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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荆棘鸟》60-66

    第61章 第 61 章 ◇

    荀烟一股脑儿说完, 也松了一口气。

    比起得到答复,她更在意有没有把心意传达完整。

    咫尺之间,月光倾洒, 宋汀雪仰着带泪的眼,显然还怔忡着。

    ——风投圈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宋二小姐, 难得有这样呆愣愣的时刻。

    荀烟失笑,还想再说什么, 花园传来窸窣凌乱的脚步声, 听着声势浩大, 估计是亲属护工安保齐齐出动了。

    荀烟当机立断,提步离开。

    于是这声势浩大的寻人队伍只在花园喷泉池旁找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两个月的病期让宋汀雪看起来更纤瘦了,月色把那张清绝的脸衬得好苍白,似一支脆弱的白色蔷薇花。

    面上隐隐有泪痕, 犹如花瓣露珠, 盈盈绰绰。

    宋知明第一个跑上前:“太乱来了!你才刚醒来啊……”等看清宋汀雪面上泪痕, 这位来势汹汹的姥姥又弱了声音, “阿雪,你怎么哭了?”

    宋汀雪后知后觉, 侧目去眺荀烟离开的方向。

    荀烟离开了,如同十二点的辛德瑞拉,在钟声敲响后随着午夜精灵消失无影无踪。

    宋汀雪坐在轮椅上, 轻飘飘的握不住辛德瑞拉一片衣角, 可告白的话却仍有余温,留在耳畔,随仲夏夜风一起, 躲进月下静悄悄的尘埃。

    宋汀雪红着眼眶嗤笑:“真是, 好险……”

    宋知明:“什么?”

    “没什么, ”宋汀雪摇头,轻声说,“姥姥,现在你们知道我在这里了,安全了,可以先离开么?我还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宋知明怔了下。保险起见,病人总是回到病房比较好,可她又不想命令宋汀雪,觉得阿雪难得清醒,吹吹夜风看看月亮也好。宋姥姥正进退维谷,宋凭阑直截了当:“宋汀雪,别任性,已经很晚了。想一个人吹风,回病房阳台也可以。”

    宋汀雪十分任性地摇头。

    安伽立刻上前:“这样吧!折中一下,我来陪着二小姐。确实很晚了,你们该休息了,但阿雪大梦初醒,难得想醒醒神,别拒绝她嘛。”

    宋知明:“也好。”

    “……”宋凭阑抱起手臂撇嘴,“行吧。”

    顷刻,偌大花园里人群散得一干二净,安伽站在树影下,宋汀雪留在月光里。

    安伽沉默地看着她,很偶然地想起六七年前,荀烟借力打力、用计让宋大小姐和宋二小姐双双进了医院的事情。

    金丝雀到黑天鹅,恍然忽然而已,又好像蛰伏已久,只等一个契机。

    很多人讶然,安伽却丝毫不感到意外:Z城那个不自由毋宁死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真的任人作弄呢?

    但宋汀雪显然难以接受。

    那日,安伽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是宋汀雪穿着白色病服,站在床边,推倒了所有仪器。

    精密的昂贵的仪器,在病人眼中只剩发泄的用途。

    见有人来,宋汀雪抬起眼睛,面色白得似雪,眼眶却红成一片血色,干涩的薄唇正喘着气,一身病骨孱弱病态,指尖不住地发抖。

    “究竟哪一步做错了?究竟哪一步……我……”

    “二小姐……”

    宋汀雪却不管不顾,继续回头砸东西,乒铃乓啷,乒铃乓啷,病房小小的世界被砸得崩塌了,宋汀雪的世界同样岌岌可危。

    最后一声巨响,她的世界分崩离析,什么困惑都没得到解决,只给受伤的躯体一份自虐的快感。

    砸尽兴了,又或者是身边不剩东西给她砸了,宋汀雪靠在床边,喘着气,仰头嗤笑一声。

    “荀烟,”她呢喃,“荀烟。”

    “荀烟……”

    毫无征兆地,宋汀雪的眼角滚落一颗眼泪。

    她盯着病房苍白的墙,瞪着眼睛,眼泪越流越多,渐渐淹没她的呼吸、她的思绪、一整个无措的灵魂。身子矮下去,蹲在病房的角落,双手捂着脸,蜷缩成一团,像个迷路的孩子,不断喃喃:“荀烟……荀烟……”

    安伽也跟着难受,犹豫靠近几步,“二小姐,如果您真的喜欢她……”

    “她?我喜欢……”宋汀雪犹在梦里,泪眼朦胧,“我喜欢她吗?”

    “是的,”安伽笃定,“您确实喜欢她,可惜您从小都自我,对这种情绪很陌生。在我眼里,您对她的情感早就超越依存心理,但您自己都不知道。”

    旁观者清。宋汀雪向来自视甚高,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因为病情系在荀烟身上时,她会感到非常不愉快。

    因为荀烟是独立的人,而独立人具有极大的不可控性——是以,宋汀雪通过控制荀烟,削减内心的不稳定性。

    养花的人爱上草木,养雀儿的人爱上小鸟,这样的情绪被外人瞧见大概嗤之以鼻,可安伽知道,从小的经历和与生的病情让二小姐变得很愚钝,尤其对于感情。她浅显且自我地把“喜欢”理解为独占欲和控制欲,只考虑自己愿意如何做,却不思考旁人愿不愿意被这样对待。

    陷入自我的漩涡,倘若遇见愚笨的人,她们会共沉沦,但倘若遇见机敏且向往自由的人——如荀烟,她只会丢弃宋汀雪,踩着宋汀雪的肩膀自救,脱离险境,又弃宋汀雪于不顾。

    人性趋利避害,又何况宋汀雪伤她在先。

    荀烟的报复有理可依,荀烟的离开更是理所当然。

    反观宋汀雪: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感情,又怎么奢望旁人体会?

    而此刻,她深陷漩涡,泪水把她打湿,削减了她脾性里的锐气和戾气,竟然苦苦哀求:“安姨……我该……怎么做?”

    安伽抱着她,像从前抱着十几岁的宋汀雪,安慰她:不要害怕,二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跨越冬天,跨越死亡。

    爱上那片叶子的琼西,自此有了比生命更璀璨的命题:爱情,自我与自由。

    仲夏消暑,夏月消弭,入秋蓝楹花凋谢。秋冬之际细雨如丝,几场巨大暴雨过后,北半球的世界正式进入冬天。

    十二月,美国洛杉矶棕榈连天,夜幕低垂,好莱坞杜比剧院,正举办奥斯卡电影颁奖盛会。

    剧院后台,荀烟站在人群里,深吸一口气。

    她穿着一袭哥特式古典裙,是亡灵修女的风格,却没那么累赘,也不戴繁重的帽饰,仅仅中长裙摆,蕾丝裙尾垂到膝盖,胸前一颗白蔷薇的金属徽章。

    她身边是《亡灵之章》的女主演艾米,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身漂亮的英伦小礼服,小表情忐忐忑忑。

    这是艾米第一次参与颁奖盛会。十岁的她站在许多人毕生不可及的高处,运气、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她很荣幸,也很紧张,一双小手攥着荀烟的裙摆不放松,嘴里念念有词,飞快地背诵自己的感言。

    有人路过逗她:“小艾米,这就准备上获奖感言了?这么志在必得啊。”

    “没获奖也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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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艾米小声,“那这些就……下、下次用。”

    那人哈哈笑,拉一把荀烟:“莱拉导演会迟,原创混音视觉和艺术指导的line里,实在不行你替她掐时间看稿哦。”

    “她才不需要我帮忙,”荀烟一顿,学她之前的腔调,“哎,说起来,你这么替我们势在必得啊?”

    那人耸耸肩:“没竞争对手啊。”

    荀烟笑骂她捧杀。

    话说得谦虚,等半小时后颁奖盛会正式开始,荀烟在名单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一点意外。

    颁奖时,艾米败落于另一个强劲的敌手,有些可惜,不过情理之中。年龄与阅历的差距并非运气可弥补。

    虽然世界纷乱节奏渐快,人心难猜,但荀烟入圈这么久,对自身能力的磨砺还在其次,对电影质量的评估才进步最大。她开始清楚什么样的电影符合普世价值观,又能在普世主流里推陈出新,脱颖而出,甚至引领新的潮流。通常,从前一直存在的,谁最把它指名道姓地点出来,这也是一种胜利。

    金碧辉煌的剧院厅里,荀烟站在聚光灯下,大方从容地接过最佳配角的奖杯。

    “说实话,并不是很意外,毕竟是拿过南法最佳演员的厉害人物啊。”主持人打趣。

    “谢谢称赞,”荀烟接过话筒,笑着致礼,“那希望我以后能在让您不意外的情况下,又让您小小惊喜一下。”

    四周会心大笑,荀烟继续发表获奖感言。

    “《亡灵之章》是一部很好的电影。推荐我参演的人是我二十年的好朋友,她瞟一眼角色设定就说,这是你该演的角色,她是你的,你是她的——”

    “因为当时的我在西澳经历了一场流沙风暴,以及一场性质恶劣的绑架案,在生与死的边界,我好像真的见过亡灵修女。”

    几年前的凯勒贝林绑架案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以罪犯落网、《安尔文西》的上映为句号,变成心照不宣的隐晦,没想到被当事人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生死交界的时候,你能感觉时间在流逝,但是什么都捉不住,什么都抓不牢。可能瞬间过去了一万分钟,同时一秒又被拉得很长,那些时间里,噩梦非常清晰,但美梦却让你觉得灵魂漂浮,不切实际。”

    “从生死交界的地境脱离出来,好像重活一世。我开始格外珍重时间、生命,与身边的人。”

    “亡灵修女的痛苦是漫长的,她经历了数以亿万计的死亡和新生,可她自己滞留原地,见证了岁月,却什么都握不住。我比她幸运许多,我的痛苦被留在了那个瞬间,而肉.体与灵魂重获了新生,也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荀烟说着,笑着抬起脸,“亡灵修女有一句台词,‘我们的爱有万年,比空间更偌大,比时间更亘古。意愿长存。’而如今,我脱离角色,也有一句话想和我爱的、爱我的人说。”

    她的视线定格在前排某一张面庞上,开口,郑重又珍重地说:

    “祝你,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爱有万年~

    芝加哥影评人协会奖是1月,奥斯卡在2-4月,我把时间乱搞了,方便她们谈恋爱

    第62章 第 62 章 ◇

    将近凌晨, 颁奖盛会才结束,洛杉矶杜比剧院中采访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堵着,车水马龙窒碍难行。

    荀烟好不容易突出重围, 躲进停车场,衣领被轻轻一拽, 向后踉跄几步,撞上一人柔软的身段。

    恍惚间, 她撞进一片软云, 嗅到温柏玲珑, 雪松清澈。

    要不是气息熟悉,荀烟真想报警。

    “宋汀雪……”

    “小栀,恭喜你又拿了奖杯。”

    女人一身修长洋装,也笑盈盈看着她。

    荀烟曾在秀场见过这件衣服, 是某一季的孤品, 名为“加冕之时”。

    钉珠礼服, 花纹抹胸, 红色与金色相衬,华贵与精致兼有, 不负其加冕之名。同时,洋装外羊毛大衣,雪白里透着些桃粉色, 如初开的海棠落在雪里, 衬得那张面庞清绝不可方物,气质朦胧似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冬夜寂静,灯火绰绰, 荀烟蓦然想到那句诗:灯下看美人, 明灯照雪人如画。

    此时寂静夜色, 这灯下美人从后边揽住荀烟,下巴蹭在她肩上:“小栀,我是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

    是在说那句获奖词。

    “……”荀烟扯扯嘴角,“宋小姐,改一改你爱明知故问的坏习惯。”

    宋汀雪不置可否,只把荀烟箍得更紧,生怕她跑掉似的,手指不安分地伸进衣里。

    荀烟反手钳制她,“能走路了?”

    “复健了半年,当然能走路咯。”宋汀雪勾着荀烟,催促她向自己的车位去,“想亲吻你,所以努力醒过来。想尽快见到你,所以快快复健,每天坚持练习。”

    她走出几步,忽然停顿住,又莫名说:“荀烟,我也爱你。”

    宋小姐是有些不动声色说情话的本事的。介于认真与轻佻之间,把喜欢和企图都袒露得很彻底。

    可荀烟看着她,故意问:“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喜欢这种事情若要追本溯源,就像去追寻偌大庄园里某一颗沉甸果实的花期、去定格冗长电影里某一帧飞速掠过的画面,手忙脚乱去摁暂停键,却发现心动的那一个场面早就被遗落在记忆的角落。回头探寻模糊的光景,隔着时空,总是困难重重。

    然而,此刻的宋汀雪抿唇,立即给出答案:“你报复我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笑得像只蔫坏儿的白狐狸,“小栀,在你报复我的时候,我对你的爱意达到顶峰。”

    报复……

    荀烟一愣:“七年前?”

    “是的。”宋汀雪凝视她,“七年前,你第一次脱离我的时刻。”

    这是荀烟始料未及的答案,思索之后并不意外。

    只有把你当作敌人时,才正视你作为“人”的品格——多符合宋汀雪的作风。

    “小栀,我们都不是善茬,烂人才天生一对。”宋汀雪环着她,懒懒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有多自私虚伪,知道你是个讹言谎语的势利者,但我爱你,是爱你的全部,你的自私、虚伪、谎言、势利,与你性格里所有的丑陋和罪恶。”

    她看着荀烟,一字一顿,“正如你所见全部的我、同样虚伪罪恶的我,依然选择爱我——我所见全部的你,才更加爱你。”

    “荀烟,我爱你。”

    好郑重的表白,像是在对标明尼苏达月光喷泉下那一次,荀烟先说出口的“我爱你”。

    但荀烟的内心远不如那次平静。

    她太清楚宋汀雪的性格,更明白这些话对宋汀雪来说有多深思熟虑。

    曾经的荀烟站在冰川的角落,她的世界与旁人对不上频率,无比寂静。而这一刻,宋汀雪话音落下,荀烟的世界雪色抖落,破冰船凿开冰封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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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引得冰泉颠倒,天光倾泻。

    荀烟沐浴在天光里,愣愣的,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欣慰,但那一瞬间的雀跃无与伦比,是多年以后临照同样的月色夜色,依旧会无比怀念的瞬间。

    而大部分时候,人只活那几个瞬间。

    当然,任内心雀跃到混乱错乱,明面上,荀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知道了?”悉心准备的告白得了这么个反应,宋汀雪气得直瞪眼,“荀烟,你也太不识好歹……”

    荀烟打断:“什么算‘识好歹’?”

    “当然是……”

    不等宋汀雪说完参考答案,三好学生荀烟立刻以身试险,一吻封唇。

    冬夜的温度多冷,恋人相贴的唇却热烈如火焰,把两具身体都点燃。

    严丝合缝的身躯颤栗着,紧绷着,几近趋向同频,感受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气息缠绕又收缩。

    吻了许久,溽热炽痛到不记得时间,两只舌头相互勾着伸出口腔,在地下车库昏暗的氛围里牵出两缕明亮的银丝。

    银丝缠在唇角,宋汀雪抬手擦拭,淡淡的涎水沾湿她的指尖,眉眼稍弯,凝起暧昧的雾,把她衬得妖冶又妩媚。

    荀烟心底发烫,匆匆移开视线。

    宋汀雪把那点慌张尽收眼底,才重新搂上来,趴在荀烟胸前,掐着她的腰重重一捻,“呼,这还差不多。算你过关。”

    荀烟眨眼,想到什么地忽问:“腰伤好了么?”

    “偶尔会疼,所以小栀等会儿轻点呀。”边说着,她走近车位,利落开门,抛了外套丢在后座,踩掉高跟鞋,用腿勾着荀烟进去,手流连在她衣领,兴奋得颤栗,半天解不开一颗扣子。

    “宋汀雪……”荀烟没忍住呛她,“地下车库是人少又不是没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宋小姐急躁说:“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在矜持就够了。”

    说完,她关紧车门。

    商务车的后座宽敞,宋汀雪跪坐在脚垫上还能摔出几步踉跄。她把荀烟的裙子扯得皱巴巴的,揪住她衣领,脱衣服的架势活像在打架,双手不够还用上牙齿,双唇叼着荀烟胸前白蔷薇的徽章,手扯紧她腰带,凌乱地瞎使劲儿。

    相比之下,荀烟优哉游哉,慢条斯理地翻弄着宋汀雪的衣服,有条不紊地解开衣扣,动作吞慢,效率却更高。

    衣物一件一件落地,宋汀雪的皮肤如她人一样冰冷清透,此刻尽数暴露在空气里,无可避免地觉得寒冷。

    她跪趴在荀烟上方,神色里却没有上位者的坦然,两副瘦削的肩膀尖锐地耸着,荀烟抬手,能摸到女人蝴蝶骨处漂亮的骨相脉络,她感受得到,有一双几欲振翅的翅膀藏在女人玉骨冰肌之下。

    清水顺着气息流下来,宋汀雪舔舐荀烟的耳廓,略微颤抖的呼吸涌进荀烟血管,带起阵阵酥麻。某一刻,不知触碰了哪里,宋汀雪唇中溢出一声轻吟。

    “疼……”

    “哪里疼?”

    “腰疼。”宋汀雪皱起眉,“小栀帮我揉一揉。”

    荀烟说好,伸手扶着她,不得章法地乱来。

    宋二小姐绝没受过这样胡来的服务,没技术也不用心,又恶劣又使坏,放到点评网站上必定是全方面避雷的存在。但此刻二小姐却仿佛受用得很,轻轻眯起眼睛,舒服得像是要趴在荀烟身上打盹儿。

    荀烟突发奇想:倘若勾一勾宋小姐的下巴,她会不会也像猫咪那样呼噜呼噜?

    这么想着也确实这样做了。宋汀雪没发出声音,但面颊顺势贴紧荀烟手背,柔软又慵懒地攀着她,半眯着的眼睛里升起氤氲缭色的雾气。

    她们相识十四年了。十四年,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这一夜,仅仅是她们敞开心扉后的第一夜。

    荀烟圈住宋汀雪的肩头,在无人知晓的车厢主导着欲望。

    她看着她,与她接吻,吻到最动情,与她耳鬓厮磨地放纵。

    温柏的香气很快弥漫整个车厢,闻着有一缕清丽的冰雪气,声响时快时慢,宋汀雪的声音沉溺在水光涟漪的欲意里。

    荀烟在她的眼底,窥见自己的倒影。

    这种感觉很神奇,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凝视从前的自己,那个稚嫩、青涩、满心满眼都是宋二小姐的女孩儿。

    见荀烟走神,宋汀雪陡然道:“小栀,其实,嗯……你可以翻旧账的。然后把那些……”她顿了下,压抑了喘.息,小声说,“都用在我身上。”

    “嗯?怎么忽然说这个?”

    “看你好像不开心,”宋汀雪呢喃,“从前做了抱歉的事情,现在重归于好,我不想……仍然亏欠小栀太多。”

    荀烟隐隐发愣,但很快调整过来。“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哪些旧账、哪些陈年老事。”她笑,“宋二小姐,到时候可不要招架不住。”

    “不会的,”宋汀雪闭上眼睛,亲吻她,从唇齿亲吻到指尖,舌尖掠过她指腹与骨节,描摹掌心的温度与纹路,怎么也吻不够,“只要我知道,小栀是爱我的,并且会永远忠诚于我……就好了。”

    忠诚?

    荀烟仿似听了笑话,闷哼地笑了声。

    宋汀雪顿察一丝微妙。

    她忽然正色起来,光溜溜地坐直了身子,卷发垂在胸前。“荀烟……你会对我忠诚吗?”

    荀烟果断道:“不会。”

    “……”

    宋汀雪有点委屈,“为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对你忠诚?”荀烟理所当然地反问,“宋小姐,你明明该知道的,我们都是仅效忠于自己的势利者,利益家。试想,如果某日我们利益相冲,你就会放过我吗?我该放过你吗?”

    宋汀雪怔忡几秒,转念又释然。

    “哈哈,好啊。”

    宋汀雪于是盯紧荀烟,漆黑的瞳仁幽深如夜色,拿水蛇的身段缠住她,轻笑:

    “那就比一比……谁更狡诈没底线,利欲熏心又色胆包天。”

    她们确实很像。

    如同金丝藤蔓相缠,总要斗得你死我活,纠葛至死方休。

    作者有话说:

    利益家谈恋爱↑

    斯莱特林X2

    谢谢营养液:“旌羽”55瓶,“阿酒”39瓶,“深溪”30瓶,“彼岸幽冥”30瓶,“77”20瓶,“蓝川”17瓶,“不眠隐士Z”14瓶,“不赢不睡”11,“又”10瓶,“余生”6,“今夜不明”4,“孑孓子”4瓶,“苏泠月的小狗”3瓶,“?29”1瓶,“L”1瓶

    第63章 第 63 章 ◇

    不仅宋汀雪的话是金丝藤, 她的身子也像金丝藤,紧紧缠着荀烟。鼻音是舒服的喟叹,宋小姐贪婪地缩在荀烟怀里呼吸, 汲取氧气与养分,箍着她, 似是要与她融为一体。

    商务车前有人经过,翻包找出钥匙, 一摁, 感应的响音清脆, 惊醒了车里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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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荀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后座毛毯裹在宋汀雪身上,把她摁在主驾驶位死角处,自己又单手迅速扣好纽扣,拉下衣裙裙摆, 正襟危坐。

    极限的几秒里, 司机没觉察异样, 在位置上调导航。

    “嗯?”她一抬头, “荀老师,你已经上车了呀。哦, 对了,是宋小姐让我来接你的。”

    宋汀雪探着身子要回话,荀烟心急, 生怕她又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手忙脚乱去捂她嘴巴。

    ——然而,当手心触及温热的薄唇,宋汀雪伸出舌头, 在荀烟掌心飞快地一舐。

    电光石火, 细小的电流顺着手心涌入, 让荀烟颤栗。

    “……你?!”

    “啥?”司机在后视镜里抬头,“荀老师,您说啥?”

    “没、没什么!你快开车吧!”

    “哦哦好的。”

    司机心想:荀老师难得这么激动呢。

    直到轿车驶出一里地,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下时,荀烟仍谨小慎微地捂紧宋汀雪半张脸。

    捂得久了,大意疏忽,居然忘了宋二小姐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差劲体质。

    宋汀雪的呼吸急促起来,虚弱地张了张嘴,扶住荀烟手腕,一双眼睛雾蒙蒙,喘得要落泪了。

    荀烟猝然松手。“对不起……”

    “没关系,”宋汀雪倒在她怀里摇头,“好冷……”

    荀烟把她身上毛毯裹得更紧一些。

    宋汀雪闷哼一下,舒缓了气息,伸手抱紧荀烟:“荀烟。”

    “嗯?”

    “荀烟,我也想要你。”

    “……”

    “小栀,好不好呀……”

    荀烟费解:“宋汀雪,你大概忘了车里不止我们两个人?”

    “有人有什么关系?”宋汀雪比她更费解,“小栀管别人做什么?”

    “……”荀烟深吸一口气,“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这句没控制音量,换来宋汀雪很低地笑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司机瞬间毛骨悚然:“荀老师,车车车里还有别人吗?”

    “抱歉,”荀烟如实回答,“有的,是宋小姐。”

    “哦哦哦。”司机有惊无险地松口气,又说,“不用道歉不用道歉,荀老师,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红灯变绿,司机又开始专注路况。

    宋小姐也没闲着,也开始专注欲望,喋喋不休:“荀烟,我真的、真的很想要你。”

    荀烟忍无可忍:“你闭嘴!”

    荀烟比她有羞耻心,第三个人在场让她尴尬得要死。

    宋汀雪不管这些,趁着黑暗,让毛毯滑下肩膀,半裸半趴地贴在荀烟身上,低垂眼,牙齿撩开荀烟衣扣,还在恬不知耻撩拨:“小栀,你都忍出汗了……”

    她凑近,在荀烟耳边轻声说,“我给小栀舔一舔。”

    话音和舌尖一起落下,荀烟闭眼哼了一声,触觉太灵敏,心猿意马,一时间忘了抗拒。

    凛冬的夜间,车里暖气未开,气息还干冷着,身体却像是熟透了。

    宋汀雪不断拨弄,把她逼得很紧,停顿片刻才后退,舔了舔湿润的唇角,轻声笑说:“好厉害啊,一声不吭的。”

    “行了,别闹,”荀烟推开她,小声又认真地说,“回去再做。”

    “好~”宋汀雪答应得爽快,“对了,荀烟,你之后还有事吗?”

    “月底连着采访,没接新戏,二月才开始有空吧。”

    “正好是过年呢……”宋汀雪搭着她,眼神流连在车外声色灯火。

    “荀烟,今年年夜饭,你和我一起回宋家吃吧。”

    “啊?”

    这话打得荀烟措手不及,沉默许久,她才说,“好。”

    时年二月,A城。

    年夜团圆在一个中式庭院里,彤庭玉阶,青瓦檐上新雪初消融。

    这也是荀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宋家之枝叶繁茂,人员众多。七大姑八大姨坐了十桌往上,多的是荀烟不认识的人。

    对宋家这种家大业大却随性的家庭,吃不吃团圆饭,过洋节还是传统节日,在哪里庆祝,完全是以家主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从前是宋知明,现在是宋凭阑,近几年她两个女儿各自独立、宋汀雪后来居上,眼下整个宋家最需要巴结的,真成了宋汀雪。

    亲人温情远不足以支撑喜宴气氛,股份实权才约等于话语权。

    尤其是,她不仅手里有权,还足够心狠,做得出把亲姐姐送进监狱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

    自她出现在席间,一身新雪旗袍有多张扬夺目,旁人就有多怵。

    一支竹叶小簪盘发,一把罗兰小扇衬身,二小姐全身上下再没有别的配饰,面上也不挂什么表情,通身清冷明澈,寒气逼人。

    开席前,她心情仿似还不错,旁人攀谈,她都礼数周到地回应。

    这可是攀关系的绝佳机会,总有人跃跃欲试,源源不断滔滔不绝。七时一刻,席还没开,酒已经敬了几大壶。

    宋汀雪频繁张望门口,没在屏风后等到想见的人,再回头,脸上不免有些倦色。

    终于,她挡掉一个不太熟的年轻人的话,放下酒杯:“失陪。”

    说完几步离开宴厅,留下哗然的几人。

    与此同时庭院里,荀烟裹着皮衣坐在长廊,手边在打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齐堇玉正张牙舞爪地包饺子。

    她说今年路语冰也不想回家,来她家蹭饭,居然还捎上了阿莉尔。

    荀烟咋舌:“你家真是……海纳百川。”

    “你呢?你去宋家过节,你会不会紧张?”

    “说实话,会有点。”

    何况荀烟直觉,宋汀雪大张旗鼓操办,应该不只是单单过个节吃个饭,一定还有别的想做的。

    “七九,你……”齐堇玉还想说话,荀烟身后有人靠近,是安伽与她说:“二小姐在找你。”

    “来了!”

    荀烟匆匆挂了电话。

    看到荀烟,安伽有些犹豫:“小烟,你一身黑色,会不会有点不妥?”

    “啊,我还带了一套红色的,我去换……”

    话未说完,已有另一人出声:“不用换。没什么不妥的,很好看,”是宋汀雪揽过荀烟,“走了。”

    年夜宴开席的那一刻,宋汀雪挽着荀烟的手,出现在席间。

    主桌上,宋知明一身唐装,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着,看到她们二人,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

    她今年八十的高龄,从年轻到暮岁,见惯了大风大浪。从第一眼见到荀烟、见到女人身上那枚翡翠扳指,宋知明就知道,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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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多久,这个女人一定还会与宋家藕断丝连。不管好坏联系,都是喜忧参半。

    眼下看来结果不错,相处得还算融洽。

    宋知明本以为,依宋汀雪的性格,薄情寡义是常态,大概率孤独终老,不成想,她竟也能把全身心系到另一人身上,十年如一日,定如磐石。

    宋知明算是接受荀烟了,可宋凭阑没有。她坐在宋姥姥右手边,面色发黑,危险得似乎随时要发作。

    宋凭阑心里,小女儿是一个很好的商人,但对宋家脉络而言,她太过离经叛道,脱离管教。她今年主动回来团圆,还包揽琐碎事宜,宋凭阑以为她终于转性,看着女儿有条不紊地说那些客套话,还些许欣慰。

    但此刻见到荀烟——宋汀雪主动请缨操办事宜,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起身,靠近宋汀雪,手压着她肩膀,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我不管你等一下想做什么,都不准说、不准做。”

    宋二小姐面不改色:“谢谢母亲成全。”

    宋凭阑:“?”

    不等母亲再发话,宋汀雪言笑晏晏地领着荀烟入座,是主桌最靠近宋知明——权力中心——的位置。

    非常明目张胆。

    宋凭阑气得牙痒,想遍了所有鲁莽后果,才硬忍着没发作。

    团圆宴开席,大抵算和谐,席间不断有人离座,敬酒攀谈,扯一些时政大事,探看商行口风。

    “吃饭呢,聊什么工作。”宋姥姥眉头一皱,没人敢追问了,都小心赔不是。

    有人盯着荀烟:“那这位和二小姐是……”

    在场没多少年轻人,对娱乐时事不感兴趣,但荀烟也在国际捧了大大小小不少奖杯,再孤陋寡闻也略见其名。

    她们看着荀烟觉得眼熟,又稀奇她怎么会坐在宋汀雪身边。

    “咳,”宋凭阑担心宋汀雪口出妄言,立刻截住话头,“她也算商行的人,做得不错,和阿雪生死之交,半个朋友。”

    半个朋友,那就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宋汀雪被这称呼气到了,压着气息没说话,她瞥眼看荀烟,想她表态,哪知道荀烟闷头吃饭,一点也没有想为这段关系正名的意思。

    二小姐很不高兴。忙前忙后,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的,一鼻子碰了灰,也开始考虑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当。

    就是此刻,荀烟匆匆抬头,瞄了宋汀雪一眼,眼底有些忐忑。

    正是这一眼让宋汀雪心火复燃,心花怒放。

    她忽然觉得怎样都值了。

    饭桌下,宋汀雪捞起荀烟的手,五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面色雀跃。荀烟一怔,没抬头,却也不抗拒,任她牵着。

    高朋满座,情人隐晦。

    把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宋凭阑险些气晕过去。

    饕餮珍馐不咸不淡地吃过去,众人各怀心思,直到末尾,宋汀雪擦拭嘴角,抢在宋凭阑的阻挡前先发了话。

    “姥姥,我今天也想和您说一件事。”

    “什么事呀?”

    宋知明心里早有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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