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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2页/共2页)

  漆月:“我还想去东北吃铁锅炖。”

    喻宜之笑:“去苏城吃糕团。”

    “去泰国看钢管舞。”

    “去京都赏樱。”

    漆月扭脸亲喻宜之额头:“不过,第一站还是要去邶城看雪。”

    那时她们还年轻,以为生活总会变好,以为整个世界将会铺展在她们眼前,予取予求。

    后来生活的确变好,她们的确拥有了整个世界,却弄丢了彼此。

    漆月从未踏足邶城,也从未看过她们期许过的那一场大雪。

    离奇的是,喻宜之送给漆月的那条项链,漆月第一天起床刷牙时一摸脖子,居然丢了。

    她们把床上翻了个遍,又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哪里都没有。

    漆月:“真见鬼了。”

    喻宜之拍拍她头:“没关系,至少你见过了也戴过了。”

    后来想起,总觉得那离奇的丢失含着宿命般的意味——连老天都觉得她和喻宜之不合适,所以没收了她们的项链。

    一周后,邶城的天空一片灰霾,喻宜之打车去机场时,一片、两片,簌簌的雪花落了下来。

    喻宜之望着天空,雪花纯洁又安静,没有根的从天空飘下来,很容易带给人寂寞的感觉。

    而天空灰得像鸽子的眼睛,喻宜之坐在暖气融融的出租车里,异常想念漆月。

    如果漆月在这里,她还会觉得寂寞么?

    飞机抵达K市,气候就变了,温吞吞的催着人心底的恐慌复苏,让她很想坐上飞机逃回邶城。

    她按捺下心底的这股冲动,到酒店收拾了一下。

    出门打了辆车,去了钱夫人新交给漆月管的华亭酒楼。

    她没靠近,站在马路对面一棵树下,南方的冬末春初满是绿意,反而衬出人心里的荒芜。

    她远远望着,学着漆月的样子,给自己点了支烟,不抽,就那样夹在指间。

    这是她特意买的漆月常抽的那种烟,好像漆月的味道将她包围,给她一点站在这里的底气。

    其实这酒楼挺气派的。

    也不知道漆月在不在。

    喻宜之没在意自己站了多久,只是一盒烟燃得不剩多少,双腿也有些发僵。

    她也不明白自己固执的站在这里干嘛,就算看到漆月,她也不该再上前打扰了。

    可又自我安慰的想:哪怕看一眼也好呢。

    就把这样的一次放纵,当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当马路对面出现那张又美又狠的脸时,喻宜之的眸光凝注。

    漆月送供货商出来的,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女,从接管华亭开始穿着正装,衬得肩线笔直,蜂腰盈盈一握,越发好看,也很有管理者的样子了。

    供货商点头哈腰跟漆月握手,漆月脸上的神情淡而疏懒。

    喻宜之想:这就是漆月想要的么?

    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闯出一片天?

    忽然,酒楼里又快步走出一个人影。

    喻宜之认得她,是阿萱,拿着件西装外套,披在漆月肩上。

    即便是K市,到底也是冬末,漆月从以前开始总是穿得少,到了现在,倒有了替她关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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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漆月冲阿萱笑了笑。

    隔着这样的距离,喻宜之看不清漆月的眼神,可她能回忆起以前在宴会上,看漆月对阿萱笑过。

    不止嘴在笑,眼神也在笑。

    喻宜之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自虐倾向。

    明明心里的伤结着厚厚的痂,她这样死死盯着看的行为,好像硬生生把那层痂揭起来。

    嘴里一股莫名的血腥气,而心脏上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就算她不揭,这伤还会好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再也不会了。

    随着漆月和阿萱走进酒楼,喻宜之怔怔的看了会儿,指间的烟燃尽了,烫得她手指一疼。

    心里好像也才后知后觉出疼的滋味来,让她吸着口凉气倒退一步。

    她不该再站在这里了。

    漆月一直说,她们不属于一个世界,等漆月忘了她后,总会找到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吧。

    是阿萱,或者其他人,她不知道。

    喻宜之转身离开,茫茫天地,她却不知该往何处游荡。

    K市。海城。英国。邶城。

    她待过那么多地方,可还有一处能被称作她的家么?

    曾经唯一能被称作家的地方,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了。

    心脏麻痹的好似走不动路,她推门,钻进路边一家小店。

    一间创意菜馆。

    老板娘热情迎上来:“吃什么?”

    喻宜之翻着菜单想:漆月可曾来过这家店么?

    如果来过,又会点些什么呢?

    菜单上没有漆月平时爱吃的那些菜,她推测不出。

    她迷茫的抬头望向老板娘,老板娘一怔:“美女,你怎么了?”

    K市不下雪。

    可那双美丽的眼里,下着茫茫的雪。

    喻宜之回过神,摇头:“没事,平时哪些菜点的人多,看着给我上几个吧。”

    “没问题。”

    这些点的人多的菜里,会不会有漆月吃过的那些。

    很快两菜一汤上桌,喻宜之端起白米饭。

    吃不下,又放回桌上。

    垂着眸子,心里堵堵的感觉一直连通到胃里,一双筷子无处安置。

    忽然,一个奶白色纸盒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抬头,是刚才在马路对面遥望过的那张脸。

    漆月微蹙着眉,一脸的不耐烦,好像对她忽然现身打扰格外不爽。

    喻宜之心里涌动着带涩意的暖流,轻声开口:“今天是我生日。”

    为自己的打扰找借口,为自己的放肆找理由。

    漆月不说话,还是那样不耐烦的神情,低着头把纸盒打开。

    一个小而精致的奶油蛋糕。

    喻宜之顿了顿,忽然赌气:“我不吃。”

    这蛋糕还能是哪来的。

    从华亭拿来的呗。

    漆月不停的推开她,不就为了留在这样的世界么?

    漆月笑了声,像是在笑自己过来得多此一举。

    喻宜之以为她站起来就要走,她却整个人往后仰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看了眼墙上的禁烟标志,没点,就那样夹在指间。

    “喻宜之,你能耐了啊,不吃蛋糕,反而抽烟。”

    “没抽,就是点着。”

    漆月给自己切了块蛋糕:“你不吃我吃。”

    喻宜之看着她把洁白的奶油喂进嘴,那一瞬,隔桌而坐的两人,想的也许是同一件事——当年唯一过的那个生日,喻宜之抵着漆月的额头:“月亮,不知道自己生日没关系的,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喻宜之:“吃就吃。”

    漆月把甜品刀递她,她不接,反而伸手把漆月面前的碟子拖走,很自然的喂进嘴。

    漆月抿了下唇,默默看着喻宜之把蛋糕吃完。

    喻宜之抽了张纸巾擦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推到漆月面前。

    漆月几乎瞬间想到了那是什么。

    伸手,拿起,打开。

    一条银质的雪花项链露了出来,与当年弄丢的那条一模一样。

    漆月盯着链坠想,现在对喻宜之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了吧。

    为什么还要去重新画图、雕刻、焊接、修挫,花那么多时间做这种事。

    “喻宜之,你好倔啊,明明当年那条项链,是老天要收回。”

    “你觉得我怕么?”喻宜之眸色很淡,底色的执拗就看得更分明:“弄丢一百次,我可以再做一百零一次。”

    漆月沉默。

    再开口:“这条项链和艾美云送你的玉扳指,价值差了多少倍?”

    “你果然听说了,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问这件事呢。”

    漆月摇摇头:“不问,没什么好问的。”

    她把盒子盖上,扔进自己口袋:“你的礼物我收了,就当以前的纪念,所以,你也要收下我送你的礼物。”

    “什么?”

    “一个愿望。”

    当年漆月就送给喻宜之一个愿望。

    「祝喻宜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现在她目光坦然,与喻宜之一桌之隔,送出第一个愿望:“祝喻宜之,得到她曾经想要的一切。”

    “除了我。”

    她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喻宜之身边,喻宜之勾住她手指,她挣开,但到底也没继续往前走。

    喻宜之垂眸盯着桌上的蛋糕:“为什么这么狠?”

    “我狠么?”漆月低声笑道:“比不上当年的你吧。”

    “我不是说对我,我是说对你自己。”

    漆月肩膀一僵。

    “你明明可以假装没看见我,你明明可以不来见我,你明明可以不要给我送出礼物的机会。”喻宜之问:“你真能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忘了我么?”

    “为什么不能?”漆月勾唇:“其实这也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我必须忘了你,因为我不想再伤一次。”

    “你不肯再信我。”

    “我没法再信你,因为我理解不了你这样的人,我永远不懂你当年为什么做那样的决定。”

    她到底是擦过了喻宜之身边,没有再回头。

    回到办公室,她站在窗口对街边眺望。

    喻宜之从店里出来了,不知在街边站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浓,沉甸甸坠在肩头。

    漆月以为她要永远那样站下去了,忽然,喻宜之一抬眸。

    漆月闪身躲在窗帘后,心里砰砰跳两下。

    喻宜之不可能看到她的,因为喻宜之根本不知道她在华亭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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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次从窗帘后冒头,街边变得空荡荡。

    喻宜之终究是走了。

    漆月后知后觉,刚才吃的那半块蛋糕腻在喉头,甜蜜散尽,只留浓厚涩味。

    晚上聚餐,亮哥一直对着漆月抛媚眼。

    漆月觉得好笑:不就带了个一眼看就是她会喜欢的姑娘么?

    身高腿长,腰细胸大,大浓妆加妩媚飞扬的凤眼,贴在漆月身边缠她喝酒。

    “叫什么?”

    “小爱。”

    “哪个爱?”

    姑娘笑着一记直球打过来:“谈恋爱的爱呗!”她凑在漆月耳边吐气:“漆老板,我想和你谈恋爱。”

    漆月散漫挑唇:“没听说我现在信佛了么?”

    众人爆笑。

    姑娘手指在漆月手背上来回来去摩挲:“不能为我重回俗世么?”

    “我为什么要为你重回俗世?”漆月借着喝酒,不露痕迹把手抽开。

    小爱也不恼,偏头笑道:“或许,因为我很会哄老人家高兴?”

    漆月扫视一圈包间,个个装喝酒,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情报。

    小爱不是吹牛,还真的很会哄老人家高兴。

    她是个话痨,问到漆月家地址上门,把各种搞笑视频编成段子讲给漆红玉听,漆红玉乐呵呵的。

    近来漆红玉问起喻宜之的次数,好像微妙的少了那么几次。

    漆月看着给漆红玉讲段子的小爱,心想:随着老人记性越来越不好,漆红玉终有一天,会忘了她曾经最喜欢的喻宜之么?

    钻进洗手间,漆月看着自己的满头金发,微妙的露出一点点需要去补染的黑色发根。

    她这满头青丝,又何时才会被施予岁月的魔法,让她记性差到,终能忘掉喻宜之呢?!

    第73章

    “小爱,想不到你挺能坚持啊!来,哥敬你一杯!”

    又一次聚会上,亮哥喝大了,对着小爱举起酒杯,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漆月拦了下:“别总灌姑娘酒。”

    亮哥对她笑道:“这不是挺护着的吗?那人家追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就是不答应呢?”

    漆月勾唇:“不是说了老子信佛么?”

    “滚,有信佛还张口闭口自称老子的么?”

    小爱性子活泼,人人都跟她喝得起来,纵有漆月拦着,还是喝多了。

    看她想吐,漆月陪她去洗手间,毕竟这儿的人鱼龙混杂的,还是注意点好。

    “漆老板你对我真好。”小爱吐完了漱过口,跟只章鱼一样往漆月身上黏:“可你怎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漆月把她摘下来:“小心点,能站稳么?”

    小爱今晚喝多,也有点对漆月求而不得的郁闷劲在里面,这会儿硬往漆月的脸跟前凑:“要不,你亲我一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喜欢我呢?”

    漆月把她拉开:“你真喝多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小爱的状态明显不能再喝,漆月带她到路边打车。

    圆月如银,月光皎亮到看清皮肤的纹理,K市常有这样的月亮,曾经一次次从老城区旧筒子楼的窗口洒落,包裹旧木板床上抵死缠绵的两个身影。

    喻宜之闭着眼,睫毛如蝶羽般轻颤,搂着漆月与她吻得那样投入,两人的长发交缠在一起,扫过刚说完情话的耳朵。

    现在喻宜之已远远离开,剩下漆月一人,站在同样的月光下心想:她还会经历那样的喜欢么?

    大概,再不可能了。

    她连谈恋爱都不想再假装了。

    小爱喝多了打死不说自己家住哪,漆月只好把她带回家,扶到沙发上。

    阿萱拿着条毯子过来:“喝多了?”

    漆月笑笑:“嗯。”

    阿萱帮小爱盖好毯子,叫漆月:“你去看看奶奶吧,她今晚好像睡得不好。”

    “奶奶怎么了?”

    漆月立刻警惕,推开漆红玉的房门。

    “阿月。”

    “奶奶,您怎么还没睡着?”

    “可能人老了,睡觉就越来越少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胸口有点闷闷的,提不上气,人老了都这样。”

    “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她替漆红玉盖好被子。

    “小喻在邶城怎么样了?她五一放假回不回来?”

    “不回,奶奶,她忙着呢。”漆月笑:“现在有阿萱和小爱陪着你,还不够啊?”

    “她们也是好孩子,但她们又不是小喻。”

    漆月默了下:“奶奶,你别在她们面前小喻小喻的,记得吧?都是年轻姑娘,她们看你更偏心小喻该不开心了。”

    “知道,我没提。”

    “那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她轻轻推门出去的时候,漆红玉叫住她:“叫小喻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吧,我想她了。”

    “嗯。”

    漆月不想开灯,就在一片黑暗里走。

    当时她心里一片绝望。

    就算她淌过岁月的漫漫长河、熬到青丝变白发又怎么样呢?

    连漆红玉,都不可能忘了喻宜之。

    走出房间,漆月望见厨房亮着灯,过去看到阿萱背影:“干嘛呢?”

    阿萱回身笑笑:“煮解酒汤,你和小爱都喝点。”

    “谢谢。”漆月倚在流理台上:“麻烦你了。”

    阿萱摇头:“我一直借住在你家,才是麻烦你了。”

    这时小爱在客厅沙发上梦呓:“漆老板,你好漂亮,你的腰是夺命的刀……”

    阿萱扑哧一声轻笑:“小爱真的很喜欢你。”

    漆月挑挑唇。

    “那你呢?”

    “我什么?”

    “你永远不会喜欢小爱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就是,怎么说呢……”阿萱搅着汤勺:“你跟小爱在一起的时候,嘴常常在笑,眼睛却不笑。”

    漆月一愣。

    这是喻宜之曾说过她的话。

    喻宜之曾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吃醋时说——“因为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都不笑。”

    漆月问阿萱:“那我对你笑的时候,眼睛会笑么?”

    阿萱想了想:“有时候会。”

    喻宜之也这么说过。

    漆月解释:“因为你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阿萱笑笑,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

    阿萱身上的孱弱,会让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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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喻宜之偶尔流露脆弱的时候,像雏鸟,浑身羽毛都在轻颤。

    可,正如漆红玉所说——她们都不是喻宜之。

    世界上只有一个喻宜之。

    第二天,漆月带漆红玉去医院。

    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是身体各项机能老化引起的。”

    漆月松口气:“那就是没什么大问题?”

    医生放下报告:“漆月,这么多年我看你一个人照顾奶奶,有些话我还是得提醒你。”

    “你知道肾移植手术后的平均寿命是十年,按奶奶这么大年纪、这样的身体状况,她已经很幸运了。”

    “有些心理准备,你该做还得做。”

    漆月低声:“我明白。”

    一周后,她居然接到一个艾景皓打来的电话。

    她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喂。”

    “漆老板,谢谢你跟我们合作老城区改造项目,现在推进得很顺利,之前承诺你们的那笔款集团也批下来了,你给我一个银行卡号,我让财务打给你。”

    漆月一愣:“不是早就批了吗?”

    “是今天刚刚批下来的。”

    “可之前喻宜……喻总,早就已经打给我了。”

    “她可能是用自己的钱先垫付给你了?那我去问问她,总之漆老板,谢谢了,希望你会喜欢老城区最终改造的效果。”

    挂了电话,漆月一个人骑摩托车去了改造工地。

    齐盛集团资金充裕,地基迅速搭建,很快,就会有形似月亮的建筑群,从这里拔地而起。

    漆月心想,她会喜欢的,那本来就是她的梦。

    只不过,她是把梦许诺给喻宜之的人,最后实现梦的却是喻宜之。

    喻宜之这么厉害,加上她在喻宜之背后推的那一把,喻宜之一定会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吧。

    这样最好,毕竟她永远都理解不了喻宜之当年的决定,也永远融不进喻宜之的世界。

    漆月靠在工地抽完了整支烟,任凭风拂乱她的发。

    此时齐盛集团大楼,艾景皓敲了敲喻宜之办公室的门。

    “你之前把老城改造项目的款垫给漆老板他们了?”

    “喔,正好手里有笔闲钱。”

    “今天款批下来了,因为之前合同是我负责的就打到我这边了,我转给你。”

    喻宜之点头。

    “你……”

    “嗯?”

    “没什么。”艾景皓笑笑:“公司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店,挺不错的,晚上一起去好么?”

    “谢谢小艾总,不用了。”

    “别担心,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你最近做山区图书馆的项目太拼了,明天又要进山,我代表公司,犒劳一下喻总。”

    喻宜之还是摇头:“不了,我时间确实紧张,还有工作需要今晚处理完。”

    加班到深夜,喻宜之回到自己的豪宅,躺在床上发愣。

    她的床宽大而阔绰,伸直腿也绰绰有余,再没有脚趾抵到旧木板的窘迫,然而她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某种安全感。

    曾经那张小小的床,她和漆月两个高个子缩在上面就能完全填满,不留什么缝隙,她们拥抱接吻缠绵,各种液体都交融在一起。

    现在她的世界越来越大,漆月越走越远,以至于她的生活,空到只能用大量工作来填满。

    就算解释了当年的真相有用么?一来,她还是怕漆月去找喻彦泽。

    二来,她也知道漆月心里的症结所在,无论如何,当年是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撇下漆月一走了之,没有解释,没有回头。

    喻宜之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助眠。

    尽量睡吧,明天她又该启程。

    现在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有工作了。

    半个月后,K市。

    大头为了让漆月散心,仍是频频攒着酒局。

    这次漆月到了一看,祝哥妹妹又来了。

    漆月在酒桌下踢大头一脚,压低声音:“妈的,说了不要让人家正经小姑娘天天和我们混一起,听不懂?”

    大头揉着小腿一脸委屈:“这次真不是我叫她,她一个人在L市上班,也没什么朋友,工作压力又大,是她看到我发朋友圈,自己跑来的。”

    小姑娘喝了几杯又开始话痨:“工资的每一块钱,都是掉落的一根头发换来的,妈的,以后也不知去植发钱够不够。”

    漆月提醒:“别学我们说脏话。”

    “我就要说!妈的妈的妈的!”

    漆月瞪大头一眼。

    “对了,你们知道喻宜之那边又有新八卦了吗?你说都是打工人,为什么人家跟我就是天壤之别?”小姑娘打了个酒嗝:“你们知道C城的山区图书馆项目么?”

    大头茫然摇头。

    小姑娘不满:“让你不看新闻!”她找了个网页:“看,这是效果图,最后就会建成这种好像山壁里长出来的图书馆,让山村小学的孩子免费使用。”

    “我听我闺蜜说,这个项目就是喻宜之主导的,天天驻扎在现场,艾美云就等着她干完这一票回去给她升职呢。”

    有人问:“她不是快当太子妃了么?怎么还往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跑?齐盛就没给她轻松一点的项目?”

    “给了呀。”小爱解释:“听我闺蜜说,也给了苏城蜀城的几个大项目让她选,是她自己选了这个,人家有志气呗。”

    这时头顶的悬挂电视里,女主播严肃的播音腔传来:“C城连遭大雨,造成山体垮塌,山区在建的图书馆项目发生事故,据现场记者报道,数名人员被掩埋,包括施工工人和监理人员……”

    有人呆住:“不会这么巧,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项目吧?”

    “那出事的,是喻……”

    漆月没等那个熟悉的名字被完整的说出,已经站起来往外冲。

    心脏疯了似的狂跳,打了辆车直奔机场。

    出租车还没停稳,漆月就拉开车门跳下去,偏偏司机还认识她,想骂又不敢骂,小声嘀咕:“不活了么……”

    漆月落地时应该崴了脚,但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她第一次发现,在浓浓的焦灼之中,主导着她最强烈的情绪,其实是愤怒。

    还好买到了机票,急匆匆登机,倒免去了她在机场苦等时胡思乱想。

    近两小时的航程,她整个人像沉浸在冰冷海面之下,明明周遭有空气,却始终屏着呼吸。

    快要窒息。

    C城的天气真的很糟,电闪雷鸣,飞机落地前盘旋良久。

    邻座女孩忍不住拍拍她:“别害怕,飞机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没怕。”

    “你在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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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月这才发现,手指竟被她生生掐出血了,不知用了多大力,她却依然感觉不到疼。

    原来她还是怕的。

    只不过,她是怕飞机落不了地。

    终于,飞机放下起落架,降落在跑道上,仍在滑行之时,漆月已经解开安全带。

    空姐来拦她,她双眼红得像手上被生生掐出的伤痕:“我有急事!”

    她第一个冲下飞机,出租车司机听说她要去山区,根本不愿意走:“太危险了。”

    “我出两千。”

    “不是钱的事。”

    “五千,要么要钱,要么我抢了你的车,你事后去警察局告我。”

    司机被她血红的双眼吓住,忽然明白这女孩不是开玩笑。

    他沉默一下:“我只能送你到山体外围。”

    “可以,快走。”

    车开出没多远,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像一瓢一瓢的水直往挡风玻璃上泼。司机低骂:“这鬼天气,雨停了不到三个小时又下这么大,天是破了个窟窿么!”

    车开进山区,周围黑黢黢的山体,像暴雨里沉默矗立的巨兽。

    一道闷雷劈过。

    司机踩刹车:“不能在往前走了,太危险了。”他转头问漆月:“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进山?随时会山体滑坡的,再重要的事,也不用堵上自己的命吧。”

    漆月不跟他废话,拉开车门下车,瞬间被大雨淋透。

    她拼了命往前跑,灌注在脸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顺着睫毛不断滚落。

    山是黑色的,雨是黑色的,路是黑色的,整个世界好像被吞入了黑洞,根本看不到一点光明和希望。

    她顺着山路跑,耳畔闷闷的轰鸣声,除了雷,还有山上的泥土和碎石进一步滚落。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钢架上亮着灯,应该就是正在救援的工地现场。

    她跑过去,双腿发软,感觉浑身的血都被大雨浇到凉透。

    她胡乱扯住一个戴安全帽的人:“喻、喻总……”

    雨太大了,掩盖一切话语声,那人不耐烦的推开她:“忙着呢,添什么乱?”

    那一刻漆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报应,都是报应。

    因为她曾让喻宜之承受这一切,所以老天让她也承受这一切。

    她到现在才切身体会到,喻宜之在她决定盘下小酒楼时,在面对她生命随时可能会消亡这件事时,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她想起她被砍一刀送往医院时,喻宜之嘴唇是如何苍白而颤抖。

    她明白了自己愤怒的源头:要是喻宜之真敢有什么事,不负责任的撇下她独留这世间的话,她也要去端了喻宜之的坟。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了七年前,喻宜之为何那样一走了之。

    无论喻宜之有没有其他缘由,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喻宜之在对她生气,就如她现在对喻宜之生气一样。

    她心急如焚,对着戴安全帽的人吼:“我添什么乱了?我是问你喻总……”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她。

    她蓦然回头,雨里一阵冷香,已经让她的心比她的双眼,更快辨认出了戴白色安全帽的人是喻宜之。

    “你怎么在这?”喻宜之声音里充满讶异。

    漆月一颗几乎停滞的心重新开始跳动,她不顾一切抱住喻宜之:“你、你……”

    她舌头打颤,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喻宜之缓慢而坚定的回抱住她,像是在消化她突然出现这个事实,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像安抚:“月亮,我没事。”

    她搂着漆月,暴雨和混乱中只有她知道,漆月一口狠狠咬在她肩头,那力度隔着厚厚的外套也能感觉到。

    好像要确认她是真的,好像要确认她还活着。

    她轻拍漆月的背,直到有人来汇报:“喻总,有进展了。”

    漆月暂时放开喻宜之,看喻宜之冷静的走过去,在现场指挥,运筹帷幄。

    她呆呆站在后面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喻宜之忙完一轮走过来:“还要很久,你先回我宿舍吧。”

    漆月依然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喻宜之拗不过她,现场已经一顶多余的安全帽都没了,她摘下自己头上那顶扣在漆月头上。

    漆月哪儿也不去,就站在一个不妨碍他人工作的角落,死死盯着喻宜之的背影。

    雨下的那么大,不停越过安全帽檐砸进她眼底,一片酸涩,可她眼睛都不眨。

    好像怕一眨眼,喻宜之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当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雨终于越来越小,然后停了。

    救援现场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

    喻宜之肩膀一顿,马上跑过去。

    托赖于现场完善的安全措施,为被掩埋的五个工人和一名监理争取了生机,集体获救,没有意外。

    当六人被早已等在现场的救护车拖走以后,喻宜之脚步虚浮,往后踉跄一步。

    漆月从身后扶住了她。

    喻宜之冲她笑笑,点点头,漆月退开一步,听喻宜之仍保持着头脑清醒,吩咐左右:“上报集团,严查工人私自开工的情况……”

    各种后续事宜处理完后,现场的人开始撤退。

    有人过来说:“喻总,我送你回宿舍。”

    喻宜之攥住漆月手腕:“跟我走。”

    那人问:“这位是?”

    喻宜之没答,只是强硬的说:“她跟我走。”

    现场车辆也紧张,漆月和喻宜之一起挤在一辆小面包车后排,车里坐的满满当当,每个人身上都是酸涩的雨味。

    山路颠得不行,喻宜之扶住漆月的腰。

    漆月手挪到车门边,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紧紧握住喻宜之的指尖。

    这群人里只有喻宜之是住在山里的,司机放她俩下车,载着其他人向山外驶去。

    喻宜之满脸疲惫,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湿漉漉的风衣和头发上到处都是泥。

    漆月绕到她身前,俯身,屈膝:“上来,我背你。”

    喻宜之犹豫。

    她直接拉过喻宜之的手按在她肩头。

    她背着喻宜之:“你是不是瘦了?”

    轻飘飘的,明明那么高的个子,背在身上像片羽毛。

    她宁愿喻宜之胖一点,重一点,让她多一点“喻宜之还在”的实感。

    喻宜之指指前面一排破旧的小楼:“我住第二栋。”

    漆月有点意外。

    她本以为喻宜之会住的更好一点。

    她在门前放下喻宜之,喻宜之掏出钥匙开门,带她进去:“这些是以前村民的旧房子,现在没人住了,我们和工人都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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