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50-60
圩一
“魏婉, ”卞如玉喉头滑动,“你不要急。”
他想重牵回魏婉的手,却不敢, 一只手始终在她身边晃, 就是不收回来。
“人不可以耳食不化,单听一面之词便轻信。”卞如玉顿了顿,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父皇母后养育我?多年?,他?们是怎么样的品性,我最清楚。我所知的淮西兵变,与司马所言出入巨大,你也?听我?说——”
“那你说!”魏婉仍在气头上, 冲口而出。
卞如玉神色一黯,缓慢吞咽:“据我?所知, 那游在云对、对——”提及母后那段隐秘, 字字艰难, 每说一个字心头便刺一下, 实?在不情愿讲,但他?也?怕失去魏婉,“对我?母后极差,宠妾灭妻。母后多年?无宠,自然?无所出,被枷以无子罪名。”
魏婉若有?所思。
卞如玉急急再道:“其实?无论母后如何?,哪怕没有?母后, 那游在云也?一定?会造反!”
这?回不仅魏婉,连司马立清也?回味般盯紧卞如玉。
卞如玉昂首:“游在云狼子野心, 虎视中原,淮西兵变前?父皇一直待他?不薄,官阶爵位皆一升再升,他?却负主深恩,豢养私兵,伺机谋反。”
他?深吸口气,今日一番话从未对别人讲过:“父皇每年?召游在云进京,自元德六年?开始,年?年?称病不来。元德八年?,父皇祈天,命他?出席观礼,再次称病推辞,其实?暗地里已经开始动作,在濠州起兵造反,诈称——”卞如玉两排牙齿摩挲,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夺妻之恨。”
“那是无形之罪。”卞如玉飞快道,母后彼时就在淮南,于西楼上?遭游在云冷落,何?来抢夺一说?
卞如玉注视魏婉,坚定?道:“没有?母后,游在云也?会起兵犯阙。”
诡谲狡诈的游氏兄弟已经筹谋操练好,只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有?母后,他?们也?会令寻父皇错处。
魏婉与卞如玉对视半晌,淡淡侧首,转看向司马立清。
目光一对上?,司马就嚅唇轻笑:“九殿下不是说了吗?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琵琶姑娘你有?脑子,可以自个想想,该信谁的话。”
司马又想起方才卞如玉说“父皇母后养育我?多年?,他?们是怎么样的品性,我?最?清楚”,不由再瞟卞如玉一眼,双唇紧闭。
卞如玉视线只在魏婉身上?,又道:“回府我?有?卷宗给你看,可以证明,句句属实?。”
说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没底,怕魏婉这?么一气就不肯回楚王府了。
魏婉倒没想过不回去,三年?之约,她重诺:“好。”
卞如玉见?她语气稍缓,扯了扯嘴角,想冲她笑又不敢笑。
手更是不敢牵。
司马放平原先弓着的那条腿,布料摩挲地面,一阵轻响。魏婉闻声望去,司马笑说:“你要是没事,就跟着九殿下回去看卷宗吧。”
言罢,径直躺下睡大觉。
魏婉其实?更倾向于相信司马,但……卞如玉说的也?有?可能。
真相未明,默不作声。
卞如玉则紧抿双唇,静静打量司马。
魏婉余光窥见?,担心卞如玉想杀司马,又见?他?左手从扶手上?抬起,她下意识俯身按住。
卞如玉仰头对上?魏婉,唇角翘起,他?又怎会在她面前?动手?
“那我?们回去吧。”魏婉无比轻柔地同卞如玉说话,回去以后也?不要背着她动手。真相未明前?不要杀司马,如果调查到的真相真如司马所言,那就更不能杀了。
她俯身时发丝有?擦过卞如玉面颊,胳膊也?有?挤到他?的胳膊,丝丝冷香浸入鼻内,卞如玉恍觉她的发丝都带了温度。
卞如玉楞只楞了须臾,却定?住身形良久,心内软硬交替起伏,权衡取舍中,一双促起藏住的眸子时晦时明。
最?后放弃挣扎,决定?遂魏婉心意,留司马一条性命。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心底对自己叹一声,现在无奈久了成了无赖,连叹息都懒得叹了。
反正?都听她的。
今日天是真好,众人走?出道观时已过未时,却依旧阳光灿烂。日辉照耀道观,瞬间把?破瓦褪墙都洗了一遍,干干净净,宏伟许多。
卞如玉却依然?惴惴,阿土推轮椅上?马车时,卞如玉身虽不动,眼睛却不住偷瞟魏婉。她无意扫过来,他?却即刻垂眸,避免对视。
阿土照例将轮椅推到车厢正?中央,卞如玉却吸气,话音和呼气一齐出口:“往旁边些。”
阿土楞了下,反应过来是让把?轮椅推到车厢一角,遂依命照做。
魏婉进来时因为中央空着,整个车厢明显比平时宽敞空荡,她不习惯,还楞了下,卞如玉却朝中央点下巴:“坐。”
魏婉略觉莫名。
其实?卞如玉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好像把?中央让给魏婉,她就能心情好些,就能对他?好些?
一路上?谁也?没主动开口,以前?还有?车厢摇晃缓解尴尬,阿土今日驱车的技术却出奇平稳,纹似不晃,只有?响一阵,没一阵的轱辘声,愈显寂静。
“府里有?元德、调露年?间的卷宗,”卞如玉顿了顿,原本打算拿到偏殿给魏婉看,现在改了主意,“回府我?就让他?们拿出来,我?们一起看。”
“好。”
“主要是皇史,不多。因为府志都是永安年?的了。”
“嗯。”魏婉又应一声。她和卞如玉是同一辈人,生于调露,长于永安。
卞如玉嗓子发干,不知道再说什么,正?好此时车外喧闹起来,他?估摸着到了西市,便挑帘探看——围着一圈人正?旁观杂耍,喝彩不断,卞如玉眯起眼细眺,在表演吞剑。他?收回目光,近处酒肆家家载舞,各色歌声都传出来。
再看街上?络绎鼎沸,熙熙攘攘,卞如玉忽然?增出许多信心,甚至笃定?——谁人不说太平好?祈太平。政平才能人平,父皇母后既为人君,定?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影响国祚。
卞如玉回首,见?投进来的阳光将魏婉的脸照得特别亮,颊面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她今天出门戴了一对红耳坠子,随马车前?进轻轻晃荡,卞如玉心尖一跳,抿着的唇上?扬,就这?么一直单手挑着帘子,不落下来。
阳光一路照进车厢。
临近王府,拐向东边,阳光没了。卞如玉落帘前?朝朝前?望了一眼,话在口里含了含,才道:“还没吃午饭。”
魏婉静默。
卞如玉小心翼翼询问:“我?们先一起吃个饭再看?”
未时已过,担心她饿坏了。
魏婉才一霎没回,卞如玉就等不及改口:“边吃边看?那还是先看吧。”
魏婉心道:卞如玉是不是也?没吃午饭?自己很饿,所以不停地催?
魏婉不自觉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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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如玉瞧着,心道不是吧,先看也?不行?
魏婉道:“我?们先吃饭吧。”
卞如玉嘴角旋起扬起,魏婉却续道:“已经二、三十年?了,不急这?一时。”
他?的嘴角重落下去。
二人下车进府,增华台室,九曲弯绕,扬采轩宫,隐隐桂香。偏殿在寝殿右侧,卞如玉想既然?一起吃,便回首转动眼珠,示意阿土往魏婉住的偏殿推,魏婉却往卞如玉的寝殿走?,顷刻岔开。
“魏婉!”卞如玉急唤。
魏婉也?奇怪,停下脚步,手指殿内:“不是要一起吃吗?”
卞如玉咧嘴笑开,挥手急命阿土跟上?。
二人前?后脚进寝殿,不到一刻钟,备好的热菜挨个呈上?。卞如玉的轮椅挨着魏婉坐的圆凳,虽无肢体接触,但垂坠地面的裙摆和男子锦袍却交错叠了一角。小金先摆筷箸筷架,接着布菜,刚上?第一道鲈鱼,卞如玉就动筷,挑鱼腹肉最?嫩且只有?大刺的那一处,剔除大刺,夹肉筷中。
魏婉眨眼,这?是又开始抢菜了?
算了,她今天心情低落,没什么胃口,让他?赢一回。
卞如玉一筷送至魏婉碗中。
魏婉很楞了一下:给她夹的?
突然?醒悟,卞如玉入府前?那番询问,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她。
她当然?知道卞如玉的情意。
可她是淮西人。
魏婉垂首:“多谢殿下。”
卞如玉听见?,嘴角的笑意不仅没有?扬高,反而僵了下。但第二道青虾,他?仍继续给她夹。筷子落到魏婉碗里,松开。他?目光在她碗里定?了片刻,抬头吩咐小金:“米饭。”
魏婉喜欢菜下饭,平常都吃两三碗,现在碗里有?菜无米,不行。
“唉,来了!”小金先端出白?玉瓷镶金边的饭钵,接着取出饭勺,还没开始舀,卞如玉就自然?而然?从小金手中夺过饭勺,在钵里舀了满满一勺香米,另一只手端起魏婉饭碗,给她盛饭,连舀三勺,让米饭刚好与碗沿持平。
他?平日都看在眼里,魏婉吃饭,喜欢第一碗盛少点,第二碗才盛满满一大碗,用饭勺压了再添,再压。他?最?开始不明白?,后来去了德善坊和米饭,醍醐灌顶——她是在别处抢惯了。如果第一碗盛太多,要很长时间才吃完,再盛第二碗时,鉢里饭早被别人抢光了。所以第一碗要少盛,快速吃完,就有?盛第二碗的机会,然?后死命压添。
卞如玉想到这?,转头凝视魏婉,愈发对她生不起来气,只有?脉脉柔情一片。
魏婉两掌捧着饭碗,纤指蜷曲,放平,方才视线一直在追逐观察卞如玉,确定?他?不是演戏的,她的心绪很是复杂。
魏婉垂首,避开卞如玉目光,艰难启齿:“谢谢殿下。”
卞如玉却没回“不用谢”,“不必客气”之类。接下来上?汤,小金摆好汤盆,再从食盒里取出汤勺,犹豫了一下,递到卞如玉面前?。卞如玉看也?没看,就顺手接过汤勺和空汤碗,给魏婉盛了一大碗汤。
“谢谢。”魏婉呢喃,心思沉沉,道完谢心里也?没能轻松半分。
她原先就想得很明白?,也?很冷静,不是每一份情意都应该收到对等回应,做人难免会利用他?人。此刻却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对卞如玉,有?点像蔺昭对她,令人不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没有?更好的办法。魏婉埋头索性喝汤,喝完了吃菜、扒饭,头始终不再抬起来。
卞如玉盛的菜多汤也?多,还好她吃东西一惯飞速,要是换个人,估计凉了都吃不完。
小金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布菜,食盒空了一格又一格,取出最?下一格的豆沙白?玉团,放置桌上?。
近来府里餐餐都是这?道甜点。
小金环瞪了一圈,示意阿土和一众侍从一起退下。
带上?门,殿内只剩下魏婉和卞如玉。
魏婉吃完一碗,卞如玉立马伸手过来端碗,魏婉双手贴着碗沿,明显拒绝。
卞如玉手一僵。
魏婉挤笑:“你也?吃。”
卞如玉垂眼,眼珠挪了挪,自嘲轻笑:“你终于不用殿下了。”
“刚才小金她们都在……”
“下回外人面前?,不必避嫌。”卞如玉说着抬手又要来拿魏婉的碗,“我?帮你盛吧。”他?下巴朝饭钵点了点,“饭钵离我?这?边近些。”
魏婉却道:“我?吃饱了,不想盛了。”
卞如玉一直忙着帮她盛,自己才吃半碗不到,听她一说,也?没胃口了。
魏婉捕捉到卞如玉的黯然?,重拾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到卞如玉碗中,卞如玉喜从天降。
魏婉僵着笑解释:“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今天真的没胃口。”
她的声音这?回是不自觉放轻柔。
卞如玉羽睫微动,少倾,回道:“阅卷宗极耗费心神,没胃口也?要尽量多吃点。”
就像他?,夹起碗中那只虾,慢慢地嚼,舍不得咽,远比今日现杀现蒸的鲈鱼鲜。
魏婉边听卞如玉说,边给他?又夹了筷鲈鱼。
卞如玉不动声色送入口中,嗯,鲈鱼也?鲜。
又瞥她,真不吃了吗?
魏婉对视卞如玉,伸手拿了一个白?玉团。
卞如玉瞧着她咬,越看越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咧嘴:“好吃吗?”
忍不住就想问问,是府里的好吃还是上?回街上?好吃。他?抿唇,偷偷叩齿,别嘴贱自讨没趣。
“好吃。”魏婉说实?话。
卞如玉压低下巴,泛笑:“下回我?找后厨学一学,怎么做这?白?玉团。”然?后亲手做给她吃。
半晌,他?眯起眼,稍梢敛了笑:“阿土。”
阿土从外进殿,卞如玉原本打算附耳吩咐,但转念一想,可能会惹魏婉多心,遂直言道:“把?府里有?关淮西的卷宗都拿过来,找的时候避着木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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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阿土重任,既要找齐全部,又要避人耳目,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卷宗递呈。说是不多,但也?有?十卷,卞如玉和魏婉就在方才吃饭的桌前?并排挨坐,一起阅览。
每本卷宗都折了十来道,不太好翻,两人谁顺手就谁执卷,一会是卞如玉,一会是魏婉,有?时肩膀挨碰到,对视一眼,然?后侧身分开。魏婉靠卞如玉那侧鬓角总有?一捋碎发不听话,往下掉,挠得脸养,有?一回还到到卷宗上?,挡了关键字句。魏婉眼盯着卷宗,手不假思索抬起要勾头发,却抓了个空。
接着,耳根一热,是卞如玉帮她把?碎发勾到耳后。
魏婉随即去眺卞如玉,却见?他?直着脖颈,目不斜视,专注阅览,俊颜和白?色锦袍皆染着一层落日的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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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也?就是顺手一帮,魏婉安慰自己,转回头,也?将注意力重放到卷宗上?。卞如玉余光微动,见?她没介意,心不由得怦怦直跳。
阅到第七卷时,太阳落山,殿外骤黑,阿土进殿挨个点燃灯烛。
魏婉翻卷抬肘,卞如玉怕她碰倒桌上?烛台烫伤,右臂从魏婉背后绕过去,将烛台拿起,举高。魏婉翻完,他?再将烛台远远搁置到触不到的桌中央。
烛台刚一落地,卞如玉想起一事,询问魏婉:“灯放得远了还能看清吗?”
是不是太暗了?
“看得清。”魏婉用下巴指周遭一圈宫灯,这?明晃晃如昼呢。
卞如玉点头,接着和魏婉一起阅览。十来卷宗,俱如他?所言,没有?撒谎。
魏婉欲言又止。
卞如玉明白?她的意思,亦是他?心中所想。
他?摁住轮椅扶手,自行掰转轮椅,与魏婉面对面坐着,轻唤:“魏婉。”
她抬头,与他?平时,灯烛下,他?的神色格外郑重。
“我?和你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对我?自己也?是一样的。我?不是一意孤行的人,逆耳的话若真是忠言,也?听得进去。司马说的,我?虽不大信,但仍会去求证。这?十卷卷宗,于百年?淮西史中,仅算半张残页,若要知全貌,需要从各方面寻到更多。”卞如玉语气诚恳,见?魏婉点头,才继续道,“父皇母后肯定?不愿我?这?个亲生儿子窥晓那段对于母后来说,不堪回首的禁忌。所以我?长到十六岁,才偶然?得知母后在嫁给父皇前?还曾嫁过人。”
魏婉点头,她得知皇后二嫁都震惊不已,何?况卞如玉,想必心颠神倒,好久才缓过来。
这?十卷卷宗,定?也?得来不易。
魏婉启唇:“你也?不容易。”
卞如玉深吸一口气,有?她这?句话,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魏婉已经发现一牵卞如玉的手,他?情绪就会平定?许多,所以又去拉手:“你别生气,我?还有?句话想问你。”
卞如玉旋即牢牢回捉住,指腹不住摩挲魏婉掌心:“你说。”
“皇后娘娘二嫁的事情,是别人故意告诉你的吗?”
卞如玉摇头:“这?事我?当时就想过,他?们倒没那么多心机。就是几个长舌的朝臣,说闲话时漏了嘴。”
她越摩挲她的手掌越上?瘾,想一辈子都这?么牵着,情不自禁轻柔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扣:“就算遭到阻挠,我?也?会全力以赴,一定?查明真相。只是需要的时日可能长些,不是故意拖延,希望你能谅解。”
“没事,只要找着了以后,也?拿给我?看看就行。”魏婉对视卞如玉,片刻,补充道:“谢谢。”
卞如玉抬手,泛笑:“不必言谢。”他?压低下巴,“你不是说,天下任丈夫肩,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去弄清楚的,也?是我?的责任。”卞如玉牵着她的手摇了摇,“我?反倒要谢谢你,督促我?,提醒我?的渎职。”
“明日,我?也?会进宫向母后打听。”卞如玉重抬头看向魏婉,说是打听,但肯定?不会直接问,会以不伤害母后的方式弄到答案。
请相信他?。
“我?相信你。”卞如玉明明没有?说出那四个字,魏婉却做出回应。
卞如玉瞬间眼眶微湿,似嗫嚅似叮咛:“明日回来告诉你。”
他?把?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伸向魏婉,去抓她的手,魏婉头一回心漏跳,没有?拒绝。
执手相看,良久无声。
凝睇间,煌煌丹烛,焰焰飞光,或大或小的光圈映在二人脸上?。
宫中。
层层铜门,幽幽花影,亦有?金桂洒落一地。
皇后的和云宫幽深,每回离开都要走?上?一刻多钟的路程,穿梭光影。反正?禁宫每一处地方皇后都逛腻了,懒得出门,窝在寝殿卧榻上?读话本,正?看到扣人心弦处,那李生琴娘眼看就要团圆,水嬷嬷忽然?跑进来:“娘娘,九殿下来看您来了!”
皇后立马将话本塞进卧榻褥子里,慌忙坐直,须臾,又弯腰,捡旁边筐里针线,手忙脚乱地绣。水嬷嬷见?状强调道:“娘娘,是九殿下,不是陛下——”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吐了下舌尖——方才没听清,是玉儿,那便不用藏了,玉儿不会叨叨她看话本。
皇后放下针线,抽出话本继续阅读。卞如玉被推进殿时,皇后刚好看完表明心迹,放下话本,喜笑颜开:“玉儿!”
“儿臣给母后请安。”卞如玉边近前?边笑,“什么事让母后这?么高兴?”
“你来了,所以为娘高兴呀!”皇后想到什么说什么,双眉弯弯,笑靥如花,她的声音是跳着走?的,抓起榻上?话本举高:“还有?李生和琴娘终于在一起了!”
卞如玉受感染,眯眼笑出一声,不假思索道:“什么李生琴娘——”
陡地止声,想起李生和琴娘是《桃花媒》,就是那日与魏婉、蔺昭同行,看的那出“好”戏。
卞如玉不能在母亲面前?显露不悦,于是暗中咬牙。
“就是《桃花煤》呀!”皇后浑然?不觉,她很喜欢看《桃花媒》,虽然?已经读了十来遍,但每每到李郎和琴娘重逢,还是心潮澎湃,会掉眼泪。皇后扯卞如玉袖子:“你来,我?跟你讲。”
卞如玉依母命倾身,皇后摊开书凑近:“我?就喜欢看这?破镜重圆的。”
她鲜少自称本宫,睁圆眼睛,手指着字,“但我?不喜欢看相识,相爱那些,我?喜欢从两人重逢开始看。这?本子中间,讲到琴娘某日离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卞如玉笑眯眯,仿佛从不知道这?故事,耐心倾听。直到皇后讲到李生服完役,从淮西凯旋,卞如玉才睫毛颤了下,似不经意插话:“那李郎怎么从濠州回来?他?之前?去濠州做什么?”
“淮西之乱啊,”皇后旋即接口,“你父皇立主平定?的,圣威远震。”
皇后晓得,但女子不干政,不愿多议,抿唇眨眼:“我?们聊这?些打仗带兵做什么。”
“是孩儿的错,不该聊这?些。”卞如玉伸臂拿起几上?茶壶,倒了盏茶双手奉至皇后面前?,“孩儿陪母后唠点别的。”
皇后接过,含笑饮茶,卞如玉则扭头吩咐宫婢:“本王要同母后说体己话,你们先退下。”
“喏。”众婢皆退,唯水嬷嬷仍杵着,卞如玉便扫向水嬷嬷。
水嬷嬷张唇,恍然?大悟:哦、哦,殿下是不是要告诉皇后娘娘讲魏姑娘的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水嬷嬷笑眯眯,小跑着退出殿外,免得殿下害羞。
卞如玉睹见?水嬷嬷表情,耳根微红。他?刚回过头来,皇后就迎面发问:“玉儿,听说你和府里那位魏姑娘越来越亲近了?”
皇后以袖捂嘴,据水嬷嬷情报,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上?“老奴好久没见?殿下笑得这?样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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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见?他?虽然?板着脸,但耳根红红,便揪了把?卞如玉耳根:“为娘高兴,带来给为娘瞧瞧呀!”
这?下卞如玉耳根的薄红蔓延至两颊,半晌,眼睛瞟地面:“孩儿一定?早点带来。”
“中秋宴行吗?”皇后追问。
卞如玉旋起嘴角笑了笑:“怕是不行。”
皇后刚想鼓励他?几句,卞如玉已伸臂去拿皇后放置一边的话本,抢先一步,悠悠开口:“这?《桃花媒》前?因后果还没讲清,孩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到底好不好看?”
一句话激到皇后,倏地站起:“当然?好看!”
开始滔滔不绝夸《桃花媒》的精彩:“你一定?要看,信为娘,没错!”
卞如玉面上?淡笑随讲述逐渐转浓,仿佛真听入迷。他?攥着书问:“母后这?本《桃花媒》能借孩儿几日吗?”
“能啊!你拿回去看!”推荐成功,皇后打心眼高兴。
“多谢母后,孩儿好好读读。”
“还有?几本也?很好看,我?去给你找!你也?一道带回去看,保你上?瘾!”不待卞如玉开口拒绝,皇后就站起跑远,先从床下掏出一摞藏着的话本,挨个挑选,自言自语:“这?本不行,这?本可以,不行,不行……”
卞如玉无奈咧嘴,母后和魏婉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思及魏婉,他?嘴角再翘高些。
皇后拣出三本,接着去翻抽屉:“咦,那本去哪了呢?”
找半天,记起来藏在花盆底下,伸手就去挪青秞的大花盆,抽出底下垫的话本。
“是这?本!”皇后碰书在怀,完全忘记身后花盆还没立稳,卞如玉急得翻掌一挥:“母后让开!”
皇后这?才惊觉避让,卞如玉掌风击上?花盆,令其回弹,立正?。
皇后拍拍胸膛,冲卞如玉不好意思吐舌。卞如玉吁口气,满脸无奈,伸手主动讨要皇后手里的书:“这?几本孩儿回去也?好好读。”
皇后更高兴了,又开始描绘这?几本的故事,卞如玉边听边翻书,随口一问:“母后您觉得这?些里面,哪本最?好看?”他?随便抽出一本:“这?本和《桃花媒》比呢?”
“当然?是《桃花媒》最?好看啊!”皇后再次讲回《桃花媒》,“李生从濠州归来重逢琴娘那一段是最?精彩的,谁也?不能比!”
“孩儿方才听着,是很感人肺腑,对了,母后去过濠州没有??”
“没有?。”皇后答得干脆利落,卞如玉静观其色,并无作假,皇后甚至没有?思索犹豫。
卞如玉竖耳观察殿外响动,而后凑近皇后耳边,压低嗓音:“淮西一带母后都没去过吗?”
圩二
卞如玉的气吹到皇后耳朵里, 骤热微痒,皇后不?禁伸手挠耳,“没有。你问这做什么?不会又要同为娘聊那些刀啊兵啊的吧?”
皇后背过身去。
“孩儿?没打?算聊那些。”卞如玉诚诚恳恳, “孩儿?只是突然想起最近知道的一些淮西民俗, 异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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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回身:“哦?说来听听。”
“淮西人舞丧不?舞喜,逢丧事才吹拉弹唱, 载歌载舞,俗称‘跳丧’。”卞如玉两瓣仰月唇分开,轻哼小调,目光却牢牢锁在皇后脸上,一眨不?眨。
皇后听?了会,捂嘴一笑:“怎么听?着像道观做法事?”
卞如玉似笑非笑,缓缓接话?:“丧事本来就是法事。”
皇后点头, 言之有理。
听?了一会,皇后兴致不?大, 噘嘴道:“这就是你说的趣事?”
“还有别的。”卞如玉笑意未减, 一双眸却比方才更幽深, “淮西人给舞狮点睛, 不?用墨水,也不?用朱砂。”
“那用什么?”皇后接口就问。
卞如玉眸色凝重,不?得不?掩下丹凤眼,掩盖情绪:“他们会把一只大公?鸡的鸡冠扎破,放三滴血至酒盅内,用毛笔蘸鸡血点睛。”
皇后葱段般的纤白玉指捂鼻:“那多腥啊!”
“是啊——”卞如玉悠长道,“很腥。”
他盯着地面:“淮西人还喜欢跳五虾闹鲇。”
“虾什么鲇?那又是什么?”
卞如玉哼起歌, 这回是有词的,皇后笑道:“玉儿?, 你唱的是淮西方言吗?为娘不?懂,唱的什么?讲讲。”
卞如玉却继续哼。
皇后觉得好玩,也跟着唱起来,但到底不?会淮西话?,学了个四不?像,怎么听?都有京师口音。
卞如玉唱完,慢道:“这便?是五虾闹鲇,有时候是人舞,有时是皮影,看五虾闹鲇的戏时,淮西人喜欢配上酥糖和高炉饼这类零嘴……”他哽了下,凝视皇后,讲不?下去。
皇后却一派轻松:“听?起来不?错!”
是呀,不?错。
卞如玉在心中默念,道乐丧舞,五虾闹鲇,云梦皮影,郧阳高炉饼,广济酥糖,皆是荆湖风俗,没有错的。
它们全都来自母后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家。
淮西人崇拜昴日星官,怎会折损鸡冠?只有荆湖人才会鸡冠放血,鸡血点睛。
淮西风俗是颍州的火把、九华的庙会、大班会、花鼓灯……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母后竟不?知荆湖风俗,甚至连荆湖话?也蹩脚,跟着学仍完全是京师口音。
他可以骗自己,母后在京师待久了,不?会讲荆湖话?了,可母后说她听?
LJ
不?懂啊!
更何况,乡音无改,没法自欺欺人。
卞如玉许多笃定信任,顷刻间摧枯拉朽,轰塌一地,他心一抽一抽地疼,抬手抚上胸口,唇泛苦笑,竟然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
可小时候,母后亲口告诉他,她是荆湖人!
卞如玉一直以为自己流淌着一半荆湖血液,平时在外面遇着荆湖美食,荆湖乡亲都颇有好感。
他只能说服自己,母后是真?的失忆了。
“母后,”卞如玉轻唤,唇角竟然挂着一抹笑,“您以前放去孩儿?府里?的东西,还要吗?”
皇后微楞。
卞如玉目不?转睛:“不?要孩儿?就丢了?眼下库里?快放不?下了。”
皇后努力?回忆,这才记起送过一批首饰和披帛。
皇后唏嘘:“扔了可惜,可款式却都过时了。”
“有些戒指还能戴得出手。”卞如玉悠悠道。
皇后微微仰面,回忆:“好像没什么好戒指。”她真?诚看向卞如玉:“如果?有我肯定能想起来。”
卞如玉心尖一扯,连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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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戒指都不?记得,不?要了,她是真?忘了一切。
卞如玉垂首,对母后来讲,也许只有这样才幸福。
“玉儿?,怎么了?”皇后关切。
卞如玉抬头:“没什么。”
皇后摇了下儿?子的胳膊:“怎么觉着你刚才闷闷不?乐?”
少倾,卞如玉泛笑:“瞒不?过母后眼睛。孩儿?想着回去看《桃花媒》,一时走了神?。”
“我这老婆子自然比不?上《桃花媒》有意思。”皇后推他肩膀,“你快回去看吧!”
“儿?臣惶恐,区区一本话?本怎能和母后相提并论!”卞如玉伸手挽住皇后胳膊,“孩儿?还想多陪陪母后。”
皇后捏捏他的脸,轻道:“你陪为娘还不?够多啊?看完了来还本子,一样陪我,到时候我俩还能讨论讨论《桃花媒》。”
知音难觅,皇后十分期待,主动宣阿土,命他推卞如玉回府,又道:“你父皇那不?用去请安了,就说我说的,他不?敢怪罪。”
卞如玉笑吟吟多谢母后,待出了和云宫,笑却渐渐淡下去。巍巍黄瓦,腾龙绕柱,没一会迎面撞见黄太医。
天下第一圣手面上一怔,拂袖屈膝:“微臣参见九殿下。”
“免礼,平身。”卞如玉没心情叙旧,回礼后让阿土继续往前推。黄太医原本要往相反方向去,却折返追逐,成卞如玉同路:“微臣正好顺路,有件事想和殿下商量。”
轮椅左转,黄太医也跟着转大圈,稍微慢半步,不?超过卞如玉,追在后面:“那事,臣琢磨出思路和法子了,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他和卞如玉心照不?宣,从来以“那事”指代腿疾。之前卞如玉极专注此?事,黄太医以为会得到热切回应,然而卞如玉却神?色平淡,甚至没有抬手命阿土停下轮椅,只缥缈“嗯”了一声。
黄太医愕然,脚步逐渐慢下,目送卞如玉的背影越拉越远。
离宫的马车上,卞如玉脸色彻底阴沉。
回府后及近寝殿,却又突然害怕起来,怕魏婉出来迎接,问他结果?如何。
煌煌宫灯照周遭如昼,卞如玉却总觉有许多影子,又觉魏婉随时随地都会从某个暗处跳出来。虽然她未现身,卞如玉还是侧身背对偏殿,任由阿土推着轮椅,在即将进入寝殿的那一霎,轮椅压到了什么东西,倏地一刹。
“殿下恕罪。”阿土立马躬身请罪,卞如玉却没有回应。阿土以为他听?见了,弯腰查看,蹙眉道:“今日谁负责打?扫的?怎么这石子都没清干净?”
很快,周遭认错声连成一片,卞如玉耳朵里?这才听?见了些,神?色怔楞启唇:“没事。”
声音有些发紧,依旧心神?不?宁。
进入殿内,轮椅推至桌边,阿土倒了盏茶,先试过,才奉呈给卞如玉。
卞如玉浅呷一口既放下,幽幽问道:“魏姑娘在做什么?”
阿土朝日常打?探魏婉的寝殿侍从挑下巴,那人很快去来回报,魏姑娘正如常洗漱,准备就寝了。
半晌,卞如玉轻吁:“那本王也洗漱吧。”
旋即有侍从上前服侍,卞如玉梳洗一番,青丝散开,命众人退下后,自己到帐中宽衣。
良久,寂静中,黑衣男子魅影般跃下,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数叠黄纸,翻掌奉呈:“殿下,您要的东西。”
阿火心里?隐隐得意,殿下给予七日期限,他只用一日就收集齐了。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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