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修鬼道后前夫成了捉鬼模范》40-50
有情刀(二)
冷硬的石壁上镌刻着一幅幅壁画, 易渡桥茫然?地跪坐在蒲团上,周遭只有鲛人烛锲而不舍地照亮整个密室。
鲛人烛顾名思义,取东海鲛人炼化出浅蓝色的脂油, 做成蜡烛, 能长明百年而不灭。由于制作方法太过残忍,它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仙人灯所取代?, 唯有古老的石室里还留着些残迹。
她试图爬起来,太过用力了,虚幻的双手穿过了地面。
易渡桥这才想起来,她死在了断月崖上。
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疑惑地揉了揉脑袋:魂魄也会头疼?
随着抬手的动作, “呛啷”一声?, 有东西从易渡桥的身上掉了下来。
易渡桥吓了一跳,捡起来才发现是截惨白的骨头。
手指拂过骨头上狰狞的裂缝,它裂得十分惨烈, 看样子像是被锥子从中生生撬开的。
……她离开永安的时候, 车里装了这么诡异的东西吗?
易渡桥判断这是羊羔或者瘦弱的牛犊的骨头,她随手揣进了怀里, 游魂似的在密室里转了几圈, 壁画也随着她的动向变换形状, 依稀能看出来是在讲大楚境内历年的邪修史。
哦,是了。
易渡桥想起来了, 她是个刚筑好道心不久的鬼修。
“师父?”
她顺畅到有些奇怪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敲了敲石壁,“辜月等您来上早课。”
石壁里“飘”出来了个白影, 脸上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气,易渡桥眯着眼睛, 却怎么都看不清。
山鬼握住她不老实的手,虚虚地敲了下额头:“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本座师父。”
易渡桥本能地往后躲,嘴上没说?,心里却想道:我才不管那么多,认了就是认了。便算是沧海桑田,楼起楼落,我还是要叫你师父的。
她对于师徒之名有种一意孤行的执念。就像凡人执著于父母恩情,倾尽一生也要报答,山鬼破格引她入了鬼道,从阴阳交界里把易渡桥生生拽了回来,如?此再造之恩,哪里就比养育之恩少了呢。
不过这会易渡桥没打算触山鬼的霉头,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变成一只非常听?话的小鹌鹑。
山鬼这才勉强满意,拉着易小鹌鹑的手,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断月崖里没别的好处,只剩穷了。本座的佩剑当?年丢在了……反正是丢了,你拿这个先凑合几年,等本座出关?,再去给你寻一把。”
说?着,她再敷衍没有地从上方探进来的柳树上折了一截枝条,尾端还有着未经打磨的毛茬。
易渡桥接了过来,心里却涌起了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在这方密室之内。
山鬼不会给她寻剑的。
怀疑来得太不应当?,掩在破损的衣袖底下的手不安地握紧了——易渡桥还没修炼到足以新?生人身的程度,魂魄上套的还是上山时那套衣裳,被灵力乱流划得破破烂烂,好似麻布袋子成精。
骨头硌在她柔软的掌心上,蔓延出一阵钝痛。
易渡桥刚刚有了“这骨头从何而来”的想法,当?即不由自主地一低头,像被人从后面掴了一巴掌脑袋瓜,疑惑与?疼痛同时消散殆尽了。
手里的杨柳枝被山鬼一扯,拉长了到三尺左右,她努力站定,跟着师父比划起剑招来。
柳树本同源,在枝条划出一道上弦月般的长弧之时,那垂下来的许多枝叶也在簌簌地抖动,惊醒了挂在树上的男子。
他仰面躺在了纵横交错的枝条间,束起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和一众柳枝打得火热。
而他胸膛起伏的幅度不大,大抵是睡着了。
“别乱动。”
徐青翰眼也不睁,甩腕挥出道锋利的灵力,一路削平了好几棵参天大树,“给我点清净的时候吧,你倒不嫌累。”
他倒挂在半空中,那心魔便尽职尽责地停在了与?他相隔几尺的地方,确保只要徐青翰一睁眼睛就能往他的心里添点堵,尽职尽责得可?歌可?涕。
心魔歪了歪头,还真闭上了嘴。
徐青翰当?然?不会觉得心魔怕了,化神修士的直觉像蚌里的沙子硌在他的神识上,不太疼,但的确惹人烦躁。
他不禁疑惑:心魔到底怎么了?
心魔的反应和往常截然?不同。
徐青翰无?端地想起他还是凡人那会,永安城里斗鸡他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两只斗鸡相互缠斗,往往都会互不相让,打得两败俱伤。
有次他花了百两金子买了只据说?百战百胜的鸡王,随便点了个笼子去斗——也是不巧,那笼子里的是只虚弱的老鸡,尘埃还没起就落定了。
当?时那只鸡王是怎么做的来着?
它昂首挺胸,高傲地俯视那只老鸡,一声?鸣都没打。
那是个胜券在握的姿态。
徐青翰睁开眼。
心魔想是有了什么倚仗。
易渡桥出事之时,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跃入了灵涡。徐青翰判断,这地方和蜃楼大阵不一样,不像幻境,倒像是一个芥子。
芥子把他一兜头扔进了易渡桥的回忆里,做事还挺周全,把心魔也捎带上了。
他凝神细听?那密室里的说?话声?,心道:她怎么这么多师父。
走了个吴伯敬又来一个,他好歹还当?了一年的师父,怎么没见她对他这么妥帖?
心魔以一种无?比嘲讽的语气说?道:“活该。”
徐青翰:“……”
心魔:“自作多情。”
犹嫌不够地补了句,“痴心妄想。”
以前定远侯气急了,常说?徐青翰的这张嘴欠,如?今他可?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芥子里情况不明,徐青翰破天荒地忍住了他那张嘴,没和心魔骂将起来。
他思忖道:“为何此处芥子都是依易辜月的记忆所建,和我却无?甚关?系?”
到底是因为这芥子只认易渡桥,还是因为它依托的东西与?别的不同。
徐青翰的双腿忽然?向上一勾,福至心灵,揪着脖领子把心魔拽了过来:“是你。”
断月山庄里,瘟疫所带来的影响消退得微乎其?微,齐瑜拉着云云在小径上穿行,眉眼间的忧色淡得近乎看不见了。
忧色转移到了云云脸上:“齐管事,你不冷吗?”
齐瑜身子不好这事庄子里人尽皆知,虽然?修士们通常百病不侵,但像齐瑜这等连筑基都没扳回来的身子骨须得另当?别论。
她的手冰凉,被云云小心地揉了揉,再搓了搓。
云云的小手一空,她懵然?地被齐瑜松开,听?她说?道:“你先回去。”
云云:“我也想帮忙。”
齐瑜无?奈:“听?话。”
地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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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她一点不担心云云会遭受到什么危险。齐瑜毫不犹豫地往断月崖里的那间密室里跑去,手微微张开了些,沉墨印将掌心上烫出了红痕。
它在示警。
有时候,易辜月这个鬼尊做得挺惨的。
山风刮过她的脸颊,太冷了些,像在刮刀子。齐瑜忙里偷闲地想,临到困境里,能指望的只有她一个。
要是没了她齐谈妙,以后可?怎么好?
想到这,齐瑜惊觉她可?能要被山庄磨成了个老妈子,决定改日得去讨两颗维持头发不白的丹药,又觉得亏了,要不以此为由让易辜月给她涨涨工钱?
也没办法——
齐瑜仰起头,细细端详密室里的壁画。
李轻舟大师的那本阵法图被她翻来覆去地嚼了无?数遍,她两指并拢,虚虚在眼前一抹,壁画上缠绕的灵力分毫毕现。
应该是阵法图上写过的某种传送法阵,齐瑜绕过小蒲团,谨慎地把手贴在上面。
法阵后恐怖的力量刹那间席卷全身,仿佛早有准备,齐瑜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被卷进未知的芥子之中。
——谁让她欠了易渡桥一条命呢。
“所以,当?年的鬼修们是被仙门逼死的。”
易渡桥的头搭在膝盖上,双臂环了个圈,“师父没想过要重振鬼道吗?”
山鬼轻慢地开口道:“让本座劳心劳力,仙门也配。”
易渡桥沉默地看着她。
山鬼移开目光。
“都死光了,还能振到何处去。”
易渡桥看不清她的脸,白雾微微向上扭曲了几分,“本座这一生和只老王八无?甚分别,除了活得久,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易渡桥差点没让她这别开生面的比拟呛死,同时,那股没来由的疑惑又浮现了出来。
这段话好耳熟,像是她听?过了似的。
可?永安城里的哪家茶楼会讲鬼修的故事?
她的脑袋又挨了一下。
徐青翰扒开柳枝,借了缝隙往里面窥探,心道:怕不是醒不过来了吧。
他的手四?处乱摸,找到了块光滑的小石子。
徐青翰的心法不一定熟,但扔石头子这事定然?炉火纯青,眯缝着左眼,当?即就要往易渡桥的身上扔。
有颗金光灿灿的石头比他更快地掉了下来。
徐青翰震惊了,那是个什么玩意!
心魔努力把他挤开,乐了:“哪来的金元宝?”
“反正不可?能是心魔。”
徐青翰压低声?音,“谁还嫌钱多怎么着……哎呦。”
金元宝把易渡桥从头砸到了脚,巨响在密室中回荡,每一声?都是金钱的芳香。
易渡桥抚了抚心口,幸好她没实体,不然?得砸出个好歹来。
断月崖上肯定不会下金子,这次她下意识摸上了后脑,不等人打,干脆不想了。
“怎么就不能是心魔了。”
未见其?人,徐青翰先听?见了阵残烛般的咳嗽,齐瑜平静地反驳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懂不懂没钱有多恐怖啊,徐仙长?”
两个“徐青翰”齐齐回头。
三人面面相觑,齐瑜显然?没想到徐青翰的心魔竟然?是他本身,又觉不太意外,就按他日日给自己相面的派头,想不愁也难。
其?中一个徐青翰怜悯地说?道:“如?此说?来,你们断月山庄……”
真穷啊。
有情刀(三)
齐瑜还在问天阁当探子的时候听说过, 掌门的亲传弟子徐青翰入道前是个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还听说过,她的顶头上司易渡桥入道前是个世子妃。
这不就巧了吗。
齐瑜对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无言以对, 只想把他的家产抢过来充公。
可惜她也就能想想, 于是刻薄地笑了声:“先夫哥。”
她叫我什么?!
徐青翰左看看齐瑜又?看看心魔,正色道:“喂。”
心魔本以为他该被气个好歹, 闻言意外地挑了一边眉:“怎么?”
配上这张脸的确太过欠揍,徐青翰握紧了发痒的拳头,觉得他后半辈子都不想再挑眉毛了。
“你?可能得有个弟弟了。”
徐青翰没头没尾地说道,“我怕被易辜月那个手下气出好歹来。”
心魔评价道:“杞人忧天。要是气一次就能生?个心魔, 我该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了。”
徐青翰想再给他添个二弟。
以他的修为, 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齐瑜是个刚到初期的筑基, 吹口气都能把她碾平了。他不好恃强凌弱,于是抬腿踹了看热闹的心魔一脚。
心魔轻飘飘地躲了过去:“殃及池鱼。”
徐青翰忍无可忍:“你?能说点人话吗?”
四个字四个字地蹦,他在学堂里读的书加一起也就这几个词了。
他还挺节省!
见状, 心魔向齐瑜耸了耸肩。
你?看吧, 殃及池鱼了。
齐瑜很贴心地配合道:“徐仙长,别急啊。”
徐青翰:“谁急了!”
他没好气地把这两?人挨个瞪了一遍, 想起来底下还有个人, 又?探头看了看情况:“不应该啊, 我喊的还不够大声??”
易渡桥练完了剑,听完了邪修的故事, 正专心致志地研究起阵法, 丝毫没听见密室上方的响动。
他们吵得都要把房顶掀了,她没道理?听不见。
“学得还挺杂。”
徐青翰收敛了他那副活蹦乱跳的尊容, 内府里灵力运转,吐出一口浊气, “难为她能修到元婴了。”
随着灵力走过一个小周天,心魔的身影晃了晃,却没消失。
徐青翰心想:心魔不过就是借了芥子的东风,且让他得意两?天。他于我,钱于齐瑜,都是心魔,这才让心魔空前强大起来。等我出去有他好看的。
但易渡桥的心魔是什么?
这地方再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密室,莫非她的心魔在这个叫山鬼的便宜师父身上。
齐瑜不爱听旁人说易渡桥不好,再加上他们两?个的渊源并非秘密,对徐青翰的态度愈发差了些。
她拢了拢外披,顶着张被风吹得惨白的死人脸冷笑了声?:“总比一个孔雀成精的化神?好。”
徐青翰:“……”
姓齐的有完没完了。
世?人总说爱屋及乌,齐瑜此人他实在爱不起来,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下巴往石头上一搭:“病痨鬼一样的筑基。”
顿了顿,他头也不回地问?,“易辜月和?没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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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你?凝不了金丹?”
齐瑜格外平静:“她不知道。”
徐青翰:“咦?”
好奇心促使他暂时放下芥蒂,向齐瑜递了个“快告诉我怎么回事”的眼神?。
齐瑜有心维护易渡桥,所以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心道:连这都要我讲,尊上和?离得真是英明。
“你?们这种?内门的长老,从来都不会关注外门进?了哪些新?弟子吧?”
徐青翰无声?地反驳:我对易辜月就记得挺清楚的。
心魔与?他心思共通,温柔地说道:“你?可叫了她一年半的乔十一。”
徐青翰:“闭嘴。”
齐瑜乐得看他们狗咬狗,继续轻声?说道:“我进?了外门——不必惊讶。我身负地等灵骨,自然能过得了大选。”
当?时,她虽说身患弱症,却万万没到连筑基都救不了的地步。
混进?了外门之后,齐瑜兢兢业业地向断月崖传递消息,一周一小报,一月一大报,堪称天下探子的模范标杆。
直到易渡桥出山,她被绑进?了玄晖峰的地牢。
一个对外宣称下山游历的外门弟子,又?有谁会去细究她的去向?
吴伯敬取走了她的一截灵骨,磨碎成粉,混进?了那块写下“修补道心之法在问?天阁内”的墨块里,从而骗过了易渡桥的眼睛,引她拜入徐青翰的门下。
齐瑜讲述的时候神?色淡淡,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所以我如今才会灵骨不全。徐仙长,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吧?”
“这会叫上徐仙长了。
依譁 ”
他摆了摆手,“知道了。”
徐青翰转向心魔,不知为何又?转了回来。要是放在不久前,他估计想破脑袋也体?会不到“结不了金丹”是个什么感受。但自从心魔犹如跗骨之毒般盘踞在他的体?内之后,他好像奇异地被从天上强行扯下来了一截,不情不愿地碰了一鼻子的凡间灰。
他不由得想,如果他没争过心魔往下掉了境界,会是个什么心情?
徐青翰想不出来。
幸好伤春悲秋只存在了一瞬,他掂了掂仅存的良心,决定帮齐瑜瞒着易渡桥。
心魔呲着牙笑道:“徐天贶,这几十年来害了多少人,你?忘没忘?”
徐青翰没搭理?他,心魔便摇身一变,一只硕大的蚊子跑到他耳边嗡嗡乱叫,反复念叨着没有得到答案的问?句。
他烦躁至极:“没忘,你?还想说什么?”
心魔满意道:“易辜月心怀天下,连齐瑜这种?棋子受了欺负她都会觉得心疼,她还能原谅你?吗?”
这番话,他们默契地传音对垒,丝毫没让齐瑜听见。
易渡桥对此毫无所觉,她撑着下巴,伸手扯扯山鬼的袖口。
山鬼没有实体?,她摸了个空,后知后觉地把手收了回来:“师父,你?当?年是多久才修成人身的?”
山鬼看了眼她缥缈的衣袖,脸上的白雾凝成两?个甚有筋骨的字。
找茬?
她比纸还薄,修的哪门子人身。
易渡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师父没有实体?。”
“报应。”
她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未曾想山鬼坦然地答道,“我生?前背了许多债,死后合该偿还。”
等易渡桥再问?是什么债时,她却不肯说了。
故事讲到一半最?是磨人,易渡桥活像个成亲后被无情抛弃的可怜原配,若是不问?出点什么,今夜怕是要无眠了。
山鬼叹道:“你?除了这个,还想问?别的?”
易渡桥思索了会,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动。
她从模糊的记忆里寻找到了什么,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答案。
如果找不到……
易渡桥认真地问?道:“师父,众生?皆有名姓,你?出世?之前叫什么?”
白雾回归平静,山鬼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道:“我唤——”
“等等!”
就在名字出口的前一瞬,易渡桥失声?打断,“我不问?了。”
这变故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说完这句话后,易渡桥仿若个没事人一样坐回了蒲团上,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场过于真实的幻觉。
山鬼又?开始舞剑。
易渡桥记下山鬼所教的剑招。
“尊上和?我说过,她不知道山鬼前辈的名字。”
眼见一切都回归正轨,齐瑜皱眉道,“可是‘山鬼’如今已?经要告诉她了,她没理?由不听。”
徐青翰叼了片叶子:“她的理?由大着呢。”
这次轮到齐瑜表露疑惑的时候了,徐青翰捂住了心魔的嘴,推断道:“断月崖要是易辜月的心魔,她早就远走高飞不回来了。所以她的心魔只能是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
齐瑜脱口而出:“山鬼前辈?”
“这地方也没有第二个活物了。”
可能是觉得山鬼算半个死人,徐青翰纠正道,“没有第二个能出声?的了。”
齐瑜恍然明白了:“所以,尊上不是听不见我们说话。”
“对。”
徐青翰道,“我不知道易辜月心里有什么结解不开,但我猜,她是根本不想醒过来。”
有情刀(四)
易渡桥铁了心要装瞎, 靠徐青翰与齐瑜这些?外人是决然叫不醒的——虽然他们没一个把自己当外人看,在芥子里的日子里每逢见面必定要唇枪舌剑一遭,努力证明自己与易渡桥的关系更亲近。
心魔认为, 这大抵就是种凡人所说的后妃争宠了。
齐大妃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径自钻进一方小庭院似的芥子里,把徐青翰刚泡好的茶喝了半壶, 道:“我?查过了,这地方?没别的出口。”
“那就只能干等着了。”
徐青翰权当他的好茶被驴舔了,说道,“你确定都检查过了?”
齐瑜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脸上沾上了几分血色, 看得?徐青翰心惊胆战, 生怕她死在他重金买来?的芥子里。
她愤懑道:“不?可能,断月崖上的一草一木我?记得?比家谱都清楚!”
徐青翰的手指动了动,一把椅子便出现在了齐瑜身后:“行行行, 还?没出去呢, 别气出个好歹。”
话音忽然停了,齐瑜似有所觉地回过头, 刚巧隔着芥子和易渡桥对上了眼。对视只是一瞬, 易渡桥的视线毫无所觉地滑了过去, 继续和山鬼低声交谈。
徐青翰一闪身出了庭院,大咧咧地跟在两人身后。
摸清楚了如今的形势, 徐青翰便敢明目张胆把芥子安在密室对面, 反正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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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个心魔,断然没有点出异常之处的道理?, 而易渡桥更别提了——她要是愿意认出来?,徐青翰能连夜给她烧一百柱高香。
于是他行事愈发大胆, 边踢石头边从身后观察易渡桥她们?的举动。
石头子崩到了路边的蘑菇伞上,它遭受到了此等无妄之灾,愤怒地朝徐青翰吐了口彩色的雾。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会山鬼该带她去认一认山里的灵草与灵兽。
山风呼啸,易渡桥如履平地地穿行过山间崎岖的小路,踩碎了蜂拥而来?的雾气,开悟道心不?一定稳固,神情?却有了无悲无喜的模糊雏形,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徐青翰敏锐地察觉她们?没去那条常走的山路,顺着山坡往上,是一处绝迹的断崖。
崖顶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嶙峋不?平的边缘成为了一道半弧,正好能盛住升起的月亮。
不?过时值正午,没有月亮来?给它填缝。于是山鬼与易渡桥分立半弧的两端,易渡桥的呼吸不?知为何有些?不?稳,看上去随时都能变成片被山风吹落的叶子。
山鬼淡淡道:“还?记得?这是哪吗?”
易渡桥再清楚不?过了,她顺着山路向下望去,高耸入云的古树遮住了阳光,使?得?来?时的路变成了黑沉沉的不?详颜色。
“今日又不?是什?么吉利日子,提那些?陈年旧事是为何?”
她的手已经完全?凝实了,世子府里的侍女为她染好的蔻丹丝毫未变,在阳光底下散发着莹润的丹红色。
易渡桥蜷缩起手指,徐青翰的心狂跳起来?,他好似也身在悬崖边缘,随时都要坠落。她继续说道,“我?身亡在这条路上,我?记得?的。”
徐青翰一言不?发地向后退了步,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没人管他这个不?速之客,山鬼雪白的脸上看不?出神情?,易渡桥却觉得?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然后你遇到了我?……死缠烂打?地要拜本座为师。”
在悬崖边上叙旧显然不?寻常,易渡桥的脸色难看得?像被凭空揍了一拳,她转身就要走:“我?都记得?的。时候不?早了,你还?没带我?认今天的灵兽。”
山鬼没让她成功落荒而逃,她提高了声音,朗然似撞响了黄钟大吕,整个断月崖上的树都在簌簌震颤。
她陈述道:“本座要下山一段时间,辜月,你要替本座看好断月崖。”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嘱咐,易渡桥浑身偏偏像被一根几尺长的铁钉扎在了原地。过了很久,她绝望地闭紧了嘴,死不?吭声。
只要她不?应下来?,山鬼就不?会走了吧?
易渡桥在海一样的记忆里捞出来?了根扎手的针,那日她本以为是普通的离别,心里还?在为“师父终于舍得?下山了”这事庆幸。可她同时清楚地记得?,山鬼回来?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很快就坐化在了天地间。
随后,吴伯敬如食腐的乌鸦般闻声而来?,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师父的名头。
易渡桥从来?不?敢想下山途中的事情?,吴伯敬到底对山鬼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个活了百年的鬼修魂飞魄散?
……山鬼甚至撑着一口气回了断月崖,向易渡桥演了一出寿数将尽的戏码。
她不?出声,山鬼便道:“与本座相伴这么久,你当真还?要故作不?知吗?”
易渡桥:“弟子不?知。”
徐青翰一头雾水,这师徒二人拉拉扯扯什?么呢。
这时,易渡桥蓦然回过头,那双天塌下来?都处变不?惊的眼里竟然满覆绝望,她气急败坏地哑声道:“你想下山,弟子绝对不?同意!”
她许久未曾如此大喜大悲过,嗓子没撑住破了音。
林中栖息的乌鸦“嘎嘎”大笑两声,凄厉地四散而飞,像在为谁送葬。
山鬼料定了她不?会再逃避下去,在断崖旁站成了一张老神在在的面片。
易渡桥上前?一步,散碎的石子从悬崖上滚落下去。
方?才那个心神不?稳的姑娘在瞬息间消失了个干净,她镇定地对山鬼道:“辜月愧对师父,可你就连做梦的机会都不?愿施舍吗?”
徐青翰一看就知道,她变回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鬼尊。
终于舍得?醒了?
山鬼破天荒地没纠正她的称呼:“是。”
易渡桥状似冷静地下了定义,山鬼的确不?会原谅她认贼作父的事。
实际上,她已经心乱如麻,连山鬼认下了“师父”二字也没觉察出来?。
山鬼:“问吧。”
她未曾言明,在场几人却偏偏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易渡桥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心绪转过头。
和探头探脑的徐青翰对上了眼。
易渡桥:“……”
压抑的气氛陡然散了,徐青翰想喊冤枉,谁知道这时候她不?看山鬼还?有兴致到处乱瞧啊!
易渡桥面不?改色地把脑袋扳了回来?,轻声问:“你……叫什?么?”
一时间,山鬼脸上浓云似的白雾烟消云散地褪去,她生得?断断称不?上绝世美人,唯有一双长眉分外上挑,溢出了掩不?住的厉色。
徐青翰无端觉得?眼熟,在哪见过来?着?
长眉锋利,但山鬼的目光分外柔和。
她的手臂向前?伸了几分,可能是想摸一摸易渡桥褪尽了青涩之气的脸,最终还?是落回了原位。
易渡桥呆愣愣的,恍若重逢。
“李轻舟。”
芥子中的碧空轰隆隆地裂出细密的纹路,山鬼岿然不?动,“本座名唤李轻舟。”
匆忙追上来?的齐瑜正好迎面接上了这么一句,要不?是情?形不?对劲,她立马就能扑上去抱李轻舟的大腿。
李轻舟的阵法图还?在她的芥子里好好放着,翻阅前?齐瑜都得?洗手净身再熏个香,她对祖祠都没这么敬畏过。
“尊上醒了?”
她身后缀着个躲懒的心魔,满脸死而无憾地感叹道,“□□竟然是尊上的师父……也算沾亲带故了。”
徐青翰点头,旋即冷哼道:“李阅川还?是我?师父呢,都姓李,你怎么不?沾一沾。”
齐瑜不?和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计较。
天幕渐渐维持不?住整块的形状,琉璃碴子般接连地掉了下来?,震耳欲聋地撞到了断月崖上,齐瑜脚下没根,忙扒住临近的树干稳住身形。
易渡桥恍若未觉,任由自己在断崖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会踩空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李轻舟道:“回去吧。”
到了此时,徐青翰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易渡桥的心结就在于她当年错信了吴伯敬,怕山鬼不?原谅她。
可是这和她手里的那根人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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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关系?
徐青翰福至心灵,御剑往崖边飞去:“李轻舟,那根人骨柴是不?是你的?”
易渡桥猛然抬眼。
李轻舟未曾在乎他这番没大没小的嚷嚷,道:“是我?的。”
所以……所以当初李轻舟死在了蜃楼大阵里。
易渡桥想起了那些?颠三倒四的村规,也许其?中的某一条,就是她竭尽全?力地为小徒弟挣出来?的一条生路。
留者无心,却阴差阳错地救了易渡桥一命。
又是一块天幕坠落,断崖支撑不?住,断裂开来?。徐青翰将易渡桥从地上一把捞了过来?,她定定地看着李轻舟:“你……”
她没有再问出口的机会了。
李轻舟任由她掉进?了地裂之中,消失不?见。
徐青翰向下俯冲,用另一只手把齐瑜也拽了上来?。
人骨柴大费周章地把他们?都拉进?芥子里面面对心魔,此事有何意义?
就为了给易渡桥添个心结?
他皱着眉,总觉得?此事还?没完。
“你那三脚猫的御剑就别拿出来?比划了,看了伤眼。”
就算是心有疑虑也堵不?上徐青翰的嘴,不?退剑拉长至五尺有余,勉强装得?下三个人,“还?不?快找出口!”
尊上在前?,齐瑜不?好同他拌嘴,她的十指飞快结了个复杂的手印,神识被手印推至整个芥子:“……没有?”
徐青翰下意识不?信:“她都醒了,怎么可能没有出口。”
齐瑜:“你自己看。”
徐青翰刚要放出神识,四周突然暗了下来?,近乎死寂。
最后一块天幕落了。
失魂落魄的易渡桥仰头看去,碧空中毫无光亮,像是一只漆黑如墨的大手,低垂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叫人平白地喘不?过气来?。
徐青翰语气骤变:“不?好。”
大手拍了下来?。
徐青翰不?假思索地抬手相迎,化神期倾尽全?力的反抗在它的面前?不?堪一击,登时节节溃败。
不?退剑哀鸣一声,随后人仰剑翻,落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有情刀(五)
徐青翰剑术奇高, 御剑载人之术奇差。
可能是人不能同时要两头吧。
要是让徐青翰听见易渡桥心里的这番话,怕是要当场唱一曲《窦娥冤》,他身?处芥子之中本就受限, 还要和天打一架, 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们仨下饺子似的掉进了?黑暗之中,易渡桥摸索着拽住齐瑜, 另一只?不见?五指的手胡乱挥了?两下想抓住点什么,却被徐青翰握住了。
虽然徐青翰平常十句话里?有九句在放屁,此?刻他的语气与往常无异,轻快道:“别摸了?, 旁边什么都没有。”
芥子要崩, 谁也拦不住。
徐青翰苦命妇人一样哀叹出声, 声音在坠下的过程中无限拉长:“哪有芥子不给人个出口的,你那根柴就没点动静吗?”
人骨柴被易渡桥用绳子穿成了?条项链,如?今高高地浮在上空, 有点勒脖子。她动也没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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