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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之家看病不一样,富贵之家可以紧着好药材上,但清苦之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所以在用药上大多都是倾向便宜有相同药效的药,但这张药方上有几味药完全有更便宜的替补药。

    “姑娘,您要的药包好了。”药铺伙计将一摞药包递给叶蓁。

    这些是叶蓁开给桂娘的药。

    叶蓁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方子递过去:“麻烦照这个方子开三副。”

    等他们从药铺出来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出于医者的谨慎好奇,叶蓁打算过去看看桂娘的女儿。而且她回宫时,是要经过槐花巷外的主街,只要她不在那边耽搁,回宫完全是来得及的。

    叶蓁看向谢沉霜:“太傅,你……”

    “我与公主同去。”谢沉霜接了叶蓁的话。

    叶蓁十分不解:“可去槐花巷与你回府的方向是南辕北辙。”

    谢沉霜温雅一笑:“我正好去槐花巷办件公事。”

    听谢沉霜这么说,叶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只是有些好奇,乌黑的眼珠时不时落在谢沉霜身上。

    谢沉霜察觉到了之后,便笑着同她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去槐花巷时,我见那里房子年老失修,河道淤塞无人管,便同工部和街道司说了此事。也不知道此事如今是否解决了,今日正好过去看看。”

    叶蓁这才想起来,上次谢沉霜去槐花巷时皱了好几次眉,叶蓁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们到槐花巷时,天已经擦黑了。槐花巷依旧是老样子,房子破败河道淤塞的事,目前依旧没有解决。

    叶蓁转头去看谢沉霜,就见谢沉霜神色虽然温润,但眼底却滑过了一抹冷色。

    “咳咳咳咳……”一个老妪拎着篮子,步履踉跄虚浮经过叶蓁身边,整个人咳的撕心裂肺,似是能把肺都咳出来。

    叶蓁听得难受,见那老妪体力不支滑坐到地上时,立刻过去帮忙搀了一把,旋即又好心为她诊了个脉。

    这一诊叶蓁便诊出了问题——这个老妪的症状同桂娘的症状很像。

    这么巧合的吗?!

    叶蓁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进桂娘家之前,叶蓁突然拦住谢沉霜,同他低声道:“太傅,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叶家,请叶院判过来一趟?”

    叶蓁虽读了许多医书,医术也很好,但这种事,以她的阅历,她并不敢一口咬定说是还是不是,所以便想请叶院判过来看看。

    叶蓁说的隐晦,但四目相对时,谢沉霜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谢沉霜答应转身离开了。

    叶蓁进屋去为桂娘的女儿诊治,结果发现桂娘女儿的症状与桂娘也很像,叶蓁一颗心沉到谷底时,天上又蓦的响起惊雷声。

    叶蓁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外面看去,就见门外有一抹人影。

    叶蓁怔了怔,快步出去,顿时愣住了:“你,你不是走了么?”

    原本离开的谢沉霜,不知何时又站在了门外。眼下情况未明,他不能将叶蓁一人留在这里,但这里的事,确实需要通知叶院判,刚才谢沉霜出去吩咐人去办此事了。

    惊雷一声接一声在头顶炸开,听的人心惊肉跳。

    屋内一灯入豆,桂娘抱着女儿坐在床上,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叶蓁立在门口,看了看屋内的桂娘母女,又将目光落在了如墨倾倒的夜色里,叶蓁缩在袖子里的手无措蜷了蜷,但谢沉霜此刻就站在她身侧,叶蓁心下焦急但却并不惧怕。

    一道紫鞭猛地在天际抽开,闷雷声紧接着响起,然后外面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叶蓁猛地抬头,就见谢沉霜领着叶院判等人,从外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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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叶蓁忙带上幕篱,谢沉霜同那些人道:“病人在屋内。”

    叶善领着众人去屋内看诊,但在经过叶蓁时,却侧眸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只领着众人进屋去了。

    众人先去看了桂娘,然后去看了桂娘的女儿,不一会儿,有穿着盔甲的小兵,将一个册子捧来交给谢沉霜。

    谢沉霜扫了一眼之后,便递给叶蓁他们了:“诸位先看看这个。”

    谢沉霜不但带了叶院判等太医来,还通知了京兆尹,在叶院判等人诊脉期间,谢沉霜已让人挨家挨户去查问,其他人是否有相同的症状,然后将其记录下来。

    那小兵又道:“小人将目前已有症状的人,全都聚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刚有太医接过册子,叶善便与叶蓁俩同步往外走。看这种册子,哪有看病人来得直接。

    见叶蓁和叶善去了隔壁,其他人也忙追了过去。

    夜雨瓢泼而下,平日里灯火微弱的槐花巷,今夜却是灯火通明,衙役士兵在雨中穿梭,巷子里不断传来狗吠声。

    叶蓁等人又检查了好些人之后,脸色愈发变得凝重起来。

    走出屋外之后,有人小声道:“这些人的症状太像了,照这样来看,应当是时疫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叶善。叶善是院判,亦是他们的主心骨,而叶善过来之后,除了询问病患之外,就再没说过其他话了,若真是时疫,需要立刻上报给宫里的,这事需要叶善拿个主意。

    雨夜里,叶善立在廊下,眉心凝出一道川字来,他没回答那人的问题,只道:“先按照刚才说的方子煎药分发下去。”

    “是。”众人忙各自散开了。叶善见叶蓁还在,不禁问:“公主可还有吩咐?”

    叶犹豫了一下,将幕篱的纱幔撩开一个小缝,小声问:“院判也觉得,是时疫么?”

    两年前,叶蓁曾参与过一场时疫的救治,当时的惨象,至今叶蓁都不愿意回想。

    刚才有人说是时疫时,叶善看见叶蓁头朝那人转了一下,所以叶善便并未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问叶蓁:“公主怎么看?”

    叶蓁听出叶善有意考她,便如实道:“像时疫但未必一定是时疫。”

    “何以见得?”叶善追问。

    叶蓁便将自己的看法,同叶善说了。

    叶善赞许点点头。他记忆中兄长叶慈是个很傲的人,原本他以为,叶慈教叶蓁医术,是因为叶蓁是他‘女儿’,可经过今日一事,叶善发现,叶蓁于行医一道上是有天分的。

    同样是看诊,可太医院那些年轻的太医,只知道看而不会去深究,但叶蓁不同,她会由表及里分析,甚至能独挡一面。

    叶善心里十分遗憾。叶蓁有天分,又继承了他兄长的衣钵,若她能继续行医救人,假以时日必能能成为一方良医,使更多人免于遭受病痛折磨。但偏偏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公主是做大夫的。

    叶蓁与叶善说了会儿话,便去隔壁找谢沉霜。

    谢沉霜站在廊下,正在同人说话。看见叶蓁过来,谢沉霜简单同那人交代几句,便朝叶蓁走过来。

    叶蓁收了伞,快步上了台阶,她撩起幕篱的轻纱,同谢沉霜道:“太傅,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里的人症状普遍相同,除了时疫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吃的水有问题。叶蓁问过这里的人,住在槐花巷的人家,吃的是同一处的水。

    谢沉霜轻轻颔首,便安排人去办了,叶蓁当即要跟着去看看,却被谢沉霜叫住。

    夜雨很大,倾盆而下,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即便是撑着伞,来往行走的人身上也湿了大半。

    谢沉霜道:“这里有些女病患,公主不如留下照看她们,让太医院的太医去吧。”

    原本正要撑伞下台阶的叶蓁,闻言又把脚撤了回来:“那也行。”说着,便要进屋去看桂娘母女俩。

    “公主。”谢沉霜突然叫她。

    叶蓁回眸,谢沉霜看她这神色,便知她多半是忘了,便提醒道:“快到亥时了。”

    “嗯?”叶蓁茫然懵懂看着谢沉霜。

    谢沉霜立灯笼下,橘红的灯晕落在他的脸上,愈发衬得他眉眼温柔如水,而后他勾唇无奈笑了笑。

    叶蓁老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一直忙着病人的事,怎么都没想起来。眼下看见谢沉霜这样,她顿时想起来了,然后叶蓁就慌了:“糟了!我错过回宫的时辰了,若让皇兄知道,我我我……”

    “公主不必忧心。”谢沉霜笑笑,声色温润,“在公主看诊时,臣已遣人将这里的事据实向陛下禀告了。况且眼下尚未查出原因,公主待在这里,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被谢沉霜这么一说,叶蓁那颗慌乱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是我第一次出宫,夜里就没回去,也不知道皇兄以后还会不会同意我再出宫了。”

    谢沉霜轻轻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安抚:“天子无戏言,公主安心便是。”

    谢沉霜从未骗过叶蓁,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叶蓁都信。就像今夜,她原本很担心宣帝日后不让她再出宫了,但被谢沉霜这么一说,叶蓁心里的担忧,瞬间便消散了。

    “谢大人,谢大人。”有人冒雨匆匆过来,面色焦急道,“雨势越来越大,河道淤塞失修,低洼处的水已在往居民屋中倒灌了。”

    谢沉霜神色一凛,扭头去看叶蓁。

    叶蓁立刻点头:“你去忙吧。”

    谢沉霜撑开伞,刚下了一个台阶,叶蓁的声音从身后追了过来:“注意安全。”

    谢沉霜回头看了叶蓁,轻轻颔首,然后撑着伞,快步跟着来的人走了。谢沉霜走了之后,叶蓁突然嘶了一声,刚才谢沉霜在的时候,没这么冷啊。

    叶蓁搓了搓胳膊,也没多想,转身就又去帮忙照顾病患了。

    住在槐花巷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症状,区别只是轻重的问题。叶蓁忙了一宿,直到天刚蒙蒙亮时,她才得以有了喘气的机会,叶蓁正要坐下休息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叶蓁吓了一跳,忙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去,叫住一个奔跑的小兵问:“出什么事了?”

    “低洼处有一家房塌了!有几位大人也埋在下面,周大人让我过来喊人去帮忙。”说完,那小兵忙去找人了。

    叶蓁身子猛地一晃,扶住门扉才没站稳,然后她当即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过跑。

    谢沉霜的身份摆在那里,下这么大的雨,那些官员肯定不会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叶蓁一面跑,一面喃喃道:“不是霜霜!肯定不是霜霜!”

    暴雨下了一宿,如今雨势渐小,但天地间水雾弥漫,经过一夜暴雨的冲刷,槐花巷的沉珂一下子便全暴露出来了,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恶臭,河水浑浊发腥。

    叶蓁连伞都没撑,就那么不管不顾往过跑,中间踩了好几个水坑,甚至还摔了一跤,她掌心都被摔破了,可叶蓁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就继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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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蓁跑过去时,远远就看见许多官员围在一座废墟前。

    叶蓁睁大眼睛,目光迅速在人群里找了一遍,没找到谢沉霜。

    她不死心,又挨个儿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恰好此时,有个小官扯着嗓子在骂人:“谢大人也在底下,要是还想要你们的脑袋,都赶紧给我挖!哎呦,谢大人!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后面赶过来的人不明所以,听到谢沉霜也被埋在下面,顿时吓的脸色煞白,也一个劲儿催促赶紧挖。

    谢沉霜过来时,看见一片废墟上,许多人都趴在地上刨木料,有人还不住在颤声喊:“谢大人!谢大人!”

    而在诸多人中,谢沉霜一眼就看见了那抹单薄的身影。

    叶蓁跪在地上,衣裙尽湿贴在身上,她没有撑伞,就那么直接跪在那里,双手飞快刨着面前的木料。

    谢沉霜瞳孔猛地一颤,立刻朝叶蓁过去。

    叶蓁跪在废墟前,她听不到雨声,也感觉不到疼,整个人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只不断重复着刨木料的动作。

    被她刨开的木料上,慢慢染上了血色,但很快又被雨水冲没了。

    “公主!”身后传来隐忍发颤的声音。

    叶蓁充耳不闻,只继续刨着面前的木料,嘴里不断叫着:“霜霜!霜霜!”

    蓦的,一只大掌握住了叶蓁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挖的动作。

    叶蓁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她正要挣扎第二下时,却发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掌竟在发颤。

    叶蓁猛地回头,就看见了身后的谢沉霜。

    谢沉霜单手握着一柄二十四节竹骨伞,攥着伞柄的手骨节发白,眼里涌动着异样的情绪。

    那一瞬间,叶蓁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这一天终究来了。

    第35章 独处

    ◎殿中只剩下叶蓁和谢沉霜两个人了。◎

    确定不是时疫之后, 谢沉霜将叶蓁带回了谢家。

    彼时谢家大夫人戚蓉刚起来,便有侍女来禀:“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还带了个姑娘。”

    谢沉霜君子端方,上京爱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 但谢沉霜一贯温雅守礼, 从未与哪家小姐过分亲近过, 更别说将人直接带回谢家这种事了。

    戚蓉十分惊讶,当即便赶了过去。

    谢沉霜将叶蓁带回内院, 正要让侍女带叶蓁去沐浴更衣时, 就见戚蓉从抄手游廊那头过来了。

    叶蓁没想到,谢沉霜会直接带她回府,更没想到,会在一身狼狈的情况下,见到谢沉霜的母亲。听到戚蓉的脚步声,叶蓁几乎是下意识垂眸, 指尖无措抓紧衣角。

    戚蓉过来时, 就见谢沉霜衣衫湿了大半,他身边站着个姑娘。那姑娘低着头, 身上披着谢沉霜的外衫,乌发湿漉漉贴在颊边。

    “母亲。”谢沉霜叫了戚蓉一声。

    戚蓉点点头, 正要说话时,叶蓁鼓起勇气,跟着叫了声:“谢夫人好。”

    叶蓁抬起脸时,戚蓉观她的面相, 正觉得有些眼熟时, 谢沉霜介绍道:“母亲, 公主淋了雨,孩儿带她回府换衣。”

    戚蓉瞬间想起来,除夕夜宴时,叶蓁站在太后身边,她立刻屈膝行礼请罪:“臣妇不知公主驾到,未能出府相迎,还请公主恕臣妇失敬之罪。”

    “谢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叨扰在先的。”叶蓁忙上前去扶戚蓉。

    戚蓉是谢沉霜的母亲,自己这般狼狈来见她,叶蓁已经觉得很窘迫了,更别说看戚蓉给她行礼了。

    谢沉霜在旁适时开口:“母亲,公主身上还穿着湿衣,您先带她去沐浴更衣吧。”

    戚蓉应了,冲叶蓁道:“公主请随臣妇来。”

    叶蓁跟着戚蓉走了,但转过抄手游廊之前,叶蓁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沉霜。谢沉霜还立在廊下,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隔着层层雨幕,冲叶蓁轻轻颔首示意她不必拘谨。

    戚蓉知道叶蓁的身份后,不敢怠慢分毫,立刻让人备了热水衣裙来。

    叶蓁屏退了侍女,褪了湿衣坐进热水里时,手无意碰到了热水,顿觉一阵刺痛。叶蓁将手翻过来,左手掌心摔破了皮,指尖上还凝着血污。

    是先前她徒手刨木料时伤到的,当时叶蓁不觉得疼,如今不流血了,便更没有多大的感觉了。叶蓁深吸一口气,将身子没进水中。

    戚蓉吩咐下人去备茶水果子,末了又加了句:“待姜汤熬好,记得往沉霜院子里也送一碗。”

    正交代时,有人隔窗禀道:“夫人,大公子院中的紫黛来了。”

    紫黛进来冲戚蓉行过礼之后,才说明来意:“公子派奴婢来给公主送药。”

    戚蓉颔首,交代道:“公主在净室沐浴,没让人近身伺候,你进去之前,隔门问一声,莫要冲撞了公主。”

    紫黛应了之后,走到净室门口,冲着里面道:“公主,奴婢紫黛,奉我们公子之命来给公主您送药,奴婢可以进来么?”

    叶蓁正在穿衣,听到紫黛的声音,一面系着衣带,一面快步过去将门打开,欣喜叫了声:“紫黛姐姐。”

    在谢家,除了谢沉霜之外,叶蓁唯独与紫黛相熟了,眼下看见紫黛,叶蓁很是高兴。

    “好久不见,公主可安好?”紫黛捧着药膏进来,笑着冲叶蓁行礼。

    “都好都好,”叶蓁将拉住紫黛拉进来,嗔怒瞪了她一眼,“紫黛姐姐你同我还要这么客气么?”

    紫黛知道叶蓁不喜这些规矩,便笑着道:“公子让奴婢过来给公主上药。”

    叶蓁乖乖将手伸出来,她十个指尖全破了,被热水一泡,眼下伤口全都微微发白,紫黛看着都疼,叶蓁却似浑然不觉,反倒还在问她:“紫黛姐姐近来可还安好?”

    “劳公主记挂,奴婢一切都好。”紫黛一面给叶蓁涂药膏,一面转移叶蓁注意力,“之前见到公主时,奴婢还以为,奴婢眼花看错了呢?”

    “你之前见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紫黛说了上元夜一事。

    叶蓁一颗心砰砰直跳。

    紫黛上元夜就看见她了,难不成谢沉霜那时候就知道是她了?

    但旋即又觉得应该不是,谢沉霜不知道自己的长相,而紫黛一向谨慎,在怀疑自己眼花看错时,她更不可能主动向谢沉霜说这事。

    那谢沉霜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呢?

    “公主的头发还湿着,奴婢为公主绞发吧。”紫黛为叶蓁上过药,去净了手,又拿了块干帕子过来。

    绞发的间隙,紫黛才从叶蓁口中知道,他们离开春水村不久,宫中的女官便找去了春水村,叶蓁那时才知道她的身世。

    提到从前的事,紫黛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试探问叶蓁:“公主,当初在春水村,我们离开前夜,您是不是听见我和青羽说的话了?”

    叶蓁点头,紫黛登时便要跪地请罪,却被叶蓁拦住了,叶蓁认真看着她:“你没有做错什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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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不必向我请罪。”

    青羽那番话,是她放弃跟谢沉霜离开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她与谢沉霜之间,本就隔着天堑,她曾装作对他们之间的差距视而不见,也试图跨越那道天堑,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老天爷。

    那时,叶蓁本以为他们之间有缘无分。

    可在她已经接受这一点时,老天爷却让他们再度重逢。这两个月,叶蓁怀揣着这个秘密,一面不想让谢沉霜发现她就是春水村的叶蓁,一面又克制不住想离谢沉霜近一点。

    如今,她的秘密谢沉霜知道了。

    叶蓁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叶蓁无措抓了抓裙子,指尖倏忽传来刺痛,她这才回过神来。不管是什么,他们之间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总是要面对的。

    吐纳几息之后,叶蓁调整好了情绪,起身道:“别让谢夫人等久了,我们出去吧。”

    戚蓉一直守在外面,见到叶蓁出来,便亲自捧了一碗姜汤过来:“公主淋了雨,喝碗姜汤驱驱寒吧。”

    “多谢夫人。”叶蓁忙双手接过姜汤,又客气同戚蓉道,“夫人请坐。”

    戚蓉谢过之后,在叶蓁左侧下方落座。

    在戚蓉面前,叶蓁本就有些紧张,见戚蓉仪态很好,叶蓁更是不敢有半分松懈,她身子紧绷坐在那里,小口小口抿着姜汤,借着说话的由头去看戚蓉。

    戚蓉云鬓高髻,气质温婉,虽然谢沉霜容貌长得与她不像,但他们母子之间的气质却很相符。

    她们说了会儿话之后,戚蓉笑着道:“沉霜出门前,同臣妇说过,让臣妇给公主收拾个院落,让公主歇息一会儿,臣妇带公主过去吧?”

    听到谢沉霜已经出门了,叶蓁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有几分怅然若失,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仍笑着打起精神,乖乖跟着戚蓉去了。

    戚蓉将叶蓁带过去之后,见叶蓁似乎认识紫黛,便将紫黛留下来照顾叶蓁了。待戚蓉走之后,紫黛冲叶蓁道:“公主您先睡会儿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叶蓁昨夜忙了一宿,眼下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但躺在床上时,她还在担心槐花巷的事。

    也不知道谢沉霜那边怎么样了,压在房子下面的人有没有被救出来?还有那些居民,眼下已经查明不是时疫,而是他们吃的水有问题,后续医治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叶蓁原本是要留在那里帮忙的,但不是时疫的事,叶院判已经上报给宣帝了,宣帝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宫,为了不暴露身份,叶蓁只能跟着谢沉霜先离开槐花巷。

    叶蓁很困,但心里一堆事,所以她睡的很不踏实。半梦半醒时,她隐隐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叶蓁以为谢沉霜回来了,当即便掀开被子,下床快步朝门口走去。

    “公主还没醒,劳烦……”紫黛说到一半,身后的房门咯吱一声响了。

    紫黛忙回头,就见叶蓁站在门口。

    叶蓁本以为是谢沉霜回来了,却不想,来的竟然是兰栎和宣帝身边的内侍。

    “公主!”兰栎快步走到叶蓁身边,眉眼关切看向叶蓁,怎么一夜未回宫,叶蓁就憔悴这么多了?

    叶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她看向宣帝的内侍,同他商量:“福公公,我能不能迟点再回去?”

    叶蓁想等谢沉霜回来。她想知道槐花巷的情况,还有他们之间的事。

    “啊这……”福公公神色顿时有些为难。

    兰栎在旁悄声劝道:“公主,您若无要紧事,还是早些回宫的好。眼下太后还不知道,您昨日出宫一事,若拖得久了,太后知道了,只怕您日后再想出宫便就难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眼下谢沉霜在槐花巷,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自己也不能在谢家久待。叶蓁犹豫片刻,便答应跟他们回宫了。

    在回宫的路上,叶蓁便开始发热了,她没惊动兰栎,回到撷芳殿之后,提笔给自己写了一道方子,然后交给兰栎:“姑姑,你照着这方子去太医院给我抓副药来,我先去睡一会儿,药熬好了你叫我。”

    说完,叶蓁便爬上床躺下了。

    叶蓁烧的迷迷糊糊时,隐约察觉到殿内有很多人,她费力撩起眼皮,就看见太后坐在自己的床畔,徐映月也来了,而兰栎和伺候她的宫人,全都跪在地上。

    叶蓁瞬间清醒了大半,她忙挣扎着爬起来,虚弱同太后道:“母后,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夜里贪凉偷偷开了窗,您别罚她们。”

    太后见叶蓁醒了,顿时顾不上责罚人了,忙半搂着叶蓁,一面问她觉得哪里不舒服,一面又让人端了药来,一勺一勺的喂叶蓁。

    叶蓁喝药向来都是一口闷,眼下太后一勺一勺的喂她,对叶蓁来说,不亚于是酷刑,但叶蓁不想连累兰栎她们,便悉数全喝了。然后她低声央求:“母后,您不要罚她们,好不好?”

    叶蓁脸色苍白,一双杏眸里写满了祈求。

    “罢了罢了。”叶蓁还在病中,太后不想让她不高兴,便妥协了。但一转头,对着兰栎她们时,太后语气瞬间又变得严厉起来,“这次是蓁蓁为你们求情,哀家饶了你们,若再有下次,哀家定严惩不贷。”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公主。”刚才太后已动了怒,在殿中伺候的人瑟瑟发抖,眼下听到太后不罚她们了,忙齐齐向太后和叶蓁叩头。

    喝过药没一会儿,困意顿时便涌了上来,叶蓁很快就又睡过去了。太后守在床边,见叶蓁熟睡之后,亲自给她掖好被角才离开。

    叶蓁昨夜一宿没合眼,再加上喝的药有助眠安神的功效,是以她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叶蓁再醒来时,已是午后,原本阴沉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

    “公主,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守在床边的兰栎见状,忙来扶叶蓁。

    “我没事,”叶蓁还记挂着槐花巷的事,用了半碗粥之后,便同兰栎道,“姑姑,你让人去太医院一趟,将叶院判请过来。”

    兰栎出去吩咐完,再回来时,就见叶蓁穿戴整齐,已坐在案几后正在提笔写什么。

    “公主,太医说了,您这日须得卧床休养的。”兰栎忙过来劝道。

    叶蓁扬起苍白虚弱的脸,冲兰栎笑笑:“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身体了,姑姑你就放心吧。”

    “可是……”

    兰栎还想再说,叶蓁已先一步撒娇道:“姑姑,我想吃你做的猫耳朵汤,很想很想吃的那种。”

    兰栎拿叶蓁没办法,只得去小厨房了。叶蓁坐在桌案后,认真回想槐花巷病人的症状后,然后提笔开始写方子。

    过了约莫两刻钟,折枝跑进来道:“公主,叶院判来啦。”

    “快请快请。”叶蓁说着,亲自迎到殿门口。

    “臣参见公……”

    “不必多礼,”叶蓁没让叶善行礼,亲自将人请进殿内后,便急急问,“槐花巷那边如何了?”

    “回公主,那边病患的情况已经稳住了,臣回宫之前,留了周太医在那边盯着,再加上京兆尹征调过去的大夫,应该不会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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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先前坍塌的那家宅子里的人被挖出来了,里面压了三个人,两个居民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和他们一同被埋在下面的工部官员,被抬上来时已没气了。工部、街道司、京兆尹现在都在那边……”

    叶善将槐花巷眼下的情况,悉数说给叶蓁听了。叶蓁点了点头,又道:“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开口。”

    叶善应了,正要告退时,又被叶蓁叫住了,叶蓁乌黑的杏眸里带了几分试探:“您给他们开的药方,能不能给我看看?”

    在等叶善来的间隙,叶蓁给槐花巷的病人开了一张药方,但每个大夫看诊用药的习惯不同,叶蓁便想看看叶善开的药方是什么。

    叶善应了,将自己开的药方又默了一份,交给了叶蓁。

    待叶善走之后,叶蓁将两份药方放在一起对比,发现他们两人写的药方大致相同,只有几味药不同。

    也不能说完全不同,而是这几味药的药性相同,但叶蓁开的是猛药,胜在见效快。而叶善开的药虽然见效慢,但药性十分温和。

    第二天,叶蓁本打算去勤思殿的,但被兰栎拦了下来。

    兰栎劝道:“公主,您身体尚未痊愈,要不今日就不去勤思殿了吧?”

    因昨日一事,叶蓁与谢沉霜之间的平静彻底被打破了。今晨醒来时,叶蓁也曾想过要逃避的。但逃避得了一时,却不能逃避一世,最终叶蓁还是决定去。

    “除了有点咳嗽之外,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没事的。”说完,叶蓁打算拿了书囊出门的,但一转头,发现兰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道,“怎么了?”

    “那个,大皇子也在勤思殿。”

    兰栎说的艰难,叶蓁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在看见兰栎神色时,这才明白兰栎话中的意思。

    宣帝膝下子嗣凋零,只有姜毓这根独苗,自然是要保护好。叶蓁早上生出的勇气,听到兰栎这话,顿时散了大半,叶蓁垂下眼睛:“那好吧。”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去不了。

    兰栎派了折枝去勤思殿,代叶蓁向谢沉霜告假,折枝甫一回来,便被叶蓁叫了过去。

    叶蓁揪着衣角,神色有些紧张:“你去告假,太傅怎么说?”

    折枝反应有点慢,闻言憨厚看向叶蓁,如实道:“太傅自然是同意了呀。”毕竟叶蓁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她若要告假,谢沉霜应该不会不同意。

    “那太傅有说什么吗?”叶蓁追问。

    今日叶蓁没去,但她想通过折枝,打听谢沉霜的反应,然后揣测谢沉霜现在是怎么想的。

    折枝认真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道:“太傅说他知道了。”

    叶蓁:“没啦?”

    折枝:“没了。”

    叶蓁:“……”

    知道了。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不同表述的方式,代表的意义也不一样,但看着折枝呆头呆脑的模样,叶蓁还是放弃问这个问题。

    而折枝见叶蓁有些失望的模样,她冥思苦想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又补充道:“我说完公主您今日告假,太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叶蓁心里瞬间像是有只猫挠。

    而这只猫一挠就挠了三天,而这三天里,叶蓁从叶善口中,叶蓁听到了槐花巷众人身体都陆续在好转的消息。

    到第四天时,叶蓁才被允许去勤思殿。

    但在出撷芳殿时,叶蓁脚下有一瞬的犹豫。跟在她身侧的折枝,不禁侧眸看过来:“公主,怎么啦?”

    叶蓁摇摇头,在原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勤思殿的方向走。

    该来的躲也没用。

    叶蓁去时,姜毓已经到了。

    姜毓有五日没看见叶蓁了,一见到叶蓁,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叶蓁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朝窗外看。

    在看见谢沉霜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叶蓁身子倏忽紧绷起来。

    “小姑姑,你怎……”姜毓说到一半,瞥见谢沉霜从外面进来了,立马闭嘴回了自己的座位。

    谢沉霜进了殿里,姜毓立刻恭敬喊了声:“太傅好。”

    平日每次谢沉霜来,这句‘太傅好’,是姜毓和叶蓁一同说的,但今日却只有姜毓一个人的声音,姜毓不禁看了叶蓁一眼。

    谢沉霜进来后,目光掠过那道三日没来的身影,轻轻颔首:“两位殿下好。”

    之后,谢沉霜一如既往开始授课。上到一半时,姜毓就发现,叶蓁今天很是奇怪,平日上课总是精神奕奕的人,今日整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叶蓁一直垂着眼睛,偶尔目光看见谢沉霜时,竟然会下意识避开。

    姜毓觉得很奇怪,打算等下学后找叶蓁问问的。

    但学堂里就三个人,平素他都是第一个走的,今日他故意磨磨蹭蹭的,想等谢沉霜走了,再单独问叶蓁的。却不想,谢沉霜不但不走,反倒还问他:“殿下今日不去校场么?”

    不知怎么的,对上谢沉霜的目光,姜毓莫名心底有些发憷:“去的。”

    “既然要去,那殿下抓紧去吧。”

    “哦,好。”姜毓觉得,今天谢沉霜和叶蓁都怪怪的,但他年纪尚小,又说不出来怪在什么地方。但这两个人都是他亲近且信赖的人,姜毓便也没多想就离开了。

    姜毓一走,殿中就只剩下叶蓁和谢沉霜两个人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殿中落针可闻。

    孟夏的风吹过庭院,撩动了竹帘上挂的玉扣,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叶蓁坐在桌案后,无措抓了抓裙子,鼓起勇气正要说话时,谢沉霜却先一步开口了。

    第36章 说开

    ◎她怎么可能不介怀呢?◎

    公主好些了么?

    叶蓁没想到, 他们之间的平静被打破之后,谢沉霜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叶蓁怔了怔,磕绊答:“好, 好多了。”

    谢沉霜的目光,落在叶蓁攥着衣摆的指尖上。她指尖上的伤痕已结了痂, 此时正紧张蜷缩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 叶蓁试图开口:“我……”

    “从前那些事, 过去便过去了,公主不必介怀。”谢沉霜没让叶蓁为难, 便截了她的话。

    叶蓁怔了怔, 抬眸去看谢沉霜。

    谢沉霜立在十步开外,紫衫矜贵,面容清隽平和,眉眼里是叶蓁熟悉的温润。

    明明先前预想的尴尬难堪都没有发生,但被谢沉霜的坦然平静一衬,叶蓁顿觉自己狼狈不堪。但她不想在谢沉霜面前流露出来, 便迎上他的目光, 故作开心松了口气:“好。”

    谢沉霜背在身后的手猛地蜷缩了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像之前每次下学一样, 他们一同离开勤思殿。但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叶蓁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今日她却是在故作轻松找话题:“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谢沉霜顿了顿,垂下眼睫答:“敬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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