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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2页/共2页)

的药材,往面前一个小药鼎中一扔,唤了一声:“方七。”

    方七闻声而动,也变回原形,张嘴吐出一团灼热的火焰。

    毕方一族善控火,那火焰在?她的掌控之下犹如宠物一般,乖乖地蛰伏在?药鼎之下,不曾有一丝火苗外泄。

    不一会,有药香从药鼎中溢出。

    庄一雯揭开?药鼎闻了闻,复观鼎中药汁成色,差不多了,便挥手示意方七收火。她起势施法,将药汁从鼎中运起,均匀地涂在?墨狐那断尾的伤口处。

    刚出鼎的药汁滚烫,狐族尾部又极其敏感,岁偃猝不及防被烫得一激灵,还没回过神来,痛楚和?麻痒自伤口处迅速向全身蔓延。

    墨狐的利爪骤然收紧,爪子嵌入地砖,拉出深深地印子。

    “还好吗?”庄一雯问。

    “无碍,你继续吧。”

    庄一雯继续。她取出一个手掌大小,墨绿色的玉匣子,匣子揭开?,一股青烟缓缓升起,与此同?时?,屋内响起一阵细微的嗡嗡声。

    定睛仔细一看,那墨绿色的玉匣中升起的哪里?是什么青烟,而是无数宛若尘埃般大小的飞虫!

    嗡嗡声不过是飞虫煽动翅膀发出的声响而已。

    飞虫群被药汁吸引,一出匣子就直奔岁偃的伤口而去,眨眼的功夫就将断口全部覆盖,不曾留下一丝空白?。

    庄一雯撤掉包裹着断尾的灵力?,将药鼎中剩下的一半药汁如法炮制地涂上,随后靠近墨狐,将断尾至于断口之前。

    飞虫顿时?一分为?二?,将两个断面覆盖起来。

    庄一雯取出一枚竹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响。清脆悠扬的小调响起,虫群闻声而动,它们不再只是浅浅地覆在?伤口表面,而是深深地扎进血肉之中。

    岁偃只觉得有千万根银针刺进自己的身体内,然后又将他的血肉生生往在?拽。

    这?是一种?剧烈而清晰的疼痛,又伴随着明显的痒意,比起尾巴被砍断时?的撕心裂肺,这?感觉更?加折磨。他闷哼出声,细密的汗出珠渗出,将毛发都?打湿了。

    方七绕至他面前,埋下头?查看他的模样,问道:“要封住你的七窍吗?”

    岁偃咬牙道:“不用……”

    方七立刻直起身道:“好吧,那你加油哦。”

    虫群在?小调的指引下,将岁偃体内的肌肉神经全部拉出来,与断尾中还未完全萎缩的血肉相接。

    庄一雯突然变调,两边的虫群再度分出一小支,围绕着相接处上下飞舞。它们的动作极快,就连方七都?看不清楚。

    没有人发现,这?当口,岁偃被汗水浸湿的毛发将那颗半透明的宝珠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宝珠发出微弱的光。

    他的神智开?始逐渐迷糊,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飘飘然不知?去往何处。

    恍惚间,他来到一处用天地珍宝昆仑暖玉造成的房屋内。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朴素,只有一张床,与一张书桌。

    他不自觉地提步向书桌走去。

    书桌上放着一副还未干透的画像。

    画像上画着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岁偃觉得这?狐狸与自己的原形十分相似,只是作画之人还未给它点上眼睛,导致这?狐狸看上去呆呆的。

    岁偃对画像的兴趣不浓,扫视一眼就挪开?目光,转而探索别处去了。可惜这?屋子实在?太?过于空旷,根本?没有别的东西值得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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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寻无果,他干脆躺在?了那张床榻之上。

    躺上去的一瞬间,灵魂深处泛起一股疲惫,岁偃撑不住,眼皮一耷拉,陷入沉睡之中。

    时?间在?不绝于耳的嗡嗡声与悠扬小调中流逝。日头?西斜时?,岁偃的断尾已被彻底接回去,除了皮毛之下还有一道粉色凸出的肉痕,从外根本?看不出这?条尾巴曾被人砍断。

    庄一雯的脸色有些发白?,操纵蛊虫续尾对她的消耗并?不小。她抬起胳膊,拭去额间的汗,收回蛊虫,踱步到岁偃身边,问道:“感觉如何?”

    尾巴接上的一瞬间,岁偃自行恢复人身。

    他呈“大”字仰躺在?地板上,胸膛随着呼吸而起起伏伏,白?色的衣衫因汗湿而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底下诱人的肌肉曲线,他的发丝凌乱,散落在?身后,又有几缕调皮地贴在?他的脖颈与下颌上,更?添风情。

    原本?因疼痛而发白?的脸色,在?续尾成功,丢失的修为?补上之后呈现出艳丽的潮红色。

    这?直击人心的美色,让庄一雯都?有一瞬的失神。

    感受了一□□内澎湃的灵力?,岁偃勾唇一笑,撑起身来,道:“还不错,修为?恢复了有七层。”

    方七沉寂已久的色心与狗胆让这?一笑又给勾了出来,大着胆子凑到庄一雯身旁小小声地问:“苗医,你这?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非我不可的蛊,我要下给狐六!”

    庄一雯:“……”

    岁偃眼波一横,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头?发,一边道:“让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蛊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让你死去活来的方法我有许多,你要试试吗?”

    方七把鸟头?往下一缩,不说话,开?始装死。

    庄一雯道:“出去吧,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

    整理好衣着,又给自己掐了个清尘术,岁偃昂首挺胸地推门而出。

    开?门的一瞬间,屋外围着的蛊虫退得干干净净,不见丝毫踪迹,差点让佑宁以为?之前所见都?是幻觉。

    岁偃朝她奔来,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自断尾后,岁偃的面色即便伤口已经愈合,也始终带着几分苍白?。可现在?,那几分苍白?已经被红润取而代之。

    即是知?道答案,佑宁还是忍不住问道:“尾巴接好了吗?”

    岁偃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下巴微微一抬,花儿一样的尾巴立即在?背后绽放。

    佑宁默默数了一下,确实有九条,而且,这?九条尾巴肉眼根本?看不出受过伤的是哪一条。

    她的心这?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真好。”她上前一步,伸手去摸他漂亮的尾巴。

    岁偃不说话,也不阻止,只是笑着看着她。

    庄一雯落后一步出来,白?骎与高志业立刻迎上来,将清点出来的情况告知?。

    庄一雯难得地陷入沉默。

    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凭她一人之力?能解决的了。

    白?骎与高志业对视一眼,齐齐开?口道:“仰阿莎,恶妖出逃,我们都?有责任。我们愿跟您一起出山,将所有恶妖都?抓回来,将功折罪。”

    话音刚落,白?琮领着一群顶着兽耳的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串兽形幼崽从道路两边的田野里?窜出来。

    “我们也要跟仰阿莎一起出去抓恶妖!”

    “嗷!”

    稚嫩的童声与震耳欲聋的兽啸回响在?整个怡源乡山间。

    65.德妃

    时间退回一个月前。

    岁偃前脚刚火烧承乾观藏经阁, 带着佑宁出逃,后脚消息就传至德妃庄从南耳中。

    传信的是一只妄魔。

    妄魔这种妖物能蛊惑人心,修为高深的妄魔,不仅可以蛊惑人类于无形之中, 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人。它?最初的目标是承乾观中的一名小弟子, 存在感弱小到至今没有被碧霄道长发现,消息由他之手, 一路递至庄从南手中。

    “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黑色的蛊虫盘在庄从南的指尖, 立起半个身?子,发出人言。

    庄从南没有应声, 反而用另一只手将它?拎起来?,丢进衣袖中, 随后扬声呼唤侍女。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去打探一下?陛下?今晚宿在何处?”

    “是。”

    宫规有规定,任何人不得打探皇帝的行踪。但在德妃这样的高位嫔妃面前,此规定形同虚设。不一会, 一名小太监埋着头疾步踏进德妃的寝宫, 行过礼后悄声道:“启禀德妃娘娘, 陛下?今夜宿在淑妃娘娘的昭明宫里。”

    庄从南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姜文君的圣宠有目共睹, 一月三十日,陛下?有一半的日子都?在她的昭明宫里,剩下?的日子里有一半是皇后的,除此以外的才是其他嫔妃能够争取的。

    不是没有人试图从姜文君手中争夺龙宠,只不过从来?都?没有人能成?功。时间久了后宫的女人们也就明白了,不再做无用功, 转而专心去争夺那剩下?的日子。

    而今日她庄从南要做这第?一个争宠成?功之人。

    “你挑一个机灵点的去一趟昭明宫,就说本宫身?子不利落, 请陛下?来?一趟,”庄从南从贵妃榻上起身?,信步行至窗边,目光投上无边的天?幕,“若陛下?不来?,便替本宫转达一句话?,就说:迈迈时运,穆穆良朝;势趋易道,俯拾即是。”

    小太监应声而退,庄从南凭栏而望,她惯来?温婉和气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野心悄然?在她眼中绽放。

    姜文君本因佑宁被碧霄带走?之事与文宗闹脾气,但架不住文宗多日来?柔声相哄,又听闻坊间渐起,有利于佑宁的传言,这才松了口,与文宗和好如初。

    这夜她将双生子早早哄入睡,与文宗在院中小酌。两人望夜吟诗,好不惬意。

    突然?,张公公步履如飞,跨至院中,先是心虚地瞥了姜文君一眼,随后道:“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雅兴被人打断,文宗有几分不悦,“有何事直说便是。”

    张公公的那一瞥没有逃过姜文君的眼,她善解人意地起身?,告退道:“陛下?,臣妾再去为您温一壶酒来?。”

    文宗一把将人拉住,沉声道:“朕与文君之间没有秘密,与朕一起听吧。”

    姜文君拗不过,复而坐下?,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作?声响。

    张公公见她这副模样,便明白她是想避嫌,可他的内心依然?苦不堪言,毕竟他这一趟是来?替庄德妃传话?的。

    换做寻常妃嫔,哪怕是同为四妃之一分贵妃来?递话?,张公公都?会将人打发走?,不让这些插曲打扰到面前的两位贵人。可偏偏今夜闹这一出的是德妃。

    他不敢擅自瞒下?庄德妃的消息。

    当今大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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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四妃,贤妃乃太后授意而封,贵妃是借其父党派之势,淑妃有祥瑞双子傍身?,只有德妃无子无靠山,是自己一个人爬到这个位置的。旁的人看不明白,以为她不过是沾了“东宫旧人”这个身?份的光才有的今日,但自东宫就日日伴着文宗的张公公却?看得很清楚,虽然?德妃是最后一位晋升妃位的,且不论晋升前后,龙宠不盛,但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很是特?殊。

    说起来?,德妃娘娘当年可是陛下?亲自带回东宫的,在有姜文君的前提之下?。虽说她自入东宫起存在感就很低,但张公公从来?都?不敢轻视这位,甚至偶尔会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两股战战的气势。

    “愣着干什么,说话?啊。”文宗的声音打断张公公的回忆。

    “启禀陛下?,德妃娘娘差人传说,说是身?子有些不利落,想请您过去一趟。”一咬牙,张公公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这回轮到文宗被口水噎住了,他觑了姜文君一眼,急忙摆手道:“身?子不利落宣太医啊,找朕做什么,朕又不会看病……啧,你替朕去太医院走?一趟,多带几个太医瞧瞧她吧。”

    张公公没有动。

    文宗不悦地瞪他,眼神示意他赶紧走?,别在这煞风景。

    张公公深吸一口气,以头磕地道:“德妃娘娘还?有一句话?,让奴婢转达给?陛下?。”

    “什么话??”

    “德妃娘娘说,迈迈时运,穆穆良朝;势趋易道,俯拾即是。”

    话?音刚落,文宗倏地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又急又猛,将姜文君都?吓了一条,不解地望向他。

    文宗面上带着几分凝重?,又隐约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喜色,整张脸竟然?微微泛出一层红,“德妃素来?识大体?,若不是病重?,只怕不会来?找朕,朕还?是去瞧瞧她吧。文君不用等朕回来?,若是困了就早些休息罢。”

    丢下?这么一句话?,文宗便迫不及待地离开昭明宫。

    “淑妃娘娘,那奴婢也告退了。”张公公也没料到文宗突然?变脸,而且如此急不可耐,尬笑一声后,讪讪地同姜文君告辞。

    姜文君除了一开始有一瞬的失神,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见张公公的话?,便立刻差人取来?一盏宫灯,递予他,柔声道:“夜路昏暗,公公当注意脚下?。”

    “多谢娘娘。”张公公接过宫灯,因羞愧,离去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几步便消失在了昭明宫门口。

    而姜文君望着骤然?变得空落落的院子,垮下?了嘴角,面色沉如水。

    文宗赶至德妃寝宫的速度比流言还?快。

    德妃宫中的下?人已提早被她遣走?,偌大的宫中,只有他二人。

    “你令人递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进门,文宗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刻温文儒雅不见踪影,他的脸上只有藏不住的野心与兴奋。

    庄德妃福了福身?,这才轻轻柔柔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的计划,终于可以收网了。”

    文宗长腿一迈,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肩膀,瞪着眼问道:“当真?!”

    “碧霄道长欲除掉安平公主身?旁的妖狐,奈何手段实力皆不如那妖狐,最终妖没除掉反而招来?了报复,被人一把狐火烧掉了承乾观的藏经阁,还?搭上了四大宗门的几位高手,损失惨重?啊。”

    听闻此消息,文宗下?意识吐出一个“好”字!

    大庆朝玄门与朝廷共存,双方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文宗内心的野心导致他将包括承乾观在内的诸多大玄门都?视为眼中钉,现今听闻玄门精锐受挫,自然?觉得大快人心。

    “难怪当初宝月楼之时,你让朕不要过问那妖狐的事,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我的阿南果然?聪明!”

    庄从南笑得颇为得意,道:“那妖狐实力不凡,普天?之下?恐怕难逢敌手,也就碧霄这等自视甚高者才会被一叶障目,去触他的霉头。”

    文宗大笑道:“他碧霄也有今日!”

    庄从南:“不过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们恐怕不会这么快就等到这个机会。如今承乾观藏经阁被烧,以碧霄的心性,必会进宫请命捉拿狐妖与安平公主,陛下?届时只管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待藏经阁被彻底烧毁,阿南会放出手下?所有妖族,为陛下?寻来?全天?下?天?窍期的孩童,有了这些孩童,陛下?练成?永生之术,指日可待。”

    文宗再次大笑起来?,笑声刚出,又想起心中的顾忌,收起笑声,问道:“阿南确定朕这般做,不会被世人发现?”

    “陛下?放心,安平公主那十五年的‘灾星’之名就是您最大的盾牌,如今咱们的国师又亲眼所见她与那妖狐纠缠不清,所有罪责只管往她身?上一推便可,没有人会怀疑到您的身?上。”

    文宗挑眉道:“可是最近坊间都?在传言,她是福星而非灾星。”

    “世人愚昧,人云亦云,不管他们现在说什么,当他们自身?利益受到伤害,尤其是生命受到威胁时,所有的动摇都?会化作?尖锐的矛刺向同一个泄愤的目标,而且为了掩盖他们自己的愚昧与识人不清,这矛只会更加尖锐,将刺得安平公主永不翻身?。只要您不心软,临到头去心疼这个与淑妃孕育的孩子,我们这出戏就没有破绽。”

    心疼?若是换做那一对双生子,文宗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若是这个从出生起就被放弃的孩子……

    文宗勾唇露出一个浅笑,直接跳过这个根本不需要探讨的话?题,问:“那妖狐如何处理??他不是天?下?无敌手吗?万一他发现了端倪,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庄从南从容一笑,道:“所以我们得帮碧霄一把啊,陛下?!我们得帮碧霄,然?后将那妖狐的仇恨都?引到他身?上去。碧霄好歹衔玉而生,就算斗不过妖狐,也不会让妖狐轻松得逞。待他们两败俱伤日,便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时。”

    她抬手,黑色的蛊虫顺着光滑如凝雪的皓腕蜿蜒而出,“蛊王控不住全盛时期的妖狐,但若他身?受重?伤,那就不足为惧,到时候,他的妖丹将成?为陛下?修炼永生之术的最强保障。”

    话?音刚落,黑色的蛊虫在她的指尖支楞起身?子,口吐人言,高声道:“叩见陛下?,祝陛下?得偿所愿,万寿无疆!”

    文宗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征服时间长河,永世不灭的场景,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他长臂一展,将庄从南拥入怀中,朗声道:“阿南啊阿南,朕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将你从苗疆带了回来?!”

    庄从南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德妃,非“德”而是“得”。

    于文宗而言,是得天?下?的得。

    于她庄从南而言,也是得天?下?的得。

    66.选择

    岁偃的狐火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将整个藏经阁烧为灰烬才熄灭。承乾观历任观主的努力毁于?一旦,碧霄在滔天的火光坐了一整夜。

    天明时分,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轻如丝,落在废墟之中, 浇熄残留的火星, 催生出缕缕青烟,又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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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在人身上, 打得人生疼。

    “师父, 神梦观的医者已经赶来。吴柳诸三位前辈除了内息还?有些混乱,并无大碍, 如今已经苏醒。岱城的戚前辈因本命法宝被毁,伤势颇重?, 至今仍未清醒,而且神梦观的医者?道?,以戚前辈的伤势来看, 就算苏醒, 只?怕修为至少掉一个境界。”

    元峻撑着伞, 步履轻盈地来到碧霄道长身边,低声汇报着眼下的情况。

    “观中弟子有二十八人受战斗威压波及, 受了些皮外伤,此外还?有十余人滋生了心魔,恐今后道?途有碍……”

    元峻的声音越说越小,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场围剿得不偿失,他们伤残遍地,损失惨重?, 那?狐妖不过是断了一条尾巴而已。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师父又如何接受呢?

    “师父……”元峻启齿,欲说一些宽慰的话?。

    可话?刚起头, 便见?碧霄道?长掀袍而起,他的眉眼依旧平淡,不见?怒色也不见?悔色,就好像面前的废墟都?是黄粱一梦。他给自?己掐了一个清尘术,焦乱的发髻,道?袍上的血污顷刻间消失不见?,原本被?血液凝固成?一坨的拂尘也恢复柔顺,他依旧是那?个俊美出尘,仙风道?骨的承乾观观主。

    “安平公主已误入歧途,沦落至与妖族为伍,贫道?身为大庆国师,玄门代表,不应再怀妇人之仁,理当肃清妖邪,以正天地清明。元峻,收拾一下,同我一道?进宫面圣吧。”

    “是,师父。”

    师徒二人再次入宫面圣。

    碧霄当着满朝文武直言佑宁与妖狐伤人放火出逃之事?,他不提“灾星”“福星”之争,只?求诛妖驱邪。

    满朝文武哗然,继而争论不休。有主张将公主与妖狐一并斩之者?,也有求情网开一面者?。

    文宗面露难色,坐在龙椅上,不出声,好像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当初舍不得抹杀,现在也舍不得下旨诛杀,人之常情。

    就在这满堂哄然,吵闹争论如集市之时,忽闻平地惊雷一声响,撕碎粉饰的太平假象。未等众人回过身来,下一秒大地倏然剧烈震动起来,地动山摇,带着毁灭的气势,吓得满朝文武白了脸。

    地动持续了半刻钟,恢复后朝堂之上满眼狼狈,不少官员帽斜衣皱,两股战战,吓破了胆的模样。

    “司天监速查刚才是地动是怎么回事?!?”文宗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仪容未损半分,他扫了一下堂下群臣,心中冷笑一声,厉声下令。

    司天监来得很快,一同而来的还?有顺德楼的道?长们。

    “启禀陛下,昨夜司天监观天相,发现天有“荧惑守心”之势,且有坠星下西南。今地动自?西南而来,两相对照,此乃大凶之兆,只?怕有浩劫降临我大庆啊。”

    “陛下容禀,观主容报,承乾观弟子传信,大庆境内突现无数恶妖作?乱,他们抢夺民间天窍期孩童,毁田地,断水源,祸害人数不可估量。”

    两条消息一出,直接炸开了锅。这一回没有人再试图为佑宁求情,短暂的沉默之后,所有人异口同声跪地请求文宗不要再犹豫,下旨诛灭安平公主。

    碧霄看准时机补刀道?:“陛下,还?记得十五年前臣的预言吗?”

    文宗看似颓然地坐在龙椅上,道?:“当然记得,你说朕的安平是灾星降世,将来会祸害人间。”

    “臣从未将安平公主出世时,臣得到的天道?谕示公之于?众,只?是如今的情况,也没有瞒着诸位的意义了,”碧霄一挥拂尘,沉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朝堂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天道?谕示,安平公主终有一日会带着无数妖族踏平人间,届时,皇城摧毁,生灵涂炭,伏尸百万。”

    “竟然这般严重?!国师为何不早点据实?以告,若是我们早知?道?谕示内容如此,定不会让这祸害成?长至今!”

    “就是,国师可知?你一时心软,害的是我整个大庆的百姓啊!”

    碧霄道?长冷静地道?:“谕示降世时,公主不过是个婴儿,臣实?在无法下手,且内容又事?关妖族,牵连甚广,只?得暂时瞒下消息。臣本以为只?要好好规劝公主,引到她向善就能规避今日局面,未曾想还?是低估了妖族蛊惑人心的本事?。造成?今日的局面,臣难辞其咎,愿请命捉拿妖狐与安平公主,同时辞去国师之位,一日不平妖祸,便一日不踏足京城半步!”

    文宗叹息一声,道?:“不能全怪国师,朕当年也心软……罢了,便依你们所言罢。”

    “传朕旨意,今日起,全国境内通缉安平公主李嘉宁与妖狐。发现妖狐者?,可原地诛灭;发现安平公主者?,若是她愿认罪,则暂饶她性命,押送回京,听后处置;若她执迷不悟,抗罪不从,也可就地诛杀!另邀天下玄门同诛恶妖,还?百姓安居乐业,还?天下朗朗乾坤!”

    “陛下英明!”

    前堂旨意刚下,后宫便得到了消息。

    姜文君一个手抖,直接摔碎了一个价值千金的花瓶。

    “娘娘小心!”身旁的婢女们立刻惊呼围了上来。

    姜文君却是没有心意注意自?己,她立刻抓住一婢女,急切地问道?:“陛下可下朝了?如今何在?”

    “陛下尚未下朝。”

    姜文君眼神一凛,挥袖道?:“来人,备轿,本宫要去一趟姜府。”

    人还?没走出昭明宫,忽见?负责照顾双生子的褚紫满脸急色来报。

    “娘娘,娘娘不好了!”

    姜文君心有不好的预感,面上不见?丝毫慌乱,沉稳地道?:“发生了何事??你慢慢道?来。”

    “五皇子与四公主不见?了!”

    “什么!?”预料之外的消息砸得姜文君大惊失色,维持不住端庄,一把抓住褚紫问道?,“怎么回事??你细细与我说明!”

    “今日奴婢带着五皇子与四公主在御花园玩耍,忽而地动将奴婢与两位殿下分开。地动之后奴婢翻遍了御花园,也没找到两位殿下的身影!”

    “今日为何没有去学堂,要去御花园玩耍?”

    “是陛下的意思,今晨陛下从德妃娘娘的金淮宫一出来,便令人免了诸位殿下今日的功课。四公主想看雨后花开,奴婢便领着两位殿下去了御花园。”

    庄德妃。

    姜文君眼中难得地透出狠戾之意,她一挥衣袖,道?:“不去姜府了,去金淮宫!”

    感知?到自?己主子的急切,扛轿的宫人脚下生烟,跑得飞起,不一会便从昭明宫来到金淮宫。

    庄德妃似乎早有所料,已派人在宫门口等候,“淑妃娘娘,我们娘娘已恭候您多时了,还?请您单独入宫一叙。”

    姜文君冷哼一声,朝身后的宫女扬了扬下巴,随后独自?一人,一言不发地随着宫人跨进金淮宫。

    宫人领路,七拐八拐地拐进了金淮宫后院一间房屋之外。房门半掩,隐隐有香火之气飘出来。

    “娘娘,淑妃娘娘到。”

    “带淑妃娘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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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把门守好。”屋内传来德妃的声音。

    姜文君压着怒火,沉着脸跨入房门。

    德妃庄从南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微合,一副正在专心朝拜堂上三清的模样。“吱啦”一声,身后的房门被?门外的宫人合上,屋中只?余两人。

    “德妃娘娘,我两个孩儿失踪是你做的吧?本宫自?认从未与你结仇,你缘何要如此针对与我?!”

    庄从南轻笑一声,睁开眼道?:“从未与我结仇?淑妃娘娘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你霸占陛下的宠爱,还?敢说未与我结仇?!”

    姜文君沉默一瞬,道?:“我以为你并不在意这虚无缥缈的帝王宠爱。”

    庄从南起身,伸手掸了掸衣摆,“都?是圣上的女人,靠着帝王宠爱度日,我为什么会不在乎?”

    “这么多年,你当真是藏得滴水不漏。”姜文君不是傻子,已经瞧出来她往日里那?副和顺的模样全是伪装,她深深地看着她,“陛下是天子,他的心意非我能左右。”

    “我当然知?道?这点,抓你两个孩子来为的也不是争宠。”

    “那?你想干什么?”姜文君皱眉。

    庄从南靠近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是没记错的话?,淑妃娘娘家中有一兄弟拜入玄门修行吧?好似天赋还?不错,将来必有大造化。”

    姜文君闭口不应声。

    庄从南抬手搭着她的肩膀,从左边移至右边,“我要你和你姜家绝对不能出手帮安平公主,能做到吗,淑妃娘娘?”

    “那?道?圣旨果然是你的手笔!佑宁自?幼离宫,毫无根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你就不用管,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庄从南道?,“淑妃娘娘,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你若是要保安平公主,那?双生子我就收下了;但你要是想保双生子,安平公主就得留给我……好好想想吧,今夜子时之前给我答案。”

    姜文君瞬间脸色灰白如纸。

    67.走尸

    原计划岁偃续尾成功就立即启程出山, 奈何情况有变,佑宁一行人多花了两日?来清点?人数。

    整个怡源乡出逃恶妖共计二百三十五只,出山者包括这二百三十五只恶妖的?阵眼,加幼崽及兽形幼崽一百五十只, 共计三百八十五人。

    如此庞大的队伍无论从何处出山都将引起骚动?。

    幸亏李旭尧自苏醒后, 伤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加上医蛊辅助, 第二日?就能下床走动。所有人都对他这个恢复速度感到惊奇, 佑宁却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只可?惜因为禁言咒,她?没办法告知岁偃关于李旭尧的?情报。

    一番合计之后, 决定由庄一雯、岁偃、方七、佑宁以及李旭尧各领一队人马分头行动?。

    他?们约定好最后在京城汇合。

    临行前,岁偃拉着佑宁的?手, 眼中带着几?分忐忑地出言试探道:“此间事了,你随我回峪山见见我的?父母吧?”

    佑宁惊讶了一瞬,继而笑?着点?头答应。

    岁偃情难自抑, 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温柔缱绻, 克制而庄重。

    佑宁的?路线是从十万大山东北而出,直取京城。

    十万大山东北的?百里外横着一条贯穿大庆东南部的?宽阔大河。河水甘甜清冽, 滔滔汇入海域,千年不衰,孕育出诸如苏州、扬州和?杭州等富饶之地,由此被大庆人视为“母亲河”。

    可?如今这位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大庆人的?“母亲”好似被人拦腰而斩,佑宁所见之处,河水枯竭, 河床裸露,岸边腐尸堆积, 恶臭熏天。

    忍着满心悲怆复行数十里总算遇见了第一座城池。

    然而,这座城池的?境地并?不乐观。

    佑宁骑坐在白琮身上,高高地浮在空中,眺望着远处城池外的?景象,眉头紧锁。

    只见高大宏伟的?城墙外围满了人,密密麻麻,入目全是人头,好像方圆百里内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处一般。所有人挤成一团,一股脑地往城墙与紧闭的?城门上撞,头皮血流也没有任何反应。更加怪异的?是,如此庞大的?人群聚集,却没有丁点?声音。

    灰色的?城墙上一左一右用?红色笔墨绘制一个符文,如今这符文正在人群的?冲击不停地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光芒。

    佑宁凝神定睛一瞧,这才发现组成庞大人群的?竟然都不是活人!他?们或断手断脚,或脖子与脑袋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相连,更有甚者,胸部以下,胯部以上没有任何血肉,只剩一具骨架子。

    这围在城墙之外的?竟都是走尸!

    城墙之上也站着少许卫兵,只是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精神萎靡,摇摇欲坠的?模样,论凄惨程度与城下的?走尸相差并?不大。

    除了卫兵,城楼两侧还站着两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他?二人结印而立,口中念念有词,城墙上的?符文应当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不过,这二人同样十分狼狈,发髻凌乱,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白色的?衣衫上布满血迹与污渍,又脏又皱。

    “怡源乡往北十二里的?山头中镇压着一只恶妖,名?唤百尺红蟾蚁。此妖聚是一只百尺高的?巨大蚁妖,散是成千上万的?红蚁。百尺红蟾蚁喜食活人,尤其?钟爱年轻人类腹部油脂丰富的?那一圈皮肉。它们吃掉猎物之后,会寄生在猎物的?脑子里,控制着猎物的?残肢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猎物。这座城池看来是被百尺红蟾蚁盯上了。”白琮出声为佑宁解惑道。

    “既然是十万大山外逃的?恶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佑宁拍了拍白琮的?脖子,“可?知这百尺红蟾蚁要如何收服?”

    “百尺红蟾蚁散作蚁群时,其?心脏会化为一只黑色的?蚂蚁,只要捉住这只黑色的?蚂蚁就能将其?封禁。”白琮道。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在成千上万的?蚁群中找到一只黑色的?蚂蚁谈何容易?尤其?它们现在还都藏在已经死去的?人的?身体?里。

    佑宁眼尖地发现城墙上的?红色符文不如初见时明亮,估计是城楼上两位年轻修士撑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道:“看来一时半会是收不了它了……罢了,你说它们喜食活人,如今围困城池,说明城中还有许多活人。我们先帮忙把这座城守下来,到时候再商量看如何收服这只恶妖。”

    白琮与其?他?人也无异议。

    随着一声高昂的?兽吼声起,佑宁亮出灵剑,骑着白琮,率领着自己这一队人马从天际俯冲而下,如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笔直地插进走尸群之中。

    似乎是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原本一心撞击城墙的?走尸纷纷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地朝着佑宁等人扑来。

    佑宁落地便抬手一挥,凌厉的?剑气横扫而过,瞬间扫落她?身侧数十人的?脑袋。没了脑袋的?身体?保持着张牙舞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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