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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叔好。”闻琰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裴决移下视线,弯起唇角:“你好。”

    钟影笑了下,牵着闻琰进去:“来的时候看到停车场有点挤,还在想你停车会不会不方便。”

    裴决见她走来,拉开身侧的椅子,语气如常:“是吗。”

    钟影在他身旁坐下。闻琰挨着妈妈。

    闻琰点点头,证实道:“对。超挤的。”

    钟影却不知怎么,莫名觉得裴决的“是吗”问的是她话里的后半句。

    服务员进来添茶。

    “都到了吗?”服务员笑着问。

    钟影拿出手机,皱了下眉:“秦云敏……”

    真是的,说什么这么起劲。钟影低头拨去电话。

    说不清是因为秦云敏迟迟未到,还是因为自己正挨着裴决坐,她发现自己点手机屏幕的手都有些微的不自然,整个人好像紧张得僵硬起来。

    茶水在闻琰那里先上。

    服务员见有孩子,便耐心细致地问闻琰想喝什么饮料。

    闻琰说想喝西瓜汁,另一位服务员便很快出去准备了。

    茶水接着上到钟影这,只是她还低头等着电话接通,一时没注意,便听耳旁传来:“女士,我这里给您——”

    肩头忽然被握住,整个人朝着一边倾倒。

    服务员笑着朝裴决点了点头,然后对愣住的钟影说:“我给您倒些清火的花茶。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味道很好的。”

    潺潺水流从壶嘴倾泻,清澈芬芳,服务员嗓音带笑:“您尝尝。”

    闻琰也凑过来:“好香啊。”

    似乎所有人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钟影感觉自己魂魄正在出窍。

    裴决的手还握在她的肩头,掌心烫得要命。

    钟影感觉自己应该是脸红了,但不知为何,她越是这么感觉,心底奇异地、竟然一点点地平静下来。

    她知道裴决为什么握着不撒手了。

    他看见她的项链了。

    如意

    来的路上, 裴决想过很多种钟影看见他时的反应。

    开头确实如他所料,和平常一样的几句寒暄。

    可他只猜中了第一步。

    莹光流转的珍珠安静地躺在妹妹的锁骨上,温润细腻。包厢灯光更亮些, 他挨得近, 能看见她雪色肌肤上紧贴着的一颗颗珍珠落下的细碎光泽。

    伴随气息起伏,那一点光泽好像被赋予了生命, 花蕊般轻盈。

    裴决松开手。

    不意外地,看到了钟影通红的耳朵。

    他低声笑了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件事他始终不敢确认, 不过眼下,他好像又可以确认了。

    妹妹心里是有他的。

    可有他,和喜欢他,距离还是远。

    裴决不作声坐着,目光落在钟影通红的耳朵尖,神情思索。

    他想要钟影的喜欢,可他也亲耳听见过钟影说——“永远不会喜欢裴决”。

    没多时,秦云敏和她的男友匆匆赶了回来。他们笑着道歉, 说一时忘记了时间, 然后便说起停车场遇到的熟人, 似乎钟影也认识,很快, 三个人就聊了起来。语速都有些快。场面一下热闹。闻琰喝到了她的西瓜汁, 那个叫周崇岩的笑著作势要同她抢,一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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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闹得不可开交。

    听秦云敏说,周崇岩似乎是闻昭的好兄弟,裴决发现, 他几次瞥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点打量和迟疑。

    好几次,裴决都忍不住好笑地想, 你们这些体育生,是不是只会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

    裴决不想否认自己揣度中带有的恶意——的确如此,从闻昭和钟影谈恋爱开始,每分每秒,他都是满怀恶意的。

    见他沉默坐着不说话,钟影转头看着他说:“今天还喝酒吗?”

    脸上的神情是裴决熟悉的关心。她是真的关心他,但裴决可不只想要这些。

    他没立即说话,只是凝目注视她,视线慢慢落在钟影的脖颈。

    于是,在他的沉默里,场面也渐冷。

    秦云敏的视线在他和钟影之间徘徊,表情犹豫。周崇岩似乎看出裴决对钟影的影响,皱了下眉,可待要开口却突然懵神顿住。裴决想,应该是桌子底下被秦云敏用力踢了脚。因为他都感觉到桌面细微的晃动了。

    真是不合时宜。

    裴决起身,笑着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串项链的出现,就会让他这样失控。

    大概是界限又模糊了。

    他又变得贪婪了。

    三月份遇到,他就有过相似的感受,然后在自己冠冕堂皇的承诺里,规规矩矩了一阵,再后来,就是钟影来到他的琴房——不过那晚钟影走后,他在琴房待了整整一晚。

    弄丢妹妹的噩梦、永远不会喜欢裴决的咒语,好像一直在灵验。

    裴决无力地想。

    可每当这么想,他狡猾的妹妹就会向他丢来烟雾弹。

    真是狡猾。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他只能被轻易就相信他的妹妹牵着鼻子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假期游人多到数不清。

    停车场确实很挤。

    只是饭点到了,进出的车辆并不那么频繁。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干燥气息。

    比起前些日子春末的阳光明媚、雨水清澈,入夏的这两天,实在有些浑浊。

    裴决在外面点了根烟,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很少抽烟,只是在情绪控制不住,或者急需镇静的时候,才会使用这种手段。烟草的气息比空气还要浑浊,它们侵入肺腔,张牙舞爪,让他短暂地抛去思绪。

    秦苒走得实在突然。

    裴新泊给他发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公教三楼上理论课。看到信息他整个人恍惚了好几分钟。下秒就订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宁江。只是那天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不然,裴决想,他是会和钟影一起到家的。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让钟影独自一人面对那些。

    而他自己,也不会被一个咒语困住多年。

    至今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钟振这样的父亲。

    老天爷为什么不下个雷劈死他。

    灵堂过于仓促。

    他的母亲哭到崩溃,瘫软得根本起不来。他的父亲沉默得好像一尊雕塑,陪伴在母亲身边。陆陆续续有接到消息的熟人赶来,匆忙又惊愕。他们站着、坐着,悄声言语,说着过往的旧事,叹息着眼前的悲剧。

    只是他找不到钟影。

    他担心得要命,手机上的信息还停留在前两天。两人闲聊,说起临近的暑假,钟影和他说,和闻昭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去海边。他看着信息冷笑,但还是和颜悦色、佯作训诫道:“少点恋爱脑。”钟影回了个溜走的表情。

    问了许多人,才知道钟影去找她爸了。

    钟振在医院取死亡证明。

    他至今记得那天傍晚阴沉的天气。山雨欲来,病房里脚步走走停停,空旷的走廊外,钟影蹲在墙角,像头濒死的小兽,浑身发抖,神情漠然又恍惚地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裴决记得说话最多的是钟影的大伯。

    隔着一扇门,他已经开始操心自己丧妻的弟弟后半生怎么过。

    “……那边怎么说?要结婚吗?要不去那边?孩子几岁了?”

    一开始裴决还不明白“那边”是什么意思,后来他就明白了。因为钟振压低声音烦乱道:“还有好多事呢。影影大学还没毕业……倒是没提结婚——哎,这什么时候……你们别说这个了。”

    “尽早打算嘛。你在这里工作也不成啊……裴家不是打算搬研究所了?你跟过去?你成吗?这么些年,谁不知道……”

    说着,另一道稍显年轻的声音加入——

    “爸,这你还烦?当然成了!他俩从小情投意合,影影以后就是要嫁过去的。二叔到时候肯定不会吃亏!说不定还能拿点股份。”

    钟影似乎受不了了,她慢慢站起来,整个人都抖得不行。她站在门边,推门的手都在发抖——

    “滚。”她嘶哑着对里面的人说。

    “都给我滚——”

    钟影发了疯一样尖叫。空寂的走廊里,沾血的泣音,触目惊心。

    一瞬间,裴决感觉自己被利斧凿开,五脏六腑都在淌血。

    有那么一秒,他几乎就要冲过去,手握得死紧,好像已经决定做什么——无论如何。但看到钟影从未有过的、疯了一样的背影时,他还是没动。

    他仿佛能够看见,如果此刻自己出现,钟影破碎自尊就会化作更为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刺向她痛苦不堪的内心。

    他只能站在原地。

    又有那么几秒,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同她一起长大。

    他成了她背负的耻辱、脸上响亮的耳光。

    悲恸欲绝的钟影歇斯底里:“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裴决——以后——永远——也不会喜欢裴决!”

    “带着你们的如意算盘给我滚——”-

    外面似乎阴了下来。

    雷声隐隐。

    裴决发现这会进出停车场的几辆车身上都带着雨水的痕迹。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他掐灭手里烟,再次回到包厢。

    秦云敏在说他们几个小时候的事,裴决跟着附和了几句。钟影笑起来。在宁江,她的成长时期确实有一段相当美好的天真烂漫。裴决记得很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校庆上台表演钢琴独奏,裴决坐下面给她鼓掌,与有荣焉。回去同秦云敏说起,秦云敏说这是我妹妹,于是非要钟影关上门给她单独弹奏,以示亲疏。裴决无语。运动会长跑第一,见他不信,钟影得意地说咱俩比比?秦云敏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裴决你倒退两百米才算公平。他还真倒退了。结果当然是妹妹赢了。不过他觉得这没什么。樱桃树后来没再结果,连带着花也不开了,裴决说要不种点别的?秦云敏说种花吧,只要不结果,都好。她是被钟振上次的架势弄恶心了。于是,选来选去,钟影就种了山茶花。他陪她跑了不知道几趟花鸟市场,出谋划策、担任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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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没等山茶开花,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委屈

    只是小闻老师行程紧张。

    不然钟影裴决秦云敏的“宁江故事会”势必还要持续半个多钟头。

    陈知让母亲今月打来电话说车子已经停在西图澜娅餐厅外。

    “外面下雨了。我儿子估计已经进去接了。”

    “您看现在方便吗?不行让他等等。他肯定很乐意。”

    钟影愣了下, 赶紧朝外瞧。裴决也跟着她往外看去。秦云敏和周崇岩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没多时,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俊朗小男孩在一旁像是管家的人的陪同下, 跟着服务员朝包厢走来。

    闻琰远远看见, 从座位上举起手:“陈知让!”

    陈知让也笑得蹦起来:“闻琰!”

    两人好像什么多年未见的好友。明明昨天还一起放学的。

    “阿姨好,秦老师好, 叔叔们好。”即使面对着一屋子陌生长辈,陈知让表现得丝毫不怯场, 礼貌又得体。

    闻琰走到他面前,陈知让看着她,笑着说:“你真好看。”

    闻琰笑:“你怎么过来了?”

    陈知让说:“外面下雨了。”

    钟影:“……”

    不知为何,这种回答方式让她莫名想起一个人,这么一想,她就朝裴决看去。接触到钟影玩笑的目光,裴决愣了下。

    陪同的管家将手里拎着的蛋糕放上餐桌。

    陈知让说:“这是我的生日蛋糕,也想请阿姨、秦老师和叔叔们尝尝。我妈妈做的, 很好吃。”

    闻琰探头去看:“哇。”

    陈知让拉住她的手, 小声:“家里有更大的。大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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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围观大人:“……”

    钟影忍不住笑, 走过去蹲在两小只面前,先对陈知让说:“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对闻琰说:“玩得开心宝贝。”闻琰笑眯眯点头。陈知让保证道:“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送走了两位小朋友, 餐桌上的话题散漫许多。

    秦云敏同钟影聊起闻琰暑假的英国之行, 转头便问裴决:“吴宜阿姨也跟着去?”

    裴决点头。他今天是不准备喝酒的,但小朋友离开后,周崇岩不知什么时候另叫了四瓶酒,顺势两瓶就推给了裴决。

    秦云敏看穿周崇岩的心思, 皱了下眉,“你干什么?人家开车过来的。”

    周崇岩不解:“我也开车过来的啊。老婆, 你忘记了?”

    秦云敏被他闹得顿时脸红,一下好气又好笑。

    钟影看热闹,忍不住也笑起来。

    裴决拿起酒杯:“没事。”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都喝多了。

    秦云敏难以置信地看着两瓶酒下肚就趴桌上说胡话的周崇岩,拿起酒瓶怀疑是假酒。叫来服务员,一问,这又是一款古法酿造的果酒,滋味甘甜,但确实容易醉,说着,服务员得意道:“一般人半瓶就醉了。”

    钟影和秦云敏面面相觑。

    秦云敏恨不得踹死周崇岩。她还真这么干了,拖着周崇岩站起来,只是人死沉死沉,一秒气上头,直接踢了他一脚。

    钟影瞧得一愣。难得见表姐这么气急败坏,她坐在座位上都有点不敢动。

    周崇岩吃痛,眯眼揽住秦云敏,凑近去问:“老婆,你好像踩到我了……没事啊……”

    秦云敏:“……”

    钟影笑出声。

    “我先带他回去。”秦云敏看着笑眯了眼的钟影和座位上仿佛入定似的裴决,欲言又止:“你看着办吧。”

    钟影点头:“嗯。”

    不是没有见过喝酒的裴决。

    只是不同于上次还能即兴拉着她划船、领着她回家一本正经地看琴房,眼前的这次,好像完完全全地醉了。

    裴决甚至无法凝神集中注意力。

    钟影叫他好几下都没见他回。他抬手抵住额角,眉宇微皱,似乎有些难受。

    服务员很快送来解救的茶水,贴心道:“这是我们这里古法配的茶包。很解酒的。您放心。”

    钟影真是不能再听见“古法”二字了。

    她喂裴决喝了茶。

    茶水下去,似乎好了些。

    至少,他可以在钟影叫他的时候抬眼看向她,目光沉沉,带着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绪。

    包厢里安安静静。

    外面的雨好像还挺大。不过入夏往往雷雨,下不了多久。

    钟影看了看时间,靠近裴决轻声:“我送你去车上。”

    离得近了,珍珠温润的光泽在眼前盈盈闪烁。

    裴决点点头,神情不知为何有些落寞。

    他注视着珍珠,好像在注视一个美好的虚影。

    停顿几秒,他站起来,酒醉后起得猛,天旋地转的,忍不住又往后倾。钟影眼疾手快,让他手臂搭上自己。很快,裴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太淡了,裴决甚至怀疑自己嗅觉是不是出了问题。柔软乌黑的长发也细细密密地贴近他,好像同他有话要说。

    “影影。”裴决小声。

    “嗯。”

    可是他只是叫了她一声,就没下文了。钟影抬头瞧他,只见他黑眸幽深,仿佛浸在深潭里,一瞬不瞬地凝视。

    不知为何,钟影觉得他好像一肚子委屈——这个念头冒得太奇怪,钟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坐进后座,关上车门,裴决仰头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看上去比刚醉那会清醒些许,至少动作不是那么迟钝了。

    “车钥匙呢?”钟影问他。

    裴决:“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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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伸手要掏给她。钟影却直接过来自己掏了。

    察觉到,裴决低头,唇角微弯:“我还没到这个程度。”

    钟影气笑了,这一路过来,她额头都出汗了,她看着裴决语气微讽:“刚才是谁走不动路。”

    裴决:“……”

    钟影继续去他口袋掏钥匙,刚摸到,就感觉裴决的指尖拂过自己的颈侧。

    她抬头。

    裴决垂眸注视她。

    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某个时空里的她。

    车内的安静和包厢里通透明朗的安静不同。

    车内窒闷,仿佛时间都变得狭窄,窄到只能留下两人。

    他盯着钟影脖颈间的珍珠项链,低声:“喜欢吗?”

    钟影微愣,对视的当口,她慢慢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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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

    裴决视线跟随钟影。

    钟影忽然发现,裴决似乎真的有些委屈。尽管他的神情带着醉后的昏沉。唯独一双眼眸,压抑的、黑沉的,好像一张凝固在时间里的网,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显得有些笨拙。但还是很努力的样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来到心口。

    钟影低头看向自己颈间。

    “喜欢的。”她说。

    话音未落,下巴被人稍稍抬起,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裴决小心翼翼地吻上她。

    罪人

    对裴决来说, 这是一份迷失在时间和空间里的喜欢。

    车厢狭窄,他们包裹其中。

    外面下着雨,路过的一切匆匆忙忙。

    可尽管迷失, 却是属于他的。

    他很认真地吻她。只是吻技实在生疏。

    嘴唇触碰的几秒, 裴决都没想好做什么。钟影睁开眼。藉着吻,裴决神情里的委屈越来越明显, 眼睫垂下,有些落寞的样子。喝了过度的酒, 眼圈都发红,漆黑眼底压抑的克制却渐渐变得犹豫。

    简单的一个触碰,所以分开也十分简单。

    “影影。”裴决叹息,往后靠了靠,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钟影注视着他没说话。

    经过刚才那个吻,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上半身靠在裴决身上。此刻,她闻到他挺括外套上干燥坚硬的气息, 只是心底泛起的酸涩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钟影慢慢坐直, 注视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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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就是这样。

    裴决喜欢她。喜欢的程度钟影无法测量, 但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像大学毕业那天她下定决心永远离开家、离开宁江,再也不回来, 裴决向她表白时说的那样。

    那个时候, 她还没从裴决扔掉房门钥匙的震惊与愤怒中回神,后来接到消息的秦云敏怒气冲冲跑过来给她撬门,门打开的一瞬,她看见裴决站在不远处, 手里紧紧攥着钥匙,神情是那种几近木然的绝望。

    她飞快地收拾行李。秦云敏瞪了眼裴决, 一边帮她一边向她确认真的不回来了吗。钟影不说话。只有裴决清楚,她不说话,就是心最狠的时候。不过秦云敏还是不大相信钟影舍得。毕竟,秦苒和秦荣是亲兄妹,钟影没理由同他们也断绝关系——直到那年除夕,秦荣发现真的联系不上钟影。这个孩子早就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人海。

    行李很快收拾好,秦云敏下楼给她叫车。

    “影影,可不可以——”裴决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抽痛的气息。他完全没了办法,说到中途,语气里有种茫然的无措。

    钟影扭头看向他,裴决张了张嘴,认真道:“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他预感撼动不了丝毫,于是只能尽可能剖白。

    幼年相伴、少年相依的数十载光阴被他匆匆诉之于口。只是太匆忙了,对于那个时候的钟影来说,他们的时间、他的存在、他的爱,相比她承受的一切,根本来不及细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在楼下秦云敏的催促声中,钟影漠然转开眼,拎起行李往楼下走,将他同整个宁江一起扔在身后。

    时隔多年,再度重逢,他再也没说“喜欢”二字。

    他说像小时候一样,说不要怕,说怎么样都好。

    唯独喜欢,从来没说过。

    车厢内安静了太久。

    透过密闭车窗,能看到进出停车场的车辆又多了些许。

    车鸣短促,好像隔着相当一段距离,昏暗光线里,如同深海鲸声,神秘又遥远。

    钟影伸手触碰自己眼睛的时候,裴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睁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过度摄入还是积年累月下来,实在是太委屈了,钟影见他眼眶红得都有些可怜。

    “这么委屈吗?”钟影轻声。

    裴决微愣。

    如果他没有听错,妹妹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乍一听,很难察觉,眼神却分外柔软,好像在看别的什么可怜巴巴的。

    “弄得我像个罪人。”钟影语气里的笑意更明显。

    裴决愣住了。

    罪人。

    妹妹怎么是罪人呢。

    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是罪人,妹妹绝不可能是罪人。

    他稍稍坐直,想要问明白些。

    “影影,你在说——”

    她的掌心还贴在自己脸庞,指尖还在小心地触碰自己的眼角,裴决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

    唯独嘴唇。

    好像浑身上下,只剩嘴唇能够感知。

    钟影吻住了他。

    教学

    即使经验为零, 吻技生疏,不代表裴决没有本能。

    况且,钟影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 他自己都数不清。

    虽然也有那么几次, 他梦到过妹妹主动亲他,但毕竟太稀少了, 醒来都觉得真是场梦。

    很快,钟影抚在他脸上的手被裴决滚烫的掌心用力抓住。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注视着钟影,整个人克制到紧绷。两人贴得极近,钟影甚至能感受到裴决胸膛的坚硬和热度。

    被他握得手痛,钟影睁开眼望进裴决幽暗的眼眸,眨眼的瞬间,意识到什么,她的眼底泛起笑意。

    钟影笑着抿了抿唇。

    这样的笑容突然出现,使得眼前更像一场梦。

    裴决望着这样的她, 眼神下意识微微迷茫, 好像有点分不清。

    对他来说, 这场延迟又中断的爱意,抵达得太过缓慢。比起本能的冲动, 他更需要一点时间确认。

    空间狭窄, 待久了,气息都缠绕在一起。

    汹涌的、舒缓的、按捺的,对视的几秒,两人都出了些汗。

    钟影不知道, 原来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人的眼神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大概因为这是裴决。他从来都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不动声色。前一刻因为落寞显得委屈又可怜,此刻通通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他牢牢注视着她, 瞳仁深邃,泛红的眼眶如同离开丛林伪装的野兽,站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暴露出更深的、毫不避讳的欲望与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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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手,先是摸了摸钟影微热的面颊。而另一只手还和之前一样,紧紧抓着她。

    “笑什么。”裴决手指轻轻碰了碰钟影嘴唇,没有离开。语气很淡,近乎严肃,但仔细听,又有种不易察觉的谨慎和小心。

    这回换钟影愣神。

    那个担心妹妹成为“罪人”的“慌张裴决”似乎是假象。此刻的他,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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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似乎要认真拷问下妹妹为什么笑。妹妹必须从实招来。

    钟影没立即说话。

    换之前,面对这样神情几近审视的“严肃裴决”,钟影会有习惯性的紧张和不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就在裴决明里暗里的纵容下得寸进尺,所以开口,笑意依然。

    她说:“你是不是不会。”

    裴决眼里映着她脸上灿然的笑意,看久了,忍不住也笑,语气直接而坦荡:“是不会。”

    钟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钟影愣在原地,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决盯着昏暗光线里弧度美好、水润潋滟的红唇,雪白的贝齿露出一点,好像跟主人一样惊讶,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低低地笑,忍不住凑近,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循循地、又十分小心地说:“你要教我吗?”

    说完,两人嘴唇再度相碰。

    “影影。”裴决也张开嘴唇。

    钟影闭上眼,感受到捧在脸侧的掌心温度,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覆上裴决手背,慢慢地,她直起身。

    说不会的那个人一开始确实不会,唇齿间的试探由妹妹的舌尖开启,但只有那么一两秒。如同因为好奇心贸然闯入洞穴的人类,摸着黑,刚伸出一手去触摸岩壁,就被蹲守在黑暗里不知几时的野兽一口叼住,整个拖了进去。

    好一会,两个人气息都有点急。钟影根本来不及呼吸,胸口的热意漫延到锁骨,汗津津地沾上珍珠。裴决的手从钟影发烫的脸颊移下,摸到她颈间同样温热的珍珠,手指屈起,指腹轻轻捻着颈窝里一颗湿润的珍珠。

    也许是在车厢待了太久,空气本就稀薄,慢慢地,钟影感受到一阵缺氧的虚软,直起的上身支撑不住。意识混乱的间隙里,裴决拉了她一下。钟影感觉自己被带起来,坐在了他身上。后腰被环抱住。但她来不及反应坐姿的变化,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具有教学示范意义的吻。

    于是,她伸手去推裴决,只是颈间传来又酥又麻的力道让她的手不自觉伸过去。她握住裴决坚硬的腕骨,一时间,好像在借力。

    渐渐地,水声变得难以忽视,钟影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裴决好像听不见似的,但知道她缺氧,于是好心地将吻暂时挪到唇边,含吮着她唇角的潮湿,然后,藉着这几息的氧气摄入,转头吻得更深。禁锢在后腰的手不知何时扣在了她后颈。

    钟影受不了了。她感觉有什么沿着脖颈一点点、一点点地淌下。握住裴决坚实腕骨的手改拍。只是没拍两下,裴决的手忽然扶向她的颈侧,他细心地用拇指指腹替她擦去那难以忽视的水痕。

    钟影感觉自己正在蒸发。她根本不能细想,一想呼吸都困难,她脸颊滚烫,转手去推紧靠着的坚硬胸膛。

    毕竟是妹妹亲自来推,裴决只能退开一点。

    他明亮又深邃的目光在钟影脸上仔仔细细地徘徊。妹妹快被他亲熟了。

    裴决笑着摸了摸钟影脸颊,开口声线都带着明显的愉悦。

    他问她:“还有吗?”

    天知道,钟影已经完全忘了他们接吻之前说的话。

    钟影懵在原地:“还有什么……”嘴张开得太久,嗓子口有点不舒服,嗓音微哑,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她看裴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似的。

    裴决不作声,似笑非笑的打趣目光,盯着钟影,忽然,手伸向一旁,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入夏的空气交换进来,竟然带着点凉意。

    钟影这才发现上衣的后背湿了。而裴决掌心正贴着她那块衣料。

    对视的几秒,脑子逐渐清醒,钟影明白过来裴决的“还有”问的是什么了。

    他在问她还有什么要教的。

    钟影:“……”

    眼见妹妹要生气,裴决凑上去亲她开始冒火的、亮晶晶的眼睛。钟影被他亲得忍不住闭眼,刚要说话,裴决的吻又落在她鼻尖,紧接着就是嘴唇。

    以为他还要亲,钟影直接伸手推了过去,可下秒,裴决的吻就落在了她潮湿的颈侧。

    她脸庞发热,所以感觉不到裴决气息的变化。此刻,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脖颈接触到他沉重而急促的滚烫鼻息,瞬间,后脊背就是一个激灵。

    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敏感。她坐在他身上。钟影僵住。比他鼻息还要难以忽视的炙热从钟影坐的地方传来。真的是脑子发昏。钟影机械地转头看向那一隙打开的窗户,走神想,大概是因为开了窗,里面真的,太热了。

    尽管她这么胡乱地想,但两人都不是小的时候、天真无邪,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刚才那样接吻,裴决如果没有反应,才真是要命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钟影望着窗外,感受脸上一阵微风一阵热意。过了会,她顾左右,小声嗫嚅:“裴决,我不想坐这里……”

    随即,裴决就笑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钟影为什么这么说。他低头埋在她香水气息很淡的颈侧,嗅着她柔软的肌肤的气息,笑声低低的,可没一会,笑得肩膀都在动,止不住地笑了好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影:“……”

    他抱着她,抬头看着避开视线的钟影,目光落在她几乎滴血的耳朵上。

    裴决凑过去亲了亲钟影耳朵,没松开,更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小心地亲着她的耳朵,十分关心的样子,语气耐心地征询:“那你想坐哪?”

    钟影:“…………”

    西瓜

    确实下了很大的雨。

    只是车子开出去的时候, 雨已经停了。

    树梢雨重,经风时便在车前窗落下一阵淅淅沥沥。

    城中大道香樟茂密成荫,午后阳光隔着云层洒落, 时阴时晴的。

    裴决靠在后座, 望着窗外,鼻端似乎还能闻到钟影发丝间的香气。

    她从小溜得快, 拐角刚瞧见人影,走过去一望, 没了。学校里跑步也快。那会,代驾刚出现,这边她就下了车,头也不回的。没走两步还小跑起来。一双高跟鞋,哒哒哒,也不知道吃不吃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么一想,就有点想笑。

    裴决抬手抵了抵太阳穴,忍不住弯起唇角。那碗茶确实很解酒, 酒意不是那么上头了, 眩晕消失, 下秒,浮现在眼前的全是刚才车里的一幕幕, 指腹似乎还残留着珍珠圆润潮湿的触感。

    他拿出手机找人。

    “回家了吗?”裴决发过去问。

    这是废话。但似乎接吻这件事就是会让没用的、无意义的对话, 变得不一般起来。好像每一个字、每一笔画,就连标点符号,都暗含着“我想时时刻刻和你说话”的意思。

    只是钟影隔了会才愿意和他说话:“回家了。”

    裴决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这三个字不作声地弯唇笑。妹妹真的好乖——也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的。但事情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变得奇妙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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