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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宁,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比我先死?。”

    这回佑宁顿了顿,好一会才道:“好。”

    44.返程

    蚧巴鱼妖一死, 安善国王都?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幸而还有几名撑得起事的忠国之臣及时站出来,将?眼看着要大乱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他们大多数年纪颇大,虽没有方使臣的灵敏嗅觉,却拥有绝佳的敏锐度, 察觉到了暗中的动荡, 在当初的直谏潮中做出了与方使臣一样的选择,避上锋芒, 韬光养晦, 如今更是?事变之初就发现端倪,开始悄无声息的做准备。

    因着佑宁的授意, 岁偃无所保留,将?知道的尽数告知方使臣:“蚧巴雌鱼已死, 寄生在人身上的蚧巴雄鱼也活不?了,如今只需要找擅长医治疮肿的医者?,将?其尸体剜下来便可。”

    再之后的事, 就与他二人无关了。

    出于自己的考量, “胡芮颜”这个身份一道死在了鱼妖之祸中, 岁偃化作使臣府侍女,寸步不?离地守着佑宁, 他二人?如今暂时住在方使臣的府邸中。

    除此之外?他还借方使臣之手替佑宁回绝了所有探视之人?,包括气急败坏想要算账的李嘉昉与上门道谢的安善嫡公主沛怀柔。

    三日后,安善王苏醒,方使臣当廷陈述佑宁在这场鱼妖之祸中做出的功绩,当然,隐去了不?该说的那些。安善王大受感动, 取出王印写下颂赞,拖着病体亲自送至佑宁住处。

    岁偃不?能?再像之前一般, 强硬地拒绝安善王,只能?化作使臣府上侍女的模样将?人?引进卧房。

    安善王瞧见?佑宁如今的模样,羞愧交加,声泪俱下地自数罪责,并许下承诺,安善国会永远忠于大庆,而他会以举国之力寻找破除秘术的方法。

    佑宁只是?笑笑,开口却问起了沛怀柔何时能?随船队回大庆。她平静得好?似身中秘术,命不?久矣的另有他人?一般。

    既然问海神,开典定日这些事都?是?蚧巴鱼妖搞出来的花招,现在也就没必要遵守了,佑宁想趁着眼下自己还有些许力气,赶紧把事都?敲定,立刻返程,完成这趟差事。

    安善王瞧出了她的意图,问过?她的意见?后,将?返程的日子定在了第二日。

    翌日。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确实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王都?的百姓自发地涌向港口,为自家?公主以及那位来自大庆的公主送行。然佑宁早在天未明,百姓聚集前就登了船,如今的她并不?适合在人?前露面。

    安善的百姓们只瞧见?了自家?的公主衣衫华丽,妆容精致,庄重而肃穆地捧着一个玉盒,踏上了去往海洋另一边的大船。不?知是?谁起得头,人?群突然开始用安善语唱起了歌。

    悠扬婉转的歌声飘离海岸,穿透苍舶的层层舱板,传入佑宁的耳中。

    “岁偃,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佑宁倚坐在床上,轻声道。

    岁偃跨步至床边,将?舱房的窗户推开,传入房间的歌声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佑宁侧耳静静地听了一会,实际上这几日她的听力已经开始退化,众人?齐声哼唱的歌声落在她耳中只剩模模糊糊的“嗡嗡”声。

    她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道:“真?好?听,就是?可惜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意思。”

    岁偃走回来,侧身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片刻后他突然开始哼唱起来,曲调与船外?的歌声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这一次佑宁能?听清,她惊讶地看向他。

    岁偃依然专注地望着她。

    直到苍舶拔锚启程,他这才脸色发白地停下哼唱。

    “我都?记住了,等你好?起来,我再用大庆语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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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

    佑宁不?知自己的眼中为何会泛起泪花,挤出了一个哭笑交织的笑,回答道:“好?。”

    如果忽略李嘉昉时不?时的试探的话,返航的过?程比起来时简直不?要太顺畅。安善国这方护送沛怀柔的依旧是?方使臣,作为知道所有事情(包括佑宁与李嘉昉之间关系不?合)的人?,他非常机智地在船靠岸后先悄悄地将?佑宁送进了皇宫,没有惊动任何人?,然后再折身回去,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宫面圣。

    李嘉昉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佑宁,疑惑之际却在朝堂之上听见?安善公主沛怀柔捧着安善王的亲笔颂赞信与承诺书,高声赞扬大庆安平公主英勇诛妖,拯救整个安善国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壮义之举。

    门下侍郎姚添德朝李嘉昉投来隐晦而不?满的目光,他心中一凛,同时再次给佑宁记了一笔。

    再说佑宁,她被方使臣送进皇宫之后,又被文宗身边的太监接走,直接送到了御书房。

    下早朝后,文宗大踏步而来。

    “参见?父皇。”皇家?礼仪不?可废,佑宁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同他行礼。

    文宗一个眼神,身旁的张公公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扶住。

    “你如今身体有碍,礼就免了罢。”文宗淡淡地道。

    “谢父皇体恤。”佑宁顺势重新坐了回去。

    文宗坐在黄檀木雕刻而成的书桌后,仔细端详着她,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在安善国的事朕都?听说了,不?错,做得很好?,没有辱没我大庆皇室的名声。”

    佑宁心头泛起苦涩,口中却道:“这都?是?安平作为大庆子民?应该做的。”

    “安善虽年年按定额朝贡,但归顺之心不?显,如今你走上这一遭,竟是?让他们诚心归顺于我大庆,此乃大功一件,朕该好?好?奖赏你才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佑宁低眉垂眼道:“安平心中惟愿父皇母后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文宗朗声笑了起来,看上去非常满意她这个回答,他道:“以你这次的功绩,便是?封你为长公主也足够。然按我朝律法,册封长公主需要举办册封典礼,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露面……这样吧,朕赐你等同于长公主的实权,只是?暂时压下名号,你觉得如何?”

    “父皇圣明,安平听凭您做主。”

    “孔寿。”

    “奴婢在。”

    文宗问:“我记得石邑国曾进贡过?一架白玉轮椅,学前小儿也可不?费吹灰之力驱驾之,且御之可随心所动,对吧?”

    张公公答道:“陛下记性真?好?,确实有这么?个物件,是?石邑国前年进贡的。”

    文宗朝佑宁扬了扬下巴,道:“替安平公主把白玉轮椅送来。”

    “遵命。”张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匆退出御书房。

    一时间,房内只剩两人?。

    文宗又出声道:“安平,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佑宁眸光晃了晃,点头道:“安平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这幅模样,若是?被你母妃瞧见?,她会心疼的吧?”

    “母妃慈母之心,安平不?曾忘怀。”

    文宗顿了顿,道:“解秘术之法,朕会派人?替你打听,你莫要太过?伤心。只不?过?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朕希望你不?要再见?你母妃与弟弟妹妹了,免得徒然他们伤心……你自请去顺德楼住着吧,顺德楼的道长们会护好?你的,可比惠仁宫更安全。”

    这段话,看似安慰关心自己,但佑宁清楚他这是?怕自己如今的模样吓到姜文君与双生子。

    久违的酸意漫进鼻腔,佑宁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道:“安平遵命。”

    张公公恰逢此时推着白玉轮椅走进御书房,“陛下,白玉轮椅来了。”

    文宗道:“扶安平公主去试试看,若是?用的惯,便坐着它回去吧。另外?,孔寿你再去点一队千牛卫,一起护送安平公主去顺德楼,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冒犯到公主。”

    “奴婢领命。”

    就这般,佑宁又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顺德楼中。

    她住的还是?之前住过?的房间,甚至房中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她抄到一半的经书。

    望着那本翻开着,却没有一丝落尘的经书,佑宁突然笑了起来,然而,笑着笑着便有眼泪无声地滑落至腮边。

    “佑宁。”岁偃悄然出现在她身后,行至她面前,伸手轻轻地拭去她面上的眼泪。

    手指挨上她的脸颊,他的心脏又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他倏地抬起两只手,想要抱一抱她。

    佑宁却抵着他的胸膛,拒绝了,她含着泪问道:“岁偃,你同我说实话,我现在模样很难看吧?”

    岁偃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法撒谎,也没法说出实话,只能?沉默以对。

    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又骤然变成皱纹满面的老妪,她心中不?可能?没有淤积任何负面情绪。

    她只是?一直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伤心痛苦的时候。

    她一直在压抑自己。

    而今日,文宗的行为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本来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期待他或许会看在自己为大庆立下如此大功劳的份上,关心一下自己。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眼眶。

    心脏上细细密密的疼顿时变为刀划般的疼,岁偃手上用劲,将?人?强行拉入怀中,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摸着她的头,放柔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道:“没事的,佑宁,没事的,会没事的。”

    呜咽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姚府。

    早朝之后,姚添德与几位老臣一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吩咐下人?不?许任何人?来打扰,随后便将?人?都?请到了自己书房。

    刚一进书房,便有一人?迫不?及待地骂道:“今日那安善公主在朝堂上说的话,诸位都?听见?了吧?哼,安善这群无知愚民?,实打实的灾星到他们那就摇身一变成了神女下凡?!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另一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次出海的那位当年出生时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若她是?神女下凡,那我还是?玉帝下凡呢!”

    “你们说的这些都?无关紧要!我担心的是?,眼下新一轮官员举荐考核马上就要开始,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那李嘉宁洗脱了灾星之名,又带上了‘神女下凡’的名头,姜家?的势力必要再高上几分,到时候只怕这朝堂之中有半数人?都?是?他姜家?人?了!”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姜家?本就因姜淑妃与那一对双生子,在外?的名声极好?,现在若再加一个李嘉宁,谁还能?盖过?他们去?我们以后也都?看他姜家?眼色行事好?了。”

    “姚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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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如何想的,您倒是?说句话啊?”

    姚添德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这才看向在场的几位同僚,淡淡地道:“诸位急什?么??若那李嘉宁真?的摆脱了灾星之名,第一个该急的也是?承乾观那位才对。毕竟当年这个名头,可是?他一口定下来的。”

    此话一出,原本愁眉苦脸的几人?瞬间眉眼一扬。

    一人?问道:“姚侍郎的意思是??”

    姚添德放下茶杯,轻声道:“我已派人?悄悄往承乾观捎话去了,也不?算胡说,只是?把我们这位安平公主出海一趟就摇身变为‘神女下凡’之事知会他们一声而已。想来他们观主会亲自来解决此事的,诸位且等着瞧戏便是?了。”

    几人?对视一眼,随后拱手道:“还得是?您啊,姚侍郎。”

    45.出山

    哭了一场之后, 佑宁的心情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且平静,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妄想好似都随着泪水的干涸而消逝。

    入夜,天面碧琉璃上,印弯弯新月。

    佑宁坐在窗边, 遥望天幕中的弯月。

    天穹之大, 这轮弯月挂在当中,不?是寂寞, 而是自由, 它享有这一整片无穷无尽的天空。

    “我开始后悔当初将你送入了这座牢笼之中,我原该带你游历四方, 品人间?百味,让你如清风明月, 自由生长才是。”岁偃站在她身后,握着白玉轮椅得?到把守,垂首看着她。

    佑宁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冲动?, 她如今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 谁也说不?准, 难道就这般被困死在这顺德楼中吗?

    她不?甘心。

    “其实现在也不?晚,”佑宁抬起?一只手, 立在半空中,岁偃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来,握住她,“父母的生育之恩,我已经以一身血肉已经回报了他们,问?心无愧。剩下的日子, 我不?想?浪费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寻救我的法子吗?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和?你一起?。”

    岁偃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天妖的地盘中有许多灵气充裕的宝地,对她身体的益处怎么着比顺德楼这群半吊子的修士强,早先是害怕她不?愿意才没有提这么一茬,没想?到让她先提出来了。

    他的眼眸被点亮,扬声问?道:“你说真的?”

    “嗯。”

    “这晦气的地方,多呆一日就多受一日的罪,我们现在就走!”

    岁偃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刻跨步上前,直接将人从白玉轮椅上打横抱了起?来,踏上窗沿就要原地起?飞。

    佑宁:“!”这个情绪转变的有点快,她反应不?过来啊!

    “对了,差点忘了。”岁偃突然停下动?作,抱着人转身看向空着的白与轮椅,他手上一阵捣腾把人由横抱变为背着,然后空出一只手从心口处扯下一簇狐毛,吹出一口气——

    黑色的狐毛轻飘飘地落至白玉轮椅上,顷刻间?化为人形。

    一个长相与佑宁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轮椅上,只是相较于佑宁的疲态尽显,她那双锃亮的眼睛精神得?有些?突兀。

    显然它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歪了外脑眨了眨眼,随后仔细盯着岁偃背上的佑宁瞧了好几眼,这才学?着她的模样,一点一点地调整自己的神态,直至与佑宁完全一致。

    “这,这是?”佑宁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疑惑地问?。

    “这是我的狐毛变出来的幻偶,你不?在的这些?日,它会?假扮你的模样,免得?让人发现端倪。”岁偃解释道,“佑宁,你是大庆名正?言顺的公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该这么悄无声息地逃走,这对不?起?你的付出。若是我们此行能顺利解掉了秘术,当然还得?回来,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走出这座牢笼!”

    话是这般说,佑宁却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半路反悔,这才做出这假身,给自己留下退路。

    这个人,当真是……

    佑宁轻轻笑了笑,努力环住他,道:“它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岁偃你真厉害。”

    岁偃扬了扬下巴,笑而不?语,转身踏月飞去。

    承乾观。

    观中近日有流言四起?,弄得?整个承乾观中人心浮动?。

    那流言道:当年被观主?碧霄道长亲口断言是“灾星降世”的那位公主?最近回宫了,不?仅如此,她还代表大庆出使海域中的安善国,出手平息了安善妖祸,拯救了万千安善人民。人们都说这位公主?才不?是什么灾星,而是神女下凡,当年啊,是承乾观观主?学?艺不?精,看走了眼罢!

    承乾观被誉为天下第一道观,观中弟子众多,其中有一大半是观主?碧霄道长的徒弟或者?信徒,起?初听到这个流言他们当然是不?愿相信的。可三?人成虎,加上来自四方的香客也有不?少是这般说的,不?少人被动?摇了心智,对这流言便?有了几分信任。

    流言愈演愈烈,碧霄道长的亲传弟子元峻忍无可忍,走向后山闭关圣地,叩响了紧闭的石门。

    碧霄道长闭关多年,观中事务基本上都交由亲传大弟子元峻打理,若遇到他自己无法处理的情况,这才会?上山寻碧霄道长,请求指点。

    修为至碧霄这个境界,即便?是闭关,也能分出一抹精力来为自己的弟子解决难题。

    然而这一次,闭关的石门响过之后,出面的竟是碧霄道长本人。

    “师父,您闭关结束了?!”讶然之后,元峻脸上挂上了惊喜,对外端庄沉稳的承乾观首席大弟子,如今一蹦一跳地凑近自己的师父。

    不?怪他如此兴奋,往日里碧霄道长答疑解惑都是送出书信一封,做好部署安排,本人并?不?会?露面。

    “天机降临,我的飞升劫即将到来,再闭关已于修行无异,便?出来了。”碧霄道。

    碧霄如今两百余岁,然他天赋绝佳,年少入道,由此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模样——他身高约五尺,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正?气。

    相较之下,身为弟子的元峻反正?更显老相。

    “你寻我是为何事?”碧霄问?道。

    元峻三?言两语将流言之事告知。

    碧霄听后,默默掐指一阵推算,随后疑惑地皱起?眉。

    见状,元峻问?道:“师父怎么了?”

    “我的飞升劫来的突兀,又好似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我竟是推算不?出细则,只能隐约算出起?于皇城之中。”

    元峻立刻义?愤填膺道:“这就对上了!师父,您的飞升劫定然就是那妖言惑众,试图迷惑百姓的灾星公主?!当年您就是太心软,还放了她一条生路,如此祸国殃民之辈,就该被斩杀在摇篮中……”

    话至此处,便?被碧霄重重地拍了下头,元峻赶紧捂着脑袋噤声。

    碧霄怒目道:“我将承乾观事务交于你打理,便?是想?借这些?琐事好好打磨打磨你这冲动?易怒的性子,岂料这么多年了,竟还是没能磨掉你这坏脾气!生灵命数,自有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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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命不?该绝,我等修道之人就不?能妄取人性命。这样罔顾天道承负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元峻委委屈屈地捂着头道:“弟子知错了,师父莫气。”

    “罢了,”碧霄一甩衣袖,背手踏步向山下走去,“既然这观中琐事磨不?好你的性子,你便?跟在我身边,随我一道去一趟皇城吧。”

    劫起?自皇城,又正?巧有来自皇城的流言,可见这一趟他避无可避。

    碧霄本人的突然造访受到了文宗的盛情招待,他甚至不?惜提前退朝,匆匆忙忙地将人迎至御书房。

    两人在御书房内讲经三?日,不?见任何人。若不?是提起?修者?渡劫一事,只怕还不?会?停。

    碧霄心头的想?法其实和?元峻的有重叠,他猜想?根源就算不?是文宗当年那个引来异象的孩子,也应与她有关系。他道:“听闻陛下接回了当年的那个孩子?”

    文宗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道:“那孩子救过淑妃一命……道长还记得?你曾经与朕说过,淑妃命格旺朕,有她在,朕行事诸事顺宜,那孩子救了她,也就相当于救了朕。且她在外过得?并?不?好,倍受无知道姑欺辱,朕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将人接回来的。毕竟她说到底也是皇室血脉,由不?得?外人作践,道长应当是明白朕的用心的吧?”

    碧霄道:“陛下放宽心,贫道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有些?事需问?一问?那位公主?,还得?劳陛下允许。”

    “这事啊,”文宗这会?记起?了佑宁的事,“实不?相瞒,那孩子如今的情况不?太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替道长解惑。”

    “不?知发生了何事?”

    文宗据实以告。

    听后,碧霄沉思片刻,道:“此等秘术我亦未听说过,想?来是海域独有。不?过陛下您不?必着急,玄门一道,一法通万法,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请容我先看看她的情况。”

    文宗露出大喜的模样,立刻宣人来,领着碧霄去了顺德楼。

    至顺德楼,碧霄先向楼中弟子询问?了这位公主?的情况。

    弟子们道,这位安平公主?自住进顺德楼后,日子过得?十分规律,雷打不?动?的辰时?一刻起?床,辰时?四刻抄经书,戌时?二刻就寝,既不?外出,也不?与人交流,简直就像是木偶一般。

    碧霄心头升起?疑惑,却未表露,只是差人引自己去瞧瞧。

    往日这个时?辰,安平公主?应在窗边抄写经书。

    今日也不?例外,碧霄一踏入院中便?瞧见了正?专心致志抄写经书的人,只见她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确如文宗说得?那般,变成了一个老妪。

    “你们去院外候着吧。”

    他屏退众弟子,独自一人迈向房中。至门口,敲了敲半阖的房门,道:“承乾观观主?碧霄拜见安平公主?。”

    无论碧霄在外身份地位如何高,在这皇宫中,他只是臣,就需要遵循礼数。

    然,屋内人好似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依旧只知道埋头抄自己的经书。

    碧霄心头有疑惑,他提高声音,顺便?往其中注入些?许灵气,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那人终于有反应了,甚至反应过头了——

    但见她突然脑袋一歪,竟是直接晕倒在了桌案上。

    虚弱到这般地步了吗?

    碧霄立刻拧眉,顾不?得?礼数,大步跨进房中,抬手欲将人扶起?来,查看情况。

    然,手刚一碰到她的肩膀,便?察觉出了不?对,他沉着脸一挥拂尘。

    拂尘扫过晕迷之人的身体,她瞬间?化为一簇黑色的兽毛,轻飘飘地飘落在白玉轮椅上,在日光中,格外扎眼。

    碧霄面色漆黑地盯着这一簇兽毛,好一会?才伸手捻起?来,看了看。

    “峪山狐族?”

    46.再访

    碧霄道长从内院出来, 叮嘱楼中弟子:安平公主已歇息,切莫去打扰她。随后便离开顺德楼再次拜见?文?宗。

    他拜见?的目的很简单,安平公主有?救,但是需要文?宗批准她随他一道回承乾观。

    文宗突然记起门下侍郎姚添德曾提议过让她拜入承乾观一事?。当时他担忧伤了姜文?君的心, 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眼下看来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此便?既不用担心那个孩子现在的模样暴露,惹来流言蜚语, 又能安抚下姚添德那帮老臣, 更不会伤到姜文君的心,一箭三雕。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碧霄道长道:“那贫道今夜便?带公主回承乾观。”

    文?宗忙道:“竟如此着急吗?朕还有?些问题还想与国师再探讨探讨。”

    碧霄道长欲言又止:“公主的情况……”

    文?宗脸上的表情一顿, 当即转换话锋道:“嗯,安平的安危要紧, 国师安排罢。”

    碧霄宽慰道:“贫道此次出关,短时间内不会再闭关,陛下若是有?事?, 随时可以召见?贫道。”

    文?宗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碧霄如他所言, 当夜便?带着元峻离开了皇宫, 没有?人瞧见?安平公主与他一起,但顺德楼内确实不见?人影, 最终只能得出结论,碧霄道长果然?道法高?深。

    第二日,安平公主自请拜入国师碧霄道长门下,学习法术,除魔卫道的消息从朝堂传遍了大庆都城。

    再说佑宁与岁偃。

    两人回天妖地界的第一站是峪山。

    原因无他,当年桂玉书?留下许多功法随笔在峪山, 岁偃想从中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另外,虽然?妧姬已死, 但佑宁体内的生?机依旧在缓慢地流失,岁偃打算带她去泡一泡白泉池。

    白泉池是峪山疗伤圣地,据传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小块仙池,灵气充裕,于天妖能疗伤助修行,于凡人能延年益寿,固本培元。虽不能填补佑宁体内已经流失的生?机,但是能止住继续恶化的趋势,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狐王狐后?相携出门游历去了,单丘一只男狐狸不合适,无奈岁偃只能召来相昭帮忙看护佑宁。

    别看相昭日常行事?风格大胆随性,但她粗中有?细,且有?单丘亲自指导,修为不俗,做看护一事?,最合适不过。

    安排好一切,岁偃一头扎进了曾经自己修炼的洞府中,仔仔细细地翻阅桂玉书?留下的所有?东西。

    峪山白泉池下有?地热,池水常年恒温,佑宁只着一件中衣泡在白泉池内,也不觉得冷,反而让池中的热气熏得两颊微微发红,透出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相昭提着竹篮款款而来,拎起裙摆蹲在池边,探出白皙匀称的手?,轻轻落到佑宁的额头上,她在查看她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如此长时间的浸泡,虚不受补,自家殿下看来是太过紧张都把这茬给忘了。

    “是相昭姑娘吗?”佑宁原本闭着眼,感受到额头被人触碰立刻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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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便?瞧见?一名面容可爱但身?材傲人的美人,她立刻想起岁偃的交代。

    相昭笑了笑,抽回手?,打开竹篮取出一个玉制茶杯递给佑宁,道:“你认识我?”

    “这是给我的?”佑宁接过茶杯,看了看,杯中乘着一口乳白色的液体,不知为何物,“岁偃与我说过你……这是什么?”

    “玉参乳,给你补身?体的。我们殿下如如何跟你说起我的?”相昭腿坐在池边,饶有?兴致地瞧着佑宁。

    佑宁想了想,道:“他说你是狐族长老单丘的女儿,与他一道长大,算他半个姐姐。”

    相昭挑眉,“只有?这些?殿下没与你说过,我差点与他双修的事??”

    佑宁已经知道何为双修,当即愣住了,直直地盯着相昭瞧。

    见?她这副模样?,相昭噗嗤笑出声,道:“逗你的,我们殿下花容月貌,天分极高?,区区四百岁便?修出九尾,眼光可高?得很,整个峪山的狐狸他都瞧不上,又岂会瞧上我?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山的人,想来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你知道吗,我与他一道长大,相处了几百年,头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所以啊,我猜你定是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三个字一出,佑宁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急促。然?而,下一秒,她视线下移,扫过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所有?的雀跃与窃喜瞬间被浇灭,她轻声道:“相昭姑娘说笑了,如你所说,岁偃的眼光甚高?,又如何瞧得上我这般模样?……”

    相昭打断她,道:“都是你们凡人女子喜欢妄自菲薄,看来真不假……既然?你不信我说的,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我们就赌殿下喜不喜欢你。如果如我所说,殿下喜欢你,等?你身?上的秘法解开,你便?答应我与我们殿下双修;若你猜对了,我们殿下并不喜欢你,那我今后?任你差遣。”

    从赌局结果而言,对佑宁都没有?坏处,但她却摇了摇头,道:“相昭姑娘,岁偃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人,不论他喜不喜欢我,都不应该成?为我们的赌资;另外,你的人身?自由,也不该这样?轻率地由一个赌约做主。”

    相昭眨了眨眼,下一秒朗声大笑起来,佑宁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笑过之后?,她突然?附身?凑近佑宁,戏谑道:“我算是知道殿下为何会喜欢你了,”她抬手?点在佑宁的心口,“你的这一处,可远比你的皮囊漂亮。”

    岁偃在洞府中心无旁骛地研读桂玉书?的随笔。

    单丘少无声息地走进来,站在他身?后?唤道:“殿下,听说您把那位贵人带回峪山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岁偃惊得抬头,看见?单丘,立刻抓住他的衣袖将?佑宁身?上的秘法告知于他,又问道:“我翻遍了桂玉书?留下的东西仍无头绪,你与他相熟,快回忆回忆他是否曾提到类似的术法?”

    迎着他期盼的目光,单丘摇了摇头,道:“桂玉书?修得正统道法,游戏四方寻得也是福泽天下的术法,这等?歪门邪法入不了他的眼,自然?不会有?记录。”

    岁偃犹不死心,追问道:“那你呢?你通晓天地,可知道些什么?或者?能不能算出些什么?”

    单丘还是摇头,“殿下,无论是草木鸟兽,凡人还是妖,寿数都由天定,夺别人寿数就是与天道相争,必不容于天道,我如何能知晓?至于推算,我如今已经无法推算出与那位贵人相关的任何东西了。天道加强了对她的遮掩,由不得任何人窥视。”

    “哎,怪我没能飞升,没有?仙籍,不然?定要修书?一封让桂玉书?帮忙在天上打听打听……偏偏母后?现在也不知道带着父王跑哪去了!”能想到的旁门左道都试了一遍,结果没一条有?效,岁偃泄气地扔下手?中的书?,愤愤地踹开面前?的矮几。

    他呈大字型仰躺在木椅上,低声絮叨:“单丘,你说我要是再努力几分,多去人间做善事?,积攒功德,今日便?不会这般束手?无策了?”

    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狐族小殿下何曾这样?自我怀疑过?

    单丘见?他这副颓然?的模样?,于心不忍,出言宽慰道:“殿下不必如此自责。您不过四百岁便?已修出九尾,除了天资出众,也因您足够勤奋。若您都要自我怀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我这把年纪还是八尾,岂不是老懒虫一个?”

    这话把岁偃逗笑了。

    “天无绝人之路,殿下得打起精神来才是。”

    “你说的对,办法总会有?的。”岁偃振作了起来,“我将?佑宁丢在白泉池一整天了,既然?暂时没有?线索,便?多陪陪她好了。”

    两人一道走出洞府,朝着白泉池走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有?只狐狸来通报,说梧光山的方七求见?。

    岁偃眼下没心情搭理梧光山那群除毕字辈以外的傻鸟,直接回绝。哪想传信的狐狸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递出去,岁偃与单丘便?觉得头顶的天空一暗,抬头一看,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青色的大鸟。

    毕方一族,雄鸟羽毛是漂亮耀眼的朱红色,雌鸟则是哑光低调的青色。

    那大鸟感受到了两人的视线,当即一个俯冲朝着地面就冲下来。由于体积大,冲势又猛,甚至掀起一阵飓风,眼瞧着就要将?报信的小狐狸卷上天。

    岁偃眼疾手?快地将?其拉住,然?后?压着怒气喊道:“方七!”

    青色落地变成?一名纤瘦清秀的女子,瞧着不过二九年华。

    “狐六,我刚从东望山回来便?听毕一他们说你去我们梧光山住了些时日。可恶,你怎么能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去呢!你得把那几日补给我!”

    梧光山的方七是方字辈里天赋最好的一只毕方,也是最爱美的那一只。她年少时遇见?岁偃,惊为天人,当即对人情根深种,这些年来没少跟着岁偃跑。

    有?时岁偃被跟烦了,就跟她打架,下手?丝毫不留情,直接把人打跑。等?方七自己伤养好了或者?是气消了就会又跑回来跟着。

    往常等?她重新出现,少说得三四十年,而这次距离方七被打跑,也才刚过去二十年而已。

    岁偃非常无语地避开朝自己扑过来的方七,没有?耐心,冷着脸直接放话威胁道:“我现在没功夫也没心情跟你闹,你别烦我,赶紧回你的梧光山去,不然?别怪我我对你不客气。”

    单丘在一旁突然?出声问方七道:“东望山?你说的可是那个住着白泽的东望山?”

    方七原本被岁偃不留情面的话语刺得掉眼泪,听见?单丘的问话,又赶紧抹掉眼泪——单丘虽然?年纪大了,却也算个美人。

    她回答道:“嗯,就是那个东望山。”

    单丘道:“据说东望山藏在白泽的眼中,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不知你是怎么找到的呢?”

    “我也是碰巧,”方七挠了挠脑袋。

    岁偃突然?态度大转变,凑近方七,真诚地注视着她,柔声问:“方七,你还记得去东望山的路吗?”

    方七让这骤然?放大的美色直接迷晕了脑袋,连连点头,道,“记得!不仅记得,我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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