过案,我们每次去那里,他们也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是那棵槐树,真?的庇佑了那里三百年不受灾,许是神树也未可知啊。”

    “若是何家村和槐树勾结,主动?进行活人祭祀呢。”恒子?箫道。

    “唉,你怎么?净往坏处想。”对?方?有些不耐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什么?事,平白无故地去管那么?多做什么?,倒是眼下的洪水,还有洪水后出来活动?的妖魔、瘟疫急着处理呢。别管这些杯水风波了!”

    有赵尘瑄勾结洪员外的案例在前,恒子?箫本就?对?宗族信心不大,此番试探,直接让他心凉了一半。

    他开始犹豫是否要把这件事报给琭海宗。

    琭海宗若是再派弟子?过来,也无非是拿着罗盘绕着树走一圈,那槐树能骗过罗盘一次,就?能骗过第二次。

    他们来了不仅没有助益,反而会打草惊蛇,把事情闹得更加复杂。

    恒子?箫心情凝重,好在荨麻草起了效果?,芳儿暂且安全了,他也有时间再好好想想对?策。

    然而,这仅仅只是他个人的打算。

    恒子?箫自到何家村以来,所作所为太过扎眼,纵然瞒得了肉.体凡胎的何家村村民,却瞒不过头天就?被他刺了两刀的槐树。

    在梁婶把芳儿接回?去的这天晚上,何家村无月无星,夜幕暗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正在床上入定的恒子?箫倏尔睁眼,只觉外头阴风阵阵,忽而间狂风大作,砰的一声,屋内门窗尽数被风撞开!

    他立即抽出剑,翻身下床。

    只见门外夜深处立着一抹人影,似在凝望着屋内。

    “司樾!司樾!”纱羊被门窗碰撞的声音吵醒,同样?看见了门外那道人影。

    她扒着司樾,翅膀微微颤栗,声音也有些发颤,“那、那是什么?东西!”

    纱羊面对?邪祟的经验不比恒子?箫这个少年高到哪里去,怕极了这些鬼魅邪祟。

    司樾靠在床上,看着恒子?箫持剑定在门口。

    恒子?箫僵着身子?,见门外的人影越来越近,转眼之间,那东西飘一般地飞到了门前。

    他终于是看清了,浓重的夜色下,一高挑的女子?站在门外。

    她肤色雪白,初夏的天,穿着一身厚实的华裙,领口、袖口和裙摆上是浓密的狼毛滚边。

    一头乌发半挽半散,头顶的发髻上垂着两串洁白的槐花,身后披散的长发直达脚腕,中间编着或金或白的鸟羽。

    两只耳垂也挂着一片美丽的羽毛,和编织在长发间的那些照相呼应。

    女人穿得清奇美丽,容貌更是昳丽非凡。

    她长得清婉动?人,如髻上那两串槐花一样?姣好纯洁,空谷幽兰般的柔美。

    领口那一圈灰黑色的狼毛如一笔浓墨重彩,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清丽白皙。

    五官之中,女子?的两只眼睛尤为好看,其中瞳孔乃是剔透的翠色,即便是在夜里,也散发着清雅的光晕。

    这对?眸子?美则美矣,却也表明?了来人并非人类的事实。

    恒子?箫握剑的手更紧,他盯着女人发髻上的槐花,万没有想到,他两度前往坟山时,她不现身,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找上门来。

    他没有动?作,女人先开了口。

    她抬起一只如玉的纤手,抚上胸口,那双翠绿色的眼眸一弯,溢出两分笑意。

    “又见面了,小道士。”

    恒子?箫立刻喝道,“你想干什么?!”

    槐树一愣,继而笑道,“看来,你很没有教养。”

    恒子?箫一愣,“什么?…”

    槐树踮脚,在恒子?箫面前转了一圈,披散的长发和美丽的裙子?皆轻盈地铺开扬起。

    在她的背后,末端的裙摆上有一处明?显的裂口,把灰狼毛的滚边给刺成?两截。

    槐树转完一圈,轻飘飘地落地,“你刺破了我的衣服,又坏了我的新皮,居然还如此无礼。”

    她笑着问:“你难道就?不该向我说一声对?不起?”

    第92章

    恒子箫并不意外槐树找上门来。

    草木类的精怪比飞禽走兽更能洞悉周围的变化, 自己?对?芳儿使得?那些伎俩,怕是逃不过她的耳目。

    他只是没有想到,离原定的祭祀日才过了两天对方就找上了门来, 更没有想到, 提出如此?残忍之法的妖精, 看起来既不凶神恶煞,也不阴邪狡诈,相反,倒有两分清雅仙逸。

    他盯着槐树精, “你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有什么脸面提教养二字!我已?将此?处情?形告知了琭海宗,不日便有仙家弟子来此?除妖,你若不想被烧成木炭,趁早离开,休再伤人!”

    “伤天害理之事?”那双翠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显出些许诧异来,“你倒是说说,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了这话, 纱羊忍不住了, 她从司樾领口探出一个脑袋, 骂道, “你把人皮活生生剥下来,还把那些人烧了当做花泥, 这还不叫伤天害理么!”

    她发?出声音后?才引起?了槐树的注意。

    她扭头朝着屋内看去,目光在司樾身?是上停顿了一瞬, 继而讶道,“你们休想骗我。我虽然久居山野, 可也知道外头人人都是这么做的。”

    “什么!”

    槐树抬手,抚上自己?领口的狼毛。

    葱白纤细的四指陷在灰色的狼毛里,指尖稍动,便将周围的狼毛拨得?颤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这是我丈夫从狼王身?上剥下来的。”槐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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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拉来身?后?的头发?,那里缀着鸟羽,她挑起?一片,说:“这些,是他从一只白鹭身?上拔下来的。”

    “那时候,那只白鹭天天来我枝上,告诉我它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替我排解了五六年的孤寂。”

    她说着,捻动着那根羽毛,期待地问?几人:“好看吗?”

    纱羊恍然大悟,“难道你是因为何家村的人猎杀了你的朋友,所以才这么报复他们?”

    “什么?”槐树一惊,“不,我只是在赞叹神子的智慧。”

    她笑了起?来,“他们多么聪明,竟能想到将它人皮毛剥下,用来妆点自身?——天下除人类外,再没有如此?聪慧的生灵了。”

    槐树又转了一圈,向他们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剥皮制衣,这是我丈夫教给我的。从前我也如你们一般有过顾虑,但?他告诉我,人人都是这么做的。”

    “我不信,他便带着我去了市集,把刚剥下来的皮毛卖给了县衙和几个小道士,不管是官府还是仙家弟子都没有训斥他,我这才放心。”

    “人类乃是神子,是我等妖精之楷模。他们所做,皆是天理神旨,效仿他们是顺天而行,又何谈伤天害理呢。”

    “若这叫做伤天害理,你们也不该找我。论先来后?到、论数量多少,自有别人比我更伤天害理。”

    她见恒子箫久久不语,咦了一声,“莫非你从未见过兽皮?那也难怪。”

    “好罢,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一块,你带回去问?问?你的师父,他一定知道我所言不虚。”

    槐树温声细语的一番话,令纱羊先是瞠目结舌,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恒子箫沉默片刻后?,道,“你既然知道人类是神子,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剥神子的皮!”

    “我又不修仙道,为何不敢。”槐树笑道,“你瞧这外头,天若降灾,一场洪水便带走多少神子?我这三?五年才取一张皮,已?是出于对?天神的恭敬了。”

    恒子箫眯眸,“天灾所致,乃是轮回报应,你一个树妖,也配和天相比?”

    “如此?说来,被我取走性命的,也是轮回报应。我若是无故取人性命,坏了因果,天神鬼差又岂能容我?”

    恒子箫一愣,回眸看向倚在床上的司樾。

    他本是义愤填膺地想要诛杀妖邪,认为自己?所做乃不平则鸣,可如今竟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剥活人皮祭祀妖精,这是何等残忍的邪法,怎么到了槐树口中?竟无一点过错……

    他不说话,槐树悠悠叹了口气,“念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今日说理与你,你若是明辨是非,就别再胡闹了。否则,我可要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司樾对?上了恒子箫的眼,她知道恒子箫被这槐树说的内心动摇,想从她这里寻求帮助,稳定心神。

    她半瞌眼睑,忽而一笑,不出一言相助,反问?恒子箫,“事已?至此?,你想如何呢?”

    恒子箫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纱羊同?样看出了恒子箫的迷茫和动摇,她顾不得?害怕,噌地飞了出来,喊道,“子箫,别被她的歪理蒙骗了!你想想芳儿,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要被人生生剥皮,她又做错了什么!你若不管她,她必死无疑!”

    恒子箫一惊,回过神来,握紧了剑柄。

    不错,那些被剥皮的孩子何其无辜!他竟被这妖女所蒙蔽,险些着了她的道!

    “该被教训的是你!”恒子箫不敢再听槐树的胡言,对?着她劈出一剑,剑气燃火,熊熊火光照着槐树破去。

    槐树低呼一声,脚尖点地,眨眼间向后?飘出十数丈。

    她落在了屋外的空地上,牵着自己?的裙子,低头看了看有无烧坏。

    再度抬眸时,恒子箫已?提剑冲来。

    靛青色的长剑上缠绕着雷电,夜中?少年的眉眼比剑更利。

    他一剑将槐树打出门外后?,紧追出门,甫一近身?,左手剑指在前,右手持剑于左侧,自胸前削剑而出,槐树连忙抬手挡下,恒子箫一招不成,立即转身?蓄力,再出一记平抹,扫出一圈圆弧剑气。

    槐树连连后?退,翠色的眸子里浮现些许错愕。

    既是为了恒子箫的突然变脸,也为这小少年剑法中?的暴戾之气。

    “小小年纪,竟如此?凶狠。”她退开之后?,凝神打量着面色冰冷的恒子箫,“我本无意开杀戒,可你剑中?戾气过甚,若放任不管,日后?必为祸世间!”

    恒子箫眯眸,没有说话,再度朝着槐树袭去。

    那眸中?黑暗看得?槐树心中?一惊。

    她双眉微蹙,双手于胸口结印,四周草木沙沙作?响,赫然间,无数藤蔓自她身?后?蔓延而出,如蛇一般朝着恒子箫蹿去。

    恒子箫接连闪身?,躲过侧边刺来的藤蔓,脚下的土地上伏来暗藤,他纵身?起?跃,槐树瞧准时机,再对?他射.出一株。

    空中?躲避不及,恒子箫被束住腰身?、定在地上。

    槐树眸中?发?出翠芒,调动数百藤蔓,顷刻间织成天罗地网,欲将恒子箫罩在网下。

    纱羊飞出了房门,看着密密麻麻的藤蔓笼罩住了恒子箫,着急地回头催促司樾,“司樾!快去帮忙!”

    司樾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走至门口,就见恒子箫剑指擦过剑身?,长剑上亮起?鲜红法光,四周雷电缠绕、劈啪作?响。

    他低喝一声,长剑圆扫,硬生生扭断了腰上的藤蔓。

    至阳至刚的剑气迸发?而出,火雷相碰,如浴火破茧般,将密不透风的藤蔓焚烧炸裂,碎成一段段焦炭。

    被雷电炸开的藤蔓四散在地上,上面燃着余火,恒子箫踏火而冲,自槐树侧翼袭去。

    槐树一惊,再度调动蔓藤,刚一动作?,恒子箫左手便捻起?剑指,掐一段烈火诀,抢在槐树之前,在她身?后?的藤上砸下了三?道烈火。

    那火险些烧到槐树身?上,她来不及灭火,恒子箫已?提剑自空中?刺下。

    她连忙脱身?离开,向后?跃出数丈,还未落地,恒子箫已?一剑斩下,暴烈的剑气直冲槐树,欲将她拦腰斩断。

    槐树美眸微睁,双手于胸前改换咒印。

    一阵白光亮起?,上万槐花花瓣凝聚成团,裹在了恒子箫身?周,如丝绵般将他困住。

    一股幽香钻入恒子箫的鼻内,他马上抬袖掩鼻,却还是慢了一步。

    那香味令他头晕脑胀,四肢也没了力气。

    他的双腿绵软无力,往前一步,就措不及防地跪了下来,只能勉强靠着剑保持平衡。

    见他跪地,槐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个才筑基的孩子竟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他招式中?的杀气绝非普通筑基修士所有,那横冲直撞的剑气实在可怕。

    槐树落在地上,嗔了一声,“好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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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我好言相劝,你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我犯杀孽向来是为了自己?,今日除了你,倒也算是造福一方了。真不知道是谁把你教成这样!”

    司樾抱着胸倚着门框,听了这话,摸摸鼻子,别过头去。

    纱羊扒着司樾,“你还等什么呢!子箫危险了!”

    司樾还没说话,困在花团之中?的恒子箫却蓦地抬眸。

    他死死盯着槐树,眼神如利箭一般。

    方才那过于雷厉风行的剑势和暴躁的杀气,确有两分是为了掩盖恒子箫动摇的内心。

    他反驳不了槐树的话,只能虚张声势。

    但?在槐树说出这句话后?,一切都变得?不同?。

    他右手紧握住剑柄,撑住自己?的身?体,左手抬起?剑指,咬牙默念法诀。

    他身?体动不了,可体内的法力并不受阻。

    猛然间,他收了剑指,左手也握于剑上。

    槐树呼吸一滞,直觉不对?,立刻念咒,凝起?双倍数量的槐花瓣,将恒子箫紧紧锁于期间。

    白色花团之中?,少年低垂着头,单膝跪地,双手拄剑,墨色的发?尾垂在身?前一侧。

    隐约间,空中?轰起?一声遥远沉闷的雷鸣。

    恒子箫上无父母,下午兄弟,只有一面刻在背上的灾印。

    他知道自己?卑贱、弱小、不讨人喜,对?司樾来说,他远远够不上“弟子”,只能算是一个随行。

    正因如此?,恒子箫力求尽善尽美,他讨好司樾,努力修炼,为的就是能让师父认可他的能力、认可他这个徒弟。

    或许是他错了,或许槐树才是对?的,可恒子箫不管对?错,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让师父蒙羞!绝不能当着师父的面败给他人!

    槐花收紧,浓郁的花香闷得?恒子箫喘不过气。

    他咬紧牙关,自丹田发?出一声厉喝,双手之下,长剑硕硕,烈火与暴雷齐鸣,顺着剑脉,轰然砸入地里!

    轰——!

    雷火爆燃炸开,荡起?一圈红蓝交织的激浪,将他周身?数万繁花尽数破开!

    恒子箫自乱花之中?提剑奔走,双眼微红,死盯着惊愕的槐树。

    他举剑而下,缠雷带火,那双黑眸在槐树清澈的眼中?倒映出了一片扭曲的执念。

    他不能败,他不能丢人,不能让师父觉得?他无用!

    “嗬——”长剑势如雷霆,自槐树头顶落下,直至劈开大地,落下一道被雷火焚黑的地缝。

    恒子箫这一剑没有落空,女人的身?形却在他剑下化为一抔白花,散落满地,不见人影。

    纱羊僵着身?子问?:“她死了吗?被杀死了吗?”

    恒子箫的剑法远超纱羊想象。

    她看着恒子箫从小练剑,在纱羊的印象里,恒子箫只是个勤勉用功的小孩,毫无实战经验,所以方才如此?焦急地催促司樾帮忙。

    可她不想,恒子箫初次下山对?上妖魔就有如此?纯熟之应对?。

    他剑中?气势绝非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一上来便饱含凶煞之意。

    纱羊不禁想起?恒子箫刚到裴莘院时,那一天晚上,只有六岁的他扑倒了恒婷珠,取出怀中?的筷子,心平气静地取她性命。

    她一直以为,恒子箫上一世成魔,都是赵尘瑄之过。

    可难道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么……

    恒子箫胸口起?伏着,没有放松警惕,忽而间,一道空灵的声音自恒子箫身?后?传来——

    “你,果然不是善类。”

    他挥剑转身?。

    十丈开外,槐树孑然而立。

    她的面上再无柔婉的笑意,徒留一片冷然,鬓上的两串槐花也只剩下了一串。

    “你比妖魔更加可怕。”槐树提起?长裙,一字一句道,“我要除了你。”

    她拎着裙摆两侧,那厚重的裙子被她提起?,裙摆处的狼毛离了地,一丝黑红色的鬼烟从她裙底钻出,弥漫在了空气当中?。

    恒子箫后?退半步,瞳孔微缩,眼前的景象令他胃部翻腾,那随着气血上涌的暴戾都退去了两分。

    槐树的裙摆之下,忽然探出了一只血手。

    那只手血肉模糊,只有骨肉,没有皮肤。

    血手之后?,一个恍惚是被剥了皮的人爬了出来。

    一个、两个……

    她的裙下不断有这样的怪物爬出。

    它们身?上是糜烂的血肉,从头到脚没有一块皮肤,行动之间滴下黑红色的黏稠腐血,那血落在地上,便将土地烧出一个黑洞。

    纱羊倒吸一口凉气,又贴紧了司樾,“这、这不会是那些死去的‘花侍’吧……”

    一共十三?人,他们摇摇摆摆,行动迟缓地朝着恒子箫围去,将他包围其中?。

    第93章

    恒子箫抿唇, 眉间紧锁,余光注意着身后。

    这些血尸大张着嘴巴,除上下两排染血的牙齿外, 口中一片漆黑, 仿若深不见底的?空洞, 发?出灌风般的?“嗬嗬”声。

    铺天盖地的腐臭味充斥在空中,这臭味如有实质,将人眼睛熏得刺痛。

    恒子箫被围在中央,他握着剑, 脚下开始走动?, 戒备着四周。

    十数血尸摇晃踉跄着靠近,将包围圈慢慢缩小。终于,在槐树的?一声啸令下,块头最大的?血尸朝着恒子箫飞扑过?去。

    恒子箫当即抬剑抵挡,剑光一闪, 他侧步闪身,避开扑来的?血尸, 剑斩在它?的?胸口, 将黑血淋漓的?尸体一分为二?。

    一击得手, 恒子箫却脸色大变。

    他手中这把白笙赠与的?剑居然发?出滋滋声响, 所沾腐肉之处如冰雪消融, 被腐蚀成锈!

    才斩一头血尸,他的?剑就成了一根破烂。

    电光石火间, 第二?头血尸扑来,恒子箫下意识抬剑抵挡, 那把残破的?长剑霍然被血尸撞断!

    半根残剑落在地上?,恒子箫瞳孔一缩, 接连两个空翻和血尸拉开距离。

    “糟了!”纱羊惊呼,“他就只有这一把剑啊!”

    她的?声音不仅没能帮到恒子箫,反而?吸引了槐树的?注意。

    槐树在血尸的?帮助下,腾出了手,有了空。

    她指尖一动?,两根藤蔓在夜色的?保护下匍匐游动?,欲将恒子箫的?同伙抓住。

    她断定这少?年的?同伙也和他一样,必不是好人,一并处理了干净。

    纱羊焦急地望着前面,全副注意力都在恒子箫身上?,对此浑然不觉,那藤蔓骤然窜出,奔着她和司樾后背而?去。

    槐树弯眸,露出得手之色,然而?下一刻,那倚着门框的?女人头也不回,只懒洋洋地抬了抬左手二?指,两根藤蔓便如被抽了骨的?蛇一般,萎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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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落在地,再也不受槐树的?控制。

    槐树一惊,再度端详起司樾。

    这女人相貌平平,周遭气质如凡人一般,使她没有注意。

    如今细看,也还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她凝望的?时间太?久,被她打?量的?女人余光望来,露出一只黑中带紫、紫至发?黑的?眸子。

    那眼眸里没有敌意、没有善意,只是平平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收回了目光。

    槐树偏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镇住了她的?手脚,令她本能地不敢再对司樾出手。

    另一边,恒子箫丢了残剑,不得不从怀里拔出金鳞匕来。

    血尸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他再没有其他武器可用,只有这把匕首。

    金鳞匕一出,槐树蹙了蹙眉,脸色也凝重了两分。

    血尸前仆后继地朝着恒子箫冲去,他手中转出一道金色刀花,将匕首反握于手,横起小臂,持匕挡在胸前。

    金鳞匕挡下了一只糜烂的?血手,它?不同白笙给予的?那把剑,和血尸相触依旧完好无损。

    恒子箫放下了提着的?心,不止是为了自己而?庆幸,更也为了金鳞匕。

    这是师父赐予他的?第一件宝物,陪伴他十载有余,若坏在这里,实在可惜。

    确定血尸对金鳞匕无害之后,恒子箫便放开了手脚。

    身后、身侧另有血尸围来,他余光一扫,脚跟为轴,带动?腰、臂,力惯金鳞匕,迅疾转身。

    黑色的?匕首上?荡开一层水波般的?鱼纹,刀刃割开前方的?血手,随恒子箫扭身,扫开一道金圈,划过?四头血尸,溅起一片黑红色的?血雾。

    槐树的?脸色愈加难看,认出这是刺破她衣裳的?匕首。

    这把匕首果然不是凡物,只在一个筑基小子手里便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她五百年道行都险些被它?伤到。

    四头血尸应声倒地,后方又有新的?补来。

    恒子箫眸色愈厉,抬臂上?削,正对血尸面门。

    然而?出手之后他的?动?作猛然一顿——短了。

    他用惯了剑,此时距离正是长剑所能及,可匕首却远远不够。

    出招过?早,匕首没能触及血尸,对方乘隙扑来,一口咬在了恒子箫持匕的?右臂上?。

    恒子箫额上?顿时渗出冷汗。

    他左手即刻成拳,一拳勾在了血尸的?太?阳穴处。

    尸已非人,太?阳穴不再是血尸的?要?害,它?死咬着恒子箫的?右臂不放,恒子箫弓起腰背,右拳发?力,对着它?的?头部又猛砸三拳,终于将那颗腐烂的?脑袋砸脱。

    血尸甫一松口,恒子箫立即御气跳出包围圈,远离血尸群。

    他捂着被咬的?小臂,脸色有些苍白。

    被捂着的?地方皮肉发?黑,一道鲜血顺着袖口流下,滴落在地。

    血尸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然三根藤蔓倏地从恒子箫背后跃起,缠上?了他的?双腕和脖颈。

    “子箫!”纱羊大急,恒子箫被死死勒住,双脚离了地。

    他使劲挣扎,槐树亦是使出了全力。

    她双瞳发?亮,身上?浮动?着翠芒,肃杀之色不亚于恒子箫,势必要?将他除去。

    恒子箫被吊在藤上?挣脱不得,远处的?血尸又朝他袭来。

    如此危急,他根本没有还生之机。

    “司樾!司樾!”纱羊急得大喊,“这次够了吧!该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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