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无所知,她已经彻底不在意桑玉妍了。至于贺兰蓉,她很感激她在揭露真相一事里起到的作用,也挺喜欢她虽有些娇纵任性,但并不会真正让人觉得厌烦的性格。
虽然贺兰蓉一开始针对桑玉妍,是把桑玉妍当做了她。不过偏见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打破的,桑瑶并不在意这个。
两人相处得不错,很快就成了朋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桑瑶到达广安伯府的当天晚上,就把金兰、碧云和刘嬷嬷三人给处理了。
金兰和碧云为一己私欲背叛她,她当然不会对她们留情,直接请陆氏帮忙把两人发卖了。倒是刘嬷嬷,桑瑶想着她是为了孙女,终究还是留了情,没让人把她发卖,只把她赶出府去便算了。
至于刘嬷嬷那无辜的孙女,柳氏母女已经倒了,绑架她的人自然会放了她。
如此,这件事便彻底了了。
第二天,桑瑶派银珠出府,去把林峤业请了过来。
林峤业是桑瑶母家白家的家生子,也是桑瑶母亲的奶兄,从小看着桑瑶长大,多年来一直对桑瑶,或者说,只对桑瑶忠心耿耿,因为桑明海都使唤不动他。
为了女儿将来嫁去京城后不会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桑瑶的母亲在给桑瑶定下广安伯府的亲事后,第一时间就把能干又忠心的林峤业派去了京城,负责打理她给桑瑶准备的作为嫁妆的产业。
这些年林峤业一直守在京城。他为人忠厚有手段,商业头脑也极好,桑瑶那些产业在他的打理下,早已扩张数倍不止。尤其是其中的如意阁,如今已成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见到林峤业后,桑瑶先是跟他叙了一会儿旧,而后请他帮忙给广安伯府众人准备了见面礼,之后才跟他说了自己已经跟贺兰玦退婚,往后不会留在京城发展,所以要把京中的产业逐步转回淮扬的事。
林峤业是个五官平凡,长相清瘦,天生一双笑眼,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青黑色的竹纹细布直裰,气质不像生意人,反倒像个研究学问的儒生。
听完桑瑶的话,他没有太大反应,只在思索片刻后,笑着点头道:“姑娘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无论她有什么任性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笑眯眯说好。
比起桑明海,他更像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宠着她的父亲。桑瑶知道这是因为他心里喜欢着她的娘亲,因为娘亲,他一直不曾娶妻,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也是因此,虽然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也刚经历过金兰和刘嬷嬷的背叛,但桑瑶对他的信任还是始终如初。
林峤业和银珠一样,都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背叛她的人。对着他,桑瑶可以放下一切防备和警惕。
闻言她点点头,把转移产业的事交给他负责,而后便拿起他送来的账本看了起来——林峤业每隔半年都会回一趟桑府,把京城这边的账目带回去给桑瑶看。桑瑶看账的能力也是跟他学的,除此之外,他还会跟桑瑶说很多商场的事。
所以桑瑶习惯了每次见到他,就一边看账本一边跟他聊天。
看完所有该看的账目后,桑瑶还抽时间去巡视了一下名下所有的产业,然后根据这些产业的现状,与林峤业商讨着定下了初步的转移计划。
等忙完这一切,二月已经过了一半。
这一个多月以来,桑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忙碌。因为除了生意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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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贺兰蓉还经常拉着她出去玩。
贺兰蓉喜欢热闹,朋友也多,时常要出门参加茶花会、马球会等京中贵女们流行的聚会。桑瑶想着长长见识也好,就跟着去了。
因为换嫁之事的真相已经传开,她每次去都会被人围观议论。但桑瑶并不在意,因为做错了事需要羞愧的人不是她。而且她这人吧,向来不太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所以爱说说去呗,她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她是受害者,一般人对她都是同情居多,偶尔有瞧不上她的身份,质疑她是不是已经在外失了清白的,也会被护短的贺兰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那些人见此也不会再明着找她麻烦,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得罪她背后的陆氏。
所以桑瑶这小日子,总得来说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这天下午,桑瑶与贺兰蓉外出游玩回来,路过京中最大的戏楼玉梨园。贺兰蓉心血来潮,拉着桑瑶进了玉梨园,说是要请她听戏。
桑瑶见她兴致勃勃的,不好扫她的兴,便点了头。
两人相携而进,要了个位于二楼的雅间坐下,点了些果子吃食。
一楼戏台上,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西厢记》,桑瑶临窗而坐听了一会儿,脑子里就来来回回都是陆湛的脸了。
贺兰蓉倒是一边吃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与此同时,玉梨园街对面一家路边小面摊里。
“这广安伯府的人对桑小姐都挺好的,尤其是刚才那位七小姐,没少在人前护着她。还有那位广安伯夫人,听说早早就找人重算了吉日要重新迎桑小姐过门。想来再过不久,桑小姐就要变成广安伯府的三少夫人了……曹哥,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年。他正捧着一碗面,边吃边问身边年纪比他大些的汉子。
汉子,也就是老曹,也在吃面。闻言他想了想,一口把碗里剩下的面汤喝完,抹着嘴巴点点头:“过了今天,明天就回吧。”
自桑瑶离开云水村后,老曹一直带着三个兄弟远远跟在她身后。桑瑶住进广安伯府后,他们也在附近落了脚,每日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关注着她的动向。
不过桑瑶这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没有遇到需要他们几个出手相助的情况。
老曹挺高兴的。
他感激桑瑶,自然希望她能过得好。如今见她与广安伯府众人相处融洽,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没有遇到被人欺负或是吃亏的情况,彻底放心的同时,也自觉能回去向陆湛交差了。
“行,出来快两个月了,总算能回去了!”听见这话,青年很高兴,其他两人也笑呵呵点头。
四人都以为今天也会和之前的一个多月一样,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却不想就在半个时辰后,桑瑶那边出事了。
事情还要从贺兰蓉说起。
玉梨园有一道甜点名唤雪梨酪,非常可口好吃,就是有些寒凉。贺兰蓉在外玩了大半天本就有些饿了,加上听戏听得入了迷,一时没忍住就多吃了两碗。
结果就坏事了,她拉肚子了。
玉梨园自然有供客人方便的茅房,但茅房位于楼下后花园,贺兰蓉带着贴身丫鬟匆匆跑去,许久都没有回来。
桑瑶见此有些担心,便也起身出了雅间,准备去楼下看看她怎么样了。
她今日出门带了银珠,银珠见此快步跟上。
不想两人刚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旁边一个声音嘈杂的大雅间里就出来了一个被侍从搀扶着,像是喝醉了的年轻男子。
男子穿着件霜色锦袍,打扮富贵,脸长得也不难看,但是眼神浑浊,眼袋乌黑,人也有些虚胖,看起来就有种“酒囊饭袋”既视感。
他明显喝了不少酒,整张脸都是红的,嘴里也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什么新来的角儿声音好听得跟黄鹂似的,净他娘的扯淡!还有这黄老三,这找来陪坐的都是些什么庸脂俗粉……没劲,太没劲了……”
桑瑶被迎面扑来的酒气熏得柳眉微蹙,随即就停下了脚步,想让这主主仆两人先行下楼。可谁知就在这时,那男子东倒西歪的身体突然一个不慎撞在了楼梯旁的柱子上。
疼痛让他神智一清,骂骂咧咧地抬起了头,然后他醉醺醺的视线就不经意瞥见了几步之外的桑瑶。
“美人……”男子浑浊的眼睛一亮,随即一把挥开扶着他的侍从,踉跄着冲到桑瑶面前哈哈笑了起来,“这个美人好看!来来,快给爷亲一个,爷疼你!”
他说着就伸出咸猪手朝桑瑶抓去,但还没碰到桑瑶,就被脸色一黑的银珠抬脚踹了出去。
男子没设防,被踹得连退几步撞在了楼梯栏杆上,痛得大叫了一声。
他身后的侍从见此脸色大变,忙跑上前扶住他,对银珠怒目而视:“放肆!你可知你打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再敢对我家姑娘无礼,我削了他的爪子!”银珠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对她家姑娘不敬的人,这会儿忍不住就怒瞪了回去。
倒是桑瑶怕给陆氏添麻烦,回神后忍着不快说了句:“算了,走吧。”
“打伤了爷还想走?做梦!”可她愿意算了,对方却不愿意。只见那因为接连的疼痛,酒劲散了大半的男子龇牙咧嘴地回过神后,指着桑瑶就怒气冲天道,“把这俩竟敢当众行刺本世子的女刺客给我带走,本世子倒要看看,是谁派她们来的!”
第55章 滚下楼梯
桑瑶听这人自称世子, 没有太过意外——京城不比淮扬,这里是天子脚下,街边一个匾额砸下来都可能砸到三个五贵人, 她出来听个戏遇到个世子爷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是不知他是哪家世子,行事竟这般嚣张无礼。
刚这么想着,他那侍从已经领命朝她和银珠抓来。
桑瑶虽然不想给陆氏添麻烦,可真遇到危险也不会傻到硬扛, 当即就要抬出广安伯府和陆氏的名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意外发生了——她家银珠竟在跟那侍卫打斗的时候, 一个不慎把那什么世子踹下了楼梯。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砰砰砰砰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世子!”侍从见此面色突变,顾不得其他地追了下去。
桑瑶也是心下一惊,忙拉着银珠下了楼。
那什么世子正倒在地上哀嚎,看那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 显然摔得不轻。不过他能叫能嚎, 也没有流血呕吐什么的,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桑瑶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 楼上哗啦啦地跑下来五六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都衣着富贵, 满身酒气的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世子, 哎呦世子你没事吧?!”
“把这俩女刺客给本世子……给本世子拿下!”那什么世子被侍从扶起来后, 彻底怒了,指着桑瑶和银珠就气急败坏道。
“是是是,来人, 还不照世子说的做?!” 这几人都是平日里和他一起玩并以是他马首是瞻的人,闻言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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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就招呼随行的侍从小厮朝桑瑶和银珠扑去。
他们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一定是她们吃亏,桑瑶沉下脸,拉住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应战的银珠,高声说道:“我乃广安伯府中人,诸位若敢伤我,便是在与广安伯府为敌!”
“广安伯府?”
众人皆是一愣,但随即那几个年轻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女刺客胆子不小,竟敢攀扯广安伯府!做换做平时,哥几个倒真有可能被你忽悠过去,可今日你却是不太走运……”
“就是,你可知你们打伤的人是谁?”
这话叫桑瑶不期然一愣,下意识朝那什么世子看去。
对方对上她的眼睛,满是怒意的脸上浮现嘲讽之色:“本世子怎么不知道,我大姐家里有你这么号人?”
大姐?
桑瑶顿时面露愕然。
“说谎竟说到广安伯夫人嫡亲的弟弟面前来了,小娘子,哦不,这位女刺客,我劝你还是快快投降,别做无谓挣扎了!”
“就是,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行刺世子的,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几个年轻人不怀好意地说完,就再次吩咐身边人,“赶紧把她们给我拿下,别耽误了世子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几人都是城中有名的纨绔,见此场景很快就猜到了七八分。他们当然也知道桑瑶和银珠不是刺客,可京城里叫得上名的世家贵女他们基本都认识,桑瑶一个生面孔,虽然穿着也算富贵,却显然不是什么他们惹不起的人,他们自然不会为了她,扫了他们口中的世子,陆成安的兴。
银珠见情况不好,立马绷紧小脸对桑瑶道:“姑娘你先走!”
桑瑶知道陆氏有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弟弟,对方是镇北王府的世子,但她从未见过对方,也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为人清正磊落的陆氏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品德低下,嚣张恶劣的弟弟?
她一时费解极了,但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桑瑶回过神,正想说自己是和贺兰蓉一起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她转头一看,竟是贺兰玦来了。
“三哥哥!”桑瑶意外之余立马拉着银珠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贺兰玦是被友人拉来听戏的。玉梨园昨日来了个有名的新角儿,据说唱起戏来声音婉转,曲调悠扬,很是动听。他那友人生平最爱听戏,一得空就拉着贺兰玦等三五好友前来捧场了。
只是刚进二楼雅间坐下,就看见了桑瑶被人欺负的场景,贺兰玦便赶紧与友人们说了一声,匆匆下来了。
这会儿简单与桑瑶解释了一句后,贺兰玦低声关心道:“怎么回事?”
“三公子,这人调戏我家姑娘!”银珠立马指着陆成安告状道,“调戏不成就污蔑我们是刺客,要将我们抓走拷问!”
大堂里来往客人不少,被几人之间的冲突引过来的围观群众也不少。贺兰玦方才只看见有人要抓桑瑶和银珠,没看清发号施令的具体是谁。这会儿一看才发现,银珠指着的竟是自己的亲舅舅陆成安。
贺兰玦:“……”
贺兰玦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这倒霉舅舅定是见桑瑶生得美貌又是个生面孔,便想恃强凌弱干缺德事了。
他拧起眉头,心中很是反感不快,但碍于彼此的辈分和亲缘关系,还是将桑瑶和银珠往身后一护,走上前冲陆成安行了个晚辈礼:“见过舅舅。”
陆成安看见他先是愕然,随即就反应过来桑瑶没骗他,她是真的跟广安伯府有关系。想起从小就比父母对他还严厉,性格强势且打人贼疼的陆氏,他愤怒嚣张的气焰不自觉消了一些。
“咳,是大外甥啊,没想到会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看见你,真是叫人意外……”阴阳怪气地假笑一声后,陆成安揉着摔疼的,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劲儿的腰道,“怎么,你认识这俩女刺客啊?”
两人虽是嫡亲的甥舅,但陆成安只比贺兰玦大了两岁,因为他是镇北王夫妇的老来子,镇北王妃年近四十才生下了他。
他和贺兰玦算是自幼一起长大,不过两人关系并不太好。因为陆成安从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整日惹是生非,到处闯祸,长到这么大,文物不成武不就的,什么正经事都干不好。
贺兰玦却自幼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性格温雅知礼,为人端方清正,于读书一事上也十分聪慧有天赋,不到十岁便已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子,几年前更是得了皇后的赏识,一跃成为了太子的伴读。
也是因此,从小就生长在贺兰玦阴影下的陆成安非常讨厌贺兰玦。哪怕贺兰玦是他的亲外甥,他对他也生不出太多亲情。
贺兰玦对他倒还算恭敬,主要他性子好又重规矩,做不出顶撞长辈的事。
这会儿听了陆成安的话,贺兰玦面色温润如常,只语气有些冷淡地说:“舅舅怕是误会了,瑶妹我妹是我未婚妻,她绝不可能是什么女刺客。”
虽然他和桑瑶已经退婚,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而桑家姐妹换嫁一事,是京中这段时间最大的八卦,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因此贺兰这么一说,大家就马上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桑大小姐啊,哎哟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
“哈哈是啊是啊,误会,都是误会!世子方才是喝醉了才会把桑大小姐认成旧识的,谁知却吓到了桑大小姐和她的丫鬟……”
“对对对,我们哥几个是看世子被人打下楼梯,以为世子真是遇到了刺客才会帮着世子抓人的!这,三公子,我们可不是故意对你未婚妻无礼的,莫怪莫怪啊!”
“是是是,还有桑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啊!”
陆成安的狐朋狗友们尬笑着打起了圆场。
他们虽然是陆成安的朋友,但向来不敢得罪贺兰玦,因为贺兰玦有个十分厉害的,连陆成安都害怕的娘。而且前几天陆氏还当众说过自己十分中意桑瑶,若是叫她知道他们竟帮着陆成安冒犯了桑瑶,还想把她当成刺客抓起来,怕是转头就得叫他们家里的长辈收拾他们。
再者,贺兰玦如今是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极好,他们也多少有些顾忌。
所以还是赶紧低头道歉,免得事后遭殃吧,毕竟这事儿原也不是他们惹出来的。
然而他们识趣地对着贺兰玦道歉讨饶的样子,却是深深扎了陆成安的眼。
这群没用的东西!贺兰玦什么都没说话呢就先怂了,简直丢他的脸!
陆成安心口发堵,脸色越发难看,偏这时贺兰玦又看似客气,实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地说了句:“既是误会,那我们就先走了,舅舅自便吧。”
“站住!”陆成安额角一跳,指着自己摔肿的脸就阴沉道,“这丫头把我弄成这样,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你们就是这么做晚辈的?!”
银珠听见这话忍不了了:“你这分明是自己摔的,与我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一个贱婢竟也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随意插嘴,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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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见银珠一个小丫鬟竟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陆成安恼怒至极,铁青着脸就道,“来人,给我掌嘴!”
顾忌陆氏的心情也因为贺兰玦在,桑瑶原本没打算开口,但陆成安明显是要拿银珠撒气,她便忍不了也不想忍了。
“晚辈该有晚辈的礼数,可长辈也得有长辈的样子。”她冷着脸从贺兰玦身后走出来,“世子先是借酒装疯欲轻薄良家妇女,失败后又恃强凌弱往我头上硬扣罪名,想将我带走。如此种种,即便如你的朋友所说真是误会,也该有声道歉,再不济也得有句解释吧?可世子非但一点表示都没有,还反要用长辈的身份逼我们低头认错,如此霸道不讲理,哪有半点长辈该有的样子?!”
她拉过银珠护在身后,语气越发不客气,“俗话说先撩者贱,世子会受伤纯属活该,我绝不可能与你道歉!你也别想用长辈的身份压我,我与三哥哥尚未成婚,你便是想与我摆舅舅的谱,也得等我过门之后再说。这事与三哥哥也没什么关系,他这做晚辈的已经很给你这长辈面子了。世子若还有不忿,尽可去广安伯府与琼姨告状,她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长辈。若她也觉得今日这事是我的错,要我向世子道歉,那我一定照做!”
虽然不知道陆氏和陆成安关系如何,可她相信以陆氏的人品,绝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护着陆成安。
而陆成安已经彻底气炸了。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身份低微,连给爷提鞋都不配的商户女罢了,竟也敢这样跟我说话!”盛怒之下,陆成安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还有贺兰玦,你是多缺女人啊,才会连这么个上不得台面,还曾流落乡野,被不知道多少野男人搞过的破鞋都要!”
第56章 心里有她
“舅舅慎言!”陆成安这话实在太过难听, 桑瑶还没做出反应,一直守着礼仪伦常,态度还算客气的贺兰玦已经霍然怒道, “对一个被恶人所害,不得不陷于困境的姑娘家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岂是君子所为?!且瑶妹妹虽不幸落难,可她运气好遇到了贵人相助, 不曾损失半点清白,这是我亲眼所见, 舅舅如何能这般污蔑于她?!”
贺兰玦性格宽厚温吞, 很少与人起争执,便是真的被惹生气了,也做不出跟人打架争吵的事,一般都是拂袖走人,一副不与尔等一般见识的模样。
陆成安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副假清高的模样,这会儿见他竟不顾形象地当众发了火, 便以为自己是踩中了他的痛脚。他顿觉痛快, 嘴巴也越发收不住了:“什么亲眼所见,你又没有一直跟在她身边!大外甥我告诉你,这女的一看就不安分不简单, 你就是没见过几个女人才看不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满面寒霜的桑瑶用力泼了一脑袋酒:“世子方才怕是去过茅厕, 嘴巴才会这么臭, 既如此, 民女替你洗洗。”
这酒是围观的一个跑堂端着的,桑瑶正好离他不远,就借来用了一下。
贺兰玦也是真的被陆成安气到了, 见此跟着冷声说了句:“我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不劳舅舅操心。舅舅还是先管好自己,别再整日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做有辱门风,给外祖父外祖母脸上摸黑之事吧!”
这话听着不算过分,可却是精准地踩中了陆成安的死穴。因为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父母之风,不配做镇北王府的世子!
陆成安顿时怒目充血,面色扭曲,胸膛剧烈起伏,险些背过气去。他张了张嘴,心里压抑多年的旧恨加上新仇,一股脑儿全爆发了:“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老子是你舅舅,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别以为老头子他们整日夸你,你就能骑到老子头上来!我告诉你——”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他身边的狐朋狗友连忙上前拉住他:“世子世子息怒!咱们是做长辈的,哪能跟这些不懂事的晚辈一般见识呢?多有失身份啊!走走走,眼下时候尚早,咱们去百花楼听曲儿去!你不是最喜欢他们那的花魁江美人了吗,咱们去她那儿散散心!”
“对对对,去找江美人,让她给咱们弹琴唱曲儿听!”
“放开我!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目无尊长的东西不可——”
“下次下次,下次再教训,今天多好的日子啊,别被这点小事扫了兴……”
一行人软硬皆施,终是成功把疯狂挣扎的陆成安弄走了。
围观群众见此议论纷纷,贺兰玦示意贴身小厮上前驱散众人,末了才缓下脸色看向桑瑶,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瑶妹妹,叫你受惊了,你没有受伤吧?”
桑瑶从未被人当面这样侮辱过,心里也是气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怒意摇摇头道:“三哥哥来得很及时,我没事,就是有些生气……”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他真是你舅舅?”
贺兰玦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事实上他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舅舅。他苦笑一声,点点头,越发歉意地叹道:“今日之事回府后我会禀告母亲,不会叫你白白受这委屈。”
桑瑶其实还想问你这舅舅是亲生的吗,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对着她的大门外突然冲进来四个汉子。
无意中瞥见为首之人的长相,桑瑶一愣,面露惊愕,随即就顾不上多问地冲老曹迎了过去:“老曹?!”
老曹几人是听一个刚从玉梨园出去的客人说这边闹起来了,还隐约听见了桑瑶的名字,才急匆匆跑来的,这会儿见桑瑶安然无恙,并未受伤,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桑小姐你没事吧?”
他乡遇故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桑瑶心情好转不少,脸色也跟着缓了下来:“我没事,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正好路过门口,听人说的。”
“瑶妹妹,这几位是?”老曹正说着,贺兰玦走了过来。
桑瑶便给他介绍道:“三哥哥,这几位是威远镖局的镖师,也是我的朋友。我先前落难时他们帮过我,老曹还救过我。”
她说完又给老曹几人介绍贺兰玦,“这位是广安伯府的三公子,贺兰玦。”
“几位壮士有礼,多谢你们当日保护了瑶妹妹。”
“不敢不敢,那都是我们该做的,三公子客气了!”
等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后,桑瑶才又问老曹:“你们怎么来京城了?是来送镖的吗?”
她问得突然,老曹没忍住卡了一下:“啊……我们是,那个对,来送镖的。”
桑瑶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此下意识上了心:“只有你们四个人吗?燕少当家他们没来?”
“没有没有,只是趟小镖,用不着那么多人。”老曹回神说着,眼神下意识地有些躲闪。他是个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太擅长说谎。
桑瑶觉得他怪怪的,再一看剩下三人的表情也都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自然,不由开玩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没说实话呢?”
老曹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当即就有点绷不住脸色了。但想到出发之前陆湛叮嘱过他们,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出现在桑瑶面前,更不要打扰到她现在的生活,他就还是硬着头皮干笑了一声:“这,桑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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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的事,我骗你干啥……”
“倒也是。不过,你为什么会叫我桑小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桑瑶反应过来,面露孤疑,“当初我在你们面前,用的可是白遥这个名字。”
老曹:“……!”
他咋把这个给忘了!
“而且当初我还穿了男装,还在脸上做了不少修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桑瑶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柳眉也蹙了起来,“可你们刚才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一旁贺兰玦闻言,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是浮现一抹怀疑。
老曹:“……”
老曹干巴巴地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时他右手边的年轻汉子憋不住开口了:“还是我来说吧,桑小姐,其实,是陆湛陆哥雇我们哥几个来保护你的。”
老曹一听这话,顿时就心下一急,一把扯过了他:“你这小子,你咋能出卖陆兄弟呢!”
“那桑小姐都已经发现了,咱不说也不行啊!而且曹哥你不懂,我这也是为了陆哥好!”
那年轻人说完飞快地凑到老曹耳边,压低声音道,“陆哥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雇咱们护送桑小姐进京,又让我们暗中保护她,直到她彻底在京城安稳下来?那肯定是心里喜欢她但是又不能说啊!咱们这么做,也算是帮陆哥把他说不出口的心意给表达出来了。虽然就算桑小姐知道了陆哥的心意也不会嫁给他,可怎么着都会感激一下陆哥,这对陆哥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啊!”
完全没想到这些东西的老曹懵了懵:“那、那你也不能当着人贺兰三公子的面说啊!万一叫他生出误会,害了桑小姐怎么办?”
年轻汉子显然没想到这一茬,闻言他愣了一下,也有点慌了:“也是啊,那可咋办,我都已经说了!”
老曹:“……”
老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来!
就在他努力转动脑袋想着找补的话时,被年轻汉子那句话听愣了的桑瑶回神了:“真是陆湛让你们来保护我的?”
老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冷不丁地对上了眼前姑娘亮得像是要把人刺瞎的双眼。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桑瑶又飞快地转头看向了贺兰玦:“三哥哥,他刚才说是陆湛让他们来保护我的,我没有听错对吧?!”
她看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也有点晕乎,贺兰玦反应过来,失笑点头:“对,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桑瑶听罢险些原地蹦起来,她努力忍了忍,才忍下满心惊喜道:“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跟我说说!陆湛,他为什么要让你们来保护我啊?还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跟了我多久了?”
大堂里人来人往,其实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但桑瑶心中太过急切想知道答案,实在顾不上另找说话的地方。
老曹见她满脸光彩,旁边的贺兰玦也没有任何误会不快的意思,有些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倒是他旁边的年轻汉子见此隐约明白了什么。
“桑小姐,是这样的。大年初一那日,你和三公子等人前脚刚走,后脚陆哥就跑来镖局找我们少当家了。那会儿天色还早,我们哥几个都还在睡觉呢,少当家突然跑进来把我们叫醒,说是有趟生意,要我们马上动身去一趟京城……”
他飞快地把那日发生的事和陆湛的交代都说了一遍。
桑瑶起初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她离开之前陆湛的反应是那样冷静淡然,根本不像是会牵挂担心她的样子。可想到年轻汉子根本没必要骗她,她心下就还是在重重一跳后,瞬间百花齐放,万蝶齐飞了。
这个人心里分明也是有她的吧?
不然为什么要花这个钱费这个心思?
啊啊啊啊啊她要高兴死啦!
第57章 义父下落(男主上线)
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 桑瑶心里什么不快都没了。她拼命地压着疯狂往上扬的嘴角,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没那么想仰天大笑了。
“咳, 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这样吧,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
“不了不了,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且咱们这男女有别, 也不方便哈。”面对桑瑶的好意,老曹几人连连拒绝, 只说任务已完成, 他们也该回去向陆湛交差了。
桑瑶多说几句,几人就直接扔下一句“江湖再见”跑了。
知道他们是怕别人看见会说她的闲话,桑瑶好笑又窝心:“银珠你追上去,让他们先别走,就说我有些东西想请他们帮我捎去陆家。”
“可是姑娘这边……”因为刚才的事,银珠有些不放心。
桑瑶指指贺兰玦:“没事, 三哥哥在呢。”
银珠想想也是, 就拔腿追了上去。
“看来陆兄对你并不是全然无意。”看着几人的背影,贺兰玦回神冲桑瑶笑了起来,“恭喜你。”
桑瑶被这话听得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一颗心也像是泡在了糖水里,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变得甜滋滋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可以回云水村了, 到时候她要拿这件事好好糗糗陆湛, 看他还能不能故作淡然!
见她杏眸弯弯, 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贺兰玦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陆兄是个好人,我祝你们幸福。”
桑瑶美滋滋点头:“多谢三哥哥, 也祝你能快些遇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好姑娘。”
两人正说着,贺兰玦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今日不是和小七一起出的门吗?她人呢?”
想起贺兰蓉,桑瑶脸上的笑终于收住了一些:“她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我就是下楼来找她的。”
不过她刚说完这话没一会儿,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的贺兰蓉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匆匆地回来了:“瑶姐姐,你没事吧?我刚才听人说你——三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贺兰玦这会儿已经没有听戏的兴致了,又见贺兰蓉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不太舒服,他也眉头微皱,敛了笑容,“路上慢慢说吧,我与你们一道回去。不过我得先上楼跟朋友道个别,你们在这里稍等我片刻。”
“三哥哥快去吧。”
桑瑶点头目送贺兰玦上楼,而后先是问贺兰蓉还没有不舒服,贺兰蓉说自己已经没事之后,她才把刚才的事简单跟她概括了一遍。
贺兰蓉听完气坏了:“那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混账舅舅!”
她压着声音好一通骂,末了才又对桑瑶道歉,“对不起瑶姐姐,他就是那么个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告诉我娘,让我娘好好收拾他。”
桑瑶这会儿满脑子粉红花花,哪还顾得上生气,闻言点点头:“没事,反正只是亲戚,处不来的话,往后远着点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可只要一想起他那张脸,我就生气……”贺兰玦端方守礼,做不出背后议论长辈的事,贺兰蓉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说着撇撇嘴,满脸嫌弃地与桑瑶小声嘀咕道,“你都不知道他做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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