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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情愫(第2页/共2页)

又温和的举动,对那个时候的钟影而言,莫名还是会有些不安。

    到了跟前,裴决瞧着她,眼底有笑意。只是他人前总不苟言笑,不说话就很有威慑力。钟影常常局促,小声问哥哥走吗。钟影问完,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裴决问她要不要抱——钟影虽然腿短,但她要面子。于是,十次里,也就放下过一两次面子。其余时候,不是裴决牵着她走走停停,就是裴决走一段等她一段。

    但仔细说来,钟影十五六岁的青春期里,也确实对寡言少语、俊朗优秀的裴决动过心。只是这样萌动的情愫,在裴决与她朝夕相处的兄长身份面前,存在感太弱了。

    更何况,那些动心的瞬间在见到裴决本人的第一眼,都会变成小心翼翼。

    还有就是,喜欢裴决的人太多了。尤其裴决上了高中之后。钟影还撞到过几次表白场面。真是尴尬——所幸她那会腿长了,溜得那叫一个快。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鱼在水底游了许久》3、情愫

    于是,青春期生出的暧昧情愫,被一层层稀释,逐渐消失得没了踪迹。

    就连钟影自己回想,都要想好一阵,才能捕捉到那一丝青春期的偶然触动。

    ——裴决是近乎兄长的存在。

    蹲得腿麻,钟影干脆坐在了衣柜边的地毯上。

    之后的好几分钟,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阳台看到的场景。

    记忆里好像有一幕相似的场景。

    高中的时候,她遇到转学过来的闻昭。

    他跟在班主任身后进班,体育生个子极高,立在讲台上,环视一圈,就朝她直直看来,眼睛十分亮,朝气蓬勃的。他坐到她身后,话多得出奇。就是记性不好——作业本封面第一行是写姓名还是写学号,他都要起身从后面把本子伸到她面前问个五六七八遍。

    他手臂长,一伸手就把钟影困住,钟影被他闹了好几天,后面就有点脸红。

    相比裴决的沉默阴郁、难以捉摸,闻昭热烈又单纯,他撞入她眼中,日光下足够璀璨。

    闻昭第一次送钟影回家的时候,正好被裴决撞见。

    钟影现在还记得裴决的眼神。

    冰冷又阴沉。

    他看着跟在钟影身后四处环顾家属院的闻昭,语气严厉:“他是谁?”

    未等钟影说什么,闻昭倒是十分自来熟,笑着自我介绍,说是钟影同学,九月份刚从南州附中转到宁江一中。

    只是他话没说完,钟影就被裴决一把拉走。

    很明显,裴决不想听他讲话。

    “哎?”

    闻昭摸不着头脑,赶紧上前拽住裴决,问钟影:“这人谁啊?”

    询问的语气十分坦荡,和裴决简直不相上下。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很好笑。

    只是那时的她被一前一后弄得脸通红,窘迫万分,最后两个人都没理就跑回了家。

    后面就有点生气。

    气裴决,也气闻昭——不知怎么,钟影总觉得这两人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好多天没理裴决。闻昭就不用说了。她一生气不理人,闻昭根本不敢上前触她。走路经过钟影身边都会蹑手蹑脚的程度。那会,生闷气的钟影上下学也避着和裴决碰到,可十次里总有九次,迎面就和裴决撞上。

    钟影崩溃了,说你干嘛啊。

    裴决面无表情:“看着你。”

    ——真是难为他了,高三的紧张时刻,还能抽空逮一逮她。

    钟影:“……”

    “少和那种人在一起。”

    “你知道南州那地方转来的,都是些什么学生吗?”为了吓钟影,裴决语气严肃又夸张。

    其实大部分高一转来的,都是全国各地选拔的体育生。宁江一中有专门的集训点。只是这些年生源质量逐渐参差不齐,传来传去,就不怎么好听了。

    钟影当然知道,但不知为何,她那时不是很喜欢裴决这样管她。

    小时候是对兄长天然的畏惧,长大了,畏惧归畏惧,但总会想,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啊。

    钟影抿嘴不说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影影。”裴决快步跟上。

    钟影真是烦死他了,但因为从小到大的惯性,她对裴决还是做不到态度上的直接。

    只是拐过两条街,裴决忽然也变得“轻手轻脚”,因为他发现钟影被他气哭了。

    小姑娘一边用力走路,一边抬起手背用力抹眼泪。

    最后,他败下阵来,不跟了,看着快到的公交,低声对钟影说:“我坐下一班。你别哭——”

    话没说完,钟影理也不理他,快步跑上了公交。

    他们之间闹了好一阵别扭。

    裴、钟两家的家长却不知道。

    那年寒假钟影去姥姥家,是宁江下面的一个小镇,叫春珈。这个地方盛产橙子,每年回宁江,钟影都会带好些橙子回去。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父母要是没空,便会拜托裴决去宁江的车站接一接,然后关照钟影提前给裴决说好发车时间。

    钟影却不是很想和裴决说,嘴上马虎应了,临走前一天硬是还没联系裴决。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却说裴家小孩来了,就在楼下。

    帮忙提菜来着,就是不肯进来。你下去叫他上来,一起吃完饭再走。姥姥笑着说。

    春珈前几日一直在下雪。

    冬日里的雪,晶莹剔透,树梢枝头结着皑皑的梨花白。

    钟影冲到阳台窗前往下看。

    少年一身黑色羽绒服,冰天雪地里,身形清隽。

    他孤身一人站在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树梢的风簌簌而过,淅淅沥沥的雪碎往下落,落在他肩头,轻得没有一丝分量,生怕惊动他似的。

    时隔多年,二十八岁的钟影在窗前再次望见楼下的裴决。

    少年的影子好像有片刻重叠。

    只是这回,落在少年肩上的,不再是清冷的雪,而是柔软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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