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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2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从此反派变虐文男主》200-220

    桃源(八)

    雪若采购好所有的药草和物品后, 已是红日西斜时分,她嘱咐店家将货品送至他们下榻的客栈,就出门找寻凌晔。

    不料在长街上走了两个来回, 约定的时辰早就过去了, 却不见凌晔的身影。

    正在着急时,却见他快步从长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害我好找。”见凌晔走到面前, 她没好气嗔道。

    凌晔歉然一笑,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摊开手,一柄别致的金簪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簪头镶着朵镂空的雪花。

    “喜欢吗?”他看着她, 眸色深沉如墨。

    雪若一怔,旋即惊喜地拿过簪子细看, 一时爱不释手,嘴角微微卷起, 含笑道:“喜欢”

    难道他知道她把自己的发簪典卖了心中漾起微甜,喜极不知说什么好。

    忽想起什么方问,“你哪里来的钱买簪子?”钱袋在她身上,里面的钱都用来采购货品了,他身上应该一个铜板都没有。

    凌晔轻描淡写道:“卖字得来的。”从她手中取过簪子, 选了一处发间, 替她仔细插好,

    他端详着她头上的金簪, 满意道:“很好看, 与你很配。”

    “卖字?你去卖字了?”雪若诧异, 刚想问缘由却见他已经摆摆袖子,往前走了。

    她跟在后面, 缠着他半天,他才吐露实情。

    原来他指点了何大富的书法后,何大富竟然没有生气,提出让他写几个字看看,他不耐烦地随手写了一行诗,何大富看了他的字后目瞪口呆,随即一脸恭敬向他作揖。

    说自己与先生的字判若云泥,高下立见,果然自己是井底之蛙。

    说罢力邀他去自己不远处的府上,表示愿意重金求一副墨宝。

    他见此人虽看着俗气却是个性情中人,便没有推辞,跟着何大富去了他那奢华高调的府邸,洋洋洒洒写了一副《洛神赋》。

    何大富仔细欣赏他的手书,如获至宝,兴冲冲地命人去装裱,说要悬挂在正厅里。

    凌晔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雪若:“这些是剩下的钱,买些你爱吃的,爱玩的吧。”

    雪若接过钱袋,见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眼睛蓦然睁大,啧啧叹道:“我相公好厉害,早知道我们便开个书画铺子,让你天天卖字赚钱,何苦辛苦做胭脂卖呢?”

    凌晔弯曲手指,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挑眉笑道:“你想得甚美。”

    说着,拉起她的手就走,“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雪若心中甜蜜,跟在后面连声道:“我要八宝鸭,糖炒栗子,棉花糖,麦芽糖”

    “你就不怕被甜死?”清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些宠溺的温柔。

    “不怕,再甜我都喜欢。”

    两人携手走在华灯初上的城中,晚风吹来,空气中都是花草的芬芳。

    忽然,雪若拉住他的袖子,声音紧张起来:“前面有官兵在沿街盘查!”

    凌晔停住脚步,前面确然有一队士兵快速行过来,一边走,一边盘查着两旁的路人。

    他不解道:“这里是夏州,他们盘查与我们有何关系?”

    雪若心里焦急,不知如何向他解释,看那队兵越来越近,连忙拉着他掉头就走。

    整齐划一的大队军士从长街浩荡开过,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盔甲,在大部队经过的同时,有数位分散的士兵沿途盘查往来百姓,一时整条街道气氛紧张起来。

    “这些是哪里来的士兵,好像不是官衙的府兵啊?”

    “是啊,看上去想要抓什么人?”

    “难道是在抓逃犯?”

    “不清楚啊,他们也不说找谁,就是拉着人四处盘问,据说附近的荆城和甘州也都出现了这样军队,到处在找人。”

    街市的百姓一边无奈地等候盘查,一边议论纷纷,脸上俱是惶恐不安。

    长街的一侧,两座建筑间仅数寸距离的窄小缝隙中,雪若从阴影里探出半个头,观察着不远处轮番盘问行人的军士。

    “他们又不是抓我们,你这般紧张作甚?”凌晔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被挤在这个缝隙里有些不自在。

    “嘘。”雪若侧头,示意他别出声,压低嗓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认出那些军士都是驻守长乐的王军,此番王军出动必定是得到了朝廷的指派,难道是冲着他们来的?此处位于远离长乐的边陲,他们又是如何找过来的?

    心中一阵阵地不安,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凌晔活动了下手脚,狐疑看着雪若的背影,想起他们在北魏和东梁一路被人追杀,雪若怕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连带看到士兵就胆战心惊。

    想到此处,不觉心生怜惜。

    过了好一会儿,雪若嘘了一口气,轻松道:“好了,总算都走了。”说着转过头去与凌晔说话。

    凌晔闻言,也向前挪过去,略弯下腰,从雪若身后探出头去看外面动静。

    冷不防雪若忽地后退了半步,并快速地转头过来,凌晔来不及躲闪,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柔软如花瓣的东西直直地碰上了自己的唇。

    两人在黑暗中僵住一瞬,狭小的幽暗空间中,他们唇贴着唇,彼此呼吸的热力拂在脸上。

    一时间天旋地转,心砰砰地乱跳,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雪若一激灵,回神过来,连忙与他分开,不觉后退好几步,捂着嘴唇,尴尬道:“撞痛你了吧,抱歉”

    她无法克制地慌乱,差点退到长街上去,被凌晔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纤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被惯性带着扑向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贴上他坚实的胸膛。

    “当心些。”他低头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雪若僵硬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交,只觉得这目光与往日空空的清冷有些不同,到底那里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狭小黝暗的空间让人的意识变得迷离,空气中暗藏着莫名的躁动,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缓缓地移到那红润精巧的唇上,头脑开始晕晕乎乎,那唇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他移不开视线。

    胸中有一棵嫩苗在不断滋长,顶开死气沉沉的厚沉泥土,翻出大地,长成碧盖如覆的大树

    他垂下眼眸,不由自主向她俯下身,缓缓地向那唇靠近

    头脑中有白光从天而降,灵台顿时一片清明,他蓦地松手,向后退了两步,暗叹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对她生了非分的想法他没有意识到他们若是夫妻的话,这便不叫非分之想而叫情趣,只是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羞愧。

    “糟了,有人来了!”黑暗中听到雪若低声道,很快就听到有密集的脚步声向他们走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雪若勾住脖子,急急地将唇贴了上来。

    他浑身僵硬得如同一段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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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雪若见状,急得拉着他的两手搭在自己腰间,“阿晔,配合一点!”

    “什么人!出来!”

    悱恻缠绵的气氛突然被一声高喝打断,两人猛然分开,受了很大惊吓,雪若又羞又惊,吓得往凌晔怀里躲,不肯露出脸来,凌晔将她护在怀里。

    两个士兵举着灯笼往里照,在他们的威吓下,很快就看到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子神色坦然,手里拉着的那个女子脸颊微红,低着头不吭声。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一名士兵举高了灯笼,凑近两人的脸。

    凌晔把头偏过去,身体挡在雪若面前,面不改色道:“我们是城中的普通百姓,我和娘子闲来无事,出来散步赏月。”

    士兵听二人是夫妻,又见雪若一直低着头,鬓发微有散乱,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嗤笑道:“二位倒是好情趣,真会挑地方。”

    雪若的头压得更低了,想把手缩回去,凌晔察觉到了,反而把她握得更紧,望着军士款款笑道:“多谢夸奖,军爷们要是没有吩咐,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其中一名军士高声道,他与同伴对了一下眼色:“你们是本地人吗?留下姓名来!”

    雪若心中一惊,就听凌晔迟疑了一瞬,冷静答道:“我们正是本地人氏,我姓凌”正待要说下去,感觉雪若掐了一下他的手心,便住了口。

    “本地人?我听你们的口音不太像啊?”一名军士狐疑道,“倒是像长乐那边的中州口音。”

    雪若鼓起勇气道:“因为我们的父母辈是从外地过来的商人,在家族里都是说的家乡话,所以略微带些外地口音。”

    军士再次举高灯笼,看清了她的脸,俱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娘子长得如此楚楚动人,两人交头低语几句,冷冰冰道:“我看你们二人不像本地人,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就要上前押住二人,凌晔拉着雪若退后一步,伸手阻拦:“请问军爷,我们二人犯了什么法,要跟你们走?”

    一个士兵蛮横道:“让你们走就走,废话那么多?”说着上前就去抓人。

    雪若向凌晔疯狂暗示,眼神焦急恳切,告诉他不能跟这些士兵走。

    凌晔虽然不明白她害怕的是什么,但也隐隐感觉到危险,可是眼下如果强行逃脱,恐怕要引起满城追捕,以他们二人的能力,相信很快还是会被抓住的。

    他暗地对雪若摇头,让她稳住不要急,心里默默地想办法。

    “走!快走!”两个军士催促着,一左一右将两人围在中间。

    雪若一筹莫展,与凌晔一起在军士的押送下往前走,她心里怕得很,拉着凌晔胳膊的手不住颤抖,他感觉到了,伸手安抚地拍拍她。

    前方的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大批士兵,那里也抓了几名百姓模样的人,看来是要聚集在一起去审讯。

    雪若心中迅速思索,如果这些长乐王军是被派来找她和上官逸的,为何手中并无画像和指令,而且自来夏州这些日子,并未听说长乐城有大事发生。

    所以紫宸宫应该把她失踪的事情隐瞒了下来,毕竟未婚公主离宫出走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关于上官逸,一路听到百姓的言论,都以为他已死,允轩并没有对此进行辟谣,想必他们也无法完全确定上官逸是否还活在人世。

    因此,就算他们派士兵遍地撒网来搜寻他们,也定不会拿着画像和明确的指令,只不过是大海捞针找到可疑的人,再带回长乐审查。

    他们一定不能被带回长乐,否则允轩和傅临风不会放过凌晔的。

    可是要怎样才能摆脱嫌疑,从这里脱身呢?

    想到这里,她不免心急如焚,放眼望去偌大的平临城一个可以相助的人都没有,而凌晔因为失忆,完全不知道他们目前正一步步走向天罗地网之中。

    正百般无奈之际,忽然听到凌晔扬声道:“何兄留步!”

    她伸长脖子,看到前面路边一个穿着富贵的微胖中年男子听到呼唤,回过头来。

    他看到凌晔后,眼睛骤然一亮,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风驰电掣、喜气洋洋地冲了过来。

    “啊呀,凌先生,是你啊!”何大富笑逐颜开,亲热道:“我们又遇到了,真是好巧好巧啊!先生怎么得空出来逛逛?”

    他一眼就瞥见挽着凌晔胳膊的雪若,忙笑眯眯道:“这位是嫂子吧,真是郎才女貌啧啧啧”

    雪若第一次被年纪可以做自己叔叔叫做嫂子,不免难为情,红着脸点头见礼。

    凌晔松开雪若的手,拱手施礼道:“大富兄,我与娘子在此散步,不料遇到些麻烦”

    何大富一愣,左右看看,这才发现两人身旁杵着的军士。

    他清了清喉咙,沉下脸来,上前拿着腔调说:“喂,二位小哥,在下何大富,你们想必都听说过吧。这两位是我的师父和师母,你们抓他们干嘛?”

    军士并不买账,其中一人还推了他一把,冷哼道:“不好意思,管你何大富还是何大穷,我们都不认识。”拱手肃然道:“我们是长乐王军,奉圣上旨意前来捉拿可疑要犯。”

    何大富一听是天子派来,脸色一僵,马上就换了付笑脸:“啊呀呀,我们小地方的人,不认识京城的官爷,见谅见谅。”

    他豆眼眯成缝,耷拉着眉毛笑道:“不知道二位官爷要抓的要犯是什么人。”

    军士语噎,马上镇定道:“这等机密岂能随便告之,我们只是奉命捉拿可疑的外地人。”

    “外地人?哥哥,我就说你抓错了人吧。”何大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说着就双手握住了那军士的手,军士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却怎么都挣脱不了,只能听他说:“我的这位师父都在平临住了十来年了,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啊。”

    何大富笑着松开手,那军士手里多了一块亮闪闪的银锭,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何大富又舔着脸去握另一个军士的手,一边吹着彩虹屁,“这位哥哥的手雄壮有力,将来定是要做将军的。”说完,那个军士掌心也是毫无意外地明晃晃起来。

    “好了好了,两位哥哥今晚辛苦了,我师父和师娘就敢不劳累二位了。”他笑着将凌晔和雪若拖到自己身边,胸有成竹地观察着两个兵的表情。

    见两个军士仍有犹豫,他一拍胸脯,豪气保证:“放心,我来给他们做保,只要在平临城里问一声,人人都知道我住哪里,如果有啥问题你们来找我何大富,由我一力承担。”

    军士们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不动声色藏好银锭,看了几人一眼,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走了。

    见何大富三言两语就替他们解了围,凌晔和雪若忙行礼致谢,何大富大手一摆:“小事一桩,师父师娘去我府上喝酒压惊去!”

    两人推辞不过,只能跟着何大富一路去了他府上,没想到他的府邸大小规模竟然与燕熙宫不相上下,府内雕栏玉砌,亭台楼阁,说不尽的富贵奢华,花园里栽种着奇花异草,移步换景,令人流连忘返。

    原来这何大富是当地的首富,生意遍及绸缎庄、银号、酒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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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铺,平临城的商铺竟然有三分之一都在他家名下,挣下这份产业的是他的祖父与父亲,他因是家中单传独子,所以啥也没做就从父辈手中继承了金山银山。

    他在经商上无甚兴趣,唯独醉心字画诗词,为了寻找知音天天去街市上写字刷存在,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夸赞之词,不免飘飘然以为自己是颜柳转世。

    谁知,凌晔今日的一番针砭直言让他醍醐灌顶,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在自己骗自己,见了凌晔的手书后更是惊为天人,倾慕得五体投地,因此急切地想拜凌晔为师,被婉拒后深以为憾。

    今日他在长街上无意中为凌晔解围,心里也颇畅快,准备了好酒好菜,盛情款待他们夫妻二人。

    席间与凌晔相谈甚欢,直至月上中天才依依送他们出府。

    晚间,万籁俱寂,凌晔与雪若躺在客栈的床上,谈论着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禁感叹不已。

    “想不到何兄如此爱书法,倒是让人意外。只是我的字很是平常无奇,着实担不起他的盛誉。”凌晔一手枕着头,唏嘘道。

    雪若在心中暗笑,你那手字是北魏王延请了翰林院首辅亲自教导,苦练多年而成。你不过自个看习惯了不觉得,何大富从小长在边陲城镇,自然没有机会接触书法大家,才会感到惊才绝艳。

    见她不搭话,凌晔思索了一会,仍不解地问:“那些长乐王军要找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雪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含糊道:“就算没什么关系,总之看到这些官兵我就心慌,还是躲着些吧”

    凌晔默了默,在黑暗中迟疑开口,“这客栈的床板很硬”

    “哦?”雪若从被子伸出手探了探,“这床板跟我们家的不是一样的吗?”

    凌晔咳了咳,“似乎垫的被子有些薄”

    雪若摸了摸身下,不解,“两床棉褥子呢,不薄啊。”

    过了一会儿,凌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欲言又止,“盖的被子跟我们家的也不同”

    雪若心里一惊,忙坐了起来,关切道:“你是不是觉得冷”

    凌晔点头,表情有些可怜,“晚上一个人睡,我总觉得冷得很,半夜常常被冻醒,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雪若不等他说完,就去摸他额头,发觉温度正常,又拎出他一只手替他把脉。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寒症发作。”

    回头见凌晔把自己的被子裹紧,身体缩进去瑟瑟发抖,一边打量着她的表情。

    雪若想了想,就要下床。

    “哎,雪若,你要干嘛”凌晔忙问。

    “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我记得橱柜里有。”雪若低头找着拖鞋。

    “哦,”凌晔点头,不吭声了,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神色笃定。

    “咦?怎么一床被子也没有了?”雪若翻开所有壁橱,发现里面都空空如也,“我昨日明明发现这里有两床被子。”

    凌晔勾了勾唇角,悄然微笑,声音仍是怯怯道:“许是你记错了”边说边抖起了牙根,吸着气道,“没没事儿,我可以忍的,一会儿就习惯了就不觉得冷了。”

    桃源(九)

    “那怎么行?”雪若叉起要, 皱着眉头,“不然把我这床给你也盖上。”说着就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他被子上。

    凌晔眼中一亮,掀开自己的被角, 高兴道:“那你就”

    “我就去找店家再去要一床被子!”雪若爽利地回答, 就要往外走。

    凌晔有些急眼,迟疑了一瞬, 烦恼道:“好冷!为何盖了两床被子身上还是像冰一样了”

    这招百试不爽,雪若马上就退回来查看他,叹了口气,“你大约还是身子太虚,所以盖了被子还是觉得冷, 怎么办呢?”她挠了挠头,自言自语。

    凌晔眼神无辜地点点头, 循循善诱道:“上次落水后也冷得很后来就好了”

    雪若恍然,思考了一瞬, 有些犹豫,“不然我们睡一个被子吧,我身上热可以给你取取暖”

    凌晔努力遏制内心的喜悦,“那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他掀开自己的被子,有些拘谨道:“外面太冷, 你快睡进来吧。”

    雪若刚准备钻进去, 忽然又停住, “你不是总嫌我睡相不好, 现在睡一个被窝, 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不会, ” 凌晔摇头,他穿着白色深衣, 静静地望着她,深潭般的眼眸很是温柔:“快进来吧。”

    蓦地对上他柔黑的眼,雪若心弦一颤,脸上发烫,低头就钻了进去,两个人挤在一个被子里,一时都觉得有些尴尬,房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雪若在被子里艰难地转了个身,把背朝向凌晔。

    也许是等得太久了,心里已经接受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靠近让她有些不适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她不敢妄动,怕一动就影响了他休息,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别扭难受,她大气不敢出,忍着忍着,不知何时就失去了意识。

    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身体被翻转过来,她的手脚终于舒展开来,立刻伸了个舒爽的懒腰,盖了两床被子热得出汗,便四脚八叉抱住身旁寒玉般的身体,搂得紧紧得,把头也靠上去,睡得惬意而满足。

    迷迷糊糊中有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轻柔地夹到耳后。

    她觉得有些痒,不乐意地动了动脑袋,“嗯”了一声,向那个怀抱中缩了缩,揽住她的大手马上一下下轻拍着她后背,得了安抚她不再乱动,睡得很香甜。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凌晔已经起身不在房内了。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走出客栈时,发现昨夜出现在长街的那些王军已不见踪影。

    平临城远比千灯镇繁华兴旺,往来的南北商贩聚集,各式货品琳琅满目,雪若许久未正经逛过市集,兴致颇高地流连在各个摊位旁,凌晔陪着她边走边逛。

    他们用剩下的银子买了些日常用品,又给许晗购了两件新衣,一会儿功夫,凌晔手中就拎满大包小包了。

    这时,雪若的目光被街对面卖枫糖的铺子吸引了,凌晔知道她对一切甜食都充满着与生俱来的热衷,便笑着将她领到了铺子面前。

    枫糖是当地有名的特产,铺子上陈列的枫糖金黄铮亮,看上去十分诱人。

    雪若站在糖铺子前,眼睛发亮,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凌晔无奈笑笑,掏出铜板准备付钱,却听雪若指着铺子里面道:“老板,你这里还卖酒?”

    铺子一旁堆着高高的酒坛子,上面贴着印花的红纸,老板回头看了眼,笑道:“这些啊,是做枫糖酒的原酿?”

    “枫糖酒?”雪若不禁新奇,“枫糖还可酿酒么?”

    “对啊,枫糖酒也是小店闻名遐迩的招牌。只需将枫糖放入这个原酿里面,埋到土里保存一年,隔年便可酿成后取出,酒味醇香甘甜,回味无穷。”老板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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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竟要保存一年之久才能喝啊?”雪若叹道,她是个急性子,恨不能在铺子里就喝两口尝尝鲜。

    老板点头,讳莫如深:“好酒便要经得起等待。您可知道,很多客人特意从外地来买我家的枫糖酒,不仅因为酒好,还图个吉祥的寓意和念想。有的是家里添丁时埋下去,待孩子周岁时取出全家畅饮,孩子定能健康成长。若是新婚的小夫妻来买,喝了枫糖酒可一世夫妻和睦甜美。”

    他指着酒坛子上那个红字,“看,把祝福的话写在这里,一起埋进土里,隔年取出时,心愿大都能成真。”

    雪若抿着嘴,“扑哧”笑出声:“老板可真会做生意,如此说来,这酒竟比菩萨还灵验吗?”

    话未说完,凌晔已经递过钱去:“一坛酒,两包枫糖。”

    老板高兴地答应着,弯腰去搬酒。

    雪若手指拉拉他的衣摆,压低声音:“干嘛买两包糖,这样酿出来的酒未免太甜了吧。”

    凌晔蜷曲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一包酿酒,一包给你吃着玩儿,你这性子怎么肯等一年才过瘾?小糖人。”

    说着从老板手中接过打包好的酒和糖,塞了一包糖在她怀里,自行往前走。

    雪若乐不可支地拆开纸包,捻了一小粒糖放进嘴里抿,愉快得五官都舒展开来。

    凌晔已经走到前面去,日光透过树稍,在他肩头洒下无数的碎金子,雪若心中漾起微甜,三两步跟上去。

    见他一手负在身后,手心微张,随着步伐一晃一晃,仿佛感知了召唤了一般,她左右看看,低下头,将自己的手默默塞进他的掌心。

    修匀的手指合拢起,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凌晔的唇边缓缓漾出一抹笑。

    清晨的风略有凉意,却有着馥郁的桂花香气,沁人心扉。

    听说平临城中有一处名胜,名唤岱山,距离他们的客栈倒也不远,两人回去时便顺路走过去看看。

    谁知,到了那边才知道岱山最有名之处在它的梅林,听闻每年早春时分,漫山遍野的白梅粉梅在阳光下随风摇曳,仿若云海翻腾,金芒万丈。

    而此刻正是深秋,山林萧索,一片秋黄,却是什么景都看不到。

    雪若望着光秃秃的山岗,叹气怅然道:“白白跑了一趟”

    凌晔极目远眺,宽慰道:“怎么会白跑?今日先来踩个点,明年开春我们再来赏梅。”

    他低头看她,眼中似蕴着一滩化不开的浓墨,温声道:“你若是喜欢,我们每年春天都过来,可好?”

    雪若心旌荡漾,流露出向往神色,立即附和:“好啊好啊!”

    抬头正对上他的侧颜,眸光缓缓从如墨的眉眼,移到挺直的鼻梁和凉薄的唇上,映衬着背后的湛蓝的天和浓绿淡碧的群山,只觉得眼前这场景没来由地熟悉。

    那也是一个深秋。

    漫山如火如荼的枫叶林前,苏辰笑容中有淡淡哀伤,哑着嗓子道:“阿若你能留下来吗?你不是喜欢看红叶,今后每年我们都可以来北魏看红叶,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

    心没来由地一紧。

    那时,她不许他用与上官逸一样的嗓音叫她雪若,他只能跟着许晗叫她阿若。

    如今,再想听他叫一声阿若,却是不能够了。

    她扬起头,眼中星光璀璨,笑容如月华般纯净,“今后每一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曲院风荷,塞北的云海雪松,大漠孤烟,我们一起走遍大江南北,欣赏这世上的美景”

    她对着光影深处的苏辰答应着,弥补着前世未曾许下的诺言,那是她欠他的。

    凌晔笑了,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满世界地去玩了,把胭脂店就扔给许晗一个人打理?你也不怕累死他吗。”

    她不好意思低头,佯装整理着刘海,被他拖住手,拉着往山下走。

    “走,回客栈收拾东西回家,许晗还在等我们呢。”

    两人荡回客栈时,远远地就看见掌柜的一直在探头向外张望,等看到两人时,忙不迭地跑出来:“二位总算回来了,有位贵客等了你们很久了。”

    他们一愣,凌晔皱眉,“贵客?”

    跟着掌柜走到大堂一侧的雅座,掀开珠帘,就看到何大富翘着二郎腿腿,卷着裤脚歪在椅子上,他看上去热得很,旁边站着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给他打着扇。

    听到门帘响动,他转头看到凌晔二人进来,立刻站起来迎接,咧开嘴笑道:“先生,师娘你们来了!一路跑着来找你们,可把我衣服都汗湿了。”

    见是何大富,凌晔有些惊诧,忙见礼道:“何兄,怎么是你?”雪若莞尔微笑,欠身行礼。

    “啊呀呀,先生和师娘到底是风雅人士,礼数周全,我老何是个粗人,莫怪莫怪。”

    他抱着肉柱般的十指勉强一礼,接着敛容认真道:“我此番前来,要与先生说两件事情。”

    原来,他昨夜听说凌晔和雪若开了一家胭脂铺,近日生意有些欠佳,便记在心上了,今日特意上门告之一个好消息。

    他听说有个夏州有名的大商号蓝玉庄此刻正在平临采购一大批胭脂水粉,当地几家胭脂铺都去参与竞标了,所以他特赶来通风报信。

    雪若和凌晔闻听大喜,连忙谢过。

    何大富皱起眉头,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先生。

    凌晔忙道,不敢,何兄但说无妨。

    何大富招呼二人坐下,又唤掌柜上来茶水,这才慢慢道起。

    他说新王登基后,下令平临二十里地外在与卑兹罕交界处修筑长城,并向当地商贾募集军费和修筑长城的款项。

    他一听是护家卫国的大事,立刻大手笔拨了一大笔款项给王军,还豪放地承揽了修建长庆门至水仓门一段的长城,以及沿途的铺路、桥梁、水关等工程。

    为此,王上还亲赐牌匾来表彰于他。

    他得了圣上的鼓励,干劲高涨,不惜费心费力,亲自日夜督工。不久,由他督照的城墙不但坚固结实,还比实际提早完工。

    原以为会得到朝廷的表彰,可是近来却不知为何,王城派了几批巡按下来,各种挑剔他修筑的城墙和建筑的刺,还屡次招他去府衙斥责。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想了半天,弥补地提出由自己出钱犒赏三军。

    他以为此举会得到紫宸宫的嘉奖,不料王城使者上报后,君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何大富挠着脑袋,苦恼不已:“先生你见多识广,帮我分析下,为何我又出钱又出力,却落得个这般不讨好的下场?”

    凌晔用茶碗盖拨着茶叶,默然地听他说完,思索片刻,徐徐道:“何兄可知大祸即将临头?”

    桃源(十)

    何大富一惊, 吓得脸色骤然发白,忙凑上前去问道:“先生不要吓我,我到底得罪了谁?”

    雪若神色平静, 赞赏地看向凌晔。

    凌晔淡然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你只说是与不是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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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富紧张地点头,“好!”

    “何兄的捐款金额是否全国商贾之最?”

    “是!”

    “何兄修筑的长城和军事工程的进度是否比官府还要快?”

    “是”

    “何兄向抚台大人提议犒劳三军时, 大人是否立即变色,但仍将此事上奏天听?”

    “好像的确如此。”

    凌晔蓦地放下茶杯,敛容道:“何兄高义慷慨,为国为民,令人感佩不已!只可惜, 未能洞察世故人情,殊不知帝王之心千古最难懂, 你的一片古道热肠,反而会招致弥天大祸。”

    何大富拱手诚恳道:“求先生指点一二。”

    凌晔道:“俗话说, 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兄捐款金额一骑绝尘,已然露出富甲天下的雄厚财力,如此财力若为君王所用自然好,若是倒戈为那些君王的敌人所用, 岂不成了紫宸宫的心腹大患?是为一祸。”

    何大富恍然大悟, 不住点头, 又听凌晔继续说道:“何兄督工的工事竟比王家建筑队提前完工, 府衙脸面何在, 君王脸面何在?此为二祸。”

    何大富震惊不已, 摸着后脑勺,后悔莫及:“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凌晔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兄台犯了君王大忌的乃是这最后一桩事。”

    他眼中闪过凌厉的光, 正色道:“何兄不知犒赏三军乃是君王特权,你虽好心提出此建议,而君上却认为这是僭越,是你对他的施舍和鄙视。兄台先前修长城速度超过官府,已经将抚台大大得罪,因而他虽震惊于你此提议,却并不提醒呵斥,反而上奏君上,此乃落井下石也。”

    听他逐条分析得透彻有理,何大富顿时脸色惨白,双股战战,结结巴巴道:“依先生所见,君上会如何处置在下”

    凌晔神色严峻,迟疑未答,说实话他对当今君上的脾气也不甚了解,如果是个慈爱的仁君,尚有一线希望。

    正沉吟间,却听雪若沉重开口:“轻则抄家、流放,重则重则恐有杀身之祸。”

    凌晔神色一凛,疑惑地看向雪若,只见她蹙眉端坐,一脸平静道:“以当今王上的性格,他绝不会容忍冒犯他尊严的事情发生。”

    何大富汗出如浆,脱口道:“师娘,怎么感觉你很了解当今王上似的。”

    雪若回神,淡淡微笑道:“天下君王历来如此。”

    允轩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他从小便争强好胜,绝非宽厚豁达之人。

    何大富苦着脸,拉着凌晔的手,如丧考妣:“先生快救我,眼下我该如何是好?”

    凌晔面露难色,他与雪若对望一眼,示意想听她的建议。

    雪若会意,思忖片刻,道:“王诏尚未抵达平临,或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停顿了许久,看上去有些迟疑,方道:“何兄或可携千金进京,去往长乐求见左相傅临风大人”

    凌晔蹙眉,眸光微动,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雪若。

    雪若神色不变:“何兄进了左相府,只需痛斥自己愚昧无知,从此定会谨言慎行低调为人,但求傅大人庇佑。傅大人也是商贾出身,自然对你多三分同情,若能得到左相在君上面前的求情,应能化险为夷。”

    何大富听她言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热泪盈眶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先生和师娘指点,大富感恩不尽!”

    凌晔忙伸手将他扶起,雪若嘱咐道:“事不宜迟,何兄还是尽早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何大富连连点头,再次施礼后,带着左右急急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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