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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失落(第2页/共2页)

食着尸体,锄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蒙上了一层网。

    父亲在旁边一直没有动,锄云看过去,才发现他双眼放空,面色凹陷,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十分佝偻。锄云看看手里烤得焦黑的鸡,才意识到父亲的身子已经败了。

    他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从此要一个人生活。

    锄云离开玉青山,开始漫无目的地跋涉,东西战乱,南疆雾沼弥漫,他只好往北走。

    过了边境最后一座村庄,再往前天空开始变得高远,直到气温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脚下踩在透明的冰面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极北之地的冰原。

    锄云很快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闭眼前感觉远处有一个青色人影,他站在风雪深处,正朝自己走来。锄云想自己当时肯定已经没有个人样了,不然怎么会让那么高山明月的大师兄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呢。

    程鹤带他回了青云宗,当时秋华真人还不是掌门,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锄云不敢跟其他人接近,每次师尊带他下山,都会给当地的百姓带来灭顶的灾难。

    他心上那张网越来越大,逐渐包裹住了整颗脆弱的心脏,他开始听不见身边人说话,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他知道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需要自己去为之努力哪怕分辨的东西。

    从小漂泊的人大都有类似的特点,那就是不会把哪里当做固定的停留之地,其实回头看看,世界上曾有过很多选择的机会,青云宗没有那些修仙界的大宗那么遥不可及,它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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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容很多卑微的梦想,所以没有那么出名,千百年来都没有修成一个飘渺的传说。

    那些遥远的记忆大概只有遥远的人知道,锄云隐隐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他们同名同姓,也许会是同类。

    最重要的是,自己穿越过来,正好碰上他修炼太急出了岔子,即使他们性格大相径庭,大家也只会认为因为走火入魔导致的性情大变。

    得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青酒十分惊讶:“锄云哥哥幸亏我是在你走火入魔之后来的,不然就没法认识你了。”

    “……”

    锄云感觉这孩子的重点永远都抓得很特别:“走火入魔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吗?”

    “当然不好,”青酒说,一张口一股缠绵的水汽,“但你以前那么封闭自己更不好。像我,也会有很多不高兴的时候,但我只要有客人,就马上能赔上一张笑脸,不然哪来银子生活呢?”

    “……”

    他这一番话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桑儿是不知道该不该说,锄云更不知道怎么说,他看到明月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十分难过。

    最终还是锄云先开了口,他看着青酒一脸的无知无觉:“青酒,刚才那样的话还是少说吧,你现在不是戏子了。我是为你好。”

    桑儿也跟着点头,青酒却还是似笑非笑的:“戏子和青云宗弟子比起来,有什么区别吗?”

    锄云道:“你以后如果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可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青酒歪着头想了想,看向明月,“大师兄你知道吗?”

    明月转过头,看了他两秒:“我也没有。”

    青酒道:“师兄你是师父的得意弟子,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明月沉默片刻,“如果我遇到了那个人,我不会在乎他身份如何。”

    青酒愣了一下,然后被逗乐了似的:“师兄你说得真好听呀,比以前我那些油头粉面的恩客老爷们会说多了。遇到那个人说给他听,一定会让他感动的。”

    明月又觉得失望。

    他是只想说给青酒听。

    明月带着青酒走了,桑儿去门口守夜,锄云没有洗漱就爬上了床,那天仲有君轰出来的洞还在墙上大开着,呼呼冷风灌进来,让人如坠冰窖。

    这种破损只要修为高深的仙人大手一挥就能修复,昆玉真人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后院,锄云想来想去只有程鹤能帮他,也不知道那个见鬼的秋华真人到底上哪去了,偌大一个门派,连个掌门都没有。

    可是自从他那次在竹林外面放走了仲有君,程鹤就已经大半个月不见他了。

    锄云知道这件事自己做得不对,可他总忘不了梦里的那幅场景,仲有君和传说中的掌门师尊大概有很深的渊源,绝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他一个犹豫,就让对方趁机逃脱了出去。

    也许他就此给青云宗留下了一个隐患,程鹤师兄怪他是应该的,可是他不该这么失落,大师兄没有义务来安慰他。

    也许是因为他是锄云来到青云宗之后第一个对他说“别怕”的人,也许那些夜里他的看望其实是给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可这不妨碍锄云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人很多的时候都是这样,无论对方的好意是真心还是错付,都没法阻止自己去珍惜。

    因为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得到更好的东西了。

    这天夜里锄云仍然做了杂乱的梦,梦里一会是哀鸿遍野的村庄,一会是微凉的夏日清晨,他抱着书去上早课,或者又是深沉的黑夜,谁的影子映在帷帐上,他急切地想转过身看清楚,结果动作太大,一下子把自己挣醒了。

    屋子里很静,床前空荡荡的。

    锄云微微喘着气,坐起来,窗外飘着雪,他静了一会儿,缓缓垂下头,觉得自己伤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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