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追问道:“师叔说什么?”
徐青翰想通了什么似的,摆了摆手,又露出了他那颇为不着四六的笑容来:“小孩子少听不该听的。乔姑娘行行好,和我说说,你昨日都和京兆尹讲了什么话?”
易渡桥一五一十地将实话说了,只是把吴伯敬“补身子”的药润色了下,成了颗乡下人用药材根子混成的假药。
闻言,徐青翰的眉梢微挑:“你俩胆子倒大,也不怕京兆尹他老人家吃坏了肚子窜个三四五六天。哎,要是他回过味来找你们算账,把你爹扔大狱里吃板子怎么办?”
易渡桥:“……”
她越听越觉得熟悉,咂摸了会想起来了,这不是老侯爷总用来吓唬他的话吗?
年纪小的时候或许还有用,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反正易渡桥是没见过徐青翰有怕的时候,管你定远侯在房底下怎么追着骂,当年该揭的瓦是一片没少揭。
谁曾想兜兜转转,徐青翰拿这招来吓唬她来了!
她深吸口气,飞速撩起眼皮觑了眼徐青翰的神情,捏着把嗓子颤颤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想去大选看看才铤而走险的,仙长不要怪我爹爹!”
说罢,犹嫌不足地撩了袍子往地上一跪,膝盖磕出沉闷的响声,“要罚便罚我吧。”
徐青翰来了兴趣,往前压了压身子:“下大狱也行?”
易渡桥紧闭着眼挤出点哭腔:“只要不牵连乔家,仙长,求求你了,想把我怎样都行!”
美人的眼尾泛着红意,着实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江南美人图。
连说话也不像,她才不会向人求饶。
徐青翰只觉得索然无味,懒懒地靠回了椅背上,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了一旁的打更人。他看着打更人,话却是向孙文问的:“除了死相,他还知道什么。”
孙文应道:“还说京兆尹念叨着长生二字。”
徐青翰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我知道。”
被话一堵,孙文张了张嘴,当即成了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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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再如何插科打诨不正经,徐青翰也是个实打实的元婴中期,呼口气都能把在场的一堆花生豆似的筑基扬了。孙文只觉得空气刹那间凝固了下来,连呼吸都困难。
倒霉催的打更人更是翻了白眼,往旁边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易渡桥的修为稳稳压了徐青翰一头,自然没觉出来不妥。幸好她这会跪着,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站起身,徐青翰一甩袖子,绣着的金线差点没晃了弟子们的眼。
花团锦簇的徐长老下令道:“随我去府里瞧瞧。”
孙文把“那地方我没查出来东西”咽回了肚子里,决定不去讨师叔的骂,伸手把半死不活的打更人捞了起来,吩咐人把他送回家里好生看管,又转而想捞跪在地上的易渡桥。
易渡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孙文大眼瞪小眼。
孙文:“……”
他半尴不尬地收回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永安城中热闹非常,衬得京兆尹府中格外安静。仆役侍女躲在房中,只敢推开道窗缝窥视着不请自来的仙人们,间或夹杂窃窃私语,商讨着接下来的去向。
京兆尹正妻早亡,只有一个妾室与她所出的庶女。
“没人继承家业,也难怪他一听长生就疯了魔。”
孙文小声接话:“凡人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追求寿数想来情有可原。”
那妾室正抹着眼泪迎出来,闻言哭得更凶了,柔柔地往徐青翰面前跪下来,扯着衣角道:“仙长,我家夫君被人所害,你可得替他做主啊!”
徐青翰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衣服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又被另一只小手抓住,他低下头,看见个跟着跪下来的小姑娘,眼睛红肿,也是哭过的。
“请仙长替我爹做主。”
她直直对上徐青翰的目光,“若仙长能还人公道,阿瑶定会报答。”
“哦?你要如何报答我。”
阿瑶坚定道:“肝脑涂地赴汤蹈火,阿瑶都在所不惜。”
徐青翰笑了:“我自己有肝脑,可不用你再给我一份。这案子我接手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小阿瑶,你和你娘亲知不知道最近府上有何异常之处?”
妾室环视一圈,涂着蔻丹的指甲向着易渡桥一指:“就是她!”
还没等易渡桥分辨,阿瑶先拦下了她娘亲的手,摇头道:“如果乔姐姐有嫌疑,仙长便不会带她来了。”
她还想争辩,阿瑶又开口:“娘亲,你也哭累了,回去歇一歇吧。”
妾室沉默了会,竟真听了她的话,唤来侍女扶着她离去了。直到目送她回了房间,阿瑶才跪在地上深深磕下头去,“仙长,爹爹死的那晚,其实……”
“其实我看到了个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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