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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120(第2页/共2页)

的束袖衣衫,戴上乌隼面?具,让霍引化作木簪,尽量做到泯然众人?,不显眼才好。

    出了客栈,除却前后脚步声,昨晚在堂内还能闲聊的众人?竟都沉默了下来。

    趁着天未亮,一群人?跟随着百儒城的守卫头?目往城东方而?去,出了城许多客栈的御师都聚集了起来。沈鹮扫了一圈,御师大约有七、八十?人?,带来妖的多则十?数个,少也?有一两个,这么多人?所带来的的妖若聚在一起,至少上千只。

    一次吞噬上千只妖,可见那海龙王的胃口不小。

    百儒城提供入东孚的路是特定的,由原商路改过,避开人?烟,从山林中穿梭。

    每个御师的手中都捏了符,若途中遇见危险或被人?察觉,便可撕符传信,若无意外,他们踏上见风舟,至多三五日便能抵达东海边缘。

    东海中有兰屿,靠近东海海岸,远看像立在海中央的一座巨大的山被无数小山环绕,近看,那些小山连接着兰屿主?岛,悬桥高架,如同东海的心脏。

    沈鹮默不作声地?跟着众人?上了见风舟,顺风而?去,速度奇快,待到了东海岸才只过去三天。守卫头?目掐准了时间,天未亮出发,待至海岸已经天黑,见风舟可直接入海,飘至投祭品处,恐怕才过子夜。

    沈鹮所站见风舟上便是与她同客栈的人?,有些人?也?是第一次来,见到兰屿上微蓝闪烁的结界便腿肚子发软。

    “听人?说,兰屿的人?都很凶恶,眼下他们将东海看得很紧,日夜皆有巡逻,遇到行迹鬼祟者直接杀无赦。”

    又有人?道:“都说安王如今年?迈,安王世子统管了兰屿,世子为人?温润和善,是最好相处的了。若你真被兰屿的守卫发现,只需跪下求饶,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和善?”另一人?发出夸张的嘘声:“我可是见过安王世子本人?,三年?前我头?回跟着父亲去安王府求入安王麾下,在兰屿织岛的巷子前见过他一回。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只随时会被他捏死的蚂蚁,我父亲当时跪在他面?前,他眼也?不眨地?坐着轮椅从我父亲手指头?上碾过去。”

    “轮椅?”

    “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安王世子是个残废,他生来体弱多病,治疗多年?也?不见好,几年?前更是身?体衰弱不能直立行走,去哪儿都坐着轮椅。”那人?嗤道:“也?是他活该,就凭他碾我父亲手指那件事,我这辈子都对?兰屿的人?瞧不上眼。”

    “那你还来卖妖?”有人?问出这句,那御师便顿住,自觉说多便背过身?去,闭口不谈了。

    沈鹮朝他身?上多瞥了两眼,这人?与她不是一个客栈的,方才才到,若不是有人?提起兰屿安王府的人?,恐怕他还不会开口。

    叫沈鹮好奇的是,此人?也?是乔装过的,瞧着他的举止不像野路子出身?的御师,可偏穿着打扮一点儿地?方信息也?未透露出来。沈鹮看见了他手中捏着的符,上头?只记了一只妖,此人?明?显来兰屿不为卖妖,而?是另有目的。

    百儒城牵引着他们的守卫头?目只将他们带到此处,另外再找了当地?的船夫引他们入深海,眼看见风舟就要下海,一旦真深入海洋这数千只妖便没救了,沈鹮还得另想办法阻拦这一次献祭。

    见风舟下了海,沈鹮走到了舟前甲板上,今夜无月却漫天繁星,璀璨的星辰化作星河在夜色中流淌。远处的兰屿外有一层排外的结界,只有周围的群岛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与波光粼粼的海面?几乎融为一体。

    那些星火是巡逻守卫的引路灯。

    这几日她都跟着这些卖妖的人?一起,也?不知?洛音是否收到了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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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前方巡逻队在海上飘过,这边风行舟外的障眼法起阵,满船都是御师,谁也?不敢轻易乱动,就怕被人?发现。

    待到那一批巡逻队过去了之后,沈鹮才坐在甲板上顺手舀了一把冰冷的海水。

    “你在做什么?”魏家的朱袍御师盯着沈鹮许久,见她舀海水,蹙眉问了一句。

    沈鹮道:“我还从未见过海,只觉得有些新奇,所以想闻一闻海水的味道。”

    朱袍御师道:“不可离开见风舟,也?不要随意乱动,若招来了兰屿的巡逻,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沈鹮收回了手,甩去手上的水渍,老老实?实?地?坐在船头?。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摊开自己的掌心眯起双眼仔细看了看,也?不知?是这夜色太?黑,她看错了,还是事情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糟糕。

    见风舟继续往前行了半个时辰,眼看即将远离兰屿,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支巡逻队。

    引路的船夫吓了一跳,嘴里念叨着:“平日他们不会走得这么深,这回完了!”

    意外突如其?来,那支巡逻队中似乎有能人?破了见风舟上的障眼法,打破见风舟的阵迫使十?数艘船只在海面?上停了下来。

    船身?晃动,周围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无数明?珠在黑夜中点亮了深海,一艘艘巨型的船只四面?八方包裹住了十?数艘见风舟,那些船只上符帜翻飞,幡旗上四鱼环绕,偌大的凌字提醒众人?,他们被兰屿发现了。

    “怎么回事?”有一人?发出疑问,其?他人?顿时交头?接耳。

    引路的船夫不敢落在安王府手中,竟就这样?跳海而?去,船夫有的是海生妖,或可活着游去水面?,可有的是寻常人?,一旦入海便是死路一条。

    沈鹮眼明?手快,率先捞了两个人?上来,将人?丢上了甲板后设阵困住,避免他们再投海自尽。

    “你做什么?!”那二人?非但没感激沈鹮,反而?哭喊道:“我等做出背叛安王府之事,已无颜面?,眼下事情败露唯有一死了之!”

    沈鹮蹙眉道:“安王府未必会处死你们。”

    “安王宅心仁厚,世子心地?善良,自不会杀了我们,是我们……是我们无颜苟活!”

    说完这话,那二人?还想咬舌自尽,沈鹮又比他们快了一步,两张黄符贴上了二人?的嘴,直接定了他们的身?,免得吵嚷着寻死觅活。

    魏家的朱袍御师见状,神色有异地?打量沈鹮,道:“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突然想起来沈鹮舀的那一手心的水,意外沈鹮竟然会水符,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骗过了所有人?的眼。

    朱袍御师道:“想来是你通风报信的?我就说,你若有狮虎鹰,又怎舍得扔去当祭品,只是你为何要引安王府的人?来?”

    沈鹮道:“我也?奇怪,这世上什么样?的妖要靠吃妖才能护一方安宁的,御师之本是为护人?、妖二族的和平安宁,助纣为虐可不该是御师所为。”

    眼看船只压近,他们是跑不掉了,且安王府的御师更多,最擅长的便是设阵布界,如今到了对?方的地?盘,前后皆是深海,若想活命,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还以为会有人?下船谈判,谁知?二十?艘巨大船只靠拢,形成了坚不可摧的海上牢笼,只听见静谧中一声轻飘飘地?“全部杀了”,数百道箭矢便破风而?来。

    沈鹮一惊,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吗?!

    诸位御师连忙摆出护身?的阵法,沈鹮也?设了一阵,她目光扫过明?晃晃的引路灯,单手比结印在嘴前扩大声音,喊道:“是我传信的!”

    她道:“我是兰屿安王府未来世子妃洛音的同窗,还请手下留情,让我见洛音一面?!”

    第114章 世子

    几十个御师堆里出?了?个叛徒, 沈鹮这一声?喊出?去?,兰屿巨船上的人尚未有什么反应,见风舟上的同?行倒是率先沉不住气与她对打起来了?。

    沈鹮一边喊话,还要一边应付见风舟上对她出招的御师, 她眉心一蹙, 右手画圈设阵,左手拔下头上的发簪道:“相公, 护我登船。”

    此话一出?, 众人只见一道暗绿的光在夜色中凝成了一团雾, 紧接着霍引现身, 十数艘见风舟上矩阵灵光骤灭, 飞舞在空中的黄符悉数落水, 或化作?齑粉散去?。

    一阵气劲荡开,谁也没见到他如何出?手,安王府的船只便如山裂缝, 纷纷被海水巨浪荡开。坚不可摧的牢笼被破, 强大的威压从?上空坠下, 如钟般罩住了?这一片海面,使得众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沈鹮方才听到了?下令声?从?那艘船上传来?,飞身而去?, 抓住了?船只上的绳索蹬了?几下便立在了?巨船的甲板前方。见风舟上护体的法阵随风散去?,几十名御师就像是双手被人束缚住一般使不出?力, 再抬头看向飞上巨船的少女, 青灰色的衣衫在月色下翻飞,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巨船的甲板上有许多身着蓝衣的巡逻守卫, 十名守卫的身后便是一名御师,若非方才霍引的妖气冲破了?这些御师所设阵法, 恐怕沈鹮也不能上船。

    她早就知晓洛音在设阵方面很?厉害,如今看来?他们兰屿的御师就是擅长阵界,随便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沈鹮需费尽心思应对的存在。

    不过一旦破了?阵,沈鹮还没怕过谁。

    船上有一栋小楼,楼宇二层灯火通明,周围的御师与守卫都围着小楼而立,可见发号施令者就在楼内。

    那些御师见拦不住她便纷纷提防她,若沈鹮轻举妄动,他们恐怕会与她拼个鱼死网破。

    沈鹮没有闹事的想法,她连忙高举双手远离腰间的剑,甲板上除却风声?,一切都很?安静,倒是省得她再设法扬声?。

    她开口道:“诸位误会了?,我不是来?破坏兰屿与东海的,我是无?意间闯入了?这些人群里,我对兰屿并?无?恶意。”

    说完,她翻出?先前洛音给她写信时寄来?的兰屿上才有的贝壳。这些小玩意儿?本是饰品,但因是洛音所赠,上头有她画的平安符,说不定还有兰屿的某些印记,故而沈鹮才拿出?来?作?为信物。

    沈鹮道:“我是紫星阁蓬莱殿的御师,与洛音交好,只是出?了?点事儿?从?紫星阁离开了?,原先收过洛音的信提起让我来?兰屿找她,故而我才想在归乡前,来?兰屿玩一玩。”

    此话说完,她将贝壳放在了?一名守卫跟前,再往后退几步。

    守卫狐疑地拿起贝壳,又层层往小楼中?传去?,过了?好一会儿?楼中?才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果真是阿音的东西。”

    话音才落,提防沈鹮的长剑纷纷收入剑鞘,沈鹮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方才的消息是你传来?的?”楼中?人又问。

    沈鹮道:“是,我离开隆京前给音姐写过信,说了?要来?拜访的,恐怕她也已经收到了?。只是我入东孚时阴差阳错与百儒城的守卫头目搭上了?线,莫名卷入了?卖妖的风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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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闻东孚一直善待妖族,对待妖与对待人无?异,自不会做出?让妖献祭海龙王此举,这才想着通风报信的。”

    她这话说得巧妙。

    一声?音姐拉近了?与洛音的关系,再表示自己无?辜被牵连,提出?百儒城点名了?她知晓些许内情,再恭维兰屿对妖友善,不会残害妖灵。

    即便这些妖的确是兰屿买来?的,她也站定了?兰屿为善的立场,撇开兰屿与百儒城的关系。

    如若这些妖不是兰屿买来?的,她亦正中?下怀,通风报信反而立了?一功。

    许久静默后,小楼中?的人问:“海上的妖,是你的?”

    “对。”沈鹮点头,又转身走到甲板边,对着还站在见风舟上左右环顾的霍引招手:“相公?。”

    霍引见沈鹮招手,便也飞身而上。

    沈鹮与霍引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随即有一名紫袍御师前来?传话,说他们世子有请。

    沈鹮朝小楼看去?,大约猜到了?楼中?主人便是安王世子,凭他敢喊洛音为阿音,也只能是他。

    跟着安王府的御师进了?小楼,木楼中?夜明珠照明,楼外御师多,楼中?御师竟更多,光是紫袍御师便有好些个。沈鹮被人围观着上了?二楼,这里摆设倒是朴素,只有淡淡的檀香味儿?传来?,袅袅几缕薄烟飘过眼前,沈鹮看见了?传闻中?的安王府世子。

    男子约二十五左右,身着青蓝锦缎,微卷的发丝披下,紫玉簪子固定两鬓发于后脑。他右手间绕着一串淡紫色的东珠正在把玩,在沈鹮踏入视线范围内便一直盯着她看。

    安王世子比沈鹮想象中?的要更俊俏些,属于她所见貌美?人中?排得上号的。

    自然,若白容在场,安王世子还不够看,但毕竟一个是妖,一个是人,这世间妖的容貌大多比人要好看数倍,安王世子的相貌已算人中?绝色了?。

    他盯着沈鹮,沈鹮也盯着他。

    却是安王世子笑出?了?声?,先打破静谧,那双打量沈鹮的眼逐渐落在她身侧的霍引身上,开口道:“若你再看着我,你的契妖怕是该吃醋了?。”

    沈鹮微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先是拱手赔不是,再朝霍引瞥了?一眼。

    霍引与她对上视线,眨一眨眼又笑了?一下。

    这就算是被哄好了?。

    安王世子姓凌,名镜轩,沈鹮曾在洛音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让我猜猜,你叫沈昭昭?”凌镜轩说着,所坐轮椅滚动,他绕至茶桌旁为沈鹮倒了?杯茶后摆出?请的手势。

    沈鹮坐在茶桌对面,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竟很?好说话,在知道她是洛音的朋友后便以礼相待,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

    她端起茶杯点头道:“是。”

    “这便是了?。”凌镜轩道:“年前海妖赠来?云贝,浮上沙滩,阿音冒着风雪前去?拾贝,亲自在上头写了?平安符,我还以为是送我的,眼巴巴地等了?好些日子。”

    说着,他将那云贝挂饰重新?还给了?沈鹮道:“后来?知道她送给旁人了?,我可狂饮一大口醋,再知晓云贝所赠之人是个姓沈的姑娘,这口醋我也只能咽下了?。”

    沈鹮接过后仔细看了?一眼,新?奇道:“这贝壳这般珍贵吗?”

    她还觉得没衣裳好搭配,故而总收着,来?了?东孚买了?几身衣裳才偶尔佩戴。

    凌镜轩解释:“云贝寓意安康,数百年前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近些年东海中?海生妖所剩无?几,云贝也即将灭绝,稀少则贵重。”

    沈鹮了?然。

    提起东海她又想起正事,便问:“船下见风舟上的御师,世子打算如何处置?”

    方还温柔与她说笑的男人这回突然变了?脸,虽嘴角还浅浅上扬,可眼神却冷漠了?起来?,他问:“见风舟上可有沈御师相熟或交好之人?”

    沈鹮摇头。

    凌镜轩道:“那便都杀了?。”

    “杀了??!”沈鹮震惊:“不收押问话吗?”

    “有何好问的?”凌镜轩将旺火的茶炉封了?盖,整理衣袖道:“兰屿下令,天黑一律不许入海,不论是渔民?还是商船,凡登船下海者皆杀无?赦。此令数年前颁发,就是东孚的小孩儿?也知道,他们明知故犯,便要受此代价。”

    “世子知道百儒城的事吗?”沈鹮问。

    凌镜轩顿了?顿,抬眸看她片刻,摇了?摇头。

    沈鹮又问:“那为何世子不去?查?百儒城中?有人组织买卖妖祭祀海龙王,世子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凌镜轩侧过身摆弄案籍,忽而笑道:“沈御师不了?解东孚,也不了?解兰屿,兰屿的决定无?需外人干涉,以身试法者必须付出?性命,唯有如此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沈鹮不止一次觉得东孚古怪,她还想说些什么,凌镜轩显然已经不想与她深谈了?。

    温润的世子依旧带着浅笑,却不再像方才那般调侃她与洛音的亲密情谊,只问:“沈御师要去?兰屿吗?登岛需搜身,这也是兰屿的规矩……不过阿音若知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沈鹮抿嘴,拱手行礼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跟着安王府的船只登上兰屿能省去?了?她许多麻烦,至于海龙王的传说,待见到了?洛音,她照样能问得出?。

    兰屿的船因被霍引的妖气冲破了?阵法,即将重新?聚在一起,沈鹮出?了?小楼站在甲板上朝下看,那些御师还在奋力顽抗。无?数箭矢射入大海,黄符漫天,她本意是想救妖,可并?未打算害人,只是凌镜轩那边说不通,她又不能真动手放了?这些人,那与向兰屿宣战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设幻象阵大约也来?不及了?。”沈鹮说着又朝霍引看去?:“相公?,你可有办法?”

    霍引并?未听得仔细,他越过数十艘兰屿的巨船紧紧地盯着看似平静的深海,喃喃回答沈鹮一句:“我不会幻象阵。”

    沈鹮自然知晓,眼看那些御师就要扛不住,她打算再去?找凌镜轩谈一谈,若安王府的确如百姓口中?那样和善,亦不该草菅人命。

    她正要走,霍引忽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甲板上的风呼呼拂面,带来?了?一股浓烈的腥气,像是从?海洋深处翻涌出?腐烂的鱼虾,腥臭味夹杂着干涩的海风,叫人几欲呕吐。

    “有东西过来?了?。”霍引道:“很?大。”

    沈鹮忽而想起她在海中?舀水时所见的些许异样,心下剧震,设下扩音的结印立刻开口喊道:“大家先回船,速速驶离此处,海中?有危险,快退啊!”

    此话一出?,船上射箭的巡逻守卫与船下飘在海面见风舟上的御师纷纷停手。

    沈鹮再度朝小楼跑去?,还不等她到小楼前,二楼的门便被人从?里打开。凌镜轩推着轮椅出?了?房间,也顺着海面看去?,眉心紧蹙,抬手示意众人后退。

    沈鹮道:“深海中?似乎有巨怪靠近,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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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霍引不会盯着那处看了?许久,还将她的手腕抓得这么紧,那东西必然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

    凌镜轩本想绞杀见风舟上的御师,眼下麻烦来?临,为了?保住兰屿上的人,他只能后退。

    放过御师,也许这些人会命丧深海,也有可能从?虎口脱险,离开兰屿后再想杀了?他们就难了?。

    “把他们一并?带走。”凌镜轩很?快便做出?决定。

    沈鹮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些人还有活路。

    安王府的人速度很?快,见风舟上的御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能让他们上船已是万幸,此刻也不管到了?兰屿是否能活,先躲过眼前一劫再说。

    十数艘巨船迎风画符,凌镜轩的船只垫后,沈鹮从?前方甲板跑到了?小楼后侧,越过围栏看向他们方才待过的地方。

    海浪波涛,一层层顺风荡来?,浮在水面上的见风舟不过刹那便被一道浪花吞噬。她瞧见圆月银光之下,粼粼水面中?游过一道漆黑的身影,鳞片与水光几乎融为一体,却接近水面,显出?几分原形。

    沈鹮心口狂跳,那一闪而过的身躯仅是一角,却能轻易卷起他们的船只,正如传言所说,一旦周身盘起,必如山川庞然。

    霍引也看着那处,在见到水面下的巨物时瞳孔收缩,竟就呆愣着似化成了?一桩木头。

    “相公?,相公?!”沈鹮察觉出?他不对劲,他连呼吸都停了?。

    那黑影转瞬消失,霍引身子前倾,就像要随之而去?,又被沈鹮拉住,这才回神。

    沈鹮只听见他喃喃疑惑,轻声?自语。

    “龙……主?”

    第115章 王府

    霍引的声音很?低, 含糊的几个字,沈鹮并未完全听清,只听见了一个“龙”。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那是?海龙王。”小楼二层的凌镜轩开口。

    他说这话时海中已不见方才的巨妖,可那随着?海风而来的浓烈腥气久久挥之不散, 似乎就是?巨妖本身的妖气。

    霍引的眼?神从?深海上波澜的月光间收回, 转眸看向二楼轮椅上的男人,复问:“海龙王?”

    凌镜轩默然?地收回目光:“说是?海龙王, 不如说它是?海中饕餮, 无人见过?它的全貌, 只凭它的身形判断, 它或许是?远古妖族的龙之后裔, 谁知道呢……”

    沈鹮顿了顿, 一瞬朝凌镜轩看去,竟意外地从?这个男人身上看穿了些?许他本质的端倪来。

    “世子想要杀了那些?御师,便是?为了避免碰上海龙王吧?”沈鹮醍醐灌顶, 又后知后觉:“你知道我们是?来给海龙王送妖的, 每个御师的身上都携带着?契妖, 一旦发生斗争,契妖飞出,混杂的妖气便会引来海龙王。它寻着?妖气而来, 为了能?饱餐一顿,必会掀起惊涛骇浪, 覆灭兰屿的船只。”

    所以凌镜轩才会在抓住他们的第一时间, 便要杀了他们。

    只是?因为沈鹮的出现打断了他的狠绝,让那些?御师与安王府的船只有了顽抗的机会, 打斗间依然?引起海中巨妖的注意,它随妖气而来, 吞没了停在海上的见风舟。

    安王府的御师虽多,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妖入海,船上的御师擅长阵界,困住了那几十?名外来的御师后便急速返航,不与海龙王纠缠,避免产生更?大的伤亡。

    他的决定虽不近人情,却是?最奏效的办法?。

    凌镜轩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掌心托着?下巴,眯起双眸定定地看向沈鹮,片刻后又问:“沈御师来兰屿,真的只是?为了游玩?”

    “游玩为次,看望音姐为主。”沈鹮道。

    她若说是?来游玩,凌镜轩或许以兰屿事多不宜玩耍为由,送她上岸,但?若是?说来找洛音,不论如何,他都得?让她见到洛音一面。

    海上危机暂且解除,凌镜轩回去小楼中避免吹风,沈鹮坐在船只后方,面朝海洋,压低声音问霍引:“你方才看见那妖了,可瞧出什么端倪?”

    “它的身上,有龙主的气息。”霍引老实交代,说出这话后,又握紧沈鹮的手道:“夫人,我的头有些?疼。”

    沈鹮担忧地看向他:“可是?回想起什么了?若想起难受,你便别想了,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或是?变回木簪?”

    霍引摇头:“与记忆无关,是?海风有异。”

    沈鹮一顿,回眸朝小楼看去一眼?,见二楼灯还亮着?,这才止了声音,摊开霍引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下两个字——瘴毒。

    霍引点头:“很?多,很?杂,乱糟糟的。”

    今日沈鹮倒是?险些?犯了个错,十?数艘船只上数不清的御师,只有她今日放出了自己的契妖,且霍引为了震慑众人释放妖力,许是?那些?妖气引来了海龙王。

    但?在此之前,沈鹮一直觉得?这海水有异样,而今经霍引证实,倒是?可以断定海中有瘴毒,其量极重,远是?隆京城外南溪坡上所不能?匹及的多。

    所以这咸湿的海风带着?浓烈的腥臭气阵阵传来,连着?瘴毒也?混杂其中,海龙王的妖气完美地遮蔽了瘴毒的气味与形态。若非霍引吹了太久的风察觉到不适,沈鹮也?不敢完全断定自己在海水中所见是?不是?她一时看错了。

    她的眼?,从?来与众不同。

    可见妖气,也?可见瘴毒。

    东海之上的瘴毒与海水混杂在一起,海中妖灵或许早已被瘴毒侵染,失去理智,亦或爆体而亡,所以凌镜轩才会说海生妖越来越少,就连云贝也?成了稀缺之物。

    寻常御师所见瘴毒,或是?水的形态,如万两金楼水牢中与水相染的黑墨,又或是?雾气的形态,好比南溪坡被温泉蒸腾出的黑气。

    一旦瘴毒化作了风,他们便不能?看出了。

    妖倒是?能?看见,只是?而今兰屿不敢让妖进入海域,那些?船上的御师也?就不知道,他们在海上吹久了风,其实衣袂与发丝上,多少都沾了些?瘴毒之气。

    不过?这些?人中,倒是?有一个例外……

    沈鹮再度朝小楼看去,收回目光,沉思片刻。

    眼?下不是?和霍引谈话的时机,她抚上霍引的眼?道:“相公闭上眼?休息一下,待我们到了兰屿,关于东孚海龙王的故事,或许就能?了解透彻了。”

    霍引乖顺地闭上了眼?,他轻轻将额头磕在沈鹮的肩头,鼻梁抵着?她的锁骨,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缓缓就好了。”

    她知道的,霍引的血液与众不同,他不会轻易受瘴毒影响,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拿霍引冒险。

    她抚着?霍引的发丝,又听见他问:“我对夫人有用吗?”

    沈鹮微怔,回答道:“相公自然?是?最有用的,不过?……你为何会这么问?”

    霍引轻声道:“白容说,我不能?永远仰赖着?夫人,也?需得?做对夫人有用的人,需得?要夫人仰赖才可。”

    “白容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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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只会犬吠,说不出人话的。”沈鹮蹙眉骂了白容一句,回想他何时能?与霍引交谈这些?了?仔细想来,大约是?惊蛰时分,霍引在中融山中教他如何度过?二次生长痛,如何隐藏龙鳞的时候。

    但?他好端端的,教霍引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对。”霍引搂着?沈鹮的腰,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间与胸前,于微凉的夜风下温染着?衣襟:“我也?想成为夫人的依靠。”

    沈鹮轻轻替他揉着?额头,舒缓风中瘴毒带来的难受,轻声道:“白容与长公主殿下有情,他们的关系促成了他要成为对公主殿下有用的人,高堂明镜下暗流涌动,尔虞我诈,他不敢让自己无用,不敢成为公主殿下的累赘。”

    “相公与白容不一样。”

    沈鹮道:“我与长公主殿下也?不同。”

    “我没有那么多压力,也?没有远大的报复和理想,更?没有一个国家?的重担扛在肩上。我孑然?一身,又天生不爱上进,只想着?将相公的心找回来,日后与你游山玩水逍遥仙野,你负责貌美,我负责聪慧,岂不乐哉?”

    沈鹮说完,还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她当真是?这样想的,日后与大妖快活着?过?一世,不要琐事缠身,只要自由自在。

    磕在沈鹮肩头的霍引缓慢睁开了眼?,清澈的瞳孔中偶尔闪过?几点海面上折射而来的光,他沉默许久,轻叹道:“夫人说得?真好。”

    巨船小楼之上,薄薄一扇木门后,端着?书籍正?在看的凌镜轩灵敏地将楼下一人一妖所说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他手中的书翻开时是?这一页,许久过?去后,还是?这一页。

    游山玩水,逍遥仙野,一个负责貌美,一个负责聪慧,无需成为他人的仰仗或依赖……

    沈昭昭说得?,当真很?好。

    巨船靠岸时,天还未彻底亮起,东方未白,天空由漆黑变成了深蓝。

    船只并未直接靠在兰屿岛上,而是?停泊于围绕着?兰屿的群岛旁,一艘船一座岛,沈鹮因算得?上是?洛音的客人,故而与凌镜轩一同下了船。

    至于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御师与他们不在一条船上,也?不于同一个小岛上岸。

    到了岛上,咸湿的海风闻起来便清爽许多。巨大的岛屿零散几处村落,山上层层庄家?,竟还有半边山茶花,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

    沈鹮下了船便觉得?新奇,拉着?霍引四处去看。

    从?码头下来要穿过?一条街市,街市上两排房子门对着?门,两边还有摊贩,卖些?新奇的贝类摆件或饰品,又或是?鱼虾干之类的。

    清晨出来摆摊的不多,不过?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了烟,可见此地百姓勤劳,天不亮都起来了。

    凌镜轩在百姓面前没有架子,旁人唤一声世子,他也?能?点头微笑应对过?去。直到路过?一个粥铺前停下,沈鹮就跟在他身后,听他温声细语地与年迈的老婆婆买了一碗粥,用自己带来的盅装好了,这才继续往前走。

    兰屿周围的小岛与兰屿主岛间有悬桥相连,巨大的锁链比人还粗,经历风霜留下斑驳的锈痕。他们人少,从?这儿过?甚至听不到锁链晃动的声音,悬桥稳当,如履平地。

    下了桥再往岛上走,半天沈鹮才看见了安王府的模样。

    这里犹如世外桃源,主岛本就是?一座山,山间有许多庄子,越过?山头的另外半山腰,仿若宫殿一般的庄园便是?安王府。白墙黑瓦,朴素的颜色,奢华的建造,瞧着?有很?强烈的割裂感,仿佛闯入了异域,甚至不像是?云川的建造。

    到了此处,原先跟着?他们的御师都陆续行?礼,沉默着?离开。

    凌镜轩见沈鹮频频朝安王府探去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沈御师来前有无做足功课?可知而今的安王妃是?妖啊?”

    沈鹮一怔,抿了抿嘴:“安王妃不就是?世子的……母亲?”

    “是?啊。”凌镜轩回眸朝她瞥了一眼?,三人恰好到了安王府前的大路,他稳当地捧着?粥道:“我就是?妖生子。”

    他毫不避讳,又似乎是?想从?沈鹮的眼?神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如若沈鹮同情,或怜悯,亦或是?排斥,凌镜轩都能?以笑脸相对,偏偏她很?平静。

    凌镜轩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又重新回到了脸上:“你早知道了?”

    沈鹮点了点头,她道:“世子的身上,有妖气。”

    这回凌镜轩的笑容却扬不起来了,他甚至失手打翻了手上的粥,愣怔地望着?沈鹮眼?也?忘了眨。

    “你说什么?”

    凌镜轩的声音有些?哑。

    沈鹮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地抓着?霍引的手道:“世子不是?……妖吗?”

    “我怎么会是?妖?”凌镜轩扶正?粥盅,避开眼?神,盯着?膝盖上染了一片粥的泥泞痕迹,轻声道:“整个东孚的人都知道,我是?人,沈御师看错了。”

    “唔。”沈鹮点头:“人与妖,也?是?会生出人的,这很?正?常。”

    她顺着?凌镜轩的话说,算作恭维,至于他是?人是?妖……管他呢,反正?又与她无关,只要别惹得?这位世子不高兴就好。

    空旷的安王府前,只有两个站着?的身影与坐在轮椅上的人相对,片刻静谧被开门声打破。

    “镜轩,你怎么在门外没进来?”

    久违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鹮连忙朝出声的人看去。

    白衣袅袅,仙子绰约,洛音在安王府自在许多,换上了东孚的装扮,头上佩戴珍珠首饰,依旧是?沈鹮记忆中的美好模样。

    “音姐!”

    “昭昭!你果真来了!”洛音见到沈鹮也?很?高兴。

    两人彼此相奔,到了跟前抓着?手臂牵着?手,笑着?打量对方近来过?得?可好。

    “我早几日收到了你的信,还以为你要耽搁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你竟就到了。”洛音道:“既来了兰屿便先住下。”

    沈鹮连连点头。

    洛音再朝凌镜轩看去,问道:“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她担心地看向凌镜轩的腿,凌镜轩却朝沈鹮瞥了一眼?,依旧温笑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回来,恰好遇上了你的同窗。”

    他将粥递给洛音道:“阿音,怪我手笨,粥洒了些?。”

    “没烫伤吧?”洛音没管粥,先看了凌镜轩的手,确定他没受伤时才道:“王妃念叨你,说昨夜海中有异象,我一早便想去迎你,谁知你回来得?更?早,我们先回府。”

    她推着?凌镜轩往安王府走,经过?沈鹮不忘喊她:“昭昭,来呀。”

    “好。”沈鹮牵着?霍引跟上。

    第116章 鲛人

    入了安王府, 沈鹮与霍引一直在会客厅内等待,期间几个下人送了些茶水瓜果过来。

    他二人略显拘束,甚至没坐,只安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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