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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山川月》60-70

    第61章 寒霜 【ZX整理】

    翌日天边阴云阵阵。日子算下来已近仲冬, 北地早就见了碎琼乱玉,掐着日子,钦州也的天也是时候该变了。

    州府的守备军一大早瞧见了有人跌跌撞撞地策马而来, 还没等他们拦下马,马上的人就已经跌了下来。

    虽说时候尚早, 但城门口已经有百姓出入, 见此情景,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这位兄弟。”来人亮了腰牌, 正是林葛,他脸上带着血痕, 呼吸也很是粗重, 似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我乃大理寺的官差, 还请带我去见府台大人!此处有我大理寺司丞亲笔所书的求援信!”

    守备军面面相觑, 他们中自然有人认得大理寺的腰牌, 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人扶起来差人往府台的府邸里送。

    此时还不到州府办差的时辰。

    孔肃桓被敲门声惊醒, 匆忙穿衣着履去正堂的时候, 差点没给林葛身上的血迹惊得倒抽一口气。

    林葛木着脸, 见到他出来扑通一声跪下, 双手呈上那封同样血迹斑斑的信笺, 声音嘶哑地开口。

    “司丞遭流寇所阻截, 我们一行人在南桉山失散……寡不敌众,司丞恐证物为匪寇所毁,故而遣我拼死冲出重围前来求援。”他说到这还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指缝间渗着血, 瞧起来颇为可怖, “还请大人速往南桉山!多拖一时,变数便多一分!”

    孔肃桓被他这一通喊镇得脸色微变,他接了信,而后道:“下官曾听闻镇北将军与司丞前后脚出了城,怎么……雁翎的铁骑卸了甲可谓寒夜飞星,将军竟然来不及先一步相助吗?”

    “府台大人有所不知。”林葛依旧弯身跪伏着,他身体微颤抖,声音里似有无奈与隐恨,“镇北将军带着铁骑先一步便走了,铁骑的脚程太快,我们追不上,自然许久之前便分了道……眼下连人在何处都不知,又该如何求援?”

    这话倒是不算全假话,包括温明裳在内,眼下可真的没人说得出洛清河到底去了哪儿。

    孔肃桓的面色依旧不大好看,但看着林葛这模样也不好多问,喊了人来吩咐着把他送回驿馆,又叫了大夫后脚去给看看。

    待到人散了,他接了府中管事递上来的酽茶一饮而尽,而后道:“去请元师爷!就说事态有变,请他速来!”

    管事应了声是,这才快步退去。

    元嵩来得很快,他似乎听闻了城门的消息,甫一踏进门开口便问的是温明裳差人送来的那封“求援信”。

    “信在此,你自己看吧。”孔肃桓揉了揉眉心,“好一只小狐狸。”

    “断没有这么巧的事!”元嵩目光阴鸷,他放下信,“温明裳……女人狡诈,断了亲卫的消息,还想要借我们自己的手将棋子调换,她想得倒是不错!”

    “把调用守备军的理由明晃晃地摆在咱们面前。”孔肃桓道,“好大的胆子,没点依仗断不敢这么做。”

    “重要的便是她的依仗是何人。”

    最有可能的其实就是洛清河,可依着京城的消息……

    “不论她依仗的是何人。”元嵩啪的一声把茶盏摔在了桌上,直言道。

    “这个人必须死!”

    阴云笼罩了整座南桉山,晨露沁润了山间的泥土,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即便时辰一点点推移,山路也仍是泥泞,稍不注意便有可能栽个跟头。温明裳手里捏着官差不知道从何处折下来的树枝做支撑,她带的这队人走得并不快,眼下是在围着山打转。

    林间偶有走兽飞奔掠过,惊起山中休憩的飞鸟。

    “大人。”官差给她递上水囊,“现在应当已经到了山阴处。”

    “嗯。”温明裳应了声,她看着天色,思忖片刻道,“不着急,明日绕回去。”

    官差闻言稍显疑惑,道:“当真不必往上走些吗?若是以山为势,咱们这样太容易被守备军找到踪迹。”

    温明裳放下水囊看他一眼,反问道:“你觉着咱们这么走,最迟第几日会被发现?”

    官差闻言缄默,他垂着眼睛,似是真的在沉思这个问题。

    “第五日早晨。”这是他最后给出的答案。

    温明裳闻言笑了声,她不紧不慢地把水囊递回去给他,而后起身道:“再往前一段,在峡口下边过夜吧。”她拍了拍手,似是又想起什么般随口一问,“我记得你原先是往来各州的信使,后来被调来了三法司当差。”

    “是。”

    “好的信使懂得算计好何时将消息送到对方的手里。”温明裳略微侧头,若有所指道,“今次也一样。只不过送的不是消息,而是人。”

    官差似懂非懂地挠头。

    “可大人明明并不知晓镇北将军的行踪……莫非有消息了?”

    “没有。”温明裳摇头,林间暮色已近,她的眉眼也像是被层层叠叠的枝叶笼上了阴影,叫人看不明晰。

    “但有些人的行踪能提前揣测,我也不全在等镇北将军。”

    寒鸦声声,林间凄清。

    这样的奔走持续了三日余,第四日傍晚,先一步探查的官差隔着山林的遮蔽望见了守备军的盔甲。

    他不敢多待,折回去把消息告诉了温明裳。

    孔肃桓和元嵩发了疯似的要把她从这南桉山里揪出来,今夜守备军的搜查绝不会停下,她们绕路而行,脚程不可能快的过守备军。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一筹莫展之际,温明裳扔了树枝,道:“绕出去,我们下山。”

    “司丞?这……”

    “照做吧。”温明裳缓缓吐出一口气,连日的奔走也让她精神有些难以为继,但此刻还绷着根弦,“我也没打算不让他们寻到人。”

    只不过是看到底第几日,能拖到眼下,已经比她预想的好了不少。

    众人于是不再多问,依言调转了方向。

    夜里落了雪,天边破晓时才瞧见目之所及皆是银装素裹。

    孔肃桓和元嵩端坐在马上遥遥与温明裳对视。

    他们撞见的时候尚在一处稀疏的林子边上,再往前走就是官道。

    大理寺的官差把马藏在了峡口,牵出来没跑多远就瞧见了远处疾奔而来的黑点。

    雪中打马太显眼了。

    “司丞让人好找。”先开口的却是元嵩,“既然司丞在此,那信上所说的流寇呢?”

    温明裳坐在马上没动。

    “你在信口雌黄。”元嵩冷笑道。

    “先传消息的可不是我。”温明裳也跟着笑,她面色不改,顶着对方的目光道,“说我信口雌黄……那师爷身后的府台大人呢?”

    “司丞说话要讲凭据。”元嵩不紧不慢地道,“传信之人何在?写下消息的信件又在何处?司丞拿得出来吗?”

    周遭的官差皆是咬牙。

    “本官不知司丞受了何方歹人的蒙骗,竟以为我们要加害于诸位。”孔肃桓接过话,他面色恳切,就好似真的在劝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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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入歧途的后辈迷途知返,“但眼下若是一场误会,那司丞拿着证物随我们回去,自然不必见兵戈。大理寺的诸位,恐怕也不愿做这等无谓之举吧?”

    元嵩紧接着便道:“司丞自己拿着证物策马过来,我等不会将此事上报中枢,如此对你我,乃至于柳老大人、崔阁老,都是好事一桩,司丞以为呢?”

    话音未落,天穹之上,一声鹰唳划破云霄。

    像是为了应和这一声,天边似有惊雷乍现。

    温明裳眸光微动,但却没有抬头去看什么。

    对方的这番话看似给她留了余地,说着只要她就此收手还能有所转圜,但她清楚真正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司丞考虑好了吗?”元嵩还在步步紧逼。

    温明裳垂下眸,她不会骑马,但那些日子被洛清河带着策马而行,也看得够多了。眼下不容她多犹豫,眼前的守备军正虎视眈眈。

    “司丞!”近旁牵着缰绳的差役变了脸色。

    大理寺随行的人知道她不会骑马的事实,更知道前方等着她的只会是要命的寒刃兵戈。

    可电光石火间,温明裳已经做了决断,她示意差役松手,往前走了两步。但未多时,她扬起马鞭,啪地一鞭子就抽在了马上。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直接蹿了出去。

    温明裳下意识伏低了身子,用力拽进了缰绳。

    元嵩的怒吼被抛在了脑后,耳畔只余风声呼啸。可她根本不会控马,整个人在疾奔的马匹上摇摇欲坠。

    “放箭!把她射下来!”元嵩眸光冷冽,下令道。

    孔肃桓面色一变,道:“这……”公然射杀中枢官吏,那可是……

    “我们无路可退,不能让她活着走出钦州!”元嵩一把按住他的手,可正当他想再度下令守备军动作,一声破风声便呼啸而来。

    没人看清那支箭是从何处而来,风声过后,便只余下元嵩的一声痛呼。

    血花迸溅而出,箭镞穿透了他的肩膀。

    温明裳在风声中听见了渐近的马蹄,而后便是一声熟悉的唤。

    “温颜!”

    她刚想回头,抛掷而来的绳索便系在了她腰间。

    “松手!”

    几乎下意识地,温明裳放开了原本紧握着缰绳的手,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仰,但随之而来的力道把她直接往上狠狠一拽。

    雪籽落在鼻尖,冷风倒灌进领口,她就这么跌进了洛清河怀里。后脑就这么撞在那人锁骨上,她没忍住抽了口气。

    踏雪扬蹄嘶鸣,近乎在同一时刻调转了马头。

    它正对着成群的守备军。

    温明裳抬起眸,玄铁长弓就落入她的眼中。

    洛清河的呼吸打在她耳侧,她右手拿着弓,左手从箭袋中抽出三支箭搭在了弓弦上。

    骨扳指扣着弦,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温明裳稳住了身子,抬头时蹭过洛清河的下巴,那双眼黑而沉,里头藏着的是沙场浴血的肃杀。

    三支箭电射而出,另一厢的元嵩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就被这股巨大的冲力狠狠钉在了树上。

    四箭钉身,却都处处避开了要害。

    守备军靠得近的见了这一幕,都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这样远的距离……究竟是如何做到这样准确地射中目标的?若是这些箭镞落到自己身上……

    平地起惊雷,铁蹄声声入耳,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箭雨漫天而来,多数落入他们足前尘泥。

    踏雪扬蹄越过木栏,立于两方之间。

    洛清河抬手举起腰牌,冷声喝道。

    “雁翎奉中枢之命,捉拿钦州赴台孔肃桓及其师爷元嵩!守备军听令,即刻卸甲弃刀!如有顽抗者,以附逆罪论处!”

    元嵩动弹不得,嘴上却还不饶人。

    “好一个中枢之命!洛清河,你可有凭据?若没有,你私调铁骑南下,该以附逆论处的便是你!”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轻笑。

    骑兵立于两侧,齐齐散开一条道路。

    车辇上有人掀帘而出。

    “本王在此,算不算凭据?”

    正是慕长卿。

    此刻他面上还带着笑,一手还支着下巴,但依着眼下的境况,怎么看都有些笑里藏刀的味道了。

    元嵩还死咬着牙,道:“殿下说笑了!你近五年何时回过长安!何来中枢之令……”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被温明裳打断了。

    “州府师爷,见大梁皇族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温明裳蜷着指节跳下马,她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声音却是稳的,“若是齐王殿下没有凭据,那么……”

    雷鸣声震耳欲聋,但随之落下的却不是雨雪,而是整肃而来的军士。

    洛清河没下马,她一手捏着缰绳,另外一只手把挂在马鞍上的新亭抽了出来。

    “将军。”祁风打马近前,低声道,“那是……”

    “瞧清楚那是哪家的甲了?”洛清河的目光在前头的温明裳身上划过,唇边也跟着勾了个笑意,“看样子咱们也只是提前了一步。啧,小狐狸。”

    来将阵前勒马,铁牌被阒然间抛在孔肃桓脚下。

    “西州守备军都统季善行,奉端王殿下之命,捉拿嫌犯孔肃桓、元嵩!钦州守备军听令,即刻卸甲!”

    端王?慕长卿一挑眉,眸光直往洛清河身上瞟,结果对方却是对他缓缓摇了摇头,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前头站着的人。

    这可跟她没关系。

    孔肃桓僵硬地低头,瞧见了牌上刻着的纹样。

    端王府。

    “府台大人。”温明裳在此刻开口,她的衣袂被风吹得四下翻飞,那双眼微微眯起来,朝着他和被钉在树上的元嵩露出个笑,“眼下,够凭据了吗?”

    元嵩怒目而视,却是无可奈何了。

    钦州守备军纷纷弃刀而跪。

    慕长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颇为感慨道。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究竟何人是刀俎,何人是鱼肉呢?”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www本来想昨天发的结果没写完被抓去干活惹。

    那就今天给大家拜个年.jpg

    感谢在2022-01-29 23:33:452022-02-01 19:3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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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思量 【ZX整理】

    西州的守备军押着人先回了城里, 季善行挂着西州都统的差,留在州府的守备军也认得端王府的牌,自然在明面上不会多言。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 谁都知道这钦州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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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下没点风闻是不可能的。

    孔肃桓被下了职, 暂羁押刑狱, 州府可谓群龙无首,总得要个人先稳着。可连府台都出了岔子, 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些官吏自然都被暂时关在了自家宅子里等候清查。

    温明裳匆匆去了一趟驿馆给大理寺的众人交代事由, 转身又得跑一趟衙门, 一时间肯定是闲不下来的。

    但好在最难的关隘已经踏过去了,余下的便是些收尾的活儿。

    王府的人跟着云玦去了驿馆落脚, 慕长卿却没跟着走, 他大冷天捏着把扇子在岔路口等着洛清河, 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

    等见到人,他才摇头道:“洛清河, 你把本王从丹州骗到这里撑了个场子, 这是用完就该扔了?”

    洛清河习惯了这副样子, 闻言反笑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王爷想要来搭把手?”

    “那还是算了。”慕长卿闻言摆手, “搭把手?本王不把台子给你拆了都算看得起你……说归些正事, 这西州的守备军怎么回事?你说不是你,可除了你谁请的动他慕长临?那个大理寺的小司丞?啧,差了点, 得她先生来还差不多。”

    “未必。”洛清河笑笑, “我确实未去过端王府, 若是去过,也不会千里求殿下的帮忙,不是吗?”

    “说来也是。”慕长卿唰的一下合上折扇,“不过内阁可从不插手三法司,当年姚言成外调办差差点出事也不见阁老开口,莫不是因为这丫头是关门弟子才格外照顾?唉,也不对……他老人家认准的规矩可不会自己动了,难不成还真是这位小司丞一个人办成的?”

    “你跟人一路出来竟然也不知道?藏得真够可以的啊……”

    洛清河听他一阵絮叨完,才道:“是与不是,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案子说白了主司决断的是端王殿下,说得动他请调西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即便说规矩,也没有破例。”

    “说是这么说不假,但他稳坐京畿,还能请旨调派地方守备军……”慕长卿抓了抓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有些人自诩手里握着京畿的半数兵力,但这一遭过后估计要坐不住咯。”

    洛清河知道他在说谁,于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此处远离京城,才会如慕长卿这般把这种宫廷内斗放到明面上来说,但他也知道整个靖安府对这种事情是个什么态度,也就没往下说。

    洛清河陪他看了片刻,道:“眼下城里出不了什么乱子,却也没什么好看的,殿下若是没事,不妨回去暂时休息,夜里我让云玦带你过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你有事?”慕长卿狐疑道,“城中如何布置不是暂归三法司管?你一个跟着来的有什么事?”

    洛清河笑而不答,她翻身上了马,调转马头去了衙门。

    武臣大多相识,如今布防由季善行带来的兵暂时接管,他们也认得洛清河和她手底下的铁骑,自然不会多有阻拦。

    洛清河管祁风要了金疮药和绷带,去了衙门的档房。

    她在门口撞见了刚从里头出来的高忱月。

    对方也有些意外她会出现在此处,但还是依着规矩给她见了一礼,“洛将军。”

    “高千户。”洛清河略微颔首,算是受了这份礼节。

    高忱月没多留,就此跨门出去了。

    洛清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遮蔽下,这才去敲门。

    温明裳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坐在案前写折子,她右手不自然地蜷着,反倒是左手拿的笔,见到洛清河推门进来才起身。

    “坐着吧。”洛清河阖上门,“手还疼吗?”

    温明裳闻言一愣,而后错开目光低声道:“何时知道的?”

    “你下马的时候。”洛清河眯了下眼睛,外头风雪渐起,但屋内没点火盆,显得阴冷极了,“抓马缰那样紧,恐怕没人手上不带点伤。”她说到此顿了一下,“若是不介意,我瞧瞧?”

    温明裳没拒绝,把蜷着的手摊开一点伸到她跟前。

    掌心被摩擦出的伤口还显着赤色,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瞧着还是有些让人不忍看。

    “不通骑射还敢策马,小温大人是真的胆子够大。”洛清河搬了条凳放了金疮药和绷带,尔后在她对面蹲下,“摔下去事小,但凡被马儿踩上一脚,你这条命都要交代在那儿。为了让元嵩下令守备军射杀你,可真狠得下心。”

    她上马根本就是故意的,目的不是为了所谓逃窜,而是为了引元嵩的那句放箭。公然射杀中枢官员,还是咸诚帝亲自下旨指名的人,那么多双耳朵听着,他说了这话便逃不了一个藐视天威的罪名。

    治起来更加名正言顺,甚至没了让人从中斡旋的余地。

    “我敢这般做,并非……嘶!”温明裳看着她摊开自己的手看伤,正想要解释,没料到金疮药甫一触上伤处,她便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洛清河抬眸睨她一眼,道:“并非什么?”虽说面上瞧不大出来,但她动作却还是放轻了些。

    温明裳抿了下唇,道:“我听见海东青的声音了。”

    洛清河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一手还捏着温明裳的手腕。

    “我知道你在。”温明裳手指蜷起来一点,她的眼神很平静,“踏雪也很好认。雁翎战鹰不离人,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关内马场的马跑不过踏雪,你一定能追上。”

    洛清河眼睫轻颤,她扯了放在小几上的绷带覆上上了药的手掌,而后道:“你笃定我会救你。”

    “不是笃定会救我,而是不论是何人你都会救。”温明裳指尖蹭过对方的扳指,垂下眸轻声道,“不过……你救我确实不止这一次。”

    “你如果算上先前官道那次,确实不止。”洛清河笑了笑,她没起来,这么居高临下的,温明裳能看清她眼中微变的神色,“小温大人指的是是什么?”

    温明裳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上元灯火昼,烟火几时休。洛清河,你先前说是我忘了我们何时见过一面,眼下自己却又不愿认了?”

    大抵未曾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点破,洛清河指节微收,倏然间抿起了唇,她的手搭在膝上,随即一笑道:“何时想起来的?”

    “你走之后。”温明裳动了动手,但伤口的刺痛仍旧让她忍不住皱眉,“我原先觉得你矮身揉那孩子的脑袋的动作熟悉,而后你把我从水里拽出来……想起了一些旧事。”

    洛清河望着她没说话。

    那是元兴五年的事了。彼时她才随温诗尔入京不过一年,那年的冬日太冷,雪一连下了月余,过后化的雪水压塌了民巷的几间屋子,死了不少人。温诗尔那时带着她居于迎春楼的后院,隔着一条窄巷能听见羽林卫匆忙的脚步声和贫苦人家的哭喊。

    尽管那时年纪尚小,但她听着这些声音,转头却又看见富家子弟在烟柳巷一掷千金的奢靡,没来由地觉得悲哀。

    温诗尔不让她去前廊,生怕她会招惹上一些世家混子,她便只能在后院待着,时间久了,楼里的小倌看她一个孩子闷着,会帮她打开后门让她出去转两圈。

    她遇见洛清河就是在上元灯节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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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

    那些立于亭台楼阁上的人看不见这些深埋在锦绣繁华下的悲与苦,那年的上元灯火依旧。

    楼里人太多,她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可就是这一趟,让她跟一个人就此结下了梁子。

    那个人就是柳卫。

    柳家要知道柳文昌在外有她这么个女儿并不难,柳文昌明媒正娶的那位夫人自然也是如此,只是何时存了想要除掉自己的怨毒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柳卫当街把她推下了荷塘。

    可灯市人太多,谁又会真的相信一个年岁尚小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更何况还是柳氏的嫡公子。

    可惜柳卫并不知道她会水,冬日寒凉,她拼尽全力游上岸,本想着也得这么上去,却不料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温明裳当时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生了个什么模样,水太冷,她浑身湿透,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记得那人把自己抱了起来,匆忙间对上一眼后,再醒来便是在榻上。受寒的病大抵便是来自此时,她浑浑噩噩的,听见外头的说话声想下床,门外的人却推门而入。

    一双手就这么落于她的发顶。

    “还发着热,睡吧。”声音很清脆,还带着少女的稚气未脱。

    温明裳胡乱地抓住那双手,隔着珠帘看清了那人的眸子。

    此后她便再未见过那人,温诗尔也不再提,直至今日。

    “我早该认出你的。”温明裳看着洛清河,低声道,她指节微动,似是想抬起来,但未有动作便放了下来,“早该认出你这双眼睛的。”

    洛清河闻言低笑了声,她站起身,把药瓶和绷带收好,而后才开口道:“其实就算不记得,也没什么,这事说来太俗套,市井话本多得是。我也未曾做什么,那日即便我不在,你也能自己上来。”

    炉上煨的茶滚沸。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柳卫没找过我麻烦。”温明裳把茶水倒了出来,“跟你有关系。”这话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笃定。

    洛清河接了茶碗没说话,算是默认。

    两个人一时间皆是无言。

    手上的疼稍缓,温明裳垂着眸,问她:“那么将军何时认出是我的?”

    “嗯?”洛清河转着茶碗,道,“不是认出来,是一早就知道。柳家没道理对一个孩子下毒手,要知道那些风闻其实很容易……只不过这些事不是我让人查的,当时阿姐在京,她这个人……不喜欢世家的这些做派。”

    温明裳了然地点头。

    元兴五年,洛清河当时还在宫里给慕长临当伴读。一年半以前老侯爷才战死沙场,她一面要尽力学着如何做一个好的将领辅佐长姐,一面还要担着国子监的学业。

    这些事情由洛清影来并不奇怪。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她指的是入国子监,崔德良收她当弟子之后,“如今你答应先生,和这些事情也有关系?”

    “知道一些。关系……也算是有。”洛清河慢慢把茶水饮尽,“若是要刨根问底,我一开始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否记得你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这世上多得是甫一豪言壮志,而后阿谀奉承之人。我只是想看看,阁老会把一个什么样的人推到我们面前。如果你不行,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姚言成。”

    温明裳闭眸深吸一口气,而后道:“你要给洛氏和雁翎在朝中寻一个隐形的依仗。”

    “是。”洛清河道,“我们可以死在北燕人的弯刀下,但绝不该死在自己人的冷箭里。”

    这话让温明裳蓦地一愣,她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但眼下她却没问。

    “我知道了。”温明裳转眸,“说归眼下吧。我的话问完了,那么你呢?专门走这一遭,不止是因着知道我手上有伤吧?”

    洛清河也不意外她不再往下深问,“你觉得我想问什么?”

    “西州的守备军。”温明裳盯了她须臾,“不单是将军……恐怕齐王殿下也好奇我究竟如何说动三殿下的吧?”

    洛清河作为慕长临少时伴读,她当然很了解这位端王殿下的脾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贸然请旨向咸诚帝要西州守备军的调兵权的,不然等着他的就是慕长珺写好的折子。

    更何况还借的是都统季善行。

    西州紧挨着京畿,守备军的治军也是数州之中拔尖的,这里头的功劳便要归于这位都统。兵部的几位可盯着呢,再过两年把他调入京也难说。

    慕长临做这种决定自然需要慎之又慎。

    “我来时撞见了高千户。”洛清河转着扳指,思忖了片刻才开口,“你让她在暗地里查中枢的牵连,六扇门行走多在暗中,她现在出现在钦州,说明你手里拿到了韩荆的把柄,否则她不会回来。”

    “她向你回禀的东西便是端王敢于调动季善行的底气。”

    温明裳闻言笑了,道:“对。这也是一个约定,只要高忱月能找到证据,第一个知道的就是端王殿下,而孔肃桓和元嵩调用州府守备军,也就给了季善行入西州的正当理由。”

    这是在她离开京城就和慕长临约定好的。

    但凡少了其中任何一环,季善行都不会出现在钦州。

    洛清河听她说完,扶着桌子站起身,她披着氅衣,推开门的时候风雪倒灌进来,拂开遮蔽露出腰间的刀。

    呼吸间的白气飘散。

    “夜里我让栖谣来接你。”洛清河侧身道。

    温明裳一怔,疑惑道:“何事?”

    “同一件事讲两回怪累的。”洛清河笑笑,她迈步出门,雪花落在肩头,“一些旧事,权当做满足两个人的好奇心了。”

    温明裳阒然间反应过来她话中所指。

    四年前的雁翎血战。

    作者有话说:

    她俩不算天降青梅,就是有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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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血债 【ZX整理】

    夜里风雪渐大, 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闭门不开。

    温明裳前脚刚被栖谣带过来在屏风后面坐下,后脚就听见了慕长卿推门进来。

    洛清河煮了茶,见到他过来推了一盏过去。

    云玦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静默无声。

    末了还是慕长卿先开的口。

    “好吧,既然是我想知道, 那边便由我开这个口, 也不必卖关子了。”他放了杯子,略微倾身道, “雁翎的铁骑是百年前宣景朝立的,打到如今不说未尝败绩, 至少这座关隘从未有失。可四年前, 北燕差一步就叩开了雁翎的大门。”

    洛清河自顾自地喝着茶没答话,屋内烛火的光亮有些昏沉, 连带着人的面容也变得不甚清晰。

    “北燕蛮子历代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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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 这个我知道, 可是你能在洛清影死之后重整残部砍了他萧汶的头,那么同样的事洛清影也做得到。”慕长卿道, “萧汶不可能赢得了她, 更不可能把雁翎逼到山穷水尽, 那么这场仗究竟为什么能打到如此惨烈的地步?洛清河, 但凡通晓兵法战例, 摸到点这里头门道的心里都清楚, 可没一个人在战后敢向御座之上的天子谏言。这……又是为什么?”

    话音一落,便好似千斤鼓槌敲落于人心。

    屏风后的温明裳下意识收紧了十指,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洛清河终于放下了茶盏, 新亭就放在她的手边, 窗外风雪呼啸, 刀未出鞘已有森森寒芒。

    “你觉得是为什么?”

    慕长卿一愣,又听她道。

    “萧汶的确赢不了,可他背后是拓跋焘。那两年萧汶只是狼骑名义上的南方主将,帅印和调兵决策依旧握在拓跋焘手里,他就好似狼骑的定海针。”洛清河面色静如水,她阖上眼,耳畔好似又闻霆鼓齐奏,“我父亲死在他手里。”

    “……我知道。”慕长卿默了片刻低声道,“可即便是那一场仗,老侯爷本也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洛清河接话道:“这世上没有如果,战场也不会给任何一个人重来的机会。”

    “可你是洛家人,你比谁都清楚这个如果的可能根本不是来自北燕蛮子!”慕长卿咬紧牙关,“那么我换个问法,你阿姐的死,雁翎的那场兵败,跟当年老侯爷遇袭……因由是不是如出一辙?”

    温明裳霍然瞪大了双眼。

    什么叫本不是来自北燕?她听过先代靖安侯洛颉战死的那场仗,是在瓦泽遇袭寡不敌众所致,敌我悬殊,北燕的时机卡的太准,近乎以数倍之军倾力而战,根本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可饶是如此,洛颉当年也是被亲兵拼力推了出去,可惜最终仍旧是伤重不治。

    不是来自北燕,因由如出一辙……这话的意思不就是……

    这两代靖安侯的死因皆是……源自大梁内部。

    可谁敢做这种事?这是赤|裸|裸的叛国!

    洛清河长叹了一口气,她睁开眼,再抬眸时眼底有疲惫之色,“是。”

    这个字说得很轻,但在落针可闻的静谧里却格外清晰。

    温明裳不知道她是以何种表情说出这个字的,但她面上头一次出现了空白的怔忡,就好似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再坚固的堡垒都有破绽,最大的破绽就来自于其内。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如此。

    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兵败事小,雁翎关一旦沦陷会是什么后果……稚子尚知其重。怎么会有人想看到这样的局面?能有把控雁翎的权柄,能有掣肘洛氏的可能……这样的人在朝堂之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位高权重至此,究竟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慕长卿面上也有一瞬的空白。他的肩膀塌下来,在许久之后才开口,可声音已嘶哑。

    “他疯了。”

    洛清河眉头一皱,低声道:“慎言。”

    “洛清河这里不是京城!”慕长卿猛地一拍桌,他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你怕吗?你在怕什么?是怕这把刀终究会落在你身上?毕竟你死之后还有个洛清泽!不过他没上过战场……呵,这样也好,经验不足仍需历练……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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