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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鱼在水底游了许久》40-50

    逡巡

    “不放假吗?”

    “理论上是不放的。假期最忙。”

    “明天几点的飞机?”

    “晚上十点多。飞深州。”

    “可以去看叔叔阿姨。”钟影想了想, 觉得可行。

    裴决点了下头,没说好不好,看着她的眼底有笑意, 过了会, 他拿起手里的水杯喝了口水。

    客厅没开灯,厨房灯光照过来, 朦胧的暖黄,一路蔓延到餐桌边缘。

    钟影撑着手肘侧头瞧他, 浓密发丝散落下来,零星的小半暖光在她身侧变得细腻又温柔。

    “笑什么?”见他不作声弯唇,钟影忍不住问。

    裴决却看了眼时间。都要一点了。

    他放下水杯,伸手摸了摸钟影温热的脸颊,站起来说:“不早了。快去睡觉。”他好像没听见妹妹的追问,神情依旧带笑,动作却利落,说走就要走的样子。

    钟影跟着起身, 心底莫名不大高兴。

    他这会的表现太游刃有余了。似乎这一趟过来真的只是确认不是在做梦——顺便摸摸她的头、摸摸她的脸, 仅此而已。钟影感觉自己的情绪莫名被吊了起来。前一刻楼上望见、楼下被抱住的悸动与心跳还没缓好, 这一秒他就跟个兄长一样,严肃、理智, 又体贴地告诉她, 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钟影瞪着裴决后肩,冷不丁,她听见自己说:“是谁要来的。”

    前面的人脚步微顿。裴决转头瞧她, 眼底笑意愈加明显。

    “不然早睡了。”钟影也不知道这第二句怎么冒出来的,只不过说着话的时候, 她比他还要面无表情。

    裴决好笑,他的视线牢牢地落在她身上。换做以前,钟影只会在肚子里骂他、面上不理他,要不就是和哥哥进行几场虚伪的交流,弄得裴决一头雾水。

    不过确实是自己来得太晚,裴决向钟影道歉:“下次不会了。”可钟影不理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玄关走。

    路过琴房,钟影忽然不跟了,她瞪了眼裴决后背,打开房门就进去,然后利落关上了门。

    见状,裴决又是一愣。第一次见这样送客的,送一半没影了。

    不得了。

    这下真不是做梦了——钟影哪回在他梦里闹过脾气。

    原地站了几秒,裴决走到琴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小心建议:“不送送吗?”

    好一会没声搭理。

    裴决想,估计是隔音太好,钟影没听见,于是,他开门进去。

    窗帘厚重,只拉了一指宽的缝。

    光线实在昏暗,沙发椅、钢琴的布置,落入眼里都只有颜色深浅的不同。

    钟影坐琴凳上低头擦拭钢琴,看不清表情,但是从细细抹过每根琴键的动作看,蛮认真的。

    裴决走过去。这个房间似乎能吸纳所有声音,他都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不去睡觉吗?”裴决低声。他不明白妹妹这么晚为什么要在这里用功。

    钟影:“你不走吗?”

    说着,手上力气稍重,带出一道闷闷的琴音。

    钟影吓了一跳,她赶紧起来,不去碰了。虽然房间密闭,但深夜寂静,弄出声音还是不好。

    裴决瞧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

    钟影走到窗前往外瞧了瞧。尽管那一声十分得矮,是不会打扰到人的,但钟影还是拉上了窗帘,做贼似的,莫名心虚。

    只是窗帘拉上的瞬间,琴房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下秒,钟影就知道更糟的是什么了。

    她压根看不见裴决。

    眼瞳在极短时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带来近乎失明的视觉顿感。而周遭的声音又被尽数吞噬,现在的她,站在原地,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担心裴决比她更难适应,张口便叫他:“裴决?”

    裴机长只闭了会眼,闻声睁开眼,就瞧见几步外呆立原地的钟影。

    为了惩罚妹妹不愿意送他,他没说话。

    “后面就是门,你过去——”

    视觉迟钝、听觉消失,触觉在这一刻清晰到无以复加。

    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钟影转身,对着面前的人笑着说:“你看得见是不是?”

    裴决无语:“我又不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氛变得愉悦。慢慢地,钟影发现裴决正专注地低头瞧她。他的瞳仁黑亮,在一片幽暗里更显深邃,眼底因为始终存在的笑意,注视钟影的目光分外温和。

    “看什么?不走吗?”

    钟影学着他的语气,老成道:“不早了,快去睡觉。”

    裴决低低笑起来。他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裴决不是很懂。确实不早了啊。这都几点了。

    听见他说的,钟影简直要气笑,一双眼登时格外亮,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那你怎么还不走?再拖下去,天都要——”

    嘴唇蓦地被吻住,钟影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裴决带到一旁的沙发椅里。

    她陷在沙发里,后颈被人托起,细微的声音从椅子里传出,吱吱呀呀。嘴唇变得湿漉漉,裴决是个优等生,领悟力不是一般好,钟影被他亲得头晕眼花,整个人一直往下塌。察觉她的不着力,裴决很快将另一只手托上她的后腰,这下,两人贴得更近。

    他的呼吸很快同车上那会一样,带着沉重滚烫的鼻息,却按捺着将吻挪到她的唇角。好像原地逡巡的野兽,踟蹰着、急切又镇静。

    “我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生气。”裴决低头埋进钟影肩窝,她身上还有沐浴后的清香,贴着肌肤,温软甜蜜。

    裴决觉得自己真是脑子不清楚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妹妹,赶紧起来啊。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这么一想,他语气极低地说:“我一点都不想走。”声音太低了,低到嗓子都变得沙哑。

    钟影被他一遍遍急促的呼吸激得肩膀发麻,听到裴决说的,笑起来,拿起他冠冕堂皇的话回道:“可是时间不早了。”

    裴决深吸口气,无奈至极:“影影。”

    也许是空间过于密闭,两人的呼吸时刻缠绕在一起,清晰又暧昧,肩头的热度再度挪到唇边,钟影伸手抱住裴决。有那么几分钟,她是在想后面的事的。尤其在裴决的吻难以控制地继续往下时。

    睡衣的领口不是那么贴肤,临时披上的外套早就不知落在沙发椅的哪个角落,于是,肩带很快掉了下来。裴决低头注视着,好一会,他都没动。半晌,他抬起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地望着钟影。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瞳仁犹如隐匿在地心的岩浆,炙热又压抑。钟影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头发丝都要烧起来。

    也许人在某一刻是会忘记如何呼吸的。

    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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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来不及,只能张开嘴唇。氧气变得稀薄,却还是想要接吻。

    只是忽然间,裴决变得冷静许多。

    即使他的吻已经吻过那圆润可爱的珍珠,雪白馥郁,柔软得不可思议。钟影抱着他,眼眸湿漉漉的。裴决的目光又深又亮,他一点点地亲吻她微张的嘴唇。钟影望进他眼里,好像雪夜湖心,眉眼英挺,神采熠熠。

    暗到最深处,彼此却看得更加清晰。

    光线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也许是互相注视的眼眸。

    半晌,裴决慢慢起身,搂着钟影的腰抱到怀里,低头去亲钟影汗湿的额头。

    他好像在安抚她,又好像只是在理智地平息。钟影没说话。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脸颊更是热得烧红。过了会,她一点点挨近裴决颈侧,感受到他比她更热的温度。坚实的脖颈、坚硬的下颌线条,还有不自觉吞咽的喉结。钟影挨个蹭了蹭,不出声地笑起来。眼瞳猫一样狡黠又机敏。

    “影影……”气息的克制带来声线不自然的停顿,裴决伸手往一旁摸了摸,摸到钟影外套,给她轻轻披到肩上。

    “我没有不想。”

    似乎前一刻袒露的诚实让他明白在这件事上、在她面前,他根本掩藏不了一丝一毫。稍微的亲密与暧昧就能让他失控、脑子发昏,再也想不了任何。

    “车上那会我就在想了。”说完,裴决又去亲她露出来的耳朵。

    钟影忍不住笑。

    这样的裴决很难不让人心存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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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在他怀里坐好,举手投足都是架势,然后,抬眼去看神色认真的裴决,唇角弯起,笑道:“想什么?”

    裴决愣住。他以为妹妹这么规矩地坐好,是真的有要紧话同他说,谁知妹妹压根没想和他认真说话。

    可即使妹妹不正经,也比不上他浪荡登徒。

    落下的肩带还挂在滑腻的臂弯,中途几次碰到,他都没想过好好替钟影整理。他根本就没这单纯的心思。

    衣领边缘坠到最下面,裹着珍珠,洇湿的痕迹格外深,有人曾吻过那里。是谁不用说——即使此刻面容严整,眉宇英朗,也丢不掉心口鼓噪的食髓知味、意乱情迷。

    钟影望着裴决,眼神带着热意与灵动,细细的喘息忽紧忽慢地起伏在她的胸口,娇俏又妩媚。

    这已经是从未有过的亲密了。钟影没想过,裴决更不可能想过。

    或许年少时分他想过,但之后的一切过于惨烈,入梦的记忆又时常令他心惊胆战。

    乌黑的发丝早就乱糟糟,散在她的肩头、黏在她的脸颊,还有裴决抱着她的手背。发丝轻轻撩动着他的手背,轻巧的、试探的。裴决收紧手,眸光沉沉。

    “你说呢?”他低下头。

    内荏

    房间窗帘忘记拉, 等清晨阳光刺眼一些,钟影就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琴房里后半段的记忆又湿又闷。那间屋子真的很不通风。裴决抱她回来后借用了里面的浴室。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她囫囵睡了过去。她是真的力竭, 浑身汗湿得一塌糊涂。

    不过她还是记得裴决叫她起来洗澡的声音的, 但也只有那么几秒钟,之后的一切都陷入深梦。入夏天亮得早, 钟影看了眼时间,打算去浴室再洗一下。之所以是“再洗”,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被人用热毛巾擦过。

    尽管如此,钟影还是不想感谢裴决。因为她发现胸前痕迹有些深,摸着还有点痛。还有小腹那块,也是一摸就隐隐地痛。明明那个时候裴决瞧着还蛮镇静的。

    其实在那之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只有钟影受不了出声,他会很轻地笑,好像笑她色厉内荏,瞧着像回事, 也能装作和他一样游刃有余。他笑她, 她就不可能放过。妹妹在这件事上似乎还蛮好面子。于是, 裴决只好耐心地吻她的嘴唇,手指更加耐心地安抚。

    洗完澡出去做早餐, 阳台照过来的光线清澈明亮。

    厨房案台上有一杯空了的水杯。

    钟影走过去拿起来, 日光遥遥落在上面,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等蒸锅里的点心摆上,小米粥煮起来,钟影去闻琰房间看了看。

    窗帘拉得严实, 公主睡得天昏地暗,浑身香喷喷的, 像只草莓糯米团子。钟影凑过去捧着闻琰脸蛋亲了好几下。闻琰嫌吵,还想睡,头一歪一个劲往枕头下躲。钟影笑得不行。

    那会外面的日头已经让人睁不开眼。

    清晨的温度逐渐上升,穿堂风一过,竟然有些凉爽。

    早餐收拾停当,钟影再去看闻琰的时候,小姑娘睡得还是很沉,看来昨天累坏了。钟影上床将人连着薄被一起抱进怀里。闻琰懒得抵抗,小兔崽子似的一动不动,秉持我不动我就能继续睡的原则,眼睛闭得紧紧的。

    母女俩搂一起睡到十点多。还是被上门的赵慧芬挨个叫起来的。

    赵慧芬风风火火,进门就收拾卫生。不过昨天钟影回来已经收拾过一轮,这会她也只是忙着给早餐加料,然后一遍遍催促母女俩赶紧吃早饭。

    闻琰坐在餐桌前吃牛肉包子、给小米粥降温。钟影站在她身后给她编昨天的辫子。包子是赵慧芬一早买了带过来的,南州有名的包子,去晚了就没有了。

    “我好忙啊……”闻琰打了个哈欠,仰着脖子咬肉包。

    赵慧芬给她书包里装酸奶、零食和点心,听到孙女的抱怨,乐了:“那别跟奶奶吃喜酒了。”

    闻琰歪了下脑袋方便钟影弄她头发,她笑眯眯地说:“喜酒要吃的。”

    这些年,她跟在赵慧芬眼前,吃过的喜酒,钟影都数不清。赵慧芬是有点迷信的,觉得自家孙女沾喜气,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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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你去吗?”辫子编好,闻琰转头问钟影。

    钟影在一旁坐下,接过赵慧芬递来的包子,说:“妈妈不去。过去听奶奶的话。”顿了顿,想起什么,伸手笑着捏了下闻琰软嘟嘟的腮帮,说:“领小朋友一起上台表演的时候看着点,不要再掉下来了。”

    “不然膝盖又要青半个月。”

    闻琰皱着眉头用力点了点头。

    假期还剩最后一天。

    整个五月最忙的,除了琴行的课程考核,就是艺术团那边的毕业演出。

    之前发邮件联系的同学陆陆续续回了大半,但也有那么几个,估计是不常查看邮箱,钟影发过去的排练时间和注意事项,都没回。等假期结束,她想着电话联系,或者找下学校,通过院系的辅导员老师再沟通下时间。

    打开电脑对著名单准备再确认下那些没回的邮件时,闻琰的笑声从楼底传来。钟影走到阳台前看。祖孙俩刚到楼底下,闻琰正蹦蹦跳跳坐上赵慧芬的小电动。小姑娘戴着一顶小黄帽,日头下天真烂漫。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新邮件进入的提示。

    钟影以为是同学的回复,结果是一封赛事通知。

    标题还是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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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洁的,符合国际赛事一贯的风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舒尔曼国际音乐大赏下半年将在香港进行预选赛的筹备选拔。

    这是一项影响颇广、国际上久负盛名的音乐赛事。赛制也别出一格。第一年是钢琴,第二年是小提琴,第三年轮空,以此循环。

    不过今年的赛制有些变化。

    很快,钟影便发现主办方给自己发邮件的原因了。

    位于布鲁塞尔的大赛组委会宣布,延续二十多年的三年轮空制将在今年迎来改革——原本轮空的一年,加入大提琴和声乐比赛。为了广而告之,组委会便给历年的参赛选手都发了邮件。

    钟影是毕业那年报名的钢琴选拔。只是那会,比起国际上一流的钢琴家,她的申请,初出茅庐,重在参与罢了。毕业后的几年,她的生活变动很大,渐渐地,对这项赛事也不是那么上心了。

    今年的改革备受瞩目,钟影便给程舒怡发微信:“收到邮件了吗?”

    大提琴有自己领域的专业赛事,程舒怡毕业那会也报过几个名。但和钟影一样,重在参与。不过今年既然有舒尔曼这样重磅的赛事加入,钟影想,程舒怡不可能错过。她是有实力的。

    程舒怡很快回:“真是想不到。”

    早在舒尔曼邮件通知之前,她在的那几个大提琴群里已经有了风声。大家都快猜到今年的评委是哪几位了。

    钟影:“考虑下?[激动]”

    程舒怡过了会才说:“我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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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英小学每双周的周三是副课日。

    顾名思义,就是这一天都没有主课,全是音乐、美术、自然、手工等副课。

    节后就是双周,赶上周三,小朋友们玩完还能接着玩。

    闻琰拉黎梦在座位上坐好、等待手工课老师进来的时候,陈知让从后面小心翼翼戳了两下闻琰背。

    闻琰笑眯眯转头:“怎么啦?”

    陈知让:“……”

    黎梦也扭头瞧他,视线在闻琰和他之间转来转去。

    她一直不是很喜欢陈知让,因为陈知让太黏闻琰了。闻琰心软又乐于助人,陈知让就是靠着这个几次三番地抢她最好的朋友。陈知让咳个嗽,闻琰都担心他是不是要死了,更别提三天两头的发烧了。落下的作业闻琰都恨不得手把手教他做。所以黎梦真的很不喜欢陈知让。她悄悄瞪了眼陈知让。

    闻琰的笑容实在灿烂,陈知让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叠在桌上的手握拳又松开,过了会,陈知让低下头小声纠结着说:“没事。”

    闻琰继续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手工课是包粽子。毕竟接下来的传统节日是端午节。分发材料之前,手工课老师先给他们上了小二十分钟的文化知识课,告诉他们端午节的来历,和为什么要包粽子。

    一教室都学得很认真。唯独陈知让,浑浑噩噩,一会抬头瞅瞅闻琰后脑壳,一会低头心灰意冷,神思不属。

    从他家回来后,闻琰就没回过他的信息。所有的信息石沉大海。今早到校,陈知让上前问了句,闻琰便抬头看着他,态度温和却直接,说下次不要发信息了,有什么事学校里说就好啦——“就好啦”——“啦”。

    陈知让听着闻琰欢快的语调,如遭雷劈。

    闻琰包了两只绝美的粽子,准备带回去,一个给钟影,一个给赵慧芬。

    陈知让一个粽子没包成,最后被要求留下来跟着老师再学一学。闻琰没有和以前一样站在教室门口耐心等他。于是,手工课老师第二次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面前的同学居然眼泪汪汪。

    老师吓了一跳,赶紧问:“陈知让,哪里不明白?要不……老师再带你包一遍?”

    陈知让摇摇头,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抽噎着说:“不是的,老师……我就是想下课。”

    七岁的陈知让伤心欲绝。

    手工课老师赶紧放他下课。

    回到教室,陈知让一边抹眼泪一边从闻琰身边——慢、慢、走过。

    闻琰:“……”

    黎梦先一步关心道:“陈知让你怎么啦?”以防闻琰再被钓走。

    陈知让含着眼泪不说话。

    下面一节课是体育课,班长见人齐了,站在门口叫大家出来排队下楼去操场。

    闻琰猛地起来就往门口走。

    天知道,坐在陈知让前面的那几秒,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陈知让立即起身跟上去。手都不带扶桌角的。

    中间突然被插队的黎梦:“……”

    到了操场,体育老师让他们先原地活动,然后叫上几个男生一起去教材室拿跳绳。

    老师一走远,很快,班里就散开。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开小差、你碰我一下,我打你两下。班长一边苦口婆心维持秩序,一边声嘶力竭叫他们原地伸展手臂,快要累死。

    闻琰还是很听班长话的,站在班长面前往左伸伸手臂,往右转转手肘。

    黎梦不是很能坐得住,没一会就跑到花坛前和隔壁班的体育委员说话了。据说,那是她“暗恋”的对象。

    太阳当空照,鸟儿早早早。

    一年级的氛围热热闹闹,过分可爱了。

    “闻琰。”陈知让走过来,小声:“你在做什么?”

    闻琰笑眯眯:“伸展运动!”

    陈知让看着她小小年纪就骗人的脸,伤心又生气,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哽咽着说:“你是不是生我气。”

    他当着她面哭,闻琰就不好再笑眯眯了。她垮下脸,郁闷道:“你别哭啦……”

    陈知让用力抹了把眼睛,不说话。一双眼红通通的。

    闻琰低头,揪着手指,重重叹气:“你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也会难过的。”

    陈知让面无表情:“真的吗?”

    闻琰抬头:“啊?”

    “你说你会难过——是真的吗?”

    陈知让望着她,黑曜石一般清澈的眼眸,直直盯住了闻琰。

    闻琰张了张嘴:“啊这……”

    她紧张至极地搓了搓手。

    友谊

    童年时期的友谊似乎更加排外。

    “最好的朋友”这五个字常常挂在嘴边。

    但是对陈知让而言, 他只想和闻琰做朋友。

    为什么呢?今月问他。面对母亲的提问,陈知让说,因为闻琰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善良、最聪明的孩子。这孩子似乎有点慕强——今月转头对丈夫说。铂粤集团董事长陈寄年无奈笑。父亲对儿子的理解有些不同, 思索片刻, 他对妻子说,或许可以说,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最想要的品质。

    陈知让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勇敢、善良、乃至聪慧。

    病痛时常让他在妈妈怀里痛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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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涕,翻来覆去、彻夜难捱。而因为一身的病痛, 他会阴暗地想,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为什么不是别人——所有健康的人都应该被诅咒。稍稍懂事些,陈知让就清楚,自己不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更喜欢冷眼旁观别人的痛苦与仇恨,这会让他心情舒畅。

    还是因为病痛,落下的课程总让他接受全班的瞩目。忘性大的老师会不记得他落下哪些课,于是, 站在讲台前、脑子空白的那几秒钟, 是陈知让最屈辱的时刻。

    闻琰是完全不同的。

    她会对招惹她的所有人重拳出击, 即使自己鼻青脸肿也没关系,只要赢了就可以。谁敢嘲笑她, 就得接受她毫不留情的质问。她永远一往直前, 永远兴致勃勃,永远天真烂漫。没人会不喜欢她——热情的、开朗的、自信的、蹦蹦跳跳的狮子公主。

    陈知让想,他只想和闻琰做朋友。

    因为和闻琰做朋友,是世界上最令人感到安全的事。

    闻琰永远不会背叛她的朋友。闻琰永远在意她的朋友。

    “陈知让, 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做同学就好了。”

    一年级下半学期,五一假期之后的体育课上, 闻琰和自己说——陈知让的日记本记录下了他成长阶段里最痛苦的一天。

    “为什么?”

    也许是难受到了极点,陈知让看着神情歉疚的闻琰,心里居然无比平静。

    体育老师还没有回来。

    班长还在大声维持秩序。

    不远处,梦梦和隔壁班的帅哥有说有笑。

    闻琰感到前所未有的“独立”。

    不同于此前任何时刻,这是只能她自己面对、不能靠妈妈,更不能靠老师的时刻。

    狮子公主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慢慢地,她注视陈知让的眼神变得温和。她好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对陈知让说:“虽然朋友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帮助。但是我觉得做朋友更大的意义是快乐。开心才在一起玩嘛。可是陈知让,我和你做朋友不是很开心,我会担心你,经常担心你,担心你不舒服、不开心——说实话,你生日那天是我最不开心的一天。但我还是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做同学也很好啊。”

    “也可以互相帮助、一起进步——你放心,以后学习上我还是会帮助你的!”

    狮子公主有一说一,一诺千金。

    初夏的日光带着蓬勃的热意。

    头顶的玉兰刚开了一轮,白馥馥的一片,充满生机。

    陈知让感觉自己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阳光,孤零零的一个人。

    “为什么不开心?”他低下头,失魂落魄地问。

    闻琰也低下头。

    总不能说有人弄坏了妈妈给她编的辫子?好幼稚。

    过了会,闻琰低声却冷淡道:“你家一看就是很有钱的。”

    “我家没那么多钱。”

    “但是我很爱我妈妈。”

    “我不想让她给我做的东西被别人乱打量。”

    陈知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少年时虽然天真,但也极其敏感。

    于是,那天,回到家的陈知让,餐桌上向陈家一众发起灵魂质问。

    “我家什么时候破产?”他面不改色,冷酷道。

    对面,他爷爷老来得子、备受家族宠爱的小叔差点一口噎死,看着他,目露惊恐。他爸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然后和自己妻子交换了眼神,沉稳地皱了皱眉,捏起勺子继续不作声喝汤,当没听见。

    他的母亲低头忍耐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餐桌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知让委屈至极。

    他才是要掉眼泪的那个啊-

    钟影收到培英小学发来的五月迪士尼春游包裹清单时,正和程舒怡在琴行对面的商场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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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新开了一家川菜,听说很地道,专门成都请来的师傅,已经在本地招徒了。琴行有几个老师过来打卡,说是确实不错。索性今天上午没什么事,下午也不用去艺术团忙,两人就来这里排队吃了。

    程舒怡是喜欢吃辣的。

    大学那会,他们几个一起吃饭,钟影还能接杯清水陪着吃,闻昭和宋磊是一点吃不得。不过闻昭是小狗性格,爱凑热闹,钟影干什么,他也愿意跟着一起扒两下。

    “你回邮件了吗?”

    钟影照例接了杯水,牛肉片过水筛下一层红油一层辣,放进嘴里还是很香。

    程舒怡摇头。

    过了会,她点开手机,又去看舒尔曼那封广而告之的、关于赛制改革的邮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金字体十分亮眼,屏幕上折射着光。她低着头,语气迟疑:“十月要去趟香港,整整一个月的培训和预选……哪有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影不解:“琴行肯定没问题啊。你和主任说。他巴不得你去,回来就给你墙上贴好——入围舒尔曼国际音乐大赏预选赛。”

    “备婚呢。”程舒怡抬眼,好笑瞧她。

    钟影手上动作微顿,点点头:“几月份?”

    程舒怡:“宋磊在定十月的酒店了。还蛮紧张的。”

    其实还想劝一劝。钟影觉得这两件事要说时间上有多冲突,那是不可能的。可她毕竟不在程舒怡的位置上。就像这个吃到嘴里的菜,她是要过水的,所以也不会清楚,直接放进嘴里,是什么滋味。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说。”钟影笑着抬头。

    程舒怡也笑:“放心。还有我闺女。我心爱的小花童——哎呀,想想这个我就激动,恨不得马上结了!”

    钟影忍不住笑出声。

    西图澜娅餐厅实在火爆,吃着的功夫,外面又开始排队叫号。

    特有的叫号方式,锣鼓喧天的,又吵又闹,很难不引人注意。

    钟影抬头,朝外望了眼:“过来就排队了,怎么还在排?”

    程舒怡似乎没什么心思,筷子在碗里点了点,随口:“商家策略吧……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钟影笑着点头。

    程舒怡放下筷子:“我觉得一般。”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疑惑请教:“程小姐,哪里一般了?”

    两人一愣,一个抬头,一个扭头,就见陈寓年笑吟吟立一旁。

    他一身西装革履,细节方面精致又出挑,自带的矜贵气质,像极了高门大户出手阔绰、洋洋洒洒的公子哥。在这热火朝天的市井里,分外惹眼。

    陈寓年身后,跟着一位瞧着像是经理的中年男人,他神色紧张,手正往兜里摸,似乎在找小本。

    见程舒怡愣着不说话,陈寓年抬眼向钟影微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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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小姐。”

    钟影点点头,也去看程舒怡,小声劝道:“要不给他个好评?”

    程舒怡:“……”

    “可能我吃惯了。感觉确实和一般川菜没什么不同,随口说说的。陈先生不要在意。”程舒怡重新拿起筷子,面不改色道。

    陈寓年看着她被热气熏红的侧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吩咐道:“这桌免单。”

    经理像是早有预料,点头如捣蒜。

    钟影睁大眼:“……”

    程舒怡无语:“……陈寓年。”

    她都要说有钱了不起——但未免太幼稚、太矫情。

    见陈寓年闻声朝她望来,好整以暇的神情,程舒怡默默白眼:“谢谢你了。”

    陈寓年欣然一笑。

    原本以为这就算完,谁想脚步声刚离开几秒,人又回了来。

    这下,就算原先没瞧出什么,钟影也琢磨出那么点意思了,换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瞧着对面一站一坐的两人。

    陈寓年指了指程舒怡,对经理说:“以后这位程小姐来、带朋友来,都免单。”

    经理想了想,谨慎地拿出手机对着程舒怡拍照。

    钟影忍不住笑,赶紧伸手捂住脸。

    程舒怡脸上已经不是红可以形容的了,她似乎有些窘迫,也似乎很想笑。她站起来,哭笑不得的语气:“陈寓年,你没事吧?”

    也许是家世过好,即使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说,陈寓年也只是施施然一笑,宽大道:“体检每年都做,也没什么急性病症,应该是没事的。”

    程舒怡:“……”

    “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我这边还有两家新店要去看看。”

    陈寓年微微一笑,脾气很好的样子。

    钟影感觉自己脸要笑僵了,伸手过去拉了下程舒怡。

    程舒怡泄气似的坐下,摆手:“走吧你。”

    后半段动静有点大,前后已经有几桌望来。

    程舒怡有些愣神,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影不作声笑着瞧她,半晌伸筷子给她夹了道菜,语气拉长:“说吧,怎么回事?”

    程舒怡抬头,也笑:“没什么。就是一朋友。”

    “挪车的朋友?”钟影回想道。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这么一交锋,胃口倒起来了。程舒怡埋头吃菜,一边说:“你还记得上个月团里汇演结束我们去铂粤酒店庆功吗?”

    钟影当然记得。

    那天裴决喝多了拉着她游湖,当然,记忆最深刻的,当属那间凭空冒出来的琴房。

    “后来不是说领导敬酒吗,我就躲了出去。给你发微信来着。那会正好碰到,聊了几句。顺便感谢他送花——”

    说到一半,程舒怡话音微顿。

    她赶紧抬头去看钟影。毕竟送花的事,她压根没和钟影提。

    不过钟影似乎在走神,程舒怡打量着叫了她一声:“影影?”

    钟影视线看向手机,点开和裴决的聊天,笑着重复:“——聊了几句?”

    见她没在意后半句送花的事,程舒怡心下微松,笑道:“随便聊了几句。”

    这话说的。

    随便聊几句就全给免单——一字千金啊。

    钟影抬眼好笑觑她。

    程舒怡低头吃菜:“爱信不信。”

    钟影:“……”

    指尖在裴决的聊天界面停留太久,冷不丁的,一句空白语音就发了出去。

    等钟影回神,裴决已经来问:“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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