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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8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从此反派变虐文男主》60-80

    平行时空

    自梦中醒来时, 天还是黑着的,雪若翻了个身,搂着被子无限惆怅。

    好容易做了个美梦, 居然就这么醒了, 话说那船翻得也太过没道理了,就不能亲好再翻嘛, 反正是做梦,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的?

    果然她近日流年不利,连做梦都无法如愿。老天爷,你为何与我作对?她捣枕捶床,痛心疾首。

    忽觉脖子痒痒的, 她伸手挠了挠脖子,又顺着脖子挠了挠肩膀, 发觉身上各处隐隐地痒,这才想起了自己已经三日没有洗澡了。

    这对于过去的她来说, 是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三日了,每日晨起碧凝就准备好洒着花瓣和花露的沐浴热水,等她起床就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白天只要略有出汗, 她便立刻回宫更衣沐浴。

    她打了一个激灵, 把自己从在燕熙宫泡玫瑰花露澡的美梦中惊醒, 越发觉得身上又腻又痒难以忍受。

    她轻轻地爬起来, 下床披了件外衣, 看窗外月上中天时辰尚不晚, 白日见后山那个瀑布下的池水甚是清澈,此时夜深人静, 如果去那个池子洗个澡应是十分舒爽。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她穿好外衣就出门往后山走。

    走过院子的时候,她瞄了一眼不远处苏辰的房间,窗户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他大概早就睡着了。

    自从被他抓回来后,这几日她见到他就绕路而行,有时候在路中无意碰到,她立刻扭头就转身逃走。倒也不是怕他,只是实在无法接受他顶着上官逸的脸,对她一脸瞧不上的样子。

    林间温润的风拂面而来,雪若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山里,脚底踩着落叶和树枝发出“嘎吱”的响声,空气中有草木泥土的清新气息,她的心情突如其来地轻松起来。

    月色下的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天而降,旁边的池水碧绿清澈,她忙脱去外衣和鞋,卸下银钗松了头发,穿着白色的中衣跳进水里。

    不想这池中的水一半来自瀑布,另一半则是深山中的地下水,这春季的地下水原是高山积年的雪水所化,即便此时是春末夏初水温仍然是寒凉刺骨。

    她显然没有料到这池水如同冰水一般,刚跳下去就冻得一哆嗦,上下牙齿不住地打架,水一点点漫上来,她感觉浑身都要冻僵了,只能用手抄起水把身体一点一点打湿,让身体慢慢适应这个水温。

    这个池子中间十分深,她差点一脚踩空,忙抓着池壁突出的岩石,小心地踩在较浅处的石底,稳住自己的身体。

    月光皎皎地照下来,水面上倒影的树木和山崖,她看着自己白色的衣裳在水中飘起,倒像是崖上漂浮的一朵白云,十分有趣。她寻思着既然四下无人,干脆把中衣脱了,于是在水中站稳身体,开始解上衣的衣带。

    “别脱"不知哪里传过来闷闷的一声,她吓得脚底一滑,在水中摔了一跤。

    无数冰冷的水涌进眼睛、鼻子和嘴巴,她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几下,总算抓到一块岩石,大声地咳嗽着从水里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往四周看了一圈。

    在水池不远处的一块崖壁的阴影里,苏辰抱着剑静静地盘腿坐在那里,因为他穿着玄色的衣服又处在暗处,难怪她方才没有看到他。

    “上官逸!”雪若心中噌地冒出一团浓烈的火,咬牙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水面,溅起一片白色水花:“你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发声音?你故意的是吗?”

    她怒气冲冲地站在水里,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上,白色纤薄的中衣几乎透明地贴合着身体的曲线,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湿发搭在额前,眼睛因为生气而睁得很大,池水倒映在她的眼中,秋波荡漾眸光粼粼。

    苏辰怔然看着她,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眼中划过一丝慌乱,马上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凉凉地说:“第一,我一直坐在这里,是你没有看见。第二,让你不要脱衣,你就应该明白,没有人有兴趣看你洗澡。第三,我不叫上官逸!”

    雪若怒不可遏道:“我方才下水的时候你就可以提醒我,你默不作声看了这么久,居然还全是你的理了?”

    苏辰翻了翻眼皮,“我不提醒你,你就有理了?”他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提醒你一下。”

    他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薄唇轻启,语气随意道:“你的衣服透明了。”

    雪若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护住胸,忙蹲下身子在水中隐藏上身,恼羞成怒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镇定,镇定!她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自己越生气这厮越得意。

    同人吵架就好比战场上短兵相接,越是怒气冲天的一方,越容易乱了方寸,而且被对方洞悉了心理,抓住了空挡一招毙命。她咬牙憋气地看着苏辰,心道你就瞧着我会不会让你得逞。

    雪若趴在水里,点点头,释然道:“这么一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也有责任。”

    苏辰见她语气放软,便不再做声了。

    雪若盯着他的脸,柔弱道:“可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家,洗澡的时候被人看了,心里自然是又惊又羞,你说我生气有没有道理啦?”

    苏辰一顿,脸上露出些许诧异,神情柔和了一些,他的目光看着别处,话依旧冷冰冰:“你摔坏脑子后,不会正常说话了?”说罢,不欲与她纠缠,起身就准备走。

    “啊呦”雪若抬眸观察着他,在水中捂着自己的脚大叫起来,“我的脚抽筋了,好痛啊!”

    苏辰冷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迈步。

    雪若见他没有立刻走,叫得更大声了,“脚动不了了,救命!”她抬眸泫然欲泣道:“你可以拉我上去一下吗,你帮了我,咱们方才的事情就算扯平了。”

    苏辰怔了怔,雪若已经急切地向他伸出手来,他迟疑了片刻,上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手被苏辰抓住的那一刻,雪若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笑,她牢牢地抓住苏辰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池中方向一拉。

    “扑通”一声,黑色的身影突如其来地砸向了水面,准准地掉进了池中的深水区。

    雪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岸,找到自己的外衣披上,看着苏辰在水中扑通,心情舒畅得几乎要放声大笑起来,遂拍着手得意地道:“你那么喜欢看女人洗澡,可见心底有多龌龊,就在这池水里好好洗洗干净罢。”又摇头啧啧叹息,“可怜这一池无辜的水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力气也远远比不过苏辰。

    如果要拉他如水,只要她手上一用力,他就能立刻反应过来,到时候不但不能把他拉下水,说不准被他拎到水上胖揍一顿。

    所以她瞄好了池边一块长着青苔的岩石,不动声色地挪到那个附近,苏辰拉她之时,只要她一用力,他若要反向拉她,脚底必须抵住受力,那岩石上的青苔立刻就能把他滑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拉下水。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快手快脚穿好衣服和鞋,她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然等下苏辰从水里爬出来找她麻烦就惨了。

    逃跑前她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水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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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辰,见他离岸边还远着呢,便放心嘱咐道:“你慢慢享受,我先走了哦。”

    她抱着衣带和银钗,一路小跑离开瀑布池,气喘吁吁地跑进竹林,穿过竹林从后面就可以快速抵达自己的卧房,到时候她把门栓锁好,苏辰总不至于半夜砸门来找她报复吧。

    她的计划过于顺利,以至于她一边跑一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似乎苏辰被她拉下水后一句话都没说过,要换了是她,哪怕踩着水也要喊出最后的尊严,你给我等着!

    可是他从下水之后就没了声音,一直在扑腾,他该不会不会水被淹死吧。

    她马上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可能,他只需稍微挪动一两尺距离,就能够着池边的浅滩,他又不是傻子,管他那么多干嘛?

    她脑子这么想的,身体却不由分说掉头往回跑了。

    奔回池塘的时候,她惊骇地睁大眼睛,池水平静如镜,哪里还有苏辰的影子。

    难道他已经爬上岸了?她转头,看见了崖壁上靠着的长剑,这把剑他当性命一样随手带着的,不会扔下剑走掉的。

    她心中叫苦,不容思索纵身跳进了水中。

    冰冷的池水深处乌黑一片,她在水中努力睁着眼睛,借着头顶上照入水中的月光,她依稀看到水中有个小小的黑点在缓缓下沉,于是奋力朝那边游去

    雪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苏辰拖上了岸,要是她自己的身体是绝对拖不动他的,但十三这具身体是从小习武的,力量远胜于普通女子。但尽管如此,她手脚并用把苏辰拖上岸的时候也累得几乎瘫倒在地。

    苏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她爬过去伸出两指搭在他脖子上,他还有微弱的脉搏。

    她心中稍定,忙解开他外衣的衣带,跨着虚坐在他身上用力按压他的胸部,按压了半盏茶功夫后,他吐出了几口水,眼皮动了动,略微回复了点神志。

    雪若松了一口气,刚想从他身上下来,忽然发现他嘴唇煞白,牙关紧咬,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抱住身体。

    她凑近细看,发现他脸和手上的皮肤上竟然覆上了一层白霜,连眉毛上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原来他有寒疾,她在心中恍然大悟。

    估计他落水后被冰冷的池水刺激得寒疾发作了,难怪他没有怎么挣扎就沉了下去。

    她在思索的时候,苏辰好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张着嘴好似喘不过气起来。

    这是寒疾攻心导致的心脏剧烈抽搐,她想起跟子衿学医时在医书中看到的内容,如果他的心脏不立刻停住抽搐,他会因为无法呼吸即时毙命。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没有试过这个办法,但眼前如果不试一下,片刻之后她面前就是一具死尸。

    她断然拿起一旁地上的银钗,屏息凝神,朝他胸前的一个穴位刺了过去。

    苏辰慢慢停住了颤抖,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雪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的岩石上。

    月光静静地照在苏辰的身上,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乖巧地垂着,鼻梁挺直,嘴唇和下巴有着优美的弧度,雪若怔然地望着他,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她想起那一次猎场遇刺,她去探望受伤的上官逸,他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她身旁,一脸的无辜惹人怜惜。

    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拉开苏辰的衣领,锁骨下的白皙的皮肤完整光滑,没有任何疤痕。

    他果然不是上官逸。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是欣慰,还是伤感。

    厢房内一灯如豆发出暖暖的黄光,苏辰缓缓地睁开眼睛。

    屋内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了坐在床前笑盈盈的女子,他努力坐起来,哑着嗓子道:“涟漪你怎么在这里?”

    雪若摇摇头,目光中透着慈爱,笑容端庄道:“从今以后,你得改口叫我恩人了”

    平行空间

    见他疑惑地望着她, 雪若咳了咳,面露无奈的表情:“我本不欲告诉你,毕竟我一向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 但若是你一定要报恩。”她抚了抚额角, 莞尔道:“我也不好不答应。”

    苏辰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他靠在床栏上, 似笑非笑凉凉道:“我怎么记得是你把我拉进水里的?”

    雪若一噎,随即讪讪道:“这只是整个救人故事中非常不重要的一个小部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她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伸出两个手指,道, “你可知我后面可是救了你两次性命哦。”

    “两次性命?”苏辰目光深邃地望着她。

    以前的她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基本没见她笑过, 板着脸上来就直接挑衅他。

    自从这次把她抓回来后,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废话一大堆,不时蹦出来个鬼主意,说起瞎话张嘴就来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方才他就不小心被她暗算了,不得不提防她再耍什么花招。

    雪若点头,振振有词道:“你是不知道啦, 我都穿好衣服要走了, 又记挂着你的安危不辞辛劳地跑回来救你, 如果不是我拼了性命把你从水里拖上来, 你现在早就沉到池底了。这是第一次。”

    见苏辰没有反驳, 她继续道:“上岸后你寒疾发作命在旦夕, 本来按照你对我犯下的种种恶行,我才不想管你呢。但后来想好歹是一条性命, 就算在路边看到快病死的小猫小狗,也要救上一救的不是?所以啊,我就替你扎穴放血才捡回你一条性命,这算不上第二次啊?”

    明明是她把自己拽进湖里,否则他根本不会寒疾发作,也不会溺水,被她说出来倒全是她的救命之恩,还在话语中将他比作猫狗,占尽了便宜。他在心中无奈地想着,但不知什么原因,自己好像并不怎么生气。

    雪若穿着一件浅色的短衫,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烛光给她整个人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她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十分柔和清秀。

    苏辰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雪若一怔,随即摆手轻描淡写道:“自学成才,懂点皮毛罢了。”

    她眼中波光流转,掰着手指头算道:“就算我拉你下水抵掉一命,那你还欠我一条命,是也不是?”

    苏辰似有所动,抿唇不语。

    雪若侧目观察他的表情,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背,叫苦不迭道,“为了把你从山上背下来,快把老娘的腰都折断了。”

    苏辰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垂眸不语,闷闷道:“多谢!”

    雪若眼中一亮,心道你这种人居然会道谢,真是苍天开眼啊,遂摆手道:“谢倒不用谢,我这人特别大度。”她在床边坐下道:“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澄清一下。”

    苏辰问道:“什么事情?”

    雪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个如果你没有失忆的话,可能还记得上次那个下雨的晚上我来敲你的门,跟你说的话。”

    苏辰眼神闪动了一下,平淡道:“不错,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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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若心道果然那些片段是十三的记忆,她果然跟苏辰告白过。

    她点头,“那我郑重地说一遍,无论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什么,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想法,你千万不要当真。”

    见他眼中有隐约的诧异,为了让他确信她说的是实话,她决定把关系撇得更清一点,“如今你对我来说就跟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我向你保证,“她举手发誓,“我,涟漪,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也绝对不可能纠缠于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打搅各自开心。”

    她觉得这番话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相信也把十三之前对他的情意撇得干干净净了,苏辰今后再也不用烦恼被不喜欢的人纠缠,定是与她一样欢欣雀跃。

    不料苏辰的反应有些平淡,显然没有她想象的高兴,他只是默了默,低声道:“好。”

    顾不得研究他的想法,雪若觉得今天过得很是充实,洗了澡,报了仇,救了人,撇清了关系,遂

    心满意足摆摆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搅你休息了。”说着衣摆飞扬,转身就走了。

    苏辰怔怔地望着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出了屋子,他望着门口,半天没回过神来。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雪若在斥候营中已经呆了半月有余了,自从她改名叫涟漪以后,其它的师兄弟们发现她与之前判若两人,便不像之前那样把她当个怪人看待了,也不再那么排斥她了,除了李申以外,钟午和倪丑也时常与她说说话。只是偌大的斥候营山庄里,除了粗使打扫的几个妇人之外,就她一个女子,她觉得略有些孤单。

    风、清两位堂主每日都召集所有人在议事厅聚集,将收到的各项任务派给各个弟子,领到任务的弟子一脸严肃地匆匆离开营地,然后就失踪几天,回来的时候有人挂彩,有人缺胳膊断腿地回来,还有人干脆被蒙着白布抬回来。雪若每天都强装镇定,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些负伤回来的师兄弟。

    她的隔壁室友苏辰,前几日大约接了神秘的大活儿,消失了几天没见人影。一天深夜她听到隔壁传来动静,悄悄披衣出来查看。看到苏辰的房间亮着光,便假装上茅房路过他的房间,从虚掩的窗口看到苏辰坐在房内,一只手臂鲜血淋漓,他正侧着头给自己包扎伤口。

    雪若觉得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暴露了自己是个冒牌货。她从后山采了很多龙骨草捣碎敷在手臂上的伤口处,没两天伤口就开始化脓出血。经过她的频繁上药,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因而她也得以以此为借口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寻思着在这条手臂完全废掉之前,一定要想到办法逃出去。

    又过了几日,难得堂主没有派发新的任务,营中诸人都被召集到藏书阁里听讲。

    雪若一直以为杀手只要身手矫捷武功高强就行,第一次听说做杀手还要组织学习文化知识,便很虚心地向路过的一个师兄求教。

    那个师兄说他们这一行经常要处理情报,模仿他人字迹,辨认密函中的特殊术语,所以营中会召集大家去听讲。还说不仅仅要听讲,每隔几个月还会根据每个人执行任务的结果给杀手们定不同的级别,在斥候营吃穿用度的各项待遇都是根据这个级别而定的。

    那个师兄说,苏辰和你都是营中最高级别的杀手。

    说到这里,雪若才明白为啥她和苏辰都是一人一间独立的屋子,其他人都是几个人一间的通铺。她愁苦地掰着手指头算着下一次定级考核的时间,如果不在那个之前逃出去,她没办法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

    雪若拿着一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晃进藏书阁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椅子和桌子都按照回字形摆放,营中其他弟子已经都各自找了位子坐好了。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淡紫色短衫,头发编了两根细辫用同色的发带高束至发顶,鬓边簪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珠花,看上去明艳动人。

    见她进来,众男子俱是眼前一亮,厅中一阵骚动,有人默默地在身旁腾出一个空位子来。

    雪若咬了口苹果,探头张望哪里还有空位子,一眼就瞟见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的苏辰,他今日没有穿玄色衣服,一身月白色锦袍,即使清冷地坐在那里,出尘的气质在一堂众人中也十分打眼,雪若的心跳快了一拍,忙强迫自己将目光迅速转走。

    李申坐在苏辰不远处,他远远地向她摆手,雪若也挥了挥手中的苹果,高兴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涟漪,你今日看上去与以前完全不一样。”李申脸颊微红,喃喃道。

    雪若不以为意道:“哪里不一样?”

    “你的头发和打扮都变了。”李申轻声道,“就是像个女子的模样了。

    雪若笑道:“我本来就是女子嘛。”

    坐在他们后面的钟午打趣道:“涟漪,你怎么坐错位子了?”

    雪若不解地左右看看,“这个位子有什么讲究吗”

    钟午掩着嘴笑着说:“你不是应该坐到苏辰旁边去吗?”他旁边倪丑也在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快坐到苏辰身旁去。”

    雪若回头,瘪嘴不以为然,“我为啥要坐他旁边?”

    倪丑嬉皮笑脸道:“大家都知道你喜欢苏辰啊,你以前不是老缠着他打架吗?可惜人家不领情”

    雪若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倪丑,好像下一刻就要发作。

    倪丑打了个寒噤,仿佛看到了之前那个暴虐的十三,心想不该招惹这个女魔头的,拉拉旁边同样被镇住钟午,暗示他准备随时逃走。

    不料雪若“扑哧”一下破功,指着目瞪口呆的两人笑得花枝乱颤,“看把你们两个人吓的。”没想到她装出十三的神情居然能把他们吓破胆,她收敛笑意,不屑道:“你方才说的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苏辰?”

    见三人神色诧异,她咳了咳,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漫不经心道:“总之我向你们保证,我从来就没有那种想法,以前没有,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有。”她转头去扔苹果核的时候,目光瞥过不远处的苏辰,他怔然地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钟午方才被她吓了一下,余怒未消,不服气道:“我才不信呢,你以前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雪若望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转头正对上李申温柔的目光,于是灵机一动,转移火力对着李申笑道:“喜欢他那个冰山脸,我还不如喜欢李申呢。”李申闻言目光热切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啊?”钟午和倪丑对视了一眼,失笑地异口同声道:“李申?你确定?”

    雪若点头,“有何不可吗?我觉得李申很可爱啊。”

    “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钟午和倪丑面面相觑,随即大笑起来,李申脸涨得通红,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雪若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但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

    头忽然嗡地一声响,脑子好像被塞进了许多混乱的片段,挤得她头晕目眩,她不由伸出两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她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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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眼睛,在飞速闪过眼前的片段中,她看到李申被斥候营的众人推到在地,他们把脚踩在他的身上,骂他是不男不女的奴才,为首的那人强迫他从自己挡下钻过去。

    众人的嬉笑中,李申满面污垢趴在地上,无声地流泪,死也不肯钻。她看不下去,持剑上前轻轻松松地就打跑了那些人,她从地上扶起李申,冷声道:“从此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雪若猛然睁开眼睛,脸上的神情还有一些恍惚。

    原来李申以前竟是太监。

    她同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十三残存的记忆。

    平行空间

    回想起以前在王宫时, 除了看闲书外,允轩还曾请过说书先生去霁云宫给他们讲一些宫外的野史趣事解闷。那个时候霁云宫的花厅里摆满了时令的果子和零食,她和素因依偎着靠在暖塌上, 一边嗑瓜子, 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讲着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

    记得有一回, 说的是有个做官人家的小姐在生了一场重病之后,居然能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来,非说她的前世是一个穷苦秀才的娘子,年纪轻轻就不幸生病过世了。秀才后来因奸人陷害被流放到边疆。这位小姐放不下前世与秀才的情意,千里跋涉去找寻秀才, 两人相认之后又千方百计替他洗刷冤情,最终历经十余年后夫妻又隔世重聚了。

    雪若听完之后, 当时便觉得这段传闻十分离谱,世上哪有一个人的灵魂能移位到另一人身上的事情, 定是说书人编出来哄听众开心的,只有何素因那个傻姑娘还能被感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而今,当她用着别人的身体,这个身体里除了自己的意识,居然还有原主人的残识, 如果说当时听到那个故事让她感觉离奇荒诞, 此刻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还能控制这具身体多久, 会不会有一天, 身体里只剩下十三的意识了, 那她这个人是不是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她的灵魂又会去哪里呢?

    钟午和倪丑还在笑着, 李申一脸困窘低着头,雪若回过神来, 见李申黯然失神,便轻轻地握了下他的手,李申羞愧抬头,正对上她歉然的微笑。

    雪若抄着手,等钟午和倪丑笑完,冷声道:“这么好笑吗?你们大概是从来也没有被人喜欢过吧?”

    她正色道:“经历过苦难并不是耻辱,而取笑别人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人,那些人毫无怜悯之心,连菩萨都不会庇佑的。你们觉得自己比李申强,在我看来,李申善良纯真,远胜你们千百倍。”

    几句话掷地有声,钟午和倪丑的笑容僵在脸上,钟午尴尬地咳了咳,倪丑拿着手上的一本书挡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李申热泪盈眶地望着雪若。

    苏辰抄着手,靠坐在后排的椅子上,目光停留在雪若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白胡子的老夫子捧着书卷踱进书阁,阁内众人止住了喧哗,齐齐将目光转向老夫子。

    老夫子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讲学的主要内容是习究几种常见的名家书法派系,课堂习作是随机模仿一片文章的字迹。

    雪若心中暗道这课程果真设置得贴合实际,估计接下来就要上如何一刀封喉,怎样成功混入敌人阵营,妥善处理情报的一百种方法,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必读等等实战型课程了,可惜她天生对听课兴趣缺缺,她打了个哈欠,从袖子里摸出一包核桃,准备磨个牙打发时间。

    早上出门的时候本要拿桌上的果脯的,不料错拿了旁边同样纸包着的核桃,她望着没剥皮的核桃有点犯难。

    众人围着夫子的讲堂坐成几个方形,望着夫子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

    雪若悬空坐着,悄悄扯开纸包拿起一个核桃,不动声色地弯腰下去。她把核桃放在椅子的一个脚下,缓缓地挪坐上椅子,面上一派专心致志地听讲,还时不时会意的点头。抓住夫子低头翻书的空挡,“阿嚏!”她掩着嘴打了一个喷嚏,同时往按住核桃的椅子一边猛地施力。

    听到被喷嚏声掩盖的“咔擦”,心中暗喜,趁夫子没注意,迅速侧身捡起压碎的核桃,用手剥开核桃壳,倒出肉来分了一半给李申,两人一边吃一边心照不宣地偷笑。

    苏辰坐在后面把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屑地冷哼了一下。

    雪若压到第三个核桃的时候,终于成功地吸引了夫子的注意。

    “什么声音?!谁在搞鬼?”夫子怒气冲冲地扫视着众人,循着声音向雪若方向走过来,一路仔细查看。

    雪若手里拿着半袋核桃无处可藏,见前面的倪丑正把头埋在桌子下面不知道干嘛,急中生智把核桃袋往他桌上一扔,若无其事地拍拍手。

    夫子的戒尺敲在倪丑的桌上时,倪丑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桌下的话本子,一旁的钟午拉拉他,他才反应过来。

    夫子用两个手指捻起核桃袋,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听讲学之时压核桃吃,简直闻所未闻!”众弟子均伸长了脖子看好戏,雪若一脸懵懂的无辜表情。

    倪丑瞪着从天而降的核桃,扯着脖子分辨道:“这不是我吃的,谁在害我?”

    他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放,拿起袋子仔细查看。夫子的目光瞥过桌上的书,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拿起书来高声说:“不仅吃核桃,居然还看话本子!”

    夫子发怒把话本子拍在桌上,倪丑吓得站起来拱手赔礼,夫子气冲冲道:“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竖子,叫什么名字。”

    倪丑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倪丑”

    “什么?!”夫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再说一遍!”

    雪若憋不住低头“扑哧”一笑,赶紧捂着自己的嘴,李申心虚地拉拉她的衣袖,她大咧咧地摆摆手,示意他淡定。

    夫子搞清楚是倪丑的特色起名而不是故意冒犯他,仍旧怒气冲冲地把倪丑的话本子和核桃给当场没收了,还罚他临摹三十张字帖,有一个字不像就全部重写。

    倪丑哭丧着脸坐了下去,有冤无处诉,钟午对他挤眉弄眼,悄悄向比了个手势指向雪若。

    倪丑咬牙切齿地转头,悲愤地望着装作啥事儿也没有的雪若,气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你是马吗?怎么还打响鼻呀?”雪若打趣道。

    倪丑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刚才他没收的红梅阁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孤本吗?我正看到精彩之处"他欲哭无泪,捶胸顿足道:“我再也不知道可怜的李慧娘的结局了"

    雪若眨了眨眼,轻描淡写道:“不就是红梅阁么,我几年前就看过了。”

    倪丑眼中放光,身子不由往前凑了凑,问道:“她看到裴生夸赞了一句美哉书生,就被贾贼一剑刺死了,后面如何了?”

    雪若想了想,“后面那个裴生也被贾贼抓进牢里,李慧娘的鬼魂便去相救,不料贾贼派了法术极高强的道人去对付她,慧娘只能去求判官赐给她阴阳宝扇”

    “谁在窃窃私语?”夫子提高嗓门问道,雪若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倪丑无奈转过身去,他正听到关键时刻心痒难耐,不甘心地举笔写了个纸条,偷偷扔给雪若。

    雪若展开一看,里面写着四个字“后面如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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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笑了笑,提起笔回复好,又扔还给他。

    夫子让众人开始课堂习作,模仿眼前的字帖临摹出一模一样的笔迹。

    苏辰坐得端正,展卷凝神片刻,便开始快速地落笔,他的目光扫过前一排座位上一刻也坐不住的雪若,她不是转头去跟李申说话,就是在和倪丑传字条,苏辰挑了挑眉,在心中冷笑,此人越发没个正形。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夫子命人把所有人写的字帖都收了上来,对着光仔细地一一查看,最后评出了两幅笔迹临摹得几乎可以乱真的习作。

    一幅是苏辰写的,模仿得惟妙惟肖且原贴中的风骨也学得十成十,得到了夫子的大加赞赏。另一幅是涟漪写的,当夫子报出了涟漪的名字时,堂上众人都惊呆了。

    在众人的印象中,涟漪从小没读多少书,大字不识一箩筐,握剑的时间比握笔的时间长多了。以前讲习课的时候遇到要写字,她就把剑往桌上一拍,随手画两笔应付,无论夫子怎么规劝,她都是板着脸不搭理,夫子要再说她就一瞪眼,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杀手会用剑可以保命,用笔有何用?”

    没想到,这才没几天功夫,涟漪逃出去一趟,回来老母鸡变鸭了,变成一个才女了。

    堂上众人叽叽喳喳议论,雪若心中懊悔不已,她完全没有想到十三不擅写字,若是早知道了,她必定会选择藏拙。要知道她的一手字可是从小被夫子逼着和罚抄佛经练出来的,模仿笔迹的本事也是为了应付父王检查,学着夫子的笔迹给自己写评语而炉火纯青的,没想到这一下用力过猛,差点露馅。

    还好讲习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众人如鸟兽散。

    钟午、倪丑、李申和雪若走出藏书阁,钟午缠着问她怎么一下子字写得这么好了。

    倪丑在一旁替雪若说话:“人姑娘发奋图强了不行啊?你哪那么多问题?”他拨开钟午,讨好地跟雪若说:“对了,涟漪,那个裴生最后到底有没有和李慧娘在一起,你再跟我再说一下呗。”

    雪若扬起脑袋,得意洋洋道:“行,那得看我心情了。”

    倪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哀求道:“姑奶奶,您就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等下我给你剥一袋子核桃肉交换行不?”

    雪若点头,打了个响指:“成交!”

    她拍拍肚子,“这里面全是话本子,想听的话今后做我跟班吧。”

    “行行行,你快说吧”

    苏辰最后一个走出藏书阁,前面不远处,钟午、倪丑和李申簇拥着雪若消失在院子尽头,他望着雪若的背影,目光渐沉。

    平行时空

    是夜皓月当空, 窗外蝉虫轻鸣,雪若双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回想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种种, 不禁百感交集。不知怎的想起书本上看过的一句话:人生天地之间, 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天地浩渺, 人生苦短,她的这一生过着过着,就活到了别人的轨迹里去了,就好比原本是一根往上长的竹子,却蓦地从旁边开出了一朵牡丹花出来,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从形式上更加丰富多彩了。

    从这个角度来想, 若把这一次灵魂穿越当做一次奇瑰的人生历程,比寻常人多体会一次人生, 她觉得自己也不能不算赚到了。

    或许哪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燕熙宫了,想到这里,她又开开心心了。

    从十三变成涟漪之后,在斥候营中不再是那个让人又恨又怕的女魔头了, 相反靠着之前在燕熙宫学得一些旁门左道混得风生水起, 成了清字堂最受欢迎的小师妹, 让隔壁风字堂的弟子们艳羡不已。

    譬如, 倪丑为了交流话本子自愿成了她的小跟班, 他拉着钟午一起加入, 说给雪若做左右护法。钟午起初不答应,说你喜欢看话本子所以崇拜她, 我又不喜欢看话本子。

    雪若拍拍胸脯,大咧咧道:“小老弟,跟着姐姐混,你吃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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