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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1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大秦读书人》110-120

    第111章 中年危机,不太行

    陈慎之赶紧用袖子抹了两把嘴巴, 不出意外收到了嬴政嫌弃的目光。

    嬴政道:“朕今日只是来看看,诸卿不必在意,都忙罢。”

    “敬诺。”

    臣工们这才起身,纷纷落座, 开始忙碌公务。顶头上司都亲自监督了, 大家伙儿可不是牟足了劲儿的忙碌, 好在嬴政面前表现表现。

    陈慎之也坐回班位上, 像模像样的拿起简牍, 展开, 然后眼睛发直,好想打瞌睡……

    嬴政在政事堂里走了一圈,最后才走到陈慎之面前,皱了皱眉, 低声道:“别人审批了那么多,你审批几个?”

    陈慎之举起三根手指头:“仨。”

    “你还敢说,”嬴政道:“好好儿的。”

    陈慎之的确想好好儿的, 可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可是赶鸭子上架,又是大姑娘出嫁头一次, 也怨不得自己。

    嬴政实在看不下去了,“叩叩”敲了敲他的案几, 说:“你。”

    他一发话, 所有的臣工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恭敬的等待圣命。

    嬴政高冷的道:“你随朕来。”

    “敬诺。”陈慎之作礼,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政事堂。

    “怎么回事?”

    “陛下怎么把中大夫叫走了?”

    “陛下方才的脸色不好看呐!”

    “恐是惹了甚么事儿, 啧啧。”

    他们正说着, 陈慎之突然去而复返, 一路小跑回来,然后抱起自己案几上的简牍案宗,又一路跑了出去,急匆匆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甚么。

    陈慎之抱着一审的简牍案宗,熟门熟路的进入了路寝宫,直接来到太室。

    嬴政坐在太室之中,正在饮水,看到陈慎之走进来,险些对他翻一个白眼,道:“一上午,你才审了三个,还是初审?”

    陈慎之将简牍放下来,小可怜儿一样道:“陛下,慎之也是头一次协助考核,若出现纰漏,岂不是给陛下您丢了脸面儿?”

    嬴政没辙了,深深谈口气,道:“还不拿过来。”

    陈慎之立刻笑起来,将简牍推到嬴政面前,贴心的道:“陛下,您慢慢看,要不要慎之为您倒杯水?”

    “你闭嘴便是了。”嬴政没好气的说。

    嬴政今日公务不繁忙,毕竟考核官员的事情,刚刚到一审,还没有呈阅到嬴政这面儿,本是偷闲的日子,结果天生的劳碌命,一刻也闲不住。

    嬴政之前答应了陈慎之,助他考核,正如陈慎之所说,若是他出了甚么错,就是丢了嬴政的脸面,毕竟他可是嬴政亲点的。

    嬴政展开简牍,一侧头,便看到陈慎之倒是自来熟,从矮柜上拿了一卷简牍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嬴政本想说他,但转念一想,罢了,朕自己一个人审阅,比他捣乱快多了,只要陈慎之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呆着,便是对朕最大的帮助了,谁叫朕需要用他平和朝廷的派系呢?

    嬴政耐下心来看案宗,结果没过一会便听到旁边「嗤——」一声,是陈慎之在发笑。

    “噗嗤——”又笑了一声,不知道他看的甚么简牍,怎么那么逗趣。

    嬴政忍无可忍,“叩叩”敲了敲案几,陈慎之抬起头来迷茫的望着他,嬴政瞪了他一眼,陈慎之恍然大悟,捂住自己的嘴,示意不再出声。

    陈慎之换了一卷简牍,又拿了另外一卷来看,没有方才的逗趣,他这回看的是史书。

    要知道先秦的史书保留的非常稀少,而且不全面,嬴政这里很多都是孤本,价值连?城,简直是陈慎之梦寐以求的宝库。

    陈慎之又开始津津有味的读起来,这回不发笑了,蹙着眉,一脸严肃,指着简牍上的一个字儿道:“陛下,这个字儿怎么念?”

    嬴政:“……”

    再过一会儿,陈慎之又指着另外一个字儿:“陛下,这个字儿甚么意思?”

    嬴政:“……”

    陈慎之:“陛下……”

    嬴政将案宗往案几上一撩,凉丝丝的凝视着陈慎之:“朕还能批阅简牍么?要不然你来?”

    陈慎之使劲摇手:“陛下您来,您来。”

    嬴政道:“那你能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么?朕不会将你当做哑子。”

    陈慎之干笑:“陛下安心,慎之可以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嬴政没好气的收回目光,幽幽的道:“不认识的字写下来,一会子统一拿给朕看。”

    陈慎之立刻欢喜起来:“谢陛下!”

    陈慎之一审虽然简单,但是分量十足,嬴政也发现了,今年一审的分量,可比去年公子扶苏的分量大很多,可以说是翻倍还要拐弯。

    其实嬴政心里明白,毕竟公子扶苏乃是自己的儿子,又是长子,这自古以来,长子为储君,好像是不争的事实,再者,公子扶苏在朝廷中建树颇高,为人谦和,他虽是儒家代表,但法家的人看到公子扶苏,也不会厌恶,甚至还有些敬佩与惺惺相惜。

    而陈慎之……

    陈慎之初入朝廷,官职是个膳夫中大夫,嬴政突然让他来协助考核,许多人是不服气的,虽王绾与李斯秉公处理,但二人也想看看陈慎之到底有几斤几两,所以特意给他安排了繁重的工作量,就是想要彻底试探试探。

    然,他们哪里知道,这哪是试探陈慎之呢?分明是给嬴政加码。

    嬴政忙了一下午,转眼到了日落,头晕目眩,再睁开眼目,已然变成了陈慎之。

    陈慎之也发现了,又到了对换的时候,他抬了抬手,很自觉地从席位上让出来,道:“陛下,您继续,继续。”

    嬴政:“……”

    虽然对换了身子,但简牍还没看完,嬴政便继续批看审阅,这时候赵高走进来道:“陛下,可否需要布晚膳?”

    陈慎之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道:“可。”

    嬴政:“……”

    寺人宫女鱼贯而入,将晚膳安置在路寝宫的太室,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全都守在外面等候伺候。

    陈慎之也不客气,跑到案几前面坐下来,笑道:“陛下您忙,不用管慎之,慎之自己个儿用膳便可。”

    嬴政气都气饱了,再者说了,他这具身子没有味觉,也就没有食欲,当即没说话,继续批看。

    陈慎之突然想到了甚么,嘴里叼着一片藕片,手掌油花花的跑过来道:“陛下,您的字儿写丑一些。”

    “丑一些?”嬴政不解。

    陈慎之微笑:“毕竟慎之的字儿没陛下那么铿锵有力,若是突然改变了画风,王相与李相又都是人精,定会惹人怀疑的。”

    嬴政再一次无语,被哽住了。

    “陛下。”赵高在太室门外朗声道:“郑姬来了,请求谒见陛下。”

    陈慎之看了一眼嬴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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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

    嬴政还未发话,赵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这……齐夫人也来了,同样请求谒见陛下,说是……说是亲手做了雉羹。”

    陈慎之笑着道:“陛下很是抢手嘛。”

    嬴政揉了揉额角,低声道:“都不见,打发了。”

    陈慎之道:“一个也不见?”

    嬴政道:“怎么,朕的妃嫔,你还想见一见?”

    “慎之不敢,”陈慎之道:“只是……陛下您上次就没见郑姬娘娘,这会子还不见,慎之恐怕……掖庭中会不会流传一些关于陛下不好的流言蜚语。”

    “甚么流言蜚语?”嬴政道。

    陈慎之咳嗽了一声,道:“就是……中年危机,不太行。”

    中年危机?!

    嬴政的脸色黑压压的,陈慎之赶紧道:“慎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可陛下一到天黑便不见妃嫔,白日里又不能白日宣淫,这十足可疑啊。”

    嬴政道:“你以为这掖庭,便这么简单么?郑姬身后的外戚,乃是法家学派的代表,你以为她这会子前来,是做甚么来的?单单为了争宠,单单为了给朕送汤羹?”

    陈慎之眨了眨眼目,迟疑的道:“那齐夫人是……”

    嬴政道:“齐夫人乃是淳于越的同宗,你说呢?”

    “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儒家代表了。”陈慎之点点头,原是如此,后宫掖庭之中,竟也参与了儒法流派之争。

    流派,在那个年代,不只是学派那么简单,更是信仰,臣工们都是凭借着信仰来侍奉君主的,有人撼动信仰,比杀头还要可怖。

    嬴政道:“朕今日见了郑姬,还是齐夫人,明日他们的外戚便会得寸进尺,在朝廷中血雨腥风,如今又是考核官员的时刻,你觉得朕能见她们么?”

    陈慎之乖巧摇头:“不能。”

    “不能还不打发了?”嬴政道。

    “哦——”

    陈慎之站起身来,朗声道:“朕今日公事繁忙,让郑姬与齐夫人回去罢。”

    “敬诺,陛下。”

    “是了,”陈慎之突然说了一声,赵高立刻停住脚步:“陛下您吩咐。”

    陈慎之道:“让郑姬与齐夫人,把吃食留下来。”

    嬴政白了陈慎之一眼,又低头继续批看文书,道:“你啊。”

    赵高立刻去通传,郑姬和齐夫人谁也没见到嬴政,但是不敢执拗违逆,全都离开了。

    陈慎之喝着齐夫人亲手熬得雉羹,道:“嗯?这雉羹的味道不对啊,和慎之自己熬的味道一模一样。”

    嬴政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这些夫人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会理膳,每次拿来亲手做的膳食,其实都是从膳房端来的,这豆雉羹八成就是陈慎之本人做的,被齐夫人给端走了。

    陈慎之叹气道:“陛下您也不容易,朝廷上要一碗水端平做端水大师,这掖庭里还要雨露均沾。”

    他说到此处,给嬴政倒了一耳杯水:“陛下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嬴政:“……”朕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第112章 问斩陈慎之

    陈慎之笑道:“陛下, 别停下来了,这些卷宗今天晚上都要批看完,明日两位丞相还等着验收呢。”

    嬴政没好气的道:“再说一个字,你便自己批看。”

    陈慎之抬起手来, 左右手食指交叠在自己唇上, 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陈慎之食完了晚膳就有点困了, 歪在太室东榻上悠闲的看孤本, 头一垂一垂的, 没一会子便睡着了。

    嬴政批看到深夜,终于是把这些一审的文书批看完,抬头一看,好家伙, 怪不得陈慎之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是睡着了。

    他手里握着简牍,歪在榻上, 头向后仰着,冕旒已经从头上掉了一半,也不觉得坠得头发疼。

    嬴政站起身来, 真的很想将简牍扔在陈慎之脸上,这天底下哪里有皇帝批看文书, 臣工睡大觉的理儿?

    可嬴政稍微犹豫了一下, 这张脸总归是朕自己的,扔上去明日怕是要留疤,还是忍一忍罢了。

    嬴政把文书归置整齐, 又恐怕陈慎之这么睡下去, 明日落枕的会是自己, 耐着性子走过去,将陈慎之摆正,把冕旒摘下来放在一边,又拉过被子盖在陈慎之身上。

    “唔……炸藕合……好吃……”陈慎之被拨弄了好几下,竟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反而叨念了一声。

    嬴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十足不甘心,把刚给陈慎之盖上的被子掀起来,又觉得这天气转凉,万一朕害了风寒还是自己难受。

    嬴政干脆将被子扔过去,把陈慎之连脑袋带脚,全都盖起来,这才笑了一声:“叫你睡。”

    嬴政没有在太室过夜,毕竟太室的东榻就那么一张,外面守夜的小榻他是万万不会睡的,有失身份,又不想和陈慎之挤在一起,还有这些文书,也要拿回政事堂才行。

    于是嬴政任劳任怨的抱着文书离开了路寝宫,先是回到政事堂,把卷宗全都归位,然后又回到了陈慎之在宫中下榻的屋舍,这才躺下来和衣而眠。

    “公子,公子?”

    “公子,该起身了……”

    陈慎之好像听到了詹儿的声音,软软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詹儿,詹儿正在唤他早起。

    陈慎之伸了个懒腰,左右一看,自己这是在屋舍里,并非在太室?

    他打了个哈切,道:“「我」……昨天晚上甚么时候回来的?”

    詹儿不疑有他,道:“公子都忙糊涂了么?快天亮才回来的,政事堂的公务这般繁忙么?”

    陈慎之挑了挑眉,真是辛苦陛下了,自己昨儿个晚上食的太多,直接睡过去了,没成想嬴政忙了一晚上。

    陈慎之梳洗整齐,便往政事堂而去,他刚到门口,便听到几个臣工小声道:“这是那田慎之整理的?”

    “一晚上,全都整理完了?”

    “左右相分明是想考验他,没成想这齐公子真的有两把刷子,全都做完了?”

    “要是换做我,我定然是无法完成这么多卷宗的,若是只求快出了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还以为齐公子只是有些谄媚的本事,没想到……是有真本事的?”

    陈慎之在外面「偷听」,不由一笑,心道自然,这文书可是你们的陛下批看的,何止是两把刷子,简直一身都是刷子!

    陈慎之施施然走进去,臣工们立刻迎上来,比昨日里可热情多了,拱手道:“齐公子来了。”

    “中大夫来了。”

    “中大夫批看这么多卷宗,辛苦了罢。”

    陈慎之温文尔雅,像模像样的一一还礼,谦虚的摆手道:“没甚么,没甚么,大家伙儿都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何谈辛苦呢?”

    “是是,齐公子说的是。”

    “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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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说的无错啊!”

    李斯与王绾来到政事堂之时,便看到里面一片和谐,与昨日里的疏离完全不一样。

    王绾笑着捋自己的胡子:“看来这齐公子,的确有些本事儿的。”

    李斯道:“希望如此。”

    昨日里陈慎之分配的卷宗很多,王绾与李斯本以为他完不成,没成想他全部完成了,今日就没有那么多要分配的了,陈慎之清闲了下来,甚至还有空在班上看「课外书」。

    临近正午,臣工们准备去用膳时,午后还有一个时辰歇息。

    臣工们主动对陈慎之道:“齐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用些膳食?”

    陈慎之听到用膳,本是很欢心的,但自己这幅身子,吃饭也无个滋味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无知无感的秘密,唯恐惹来甚么麻烦,便婉拒道:“慎之手头还有一些卷宗没有看完,诸位卿大夫先去罢,待慎之忙完再去。”

    “齐公子果然是我等楷模啊!”

    “是啊是啊!”

    大家寒暄了一番,便离开了,只留下陈慎之一个人。

    陈慎之呆在政事堂里,光明正大的把从嬴政太室带出来的孤本拿出来看,看的津津有味。

    “公子!公子!”

    詹儿突然从政事堂外面跑进来,他平日里素来都是沉稳持重的性子,毕竟经过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早就养出了处事不惊的秉性,可今日不同。

    “怎么了,詹儿?”陈慎之放下手头的孤本。

    詹儿焦急的道:“公子!大事不好,章台宫卫尉被抓了!”

    陈慎之登时收敛了笑容,道:“二兄被抓了?”

    陈慎之说的二兄,可不就是之前结拜过的章邯么?章邯不只和陈慎之结拜过,还与嬴政一同结拜过。

    章邯因护驾有功,被嬴政亲封章台宫卫尉,那可是嬴政面前的亲信重臣,谁能下令抓章邯不成?

    陈慎之道:“是谁下的令?”

    詹儿道:“是司马署下的令!据说是博士仆射淳于越检举了卫尉,说章台宫卫尉章邯,其实是……逃兵。”

    是了,章邯是逃兵,这一点毋庸置疑。

    陈慎之与嬴政第一次见到章邯的时候,章邯是个土匪,带着一帮子兄弟,手里的兵刃还是刻了字的,显然是从军营中偷出来的。

    这事情嬴政是知情的,但是没有追究,没成想今日被翻了出来,在秦朝,逃兵的罪名非常严重,更何况章邯在逃走之时,还引起了暴?乱,偷走了这么多兵刃,绝对是死罪!

    陈慎之皱眉:“又是淳于越。”

    淳于越与陈慎之不和,这点陈慎之是知晓的,但他万没想到,淳于越竟然牵连到了章邯。

    章邯虽与陈慎之不过是结拜干系,但陈慎之心里敬他,章邯还是被自己牵连的,他当即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不必着急,我这就去谒见陛下。”

    “去何处?!”

    一个人声音从政事堂外面响起,有人走了进来,可不就是博士仆射淳于越吗?

    淳于越竟然是带着虎贲军来的,幽幽的道:“田慎之,你知情不报,窝藏逃兵,罪不可恕,与罪贼章邯同罪,来人,扣起来,送入圄犴!”

    “你们干甚么?”魏詹登时眯起眼来,拦在陈慎之面前:“谁敢动公子?!”

    “放肆!”淳于越呵斥:“一个小小的宫仆,也敢喧哗政事堂?你还当自己是魏国的公子么?”

    “来人!”淳于越道:“宫役魏詹,妨碍公务,一并抓起来。”

    虎贲军立刻听令,将陈慎之与魏詹全都抓起来,陈慎之蹙眉:“淳于仆射,慎之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今日的做法,可是引火烧身。”

    已经过了正午,最晚天黑,嬴政一定会发现陈慎之被关在了圄犴中,毕竟天黑之后,嬴政便会变成陈慎之,到时候被关起来的可就是嬴政本人了。

    淳于越大胆将嬴政关押起来,可不是引火烧身么?

    “引火烧身?”淳于越冷笑:“区区一个佞臣邪辟,口气倒是不小!逃兵之事,由司马与司理共同审理,等问斩你与罪贼章邯之后,我自会与陛下启奏!想必陛下会明白老臣的一片苦心的!”

    陈慎之没有再说话,直接被虎贲军带走。

    嬴政今日没甚么公务需要忙碌,他上午补眠一会子,起身用了午膳,没见到陈慎之来烦自己,心想着难道是今日陈慎之被委派的卷宗不多?

    也是,李斯与王绾显然是在试探陈慎之,哪里能鉴天儿的那么多文书,恐怕今日他们看到陈慎之完成了卷宗,都对陈慎之另眼相看起来,嬴政很了解王绾与李斯二人,他们都是有风度品格之人,绝不会故意为难陈慎之。

    嬴政用过膳食,便随口道:“赵高。”

    “小臣在。”

    嬴政道:“去政事堂看看,若是没有不忙碌,便将中大夫叫来。”

    “是,陛下。”赵高根本无需问中大夫是哪个中大夫,可不就是陈慎之么?

    “陛下!”赵高刚退出去,慌忙又跑了回来。

    嬴政蹙眉:“何事慌张?”

    赵高匆忙道:“陛下,中大夫不在政事堂。”

    “不在?”嬴政道:“这小子又跑到何处去了?膳房可寻过?”

    “不不,”赵高道:“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司马的人突然去了政事堂,说是经由博士仆射检举,章台宫卫尉章邯乃系逃兵罪贼,中大夫窝藏罪贼,一并下狱了!”

    第113章 认罪书

    “进去!”

    陈慎之被狱卒推搡着, 押入圄犴。

    陈慎之悠闲的走进牢房,这已然不是他第一次「坐牢」,简直轻车熟路,一点子也不会陌生。

    “三弟!”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慎之抬头一看, 是二哥章邯, 被关在对面的牢房中,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

    章邯立刻站起来, 走到牢房门口, 扒着牢门:“三弟,你也被抓起来了?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陈慎之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二兄快别这么说,我们结拜的时候都说好了, 做兄弟的,甚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者,错不在二兄。”

    陈慎之一开始就知道章邯是逃兵, 不只他知道,嬴政也知晓这件事情。

    章邯不只是逃兵,还带着一百多号士兵, 在军营造反,杀死了卫尉, 偷走了军营的兵器, 落草为寇。

    军中暴?乱的事情震动朝野,章邯一直外逃,没有一人可以抓到他, 后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根本没人知道暴?乱的真相, 章邯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马贼,而那个被章邯杀死的卫尉,反而成了「烈士」。

    而这件事情,实际上章邯和那一百号逃兵才是受害者,军中卫尉为了保住自己的头衔和军功,意图坑杀自己人,取首级来充当敌军首级,章邯等人也是因为不想坐以待毙,才愤然反抗。

    没成想入了咸阳之后,章邯的身份反而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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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邯叹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那个庸狗卫尉是我杀的!兵器也是我偷的,与你无干!”

    陈慎之笑了笑,道:“二兄你便省省力气罢,你难道看不出,他们纠察的岂是逃兵和兵器的事情?”

    章邯虽然是个武将,但是他不傻,反而很机敏,其实他已然隐隐知道,这次自己和陈慎之下狱,逃兵和兵器的事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真正的问题在于党派之争。

    换句话说,陈慎之和章邯,是被卷入了儒法争斗和新旧争斗之中。

    陈慎之道:“若是说连累,其实是慎之连累了二兄。”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想要找陈慎之的茬子,也不会将章邯的事情翻出来,所以说实在的,章邯才是那个被连累的。

    章邯皱眉道:“你这是甚么话?我若不是逃兵,三弟也不必被他们找茬。”

    陈慎之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就别说谁连累谁了。”

    章邯道:“三弟说的有道理,为今之计,是要出去才是,可是……”

    可是他们被关在这里,就连魏詹也被抓了起来,不知道还有谁能帮他们出去。

    陈慎之轻松的道:“二兄别急,咱们慢慢等,最多天黑之时,必然会有人前来营救。”

    章邯狐疑,但也没有多问,他素来相信陈慎之。

    时辰一点点过去,牢卒前来送饭,“哐!”一声将饭菜往地上一扔,全都洒了出来,倘或不是陈慎之退得快,绝对扔在自己身上。

    “你们做甚么?!”章邯怒目而视,他身材高大,一双虎目,瞪人的时候十足威严。

    牢卒吓了一跳,退后好几步,道:“做甚么?!这可是上面特意吩咐的,给膳夫送饭的时候,一定要特殊照顾!”

    上面吩咐的……

    陈慎之了然的一笑,道:“二兄,无妨,这里的饭菜口味不佳,便算是没有洒,慎之也是不会入口的。”

    “不吃?”一个声音凉飕飕的笑起来:“那你恐怕会饿死在圄犴之中!”

    踏踏踏……

    是脚步声,有人走进了圄犴,陈慎之定眼一看,原来是博士仆射淳于越。

    陈慎之平静的注视着淳于越,章邯怒声道:“是你?!就是你构陷于我,还牵连了三弟!”

    “构陷?”淳于越道:“你难道不是逃兵?你难道没有制造暴?乱?你难道没有偷盗军营兵器?”

    章邯眯着眼睛,淳于越又抢白道:“这个朝廷里,就是有你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才会愈发的肮脏不堪!”

    陈慎之淡淡的道:“仆射关心的恐怕不是朝廷是否肮脏,而是新旧之争罢?陛下统一天下,采用新制,而仆射却觉得新制一无是处,只有承袭老祖宗的旧制,才是正道……你是怕了。”

    “怕?!”淳于越道:“几个肖小,我何须惧怕?”

    陈慎之道:“你害怕陛下会继续采用新制,这样你的利益,你的党派,还有你的信仰,都会被踩踏在新制的足下,你惧怕这一切的崩塌。”

    淳于越眯着眼睛盯着陈慎之:“你这张嘴可真是妙啊,我倒要看看,你一会子还能说出甚么来!”

    “来人,”淳于越一挥手:“把他带到刑室。”

    “敬诺!”

    章邯“哐”狠狠砸着牢门:“你们敢?!”

    “一个囚徒,有何不敢?”淳于越不耐烦的道:“带走!”

    几个牢卒打开牢门,将陈慎之押解出来,往刑室而去。

    “三弟三弟!”

    章邯大喊着,但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慎之被带走。

    陈慎之这个当事人,反而很平静,被推搡着进入刑室,长身而立,脸上不曾出现一丝惧怕。

    淳于越道:“两日之后,便是你问斩的日子。”

    陈慎之挑眉:“敢问仆射,慎之何时认罪?无有认罪,如何问斩?”

    “你会认罪的。”淳于越道:“你的罪行昭彰,就算嘴巴再硬,一会子也会认罪的。”

    牢卒将陈慎之绑起来,绑在木架之上固定,又将一方小羊皮放在陈慎之面前,那是早就准备好的认罪书。

    淳于越道:“你若是乖乖认罪,也可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陈慎之笑道:“慎之长这么大,还不曾体会甚么是皮肉之苦,若仆射您有这样的本事,慎之也很想领教领教。”

    “你!”淳于越怒目而视,以为陈慎之是嘴硬。

    他殊不知,陈慎之说的都是大实话,因为他根本没有痛觉,无知无感,所以淳于越就算给陈慎之用刑,陈慎之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嘴硬?”淳于越冷笑:“先赏他三十鞭笞,若是一会子还嘴硬,就一根根拔掉他的牙齿,切掉他的舌头。”

    牢卒举着鞭子走过来,鞭子漆黑一片,上面带着倒钩儿,倒钩里残存着发黑的皮肉碎屑。

    “等等。”

    牢卒高高扬起鞭子,刚要打下,陈慎之突然发话。

    “怕了?”淳于越道:“那便认罪。”

    陈慎之没头没尾的道:“甚么时辰了?”

    淳于越皱眉,陈慎之笑道:“怎么还没天黑?”

    淳于越道:“不必理会,给我打!打到他招认为止!”

    “是!”

    牢卒再一次高高举起鞭子,猛地落下。

    “啪”

    鞭子落下去,却没有打在陈慎之身上,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牢卒的鞭子,猛地一抖。

    牢卒没有防备,手腕一拧,鞭子已经脱手而出,“啪!”一声掉在地上。

    “谁敢?”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嬴政!

    “拜见陛下!”淳于越和一干牢卒立刻匍匐在地上,不停作礼。

    陈慎之被捆在木架上,是无法作礼的,趁着众人伏低头颅,低声对嬴政道:“陛下来的真及时,慎之还以为天黑之后陛下才会知晓呢。”

    嬴政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陈慎之,随即冷声道:“朝廷的中大夫下狱,两日之后问斩,朕为何不知道?”

    “陛下……”淳于越想要辩解,嬴政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怎么,朕是不配知晓?”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淳于越连连叩首:“这贼子伙同逃兵章邯,司马署与司理署共同审理,证据确凿,罪臣只是以为陛下日理万机,处死一个膳夫,便不劳动陛下烦心了。”

    “怎么,”嬴政道:“还拿司理和司马来压朕?”

    “罪臣不敢啊!”

    嬴政幽幽的道:“田慎之身为中大夫,不管是甚么中大夫,他的官阶摆在这里,处死一个中大夫,竟无人呈禀于朕,淳于仆射,你可真是越发的出息了!”

    淳于越还想辩解,嬴政冷声道:“你以为自己那点子小心思,朕不知情?”

    “陛下……”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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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浑身筛糠一般。

    嬴政又道:“你若是把这些心思,全都用在政务上,朕也不必如此忧心!”

    淳于越已经不敢说话,以头抢地。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为陈慎之松绑,陈慎之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勒红的手腕,朝着淳于越展开一个毫不吝啬的微笑,在淳于越眼中看起来就仿佛是挑衅一般。

    嬴政道:“章邯的事儿,朕早就知晓,既然司马署和司理署这么闲得慌,旧事重提,朕也想要算一算这个总账。”

    他说着,看了一眼陈慎之道:“彻查章邯逃兵的事,朕就交由你来处置。”

    “陛下?!”淳于越震惊不已:“可……可中大夫他是知情人,窝藏逃兵罪责,应属连坐!”

    “连坐?”嬴政道:“朕也知情,要不要一起连坐?”

    “臣不敢!不敢!”淳于越又低下头去,这次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嬴政道:“务必将当年军中暴?乱的事情,给朕查的一清二楚,不管是涉及谁,也不管干系了哪家达官显贵的利益,全都给朕揪出来。”

    陈慎之拱手道:“敬诺,请陛下安心,慎之定不辱命。”

    第114章 看破又说破

    章邯的事情本和陈慎之有干系, 嬴政却认命陈慎之来监察此事,很显然,嬴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淳于越虽然看不上陈慎之,但他也不是个痴人, 自然明白嬴政的意思, 如果再执拗下去, 只会对自己不利。

    陈慎之虽然被放出来了, 但是章邯还在圄犴之中, 只有陈慎之调查清楚当年军中暴?乱一事, 才能还章邯一个清白,否则逃兵这一个罪名,章邯便必死无疑。

    陈慎之跟着嬴政从圄犴出来,直接回了路寝宫。

    嬴政皱眉道:“当年的都尉已经被二弟砍死, 这件事情又过了些年月,想必不是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陈慎之道:“若是那般容易查清楚,淳于仆射也不会信誓旦旦的来找茬儿了。”

    嬴政道:“这就是朝廷。”

    朝廷中有太多灰色的地带, 派系之间的利益冲突,没有明确的对错,往往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甚至是为了自己派系的利益,而做一些小小不言的「坏事儿」, 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想要查当年的事情, 就必须由当年军营的都尉入手。都尉已经死了,军营中的士兵全都跟着章邯跑路,虽然这些士兵都能给章邯作证, 但他们一起做逃兵, 就是从犯, 从犯是无法给章邯作证的,因此这么多人证都等于没有,还需要找其他证明。

    第二日一大早,陈慎之为了章邯的事情,特意准备去跑一趟司马署,查查当时的卷宗档案。

    他还没走到司马署,迎面便看到一个小豆包跑过来,天真烂漫的,应该是在顽耍。

    能在宫中这般肆意跑动的,绝对不是甚么小人物。

    陈慎之等那人到了跟前,拱手作礼道:“幼公子。”

    原来是嬴政的小儿子胡亥。

    公子胡亥也像模像样的拱着小肉手:“中大夫。”

    陈慎之还有事情要忙,所以不便久留,小胡亥蹦跶跶叫住陈慎之,歪了歪小脑袋,一脸纯正的道:“中大夫,我听说中大夫正在纠察当年军中作乱的事情?”

    小胡亥年纪很小,章邯军中暴?乱的时候,他岂不是更小,根本不记事儿,没想到胡亥却提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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