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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1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凭阑记》110-120

    第五十六回(上)

    【铁衣郎楼堂沐汤浴】

    按下金陵蒋家?不表, 却说陆青在牢城营里自在逍遥,每日与曾建玩耍,把金牛寨四?周野外都走遍了,也往牛头镇、濠州城里逛了几回。光阴迅速, 倏忽过去一月有余。

    一日, 李教?头到营里办差, 邀他两个中秋节到家做客, 说道:“家?里已经预备了,到那?天我白天当班, 酉时便可到家?, 晚上咱们兄弟一同饮酒赏月,乐一乐。”

    陆青不好意思:“过节呢, 该是哥哥府上团聚,我们去岂不是搅扰了!”教头笑道:“自家?兄弟,说什么搅扰,莫非二哥嫌弃我一个?小?教?习,身份不够, 请不动大驾了么?”陆青吐舌笑道:“大哥说这话, 小?弟可当不起, 不得不从命了。”

    又问曾建:“不知管营相公那?日有什么吩咐不?”曾建笑道:“没甚事。前几日我舅母带着?表妹来了,他们人多,一家?子团聚,我正好跟二哥一起去李大哥家?。”

    李教?头十?分欢喜:“那?今天就算约好, 到时我不来专请了, 只在家?里恭候。”二人齐道:“知道了, 到时一定来!”

    谁知到了八月十?五,管营家?女眷要去牛头镇上逛逛。听说曾建要去李家?过节, 管营便道:“那?正好,你俩跟着?一块去,陪着?你舅母她们走走。”两个?小?伙儿无奈,这日吃完早饭,便跟着?车轿来到镇上。

    因管营老婆要改做头面首饰,众人就先到了银匠店,店里伙计满脸堆笑迎入来,待茶。原来这家?店分做两边,一头是倾银铺,专门倾兑银两的;另一头是银匠摊,专打造钗环首饰,金银花翠。管营娘子吩咐完了首饰的事,便带着?两个?女孩儿观看各样点翠簪钗花钿,一样样挑来拣去,试了又看,看了又试,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从银店里出来了,女娘们又要逛铺子,看绸缎面料,胭脂水粉……直逛了一上午。管营两个?女儿,大的十?四?,小?的十?二,都知人事了,以为陆青是一般配军,看他生的英俊,心里喜欢,说起话来忽嗔忽笑,咋咋呼呼,一味支使他拿东拿西。

    要是搁在从前,陆青遇到这样情?形,早就转头走了。如今他经历变故,性子深沉了些,也知道容谅人、凡事给人脸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木着?面孔,不说话。

    曾建过意不去,给舅妈使眼色,私下央告。管营娘子知道不耐烦,就说:“你俩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去。”

    那?曾建巴不得一声,忙嘱咐随行排军好生伺候。同陆青出来街上,如遇大赦般,长出了一口气。陆青叹道:“我的娘呀,这比到山上打一天草料还累人呢!”

    曾建哈哈大笑,道:“权当先练练手,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了,不会这般难熬了!”

    陆青笑道:“快得了吧,要练你先练,让我受这个?罪,还不如不娶老婆哩!”

    曾建一撇嘴:“谁信啊?你就是这会儿嘴硬,到时真有了二嫂,不信你不百依百从的。”

    陆青道:“去!你看我是口不应心的人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让女娘摆布了!”

    嘴里这么说,心却一动,想?起云贞来,闪念道:“要是云贞让我陪她逛街,我愿意不愿意?”马上想?道:“要是她,我怎不愿意的?就是天天陪也是愿意!只可惜,她中意的人却不是我……”不觉一抹惆怅涌上心头。

    曾建没察觉他这心思,笑道:“是不口不应心,到时再看了。现下咱们去哪玩去?”

    陆青道:“我怎么知道?这边我还没你熟。这时候李大哥也不在家?,就在家?,也不好这么早就去扰他,不如先到哪里逛逛,吃一杯去。”

    曾建道:“那?咱们就去码头,找个?地儿乐乐去。”

    原来这牛头镇在淮河沿岸,镇子东头傍山角就是临淮码头。凡到濠州城里的往来船只,都停靠歇泊在这里,因经过的客商颇多,人气旺盛,各样生意也兴隆起来,形成一片繁华地带:酒楼,赌坊,行院窠子,乃至各式小?买卖,应有尽有。平素码头上人烟凑集,比镇上还热闹些。

    不一时两个?到了码头上,陆青是第?一次来,往四?下转了转,进酒楼坐下,叫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吃了两杯寡酒。觉着?有些无聊,说道:“干坐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地方玩玩去。”

    曾建就笑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陆青奇道:“怎么了?有话直说。”曾建笑说道:“还去哪里玩,要么去赌,又没带那?些钱来,要不咱们找个?姐儿,解个?闷?”

    陆青以为他要叫唱曲儿的,摇头道:“没啥意思,我不好这个?,也听不懂唱的什么,你要是喜欢听,就叫个?来也行。”

    曾建看着?他半晌,说:“那?就算了。”陆青道:“怎么了?”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了,笑说道:“你要去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曾建“哦”了一声,没言语。陆青补道:“在家?时,大人管得严,自来不许去那?些地方。”曾建又“哦”了一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菜。

    陆青不知怎么,脸忽然?红了,想?了想?说:“咱们弟兄,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因为什么来的这里么?”

    曾建放下筷子:“不是因为陆大哥失手杀了人么?”

    陆青道:“你不知,我哥误杀的那?个?人,是他的小?妾。那?妇人原来就是做这一行的,大哥看她可怜,带回家?里。我娘不许她进门,哥就在外面赁了间?房,把她安置了,百般照顾,不想?这女人性不改,不守妇道,又去引诱别人……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又是家?丑,我不跟你细讲了,总归最后她害了自己性命不说,还累了我哥哥……害我抛家?舍业来这儿遭罪!”说到恨处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道:“所以我现在一见到这等妇人,打心眼儿觉着?厌恶,怎么还会沾惹那?些!”

    曾建头次听他说这件事,忙笑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你别当回事儿。咱们且吃酒,不提这个?。”

    陆青笑道:“我也是想?起来生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天下人也不全?一样儿,哥哥要想?去玩,只管去。我四?下走走,看看风景也好。”

    曾建不好意思道:“二哥说什么呢,我能撇下你自己去玩么,也忒没出息了。”

    正说着?,忽然?门口走进一人来。那?人个?子不高,生得白胖,大脸盘子上一张小?嘴,两只眯缝眼,眼梢往下耷拉着?,总像没睡醒似的,身后跟着?个?随从。曾建一看认识,是隔壁赌坊里管事的,姓谢,官名谢文轩,行三,码头上人都管他叫谢三哥,私下也喊他谢胖子。

    原来码头这一带,有一多半生意都与守御营都监杨能有关系,或者他就是主家?。谢三从前是某处县衙里书吏,因为牵连县官贪赃枉法的案子,判罚来牢城做工。杨能看他为人乖觉会说话,又兼懂得文墨,便教?他在这里帮办经营。曾建从前采办时遇见,彼此认识了。

    当下谢三满面笑容,举手招呼道:“小?官人今日倒是清闲,却在这里吃酒!”曾建笑应道:“原来是谢管事。有礼了!今儿我赶巧没事。谢管事怎么在这里,会朋友么?”

    谢三笑道:“哪里,这些日子刘爷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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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监相公吩咐,命我替他看着?点儿酒楼。”

    曾建听这话,知道这家?酒楼也是杨都监的本?钱。便说:“管事要是不忙,且来坐坐,吃两杯再去。”谢胖子看了一眼陆青,笑嘻嘻过来坐下了,问曾建道:“多承小?官人盛情?,这位壮士是?”

    曾建道:“这位是陆二哥,是我至交的弟兄。”谢胖一听,吃惊道:“可是牢城营里斗杀了张旺的陆二郎么?”

    曾建转向陆青笑道:“二哥你听,现在你可是名声在外了!”

    谢胖子慌的站起,向陆青拱手笑道:“哎呀呀,今天可是什么风吹的,久仰久仰!陆二哥是英雄人物,谢某一直想?要拜会,却没门路,今儿怎地恁走运,幸会幸会!”

    原来那?郑三作威作福,左近人人谁不知道?如今被陆青打杀了,陆青却安然?无恙。早有那?消息灵通的,打听陆青不但有一身本?事,在京城又有大官做靠山,就把陆二郎的名声传开?了。

    陆青起身还礼,笑道:“管事说的哪里话,陆二岂敢当得。”谢胖笑道:“二哥这等豪杰,却如此谦逊,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今儿两位贵脚踏贱地,既来了,说不得,给小?人一个?薄面,咱们楼上叙一叙。”

    请两个?到二楼雅间?,招呼伙计另上酒菜。曾陆推却不过,上来坐了。没说几句话,谢胖吩咐从人:“去,到西边楼上叫个?姐儿,过来伺候。”

    曾建拦住道:“管事不忙,陆二哥今儿没甚兴致。这酒也不能多吃,不瞒你说,我俩只是在此混些时候,晚间?还有事儿哩。”谢胖笑道:“您二位既来了,怎地也要吃几杯,好不容易遇到,且给一个?脸面,让兄弟表表心意……”

    两下正客气,忽听外间?有女子说话声音,少顷一人挑开?门帘儿,探进半个?身子来……陆青和曾建先是鼻孔里一阵香风飘入,随即眼前一花,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妇人,生得高挑身材,两道吊梢眉,一双丹凤眼,傅粉施朱,描眉画鬓,装扮得妖妖娆娆。

    那?妇人倚门而立,含着?笑,涎瞪瞪眼光往众人身上一溜。向谢三娇声嗔道:“好你个?谢胖子,前儿让你拿去改的东西,怎么还没取回来,却在这里吃喝耍笑。等刘奎回来,看我怎地告他说!”

    一行说着?,眉花眼笑,往曾陆二人看过来,三番两次,从头看到脚,把他两个?都看得不自在了。

    谢胖呵呵笑道:“忙什么?才拿去了,哪能恁快的,敢是谁给你说定了亲老公,等着?上轿子不成?再说了,谁家?银匠有你那?等本?事,三更半夜连轴转的做买卖?等刘爷回来,我还要劝劝他,看你这般辛苦,也该空出歇一歇,可别累折了你小?腰儿!”

    妇人一串声儿咯咯直笑,骂道:“我把你个?烂了舌头的,今儿有客,我不与你计较,看回头等着?你的。”说毕,又打量一回陆曾两个?,扭转身才要走,却又回头抛了个?眼风,方才撂下帘儿,去了。

    曾建笑道:“这是个?什么人,跟谢兄恁地熟惯。”谢胖子笑道:“她呀,可是个?妙人儿,岂止跟我熟惯,小?官人上次来没见她么?这码头上谁不认识,左近百十?个?粉头,只她是个?尖儿,最会赶趁。自打春天教?刘奎包了,就成了酒楼半个?老板娘。这不,刘奎往滁州去了一个?多月,她都混成万人迷了……”

    原来妇人叫做潘娇儿,是在码头上做生意的□□,为人风骚泼辣,乖觉伶俐。因看刘奎是这一方霸王,便拢住了他,两个?打得火热,人们惧怕刘奎,都让着?她三分。

    这潘娇儿是没银钱没男人都不行的,刘奎在时,她遇到看得上眼的酒客,也要招揽生意,如今刘奎出门办差去了,更是与人打情?骂俏,眉来眼去,就连谢胖跟她也有一手,晓得妇人好风月。

    谢三笑道:“看刚才这一出,这妮子定是看上你俩谁了。”陆青没理会,曾建笑道:“今儿忙,谁有空儿理她呢!”

    三人吃了一会儿,说些闲话。谢三劝酒,陆青道:“不能再吃了,怕吃多了,晚上耽误事儿。”谢三与他初次见面,不敢深劝。笑眯眯说道:“既是晚间?有事,我倒有个?好去处,好教?二位歇一歇,享用享用却好。”

    曾建问:“什么好去处?”谢三道:“从这儿走不几步,靠山冈下,新?开?了一家?浴堂,热汤泡浴,还有人揉肩搓背,累了,不妨睡一觉。喜欢,找个?姐儿陪着?也行。二位说,可不是好去处么?”

    二人一听,俱笑道:“这倒是好,咱们且试试去。”跟着?谢胖子出来。走不多远,果见一幢二层楼,门前挂着?一把大汤壶。谢三陪哥俩进去,伙计赶紧过来,不一时老板也出来了,点头哈腰,跟谢三打招呼。

    就有小?厮引着?二人进里头去。曾建道:“二哥先去,我随后便来。”

    陆青跟人到了单间?,仆役过来服侍,伺候除去头巾,脱了上下衣服,用大木桶盛洗澡水,陆青脱的赤条条泡进去,也不知什么皂粉,香喷喷的往身上招呼。直泡的晕乎乎,又换一桶水洗了,出来擦抹干净,头发挽束了,裹着?一面大汗巾,躺板铺上,由着?人上上下下敲推按摩,陆青从没受过这样服侍,浑身松软,如在云里雾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却说曾建看谢胖走了,又出来门口张望。只见潘娇儿花枝招展,在隔壁楼口,靠门边儿立着?,冲他抛媚眼。那?曾建正值青春年?纪,早不是童子身了,先前跟陆青说,心里就动了火,只碍着?面子不好行事。这会儿见妇人勾搭他,一笑走了来。

    潘娇儿将帕子半遮着?脸,抿嘴回了一笑,闪身进里头去了。曾建走到门口,八老迎着?,那?妇人在楼梯上,扭脸笑盈盈看他一眼,竟带着?些害羞,走上楼去。曾建身不由己,跟着?上楼来。

    绕过立屏,只见靠里半面安设一张床,挂着?红罗幔帐,外面安放着?春台桌凳,侧首是金漆柜儿,摆着?妆盒镜子等物。

    潘娇儿到此,不似先前那?样妖气了,媚然?一笑:“官人请坐。”曾建坐了,婆子端茶上来,放在桌上,下楼去了。妇人道:“官人请茶。”

    曾建故作老成,伸手拉她道:“刚吃了酒,谁要吃茶!你坐下,咱俩说话儿。”妇人咯咯一笑,扭身坐在曾建腿上,勾住脖颈,不由分说就亲了个?嘴儿。

    第五十六回(下)

    【流配汉绮馆会春娇】

    潘娇儿笑道:“小哥姓甚名谁, 怎么没见来过?”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帕子摩挲他脸上刺印:“我自来不曾见过,谢胖子请哪个配军吃酒哩!”

    曾建笑道:“我就是牢城营里配军,你不愿意, 怎地勾搭我来?”娇儿搂着他脖颈, 撇着嘴儿笑道:“谁勾你来?看不出你年纪小小的, 面皮却恁地厚。”

    说的曾建脸微微红了, 一把将她?抱起,走过来扔在床上, 那妇人就做出各种媚态来……两个情兴似火, 肆意癫狂无度……不知过了几时。事毕各整衣衫,相依而坐。

    娇儿道:“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个是谁?也是营里配军么?”曾建一怔, 笑了:“原来你看上他了!他可是个正经英雄人物,不上这?条道儿的。你别做梦了!”

    妇人拿眼角瞥他一眼,巧笑道:“凭他怎么英雄,还不一样?是男人。只怕你醋了,不肯带他来, 要是来了, 我不信他就是关夫子、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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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建道:“我醋什么?你又不是我影射的。实告你说, 他我是叫不动的,你若有本事,勾他来,我才服了你。”又道:“我得去了, 怕他一会儿洗完了, 出来找不着我。”

    说着就欲起身, 却被?娇儿拉住了胳膊不放:“忙什么!那么大人了,找不着还猜不着么?”

    ……于是二人又缠绵了半晌, 都困倦了,相拥而卧。

    正朦胧间,只听楼下有人吵嚷。曾建问:“怎么回事?”娇儿做个手势:“别出声”,细听了听,匆忙起身整衣衫,口里骂道:“要死!这?厮怎么回来了,偏赶这?会儿”。

    曾建也坐起身来:“是谁?”娇儿道:“姓刘那厮回来了,你且躲一躲。”曾建一边整衣,一边笑道:“我躲他作甚?难不成,你俩玩的仙人跳?”娇儿一听此?话,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啐了一口道:“呸,说的狗屁话!你看错老娘是谁?”

    曾建忙陪笑道:“是我说错话了,你莫恼。”下床来说:“刘奎又能怎地?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娇儿道:“莫作声!我去支开他,你瞅空儿快走。”

    说着走下楼来,只见刘奎已到楼梯口,札手舞脚要往上来,八老和?婆子都拦不住,看见娇儿,迎面喝问道:“谁在上头呢?”

    妇人不答,娇声埋怨道:“没谁,你怎才回来?我不自在,躺会儿歇歇。”扭腰肢往下走,边笑说:“有谁又怎的?你恁久不回来,叫我喝西北风不成?”

    那刘奎刚喝了几盅酒,怒道:“你个贼□□,别打马虎眼,我明明听见有人!我好银子供着你,还跟别人!我看哪儿来的光棍捣子,不要命了他。”

    蹬蹬蹬往上就走,妇人走下来拦,被?刘奎扯住衣裳往身后一掼,三?步两步踉跄下来,险些跌了一跤。

    妇人叫道:“你个攮刀子的贼杀才!没事就来欺负老娘,不成世?上,就没大似你的了?”

    刘奎听这?话里有音,略一怔,顿住了脚,这?时?曾建从房里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刘奎不认识曾建,只看他面上刺印,破口大骂:“狗日的贼配军,敢来爷爷地方撒野。”

    冲上来抓他,那曾建看他来势汹汹,又骂的难听,不及细想,居高临下就是一脚,楼梯狭窄,刘奎无处闪躲,端正踢在胸脯上,叽里骨碌滚下梯来,摔倒在地,腰里缠袋也扯落了,掉出两个圆鼓鼓蘑菇头样?儿大银锭子,骨碌碌滚出老远。

    曾建忙走下梯来,陪笑道:“啊呀呀,这?是哪位爷,真得罪了!”

    刘奎翻身爬起来,恼羞成怒,紫胀了面皮,喝叫:“你个贼配军,今儿叫你有来无回。”喊从人:“还不给我上!打死了小贼,有我呢!”

    随从应声而至,与曾建扭打。曾建看那二人都是精壮蛮汉,脸上也有刺印,知道是营里抽调的配军,打架不要命的,惧他人多,不敢对敌,抽身往外就走,不留神?踩在银锭子上,打了一跌,就势抓起那银锭子,往一人脸上打去,抢出门来。

    诸人紧追不放,曾建且战且退,一路往浴堂方向奔走,正碰见陆青在路上张望,喊道:“二哥——,快来助我。”

    陆青不及问,忙过来迎战。三?拳两脚,就将两个从人打得龇牙咧嘴,摔倒一边儿去了,刘奎大声叫道:“反了反了,快来人,把小贼都给我抓起来,解到老爷府里去。”众人闻声聚拢过来,拿着各式家伙,围上来要捉他两个。

    正乱着,只见一人小跑而来,一手拎着袍襟儿,一手扬着半空里,高声叫道:“且慢动手!”却是谢文轩。一路走一路叫道:“两位且慢,都是自己人,这?是怎么话说?”

    一阵风似的到了跟前,陪笑向刘奎道:“刘爷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兄弟们都不知道!”凑到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奎先时?见陆青拳脚无敌,已是吃了一惊。听谢三?说了二人身份来历,脸上不觉僵住了,尴尬笑了笑,转怒为喜。喝退众人,向陆青曾建拱手,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曾小官人和?陆公子,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误会,误会!”

    谢三?满面春风,引见道:“这?位便是都监相公属下刘虞候,”曾建陆青俱都拱手,曾建笑道:“不知是虞候,小可得罪了。”刘奎呵呵笑道:“都是不值当的事儿!是刘某莽撞了,两位莫怪。”

    当下到酒楼里,相见毕了。刘奎就命摆酒菜,曾建陆青连声辞让:“不当吃酒了,还有事,要回镇上。”那刘奎怎么肯放:“早听说陆二哥少年英雄,今日有幸得见,不吃一杯,这?码头上人人都以为刘某没脸面了。”

    拉拉扯扯,极尽热情,两个推却不过,只得吃了两盅。再三?道:“实是有事,不能再饮了。”

    刘奎不敢过分勉强,把胸脯拍的山响:“往后都是弟兄了,二哥有甚事,说一声!刘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直送出老远。

    曾建和?陆青本来还要置办些东西,有了这?个情景,就不好在附近买,只得走回镇上酒楼,买了一副猪蹄,两只烧鸭,两尾鱼,两盘果?品。着人提着,往教?头家里来。

    一径到了教?头家,小厮飞奔进去禀报,李瑞霖满面喜色迎出来,笑道:“你俩怎地才来?叫我们好等!”看见提着食盒:“你们这?是做什么?到我这?儿还买东西!”

    陆青笑嘻嘻道:“没事儿,我俩去码头玩,顺便买了的。”曾建道:“哥哥这?边有老太太,嫂子,我俩总空手来,忒不像样?儿了。”

    原来自从上次李教?头相助逃亡,三?个人已是倾心吐胆,亲如兄弟。陈升走后不久,陆青就与曾建来过李家,将玉牌还给李瑞霖,与家里人也都相见过了。李家除了教?头和?妻子儿女,还有他婶娘和?堂弟,一起过活。

    李瑞霖吩咐小厮接过东西,打发提盒人走了。笑向陆青道:“让你见一个人,你再想不到,谁在我这?儿呢!”

    陆青奇道:“是谁?难不成,是卢九哥来了?”瑞霖道:“比卢九哥还叫你想不到呢,快跟我来!”

    不由分说,领着往西边卷棚屋里来,一进门,就见他堂弟李瑞霆,正陪着一人喝茶,陆青一看之下,惊喜万分,原来那人竟是陆玄!门边儿小凳上坐着陆家仆人来庆,见他们进屋,赶紧站起。

    陆青叫了声“大哥!”兄弟两个抱在一起,激动莫名。陆青欲要下拜行?礼,被?陆玄一把接住了,又喜又悲,流下泪来。

    陆青吃惊道:“大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家里都好么?”陆玄拭泪道:“没什么事,都好着呢,我是见着你,心里高兴。”

    陆青因这?段日子过得逍遥,并?没觉得伤感,如今看哥哥流泪,又看他人也瘦了些,风尘仆仆,难掩倦容。想起前事,心里一酸,眼眶也湿润了。

    李瑞霖道:“朴臣,你先与大哥说几句话,过会儿到厅上,咱给大哥接风。”带着曾建和?弟弟回避了,留下他俩在屋里。

    陆青道:“大哥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会在这?里?”陆玄道:“我那会儿去了营里,没见着你,打听说你到李家来了,怕你今晚不回,我寻思李教?头我也见过的,就来找你,不想比你先到了。”

    打量陆青神?采奕奕,欣慰道:“我听教?头说了,你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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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儿平安自在,不受人拘管,过的很是舒服。”陆青笑道:“是,都是蒋家姊夫托人情,才得如此?。”问家中母亲和?叔父情况,陆玄道:“都好,叔父身子也好多了,现在自己能行?动了。”略说了几句,便道:“回头再细说吧,且出去与教?头相会。”

    到厅上,曾建也与陆玄相见了。几人落座,李瑞霖叫小厮带来庆儿去吃饭。先给陆玄上了汤饼点饥,众人慢慢吃酒说话。原来陆玄这?次走水路来的,就在临淮码头上岸,只不巧,与二人错过了。

    陆青就说起白天在码头遇到谢胖、浴堂洗澡等事。曾建问李瑞霖道:“刘奎这?人怎么样??哥哥熟悉么?”

    教?头道:“认识,也不很熟,他原来是都监府上亲信,杨能看他会办差,派他总管码头上各处生意,想必捞了不少银子。上个月派去外头办差,昨晚才回来的。”

    陆青道:“这?家伙怎地像个泼皮,今儿打架,一口一个贼配军,要不是谢三?,还不知如何收场。”

    教?头道:“那是他霸道惯了,不认识你们。可是,你俩因为什么跟他打起来了?”

    曾建尴尬不能回答,脸涨通红,陆青解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误会了。后来谢三?说合,刘奎也挺给面儿,还扯住我俩吃酒哩。”

    李瑞霖笑道:“那是,现在你陆二郎名声在外,他巴结还来不及哩。那谢胖子可是个笑面虎,最奸猾的。跟这?些人相处,得加小心,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陆青道:“嗯,我知道。” 笑嘻嘻向陆玄道:“哥不知道,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也长?心眼儿了。”大伙儿都笑了。

    众人吃了一会儿,陆青就要走。李瑞霖道:“本想咱们兄弟通宵叙话的,可是陆大哥才来,一路辛苦,你们亲兄弟多时?不见,一定?许多话说。我就不留你们了。”

    当下曾建到外面雇了一辆车,来庆拿了行?李,四人乘车,趁着一路明亮的月色往回走,到营里已将近三?更。曾建张罗打水,都洗漱了,把来庆叫去自己房里睡。兄弟俩这?才躺卧在床上,各诉别后详情。

    先是陆青说了来牢城后的各种事:如何遇到了曾建,后来打死张旺,杀了郑三?,与曾建相约逃走,然后陈升来了……如此?这?般,把陆玄听的一会儿怕,一会儿喜,一会儿唏嘘。陆青说毕,又问家中情形,陆玄也告诉了。

    原来蔡小六和?张千回到真源县,就到陆家回报。听说他们一路平安,濠州也有朋友照顾陆青,家中大小都放下心来。

    陆廷玺这?时?病已好了大半,能扶着拐杖走动了。一日,把陆玄叫到跟前说道:“前些日子,你娘说,相中了叶衡那丫头,要给你做小,我和?你婶娘也觉着挺合适,近日家道不顺,不如你赶快办了这?事,也借喜气冲一冲。”

    陆玄一来因为陆青,二来因为盼盼,哪有心思办喜事?不情愿说道:“二弟才去受苦,我实在没有心做这?事,等过些日子,我想去濠州看看他,纳妾娶妻的事,回来再说罢”。

    不想陆廷玺自从病了一场,性情变了,动不动就生气,听陆玄如此?说,就把脸子撂下来了,不悦道:“不是蔡六都说了,小二都好着呢。我知道,你是觉着他替你受罪,过意不去。这?和?你娶亲是两码事!再说,他是你亲兄弟,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陆家现在下面一个男孩没有,你赶紧成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陆玄见老头不乐,不敢惹,喏喏而退。回来问母亲,陆母也是这?个主?意。劝他:“现在家里就你一个平平安安的,你叔心里着急,你就听他的吧。依我看,也不要让叶衡做妾了,丫头身份低些,可是模样?性情都配得上你,她?还识字。我做主?,直接就做正房得了,大家都欢喜。”

    请了叶妈来说,叶妈自是喜出望外,叶衡早知这?个结果?了,面色平静,心下怅然,没说什么,接受了母亲安排。故此?,陆玄六月初就与叶衡成了亲。

    叶衡成亲之后,旧日情态不改,依旧是勤谨持重,尊上宽下,对陆玄更是温柔体贴,有关盼盼的往事一字不提。陆玄心中大感安慰,恢复了往日精神?,陆家两院也又有了欢声笑语。因都记挂着陆青,便让景茂留下家里管事,叫来庆儿跟着陆玄,来了濠州看他。

    陆青听说大哥娶了叶衡,很是高兴。将家中人一个个都问过了。黑暗里默然半晌,方道:“他呢,一直没消息么?”

    陆玄知他指的文权,答道:“没。”

    过一会儿又道:“叔父头发白了一多半,明显见老了。”陆青心里难受,半日说不出话来。

    后来说起将来打算,陆青道:“陈升来说,姊夫说了,过两年想法子,叫我去汴京禁军里谋事,或是回家也成。”陆玄道:“还是回家吧,你在外面,我和?娘都不放心。”

    陆青想了想,说:“其实,我还是想去汴京,要是回家,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将来做什么呢?不如到军中谋个出身,离家也不算远,回去探望也便利。”

    陆玄道:“那也行?,到时?候再说吧,横竖,只要你好好儿的就行?。”

    兄弟俩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蒙蒙亮,才都睡了。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五十七回(上)

    【酬恩义呼朋会友】

    却说陆玄来看?望陆青, 兄弟俩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亮才睡了。醒来已是巳牌时分,曾建领着来庆过来,一块儿吃了早饭。

    陆玄道:“管营相公对你这等照顾, 我来了, 总得拜见?拜见?, 奉一份礼, 不然人情上说不过去?。你在这里时间?还长,往后还要请他多看觑你。”陆青应道:“但凭大哥安排。”

    一旁曾建听见?, 笑说道:“陆大哥不急, 早上我见舅父已经说了。舅舅听说陆大哥来,也要请见?。只是今天有事出营去?了, 明日再见不迟。”

    陆青就?陪陆玄在营里转了转,不论军卒囚犯,走哪遇见?都是熟人,见?了陆玄十分客气。来到马房,两个守军, 以及张老爹和侯子诸人都来见?礼。说了会儿话, 陆玄就?张罗请大伙儿吃酒。说道:“二郎在这里, 多承各位关照了”,众人陪笑,纷纷地道:“陆大爷远路而来,我们没给?接风, 却要您老人家破费, 不好意思的。”

    陆玄笑道:“诸位客气了, 我听二郎说,自来大伙儿都对?他好, 出门在外的人,怎好不知谢知谢。”

    张老爹道:“咱们这里,军爷是最厚道的,只是我们没做什么?。反倒是二哥为人爽阔,时常请大家吃几杯。”陆玄道:“他小年纪人,凡事多出些?力,也是该的。”

    侯子插不上嘴,只顾陪着笑脸,端茶倒水伺候。落后陆玄出钱,曾建带着侯子和来庆,并两个排军,出去?买酒菜回来,众人就?在马房院里吃喝了一顿。

    次日,曾建引兄弟俩去?见?管营。临去?时,曾建说道:“上回京里来人,是直接给?杨都监下的指令。都监又是舅舅顶头上司。陆大哥倒不须太过下气了,反叫舅舅不知如何是好。”

    陆玄笑说:“多谢小官人提醒。二郎原是管营相?公治下的囚徒,又是小辈,谦逊些?还是要的。”

    陆青道:“曾大哥说,昨天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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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那边,哥对?他们太客气了,怕长了那些?人骄气!”

    陆玄正色道:“这我也知道。那时你刚来,人家不知底细,哪个能好好待你?要不是托赖押司打点,还有小官人脸面,还不知怎么?样呢!可不管怎样,到底也没为难过你。况且别人不说,我看?那张老爹,是个心地慈善的人。你是一般囚犯时,他就?处处关照你,这份人情是极难得的。现在你有了身?份,要是拿腔作势作大,就?显着咱不仁义了。”

    陆青点头道:“哥说的是,我知道了。”

    回头陆玄跟管营相?见?,管营迎出门来,彼此谦让再三,平叙了礼。陆玄叫来庆奉上二十两纹银。说道:“二郎多蒙相?公关照。我来的仓促,也没带甚东西,些?微薄礼不成敬意,聊表寸心而已。”

    管营笑着推辞:“大官人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陆玄道:“相?公要不收,就?是我们兄弟身?份低微,造次有罪了!”管营笑道:“大官人何出此言。”道了声“有愧”,才将银子收下了。

    吃茶毕,请到边厅管待酒席,陆青曾建下首作陪。管营从?镇上行院叫了两个妓者?,席下琵琶筝琴弹唱。说道:“小地方偏僻,没甚好款待,让大官人见?笑了。令弟才来时,我不知是王府亲眷人,多有得罪。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陆玄笑道:“岂敢。相?公职责所在,做的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哪里就?说到此地位。”

    又道:“说来惭愧,本来这案子在我身?上,失手?误杀了人命,二弟是替我来的。当时事发突然,一来觉着没脸面,二来我又病着,没好意思跟京中长亲说。后来长亲知道了,好不怪责,这才托人情来。只怕迟了一步,怕他惹出祸事,还好不曾有甚闪失。总是相?公照拂之恩,陆某不敢有忘。”

    管营感叹:“二郎小小年纪,行事这般仁义,又是一身?的好武艺,将来前程无量。”对?曾建道:“你跟着陆二哥,也多学着些?。”曾建起身?笑说道:“舅舅放心,我这不是天天和二哥在一起,跟他学呢!”

    都笑了。陆青起身?给?曾建递了一盅酒:“当初要不是都头哥哥一力保护,我也不能这么?顺当。今日当着长辈,我敬哥哥一杯。”曾建不好意思:“这怎么?敢当?”立起来饮了。管营和陆玄看?在眼里,十分欢喜。

    管营道:“大官人好容易来,不忙就?走,与?二郎好生团聚团聚,营里无趣,出去?四处转转,就?镇上去?住两天也好。”陆玄道:“多谢相?公美意。”如此这般,乐了半日,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陆青陪哥哥到濠州城找崔押司,却赶押司不在,出门办公事去?了。又折返到牛头镇上,逛了逛,晚些?去?李瑞霖家,恰遇着教头刚回来。

    陆玄便道:“我想?择个时候,请教头和押司聚一聚,兄弟几个吃杯酒,叙叙话,也相?谢前番两位照顾二郎的情分。”

    李瑞霖道:“这如何使得?陆大哥远来是客。不如这样,我明天往城里办差,顺便见?崔押司,跟他说了,大哥不用再跑一趟。后天你们都到我家来,人齐了,咱们就?在这镇上找间?酒楼,我来做个小东!”

    陆玄道:“那怎么?行!必是我请,这事你可不能跟我抢。只要拜托帮我约着押司,还有,我也不知哪家酒楼可意,你替我选了罢”,说之再三,约好了。

    到了后日,陆家兄弟俩,加上曾建,来庆儿跟着,先到李教头家中吃茶,过一会儿崔押司来到。与?陆玄相?见?了,一行人来到街上,到了一座门面不大的酒楼。进了门,就?要上二楼雅间?,伙计拦阻道:“客官莫怪。这会儿不巧,雅间?现有客人在呢。”

    李瑞霖一怔,斥道:“胡说!我前日就?订下了,说今日来,怎么?让别人占了?再说这么?早,什么?人来?叫你掌柜的过来答话!”

    只见?掌柜的赶来,忙不迭打躬作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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