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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病美人摆烂任宠后爆红了》第51章

    这样的夜晚, 从来没人会选择步行穿过这座桥。阴雨蒙蒙,密密匝匝的如同针脚,织成一张灰色帘子, 帘子的另一端,与周见唯相隔的一团冰冷的白色。

    那是一座中式古典的独栋小院, 关在水汽凝结的车窗后, 仿佛沉睡在森林中的教堂。

    这里远离城市, 即使是富人区夜晚耀眼的那片光,也萎缩成了远处几点睡意朦胧的黄色光点。

    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周见唯停下车,步行踏上那座桥。

    桥下早已没有了流水, 卵石错落的插在斑驳的河床边, 夜晚像手中的黑伞一般披在他的身上,打火机滚轮爆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烟丝旋即悠然升起。

    通过桥,是一段别致的青石小路。

    他继续向前走,在路的尽头, 将手中的烟头向前一抛,落在积水的凹槽中, 最后一闪,发出嘶的一声。

    大门紧阖, 周见唯踏上门阶,合伞,有节奏的叩了叩门环。

    铜环撞击的清脆响声混进雨滴落下的声音中, 清灵空悠的回荡在院子里。

    过不一会儿,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妇人,银色发丝柔顺的盘成发髻, 梳在脑后,不甚清楚的眼中倒映出周见唯的身影,皱纹中旋即溢出一道和蔼的笑容,向旁边侧了侧身,说道:“小正来了,快进来。”

    “不好意思伯母,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周见唯微微颔首,歉疚道。

    老妇人笑着帮他掸了掸肩膀挂着的雨珠,说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天天从手机上就能看见你飞这儿飞那儿的,都知道你忙,能想着来看看我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我应该再早点过来的。”

    院内修葺颇有种苏式的古典园林风格,白墙黑瓦圈成四方小院,坑洼不平的窄小石砖整齐的向四周发散,一池空荡的池塘造景和落叶木坐落在院子中央,寂静之时,唯有细枝摇曳和凼凼积水被踩破的声音。

    “哎呀这云川的天儿说变就变,都进十二月份了还下雨,真稀奇……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方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晚上降温,明早要是结冰就坏了……”

    周见唯只是默默听着,时不时会应和几句。

    “冷了吧?我去沏些茶,喝点儿热乎的暖和暖和……”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周见唯低声道谢,缓慢的跟在妇人身后,他今晚格外沉默,亦或者表现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落寞,像被霜打蔫儿的茄子,提不起来精神似的。

    过不一会儿,周见唯忽然问道:“老师……他还没休息吧?”

    “没呢,你今天打电话说要过来,他老早就在书房等着你了……你先去书房找他吧,我过会儿把茶给你们送过去。”老妇人嘱咐道。

    “……谢谢伯母。”

    老妇人摆摆手,佝偻着身子向二门另一边慢吞吞走去。

    周见唯则径直上楼,老旧的木楼发出吱呀吱呀的挤压声响,仿佛已经不堪重负。

    他站在门前犹豫了半晌,迟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又过了一会儿,仿佛才下定决心似的抬起手。

    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触碰门板时,门就被拉开了。

    “老师……”

    陈钊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他穿着朴素的灰色对襟短褂,身上似乎还带着未干透的墨味。

    他向周见唯递来一个短暂的目光,没什么表情,接着转身背手道:“犹豫不决的,不像你啊……是又出了什么事?脸色黑的和你上次找到方家少爷差不多。”

    “坐那儿吧……”陈钊一指茶桌对面的木椅。

    周见唯点点头,坐过去。

    他今天穿着一件熨帖的黑色长款大衣,装束低调简单,平时外露的锋芒和锐气,此时都藏在了那架罕见佩戴的眼镜中。

    陈钊的书房和他还没退休时的办公室大差不差,一面巨大的红木书架占据了身后的墙壁,格口中整齐码放着各类古典书籍。

    与古书一同摆放在墙上的,还有四周悬挂的花鸟图、山水画。一旁的书桌上搁着一张展开的宣纸,镇尺压着。周见唯无意瞥了眼,锋利整齐的瘦金体,是一幅临摹一半的书法。

    陈钊叹了口气,徐徐道:“和我说说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除非遇到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不然你是不会来找我的。”

    周见唯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垂下眼,话语中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飘忽不定:“……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放着不管也可以,只是……今天……我去见了一个人。”

    陈钊掀起眼皮看过去,周见唯这幅样子像极了几年前他从伦敦回来时,失魂落魄的面影中,潜藏着一种近于坦然却又不同于坦然的东西。

    他早就知道周见唯心思重,只是被包裹在一层幼年的皮囊中,所以尚未被外人察觉。倘若把周见唯所有的思想情感比作大海,那么在海底的万丈深渊便曳动着那种奇妙的影子。

    陈钊看出了不同于他平淡话语的不甘,所以劝过他再回伦敦一趟。

    但周见唯那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更像是妥协,因而放弃了与任何人推心置腹的长谈,把自己的心意沉重的压在心底。

    陈钊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缓缓问道:“你生母?”

    “……是,他们根据我在采访中说的那句话推算出了我曾经住的孤儿院位置,去找了现在的院长,顺藤摸瓜就查出了我当年的身份……最后,不知怎么就找到了那个人……伯母,我来拿吧……”

    周见唯起身从陈钊的妻子手中接过茶壶和杯子,边倾身向瓷碗中倒茶边说:“托那些人的福,时隔二十年我还能知道她的音讯,想着没什么事,就……顺路去看了看。”

    陈钊端起茶碗,缓慢的吹散茶液上的雾气,又问:“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生母,是叫徐婉婉,对吧?”

    “对。”

    “你刚被接到孤儿院的时候,我找旧厂街的人问过你的情况,她以前在里院的理发,所以打听起来不算难……现在呢,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周见唯摇摇头,缓缓道:“不怎么样,肺和胃都出了问题,医院那边准备做手术,估计是因为她烟酒不离手的原因吧。”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现在身上的烟味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趁早戒了……”

    “……我戒不了,再说拍戏有的角色也需要抽烟。”

    陈钊不想和他一套一套的歪理邪说争辩,下巴一点,示意他继续。

    “好像也没什么了……对了,她又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在上高三。”

    “见到了吗?”

    周见唯点点头:“见到了,一直跟在旁边照顾,挺孝顺的。”

    陈钊嗤笑一声:“你这可不像顺路去看看,打探的倒挺清楚……还顺路干什么了,一并说了吧。”

    “……我给她办了转院手续,这家医院看着总有些廉价的不靠谱……听护士讲她在医院住了很久,家里似乎只有她和她女儿,估计除了补助也没什么生活来源,就给她们留了钱,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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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够之后治疗还有学费花销的,剩下的也没做什么,就这些……”

    “已经做得够好了。”

    陈钊默默听完他长篇累牍的话,如此道,又问:“有进去和她聊聊吗?”

    周见唯答道:“没有,就是在玻璃后面看了几眼,我不能在医院停留太久,万一被人拍下来又得大做文章。”

    “那她看见你了吗?”

    周见唯不确定的说:“应该吧,认没认出来不知道,因为我戴着口罩……但是她收到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

    “听下来,似乎没有比你这种做法的更优解了,做得相当不错……那……你现在在暗自郁闷个什么劲儿呢?”

    周见唯向后一仰,叹了口气,没什么精气神的拉着长音:“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初她把我丢下的时候,我还很恨她,宁愿一辈子没有她的消息,连她的死活都不想听见……但是看见她骨瘦嶙峋的坐在病床上,啧……”

    陈钊:“心里觉得不好受?倒也正常,毕竟你和她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你从前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吗?谁这样说你你都会冲上去和他打一架。”

    周见唯轻轻的哂笑一声:“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我当时不承认,也不过是在维护自己黄豆一般大的自尊心而已。”

    “那你先现在呢?你已经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了吗?”陈钊问。

    周见唯摇摇头:“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大晚上来找您了……”

    “……我在孤儿院工作了将近四十来年,几乎是半辈子。这么多孩子,以前还能想起来,岁数越大记性就越不好,很多孩子就算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但是这些人里,数你踏进我们家门槛最多。”陈钊目光昏黄,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慢吞吞的说道。

    周见唯淡淡的笑了声。

    “虽然在孤儿院你祸是一件没少闯,也没少气我,而且不过和我相处了半年……但是有的孩子我从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接了过来,直到他成年走入社会,之后从此音讯全无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看着你从倔的要死的小牛犊子,到如今年轻有为家喻户晓,却依旧和二十年前一样叫我老师,遇到解决不了的东西就来找我,比我自己的孩子还惦记我们,我就知道,你是个长情的孩子。”

    “但正因为你长情,所以你痛苦。”陈钊一语点破。

    周见唯不解的看向他。

    “你曾经和我说过,徐婉婉离你而去的前一晚,你们大吵了一架,你认为是你说了重话,她才抛弃你的。”

    周见唯回答道:“是,我说过……没有她我会过得更好。”

    陈钊叹道:“或许在你说这句话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你的打算,你们的争吵无非只是加速了她的离开而已,毕竟……一位真正的母亲是不会因为吵架拌嘴离自己的孩子而去的。”

    “……是这样的吗?”

    陈钊慢悠悠的起身走向书桌,提笔蘸墨继续他未写完的书法:“你今天来找我,无非是为了给自己今天的做法寻找一个合理的动机,由此来说服二十年前对她抱有恨意的自己。”

    “可是,这世界有些事情的发生根本没有理由,做了一辈子善事的人暴毙而亡,作恶多端却寿终正寝。”

    “合理吗?不合理。但是你能说出理由吗?”

    “你今天做了一件大义凛然的事,而有人会强词夺理的指责你大义凛然往往是伪善。她并没有对你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但你今天做的已经仁至义尽,至少自己觉得心安,这就足够了。”

    “如果你还听老师的话,徐婉婉的事就这样结束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久之后热度也就下去了。”

    周见唯笑笑:“老师,娱乐圈这套你现在摸得比我还清。”

    陈钊斜眼瞟他:“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一把年纪,天天盯着这个……什么什么热搜……那个瓜干啥,不就是怕你惹出来事儿。”

    “……我才不会惹是生非。”

    “过来给我磨墨。”陈钊语气不佳道。

    周见唯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心,极不情愿的拿起墨条研墨。

    “这些年,你从没有向我问过你的生父,我也没有提起……你应该能猜出大概了吧?”

    周见唯研墨的手腕微顿:“……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大概在你刚进孤儿院的时候吧,死于疾病。”

    周见唯淡淡的“嗯”了一声。

    “如果之后你又遇见了想不明白的事,还依旧会来问我吗?”

    周见唯不假思索道:“会,因为你是我老师。”

    “那我反过来问问你,你是怎么看待生命中路过的每一个人的?”

    “……这,问题这么空泛我怎么回答?”周见唯不理解道。

    陈钊换了个问法:“那就拿你和方祁夏来说,如果他注定只能陪伴你一段时光,你还愿意和他度过吗?”

    周见唯打圈的手腕忽然停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陈钊:“老师……你在诅咒我吗!?”

    “我只是拿他做个例子。”陈钊无奈道。

    周见唯:“……您还是换个人吧,就算拿他做例子我也受不了。”

    周见唯想了想,继续说道:“假如一个人,我允许他以某种关系进入我的生活,那么说明我希望有他的片段存在与我的人生中……如果我继续允许他做接下来的事情,就意味着,我希望他参演我某个片段的人生。”

    陈钊没说话,未久,点了点笔下的宣纸。

    周见唯瞥了一眼,流水账一样读出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死板固执……您自创的,摹着摹着不想写了?”

    “我在说你死板……但如果你这样想,其实也没错。”

    “你身边路过的每个人,不过都只参演了你一小段的人生,直到他离开,你都无法判断他的出现有没有意义……你的一生很长,前途不可估量,我这般风烛残年的人能告诉你的,无非是我曾经走过的弯路,正确的道路是怎样的,我也无从得知。

    “在正确面前,所有人都是愚笨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尽力保护好自己和对自己重要的人。”

    “……”

    从陈钊宅子离开时,雨已经停了,但依旧冷。

    周见唯回到车上,烟丝刚刚燃烧,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掐灭了,接着闻了闻身上的大衣。

    “烟味儿很重吗?”

    好像确实有点儿……

    周见唯突然想起,方祁夏曾经似乎有口无心的说过,不喜欢烟的味道。他叹了口气,五指收拢,把手中的烟盒攥成一团。

    或许正如陈钊所说,人人都是愚笨的产物。他亦然,十年前,他演绎了无数角色,在镜头□□验了各种人生,可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依旧太多,由此产生的困惑与执拗,逐渐像苔藓一般爬满他的心脏。

    真是奇怪,明明他根本从未握住过什么,

    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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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手边的电话忽然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见唯接起电话,凛冽的风声占满了整个听筒,约莫两三秒钟后,才传来被稀释过的人声。说话的声音十分急促,听起来像是被极速跑动打乱呼吸,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

    “Z先生……您让我们监视的天阳……不见了,好像、好像被人塞进车里带走了。”

    周见唯眉头一蹙,问道:“什么人,看清楚了吗?”

    “好像就只有一个人,没看清脸,反正……个子挺高的,虎背熊腰,看起来不像华国人……还有还有,他的反侦查能力太强了,我们的人很快就跟丢了。”

    “在哪儿跟丢的?”周见唯又问。

    “呃……上河区这片……您知道这片儿人多眼杂,路也跟蜘蛛网似的,那人故意和我们兜了个圈子……就……上了他的当。”

    “……上河区。”周见唯喃喃道,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方向盘。

    上河区位于云川的西南角,再往南二十公里,就是如今的老城,头二十年前叫旧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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