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事难求全,予亦不敢狂言,”裴望初道,“只论待殿下的心,不忍失其贞。”
字字如珠玑落在心上,谢及音定定望着他,心中情难自禁地想道:莫非他真的如其所言,对自己有意?
裴望初要将水盆端出去,谢及音却拽住了他的袖子,将他牵至面前,令他俯身。
谢及音的目光划过他的眉间,一双含情似笑微阖的凤眼,挺秀的鼻梁,薄抿的嘴唇。
一副濯濯君子貌,藏着一颗玲珑如玉心。教人难免心生妄念,左右摇摆。
谢及音时而觉得该远离他,以持身周全,不致狼狈,时而又情不自禁被吸引,欲随心而动,但求今朝。
她被这两种矛盾的心绪裹挟着,竟不知该如何待他才好。
一时被蛊惑,她抬目轻声询问裴望初:“我能……吻你吗?”
裴望初目色一暗,低声道:“殿下的心意,惜之若饴。”
谢及音踞坐在榻上,微微起身,仰面吻他。与之前放纵至失态的不同,她的吻浅尝辄止,如微雨打芭蕉,落花坠池塘,是轻柔的、细碎的、试探的。
纵欲的吻是发泄,而她的吻是倾诉。
裴望初温顺地受着,不敢妄动,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
一开始纵情寻乐,欲行鱼水之欢,是怜她满怀冰雪,爱她一腔柔情。水到渠成之际被拂开,裴望初只当她是情之未浓,意之未至,心中虽有失落,亦生出唐突佳人的愧疚与忐忑。
如今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鬓边待诏》31.纵情殿下不能委屈自己。
她情意绵绵地缠上来,不掩心中的喜爱与怜惜,却又教他看不懂她了。
她到底愿是不愿,爱是不爱,想是不想?
勘破世事二十载的裴望初难得感觉到了迷惑,红尘情愫如丝线,密织成一张解不开、理不顺的网,将他裹陷其间,任何理智与计策在此都失效,他唯能依靠本能在其中挣扎。
于是裴望初到底没忍住,反客为主地回拥住谢及音,两人倒在茶榻上,新理平的衣服又揉作一团。
茶案上搁凉的茉莉花茶震出涟漪,沉入盏底的茉莉花悠悠荡起,在锈金色的茶汤里辗转荡漾。
谢及音在失陷之际将他从身上推下去,一双明眸如雨后桃花,长睫颤若黑羽掠水。她兀自冷静了许久,偏头看向躺在一旁抬臂遮目,装作平静无事、却难免透出气急败坏的裴望初。
“对不起啊……我——”
有些愧疚,但没憋住笑。
谢及音并非有意捉弄他,只是裴望初总是一副温煦从容、万事不惊的样子,难得见他失态,惭愧之余不免有些好笑。
裴望初没有反应,谢及音撑身凑过去,轻轻勾起他的小指,低声问:“七郎,你生气了?”
裴望初叹息了一声,声线微哑:“没有。”
“那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涂着蔻丹的指甲在他手心轻轻打转,知道他不会强迫她、也不会为此而生气后,她好像肆无忌惮了起来。
裴望初抓住她的手指,仍未睁眼,只幽幽道:“我在反省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您要罚我,不如让我去石子路上跪着。”
谢及音轻笑,“那我如何舍得?”
舍不得也罚过多回了,所幸只是皮肉之苦,捱过就结束,且还能惹她怜惜。不像如此这般,屡屡临门被人推开,情潮久息不止,烧得人几欲犯禁,又要被当作登徒子,又要被坏心嘲笑。
“我不会因此事与您生气,您不愿交予我,是我修为不够。”
裴望初挪开挡在脸上的小臂,侧身枕在头下,望着谢及音,慵艳的神色里显出几分认真。他对谢及音说道:“殿下,有时我猜不透您心里在想什么,但绝不会因此对您心生不满。您是金身玉骨,若有召幸,是洒恩垂露,当恣睢任心,绝不可在此事上委屈自己的感受,无论是对我,对驸马,还是其他人,都不值得您那样做。”
谢及音半晌不语,描着他襟上的鹤纹刺绣,染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敲在他锁骨上。她的心,也随之一下一下地撞击胸腔,不疾不徐,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震若轰鸣。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可他终究是要走的,潜龙在渊,非公主府这片枯涸的池塘能留。
“什么时辰了?”
裴望初望了一眼更漏,“已经申时末。”
窗外的喜鹊闹声渐息,谢及音起身下榻,走到窗边推窗往外望,见那梧桐树上已垒成一团黑黢黢的枝窠。
裴望初取来兔毛薄毯将她裹住,将放凉的茉莉花茶倒掉,拎起小炉上早已烧得冒气的铜壶,重新为她沏了一盏。
谢及音捧着茶盏,突然问道:“年下正是热闹的时候,你想出府走走吗?”
“去哪里?”
“嵩明寺,鹿邑观,飞虹塔……或者去城郊跑马,哪里都可以。”
这些地方都很热闹,又远离太成帝安插在公主府里的耳目,谢及音此言是在暗示他之后的行动。
裴望初许久不言,谢及音静静等着,随着窗外天色渐暗,她心中生出一点隐秘的奢望。
就在此时,裴望初却说道:“正月十五上元节,雀华街上有灯会,我想去看看,殿下能带我去吗?”
不合时宜的念头被瞬间湮灭,谢及音合上茶盏,垂目笑了笑,“灯会啊,我也喜欢,那就上元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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