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看,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只小小的手套,布料干净柔软,连细微的脱线都没有,应该被主人保护的很好。
手套正中央缝着一枚太阳,是线条幼稚的简笔画。
方祁夏迅速认出来,这是他曾经送给周见唯的。
手套的右下角空白处,写了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字,方祁夏借着微弱的屏幕光看了很久,才看清写了什么——夏夏。
夏夏……方祁夏的记忆中,周正从没有叫过他夏夏。
是因为什么,才会使他只有在这种无人问津的角落,有勇气叫他夏夏……
扈院长远远的眺望,淡然道:“他就算离开了孤儿院也还是不死心,估计是想着你还会回这里找他,所以经常翻墙回来,被陈钊院长发现了好几次……”
方祁夏说不出话,紧紧抿着唇瓣,指尖缓缓摩挲透明玻璃。
“这件东西不放在应该孤儿院,还是比较适合交给你,你把它带走吧。”
方祁夏点点头,喃喃道:“……谢谢。”
“如果以后能和周见唯一起回来,孤儿院会非常欢迎的。”扈院长说。
方祁夏起身与他告别:“我会的。”
临走时,他又看了那棵栾树两眼,旋即转身,大步走向车子。
“不在多待一会儿吗?”刘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祁夏,问道。
方祁夏吸了吸鼻子,说:“有点儿冷了,回去吧。”
刘耀启动车子,又问:“回哪儿,公司、下湾区?还是……”
“去西江江滩吧。”方祁夏缓慢的平复心情,道。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需要一段时间。”
风从西江的尽头吹来,带着南方罕有的冷冽,冰寒彻骨。方祁夏坐在滩边,周身森寒,所以他买了很多的酒让自己暖和。
绝不是因为逃避或者借酒消愁,方祁夏在心里替自己申辩。
酒液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到头脑发痛,大量的信息从记忆深处涌出来。
“我小时候过着一种,很屈辱的生活……”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孩儿,他对我来说就像小天使一样……”
“不久后,我被养父母收养了,他们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无论是他向自己讲述童年的事,还是告白时那句意味不明的“多久我都等”,亦或者事那双永远爱意满满到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睛。
所有都无不指向着同一个事实——周正从未离他远去,只是换了一个新的名字陪在他的身边。
他们的初遇根本不是在琅西的面试场地,而是二十年前的云川孤儿院。
周见唯真的等了他很久啊。……
方祁夏深深地呼出一口白雾,辛辣的烟草味道丝丝缕缕的在口腔漫延,连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烟是刘耀离开时留下的,他拒绝了刘耀的陪伴,孤零零的坐在无人的江滩边,注视着黝黑的天际。
回忆的情绪一旦被点燃,便很难被吹灭,他如同被桎梏在蚕丝织成的茧房中,一切的答案在他面前走了很久,他却浑然不觉。
方祁夏在混沌中分出心想,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周见唯知道了,应该会很生气吧。
但他又觉得愤愤不平,他被周见唯隐瞒了这么久,更应该生气!
正此时,怀里的手机传来振动,方祁夏捏起来看了眼,是周见唯打来的。
方祁夏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接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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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酒精作祟的原因,他什么都没有做,直直的定定的盯着通话界面消失。
周见唯名字消失在屏幕中央的下一秒,他的思维忽然拐向一条他从未认真思考过的路。
像是生锈的齿轮猝然间转动,在飞速的旋转中爆发出烟花一般的火星,。
方祁夏一瞬间呼吸急促,他喝酒从来不上脸,此时脸颊的涨红全部因为激动。
他颤抖着手指解锁手机,因为过度的气血上涌甚至失误了几次,解开后,他迅速点开自己的通讯录,拨向一个号码。
是的,如果这件事会有第二人知晓真相,那么就只有她一个。
电话很快被接起,听筒后传来一道明丽的女声:“怎么了夏夏?”
可怜的手套被他攥得扭曲变形,方祁夏竭力克制着不断发抖的声音,说:“不好意思乔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什么啊……”
白之乔笑笑:“我在西雅图啊,这个时间正好是打工人恶毒的工作时间。”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方祁夏不自觉吞咽,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语气是涉及这个问题时从未有过的决断。
“Z先生,是不是就是周见唯。”
“……”
电话对面的声音停滞了几秒,那一瞬间,方祁夏全明白了。
他已经从这空白的几秒,印证了自己的结论。
“你说什么呢夏夏,Z先生是个投资商,周见唯不是演戏的吗?”白之乔打哈哈道:“这都几点了,你是不是困迷糊了。”
“你知道我不会潦草的对待Z先生,我能打这通电话,其实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方祁夏重复问了一遍:“Z先生,其实就是周见唯,对吧。”
这个疑惑无数次在他脑中盘旋,此时他终于可以打消所有的困惑。
周正,周见唯,Z先生,从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人!
白之乔无奈道:“……不要让他知道知道泄密的人是我。”
“我不会说的。”
因为这是由Z先生,或者说周见唯,更远的,这是由周正开启的故事。
第44章
遥遥长夜, 看起来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方祁夏醉后从未失态,反而异常安静,他的目光虚虚的落在虚空中。
西江大桥熏黄的灯带从这一端直直的通向对面江岸, 桥上车水马龙,橙色光点穿梭、簇拥, 汇成了一条川流不息的长河, 仿佛落在黑幕一角的颜料, 被手指轻轻推开。
方祁夏不知道自己在江滩坐了多久,直到从对岸吹来的风染上深夜独有的寒冷, 他缓慢的拢紧外套,吸了吸鼻子, 觉得有点儿冷了。
穷极无聊时, 方祁夏垂下眼睫,遮住醉后潋滟的眼睛, 随手拾起一根木签子在滩上画画。
他的脸分明很美妙,此时却没什么表情,仿佛得知周见唯身上的秘密, 就像喝了杯豆浆一样稀松平常。
他心里明明清楚的不行,自己现在不应该躲在这里, 应该回家,和周见唯坦白一切。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似乎被酒精麻痹了双腿。
沙甸上的画忽然被一双一尘不染的皮鞋踩住,笔触被打断,方祁夏带着微微怒意抬眸, 模糊的视线对焦的那一瞬间, 他脑中理智的弦像手中的签子一样“啪”的断掉了。
“……方祁夏。”
周见唯冷冷的向下直视,唤他名字的声音极低, 好像在自言自语。
方祁夏下意识咧开嘴角,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左耳巨大的耳鸣声一瞬间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仿佛西江所有的水流一瞬间涌进了他的耳道,又像是沸腾的水,气泡不断在他耳边爆炸。
周见唯着一身黑色长款风衣,长身玉立的站在风中,衣角浪潮似的荡,凌乱的发丝坠在身后如调色盘一般混乱的灯光中,似乎显露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他草略的扫了眼地上散落的酒瓶,低低叹了声,缓慢的半跪在地,轻轻拉下方祁夏不断敲打自己左耳的手,团在自己的手心中。
“方祁夏……能听清我说话吗?”周见唯抬手替他揉了揉耳根,指腹的触感像在抚摸一块浸透凉意的玉,
方祁夏迟钝的反应了会儿,才木讷的点了点头。
“耳朵很难受?还是头疼?额头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周见唯又问。
方祁夏的眼睛逐渐被伤心的雾蒙住了,他隔着湿润的视线注视着周见唯,看着他因为自己而焦急的神色,心脏漫上难过的苦水。
周见唯越是对他好,越是温柔的对待他,他越觉得愧疚。他甚至希望周见唯能够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也好过现在这种不对等的深情。
方祁夏摇摇头,“……没有发烧。”
周见唯松了口气,自上而下的看着他,这个角度很像是在恳求:“……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发的消息也不回,我找了你很久……云川这么大,万一你再不见了,我又得花多久才能把你找回来?”
方祁夏愣了下,旋即拾起一旁的手机,酒精让他的动作变得很迟缓,他按了两下侧键,绵绵的说:“……没电了。”
“所以这和你喝酒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周见唯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方祁夏本能觉察到他在压抑着隐隐的怒意,怕的缩了缩,慢慢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收回怀中。
周见唯手心中空空如也,他近乎颓丧的承受着对方的疏离,边脱下风衣罩在方祁夏的身上,边说:“穿的这么少就敢出来吹冷风,夜不归宿,喝酒……还抽烟……”
“是不是我舍不得对你生气,所以就变得肆无忌惮,觉得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责备,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对吗?”
方祁夏木然的摇摇头,手指旋即传来冰块似的触感,凉的他颤了下。
他低头一看,周见唯重新捉住了他的指尖,那双曾经出现在Z的头像中的手,缓缓缠绕着他的手指,和他共享着指尖盈余的温度。
周见唯继续缓缓说道:“不是和我说好了,要我陪着你治病,一点点减少药量,你还主动把药给我,要我监督你,这些不……”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方祁夏正拿着一只小小的手套往他手上套,周见唯的手太大了,方祁夏一手固执的顺着指节向上捋,另一只手配合着扯着手套,最终也只堪堪套进了三根手指。
布料歪七扭八的箍在指头上,周见唯愣愣的看了许久,才看清上面绣着的小太阳图案。
“……你今晚去了孤儿院?”他的声音融在风中,像不断熄灭又重燃的火星。
“嗯。”
周见唯将手套摘下来,平整的铺在手心中,缓慢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如同抚摸着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这是院长给你的吗?”
“嗯,陈院长退休了,现在是扈绍明,以前的音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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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当院长。”方祁夏答。
“他和你说什么了?”周见唯不安的掐着布料,试探问道。
“不用他告诉我,我都知道,我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下一秒,方祁夏忽然倾身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泄了劲,毫不客气的把全身重量压在周见唯身上。
周见唯没撑住晃了晃,不得不扶了下沙地,才稳住身形。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重。”方祁夏不讲道理的小声埋怨。
“……我只是没来及反应。”周见唯解释道。
宽大的风衣将两人罩住,方祁夏身上的酒气和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一并传来,丝毫没有被夜风冲淡。
“看见这只手套时,你心里在想什么?”方祁夏轻声问,温热的呼吸像绒毛扫过他的耳畔。
“没在想什么……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方祁夏软软的哼笑两声:“说得好像见不得人一样,这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吗?”
周见唯迟疑了一下,答道:“……或许吧,穷小子喜欢上富家少爷总是有种难以启齿的不堪,不过从你答应我的追求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被你发现的准备。”
“说谎。”
方祁夏将指腹搭在周见唯脖颈的动脉处,像是在确认他的脉搏,那也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他仿佛能听见薄薄的皮肤下,仓皇爬动的河流。
“你在慌张什么?”方祁夏直截了当的问。
“怕你会觉得我阴魂不散,哪怕过了二十年还要缠上你……”
“周见唯。”方祁夏罕见的叫了他的名字,周见唯惊了下,止住了声音。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要生气了。”
周见唯笑笑:“真不讲道理。”
方祁夏抬起醉意浓浓的眼睛,弱弱的瞪他,那副模样像是小猫亮爪前的警告。
周见唯迅速讨好道歉:“好,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方祁夏复又将下巴垫在他的颈窝,算作原谅。
他又说道:“扈院长说你小时候就喜欢我,虽然我觉得我问了很多余的话,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是真的吗?”
“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周见唯坦诚道。
“在琅西面试那次,我没有认出你,你会不会很失望?”得到了令人欢喜的回答,方祁夏却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被酸涩的苦汁浸透了心脏。
周见唯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没有觉得失望,相反的是,我很庆幸‘周正’已经彻底从你的记忆中离开了。我花了二十年才达到周见唯这个身份,这是我认为的最配站在你面前的样子。”
“我承认自己有意接近你,但并不奢望你会喜欢上我。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是‘周正’的那段回忆在干扰你的判断,让你对我产生并不由衷的感情。”
“只要你健康快乐,能追随自己的内心,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方祁夏的眼睛逐渐泛上浅青色的水光,他颤着声音继续问:“要是我现在依旧失踪,找不到人呢?”
“那我就接着找,反正已经找了你二十年了。”周见唯答。
“要是那场车祸我就已经死了呢?”
“我会替你收尸……”说到这里,周见唯忽然哽咽了下,此时充斥在他脑海里的,是曾经无数次盘旋在他梦中的,方祁夏死亡时的场景。
方祁夏看见周见唯的眼睛一瞬间发红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依旧向下问:“……然后呢?”
“……然后解决掉杀害过你的人,再和你殉情。”
方祁夏的眼泪在他话落的下一刻便掉了下来,止不住地一颗颗坠下,在浅色布料上砸下一个个小水圈。
如果对他说这话的是别人,方祁夏一定会认为这是无比拙劣的花言巧语。
但这是从周见唯口中说出的话,方祁夏毫无疑虑,因为他在书中就是这样做的,为了一个甚至忘了自己的人陪上生命,孤独又落魄的死去。
周见唯的手指抚上他的眼睛,感受着那里的颤抖,他轻声说:“方祁夏,看我。”
于是方祁夏抬起眼,西江上方夜空的月光一瞬间倾倒进他的眼帘。
这里的天空并不是永无止境的浩瀚,而是如同四方牢狱的狭隘,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囚禁在这一隅角落,连同心底的悲鸣声全部无处可藏。
唯余月光、唯余坦诚,唯余永不停歇的晚风与星河。
或许正因为他们目睹了对方的无数次死亡,所以才会加倍珍惜这一刻拥有呼吸的心上人。
他看见周见唯近在咫尺的眼睛正定定的注视着自己,接着用无比认真的声音说:“方祁夏,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就像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一样,你可以尽情确认。”
“……我需要确认很久,你等吗?”方祁夏问。
“多久我都等……”
生命在他的世界下着永不停歇的小雨,周见唯在雨里种花。
笼罩着四下的夜风悄悄窥探着他们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周见唯就着怀抱的姿势将他抱起,低声在他耳边说:“方祁夏,我们回家。”
“嗯。”
头顶的星空正汹涌的吞噬着黑暗,或许在某一刻,也会吞没他们。
恍惚中,方祁夏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他曾经妄想逃离的那段灰败时光。
二十年,他生命的大部分,像铁笼一样将他禁锢。
他转身时,却看见尽头处站着周见唯,于是他又走了回去,重蹈覆辙。
周见唯就是他的画地为牢,是他唯一永恒且自由的春天。
第45章
深夜, 方祁夏突然惊醒,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把,他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 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被子。
方祁夏疑惑的向身边看去,周见唯并没有睡在他的身边, 另一侧的温度已经凉透了。
他被周见唯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 什么也记不清, 也不知道周见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撑着床沿缓缓坐起来, 晕乎乎的眯着眼睛环顾周遭。房间里黑黢黢的,唯有月光像绸缎一样顺着纱样帘的缝隙钻进来, 漫了半地碎银。
床头放着一杯水, 醉酒后的人总是口干舌燥,方祁夏觉得嘴巴里像是含了一片沙漠, 咕噜噜喝了半杯。
他放下水杯,想着周见唯应该是去上厕所了,于是靠着床头等了他一会儿。
直到方祁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头歪向另一端撑不住,即将再度昏睡时, 周见唯还是没有回来。
方祁夏心生诧异,强打着精神起身穿好拖鞋, 打开手电筒走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四下只回荡着他一人的脚步声。
方祁夏先是去卫生间看了眼,发现灯是关着的, 又走到沙发前, 到处都没有周见唯的影子。
于是,他旋踵走向次卧, 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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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脚的打开门,终于在次卧的床上找到了已经睡着的周见唯。
方祁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紧接着又升起些许疑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是嫌弃他身上的酒味吗?
方祁夏闻了闻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十分清爽,酒精的味道被周见唯清洗的没有一丝残余,只剩下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
方祁夏不理解,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床垫微微凹陷,他轻轻坐下来,在微弱的光线中注视着周见唯。
周见唯很安静的睡着,呼吸清浅均匀,方祁夏撑着脸定定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眉眼间找寻曾经周正的影子。
周见唯真的变了好多,骨相更加硬朗,五官也立体了几分,那种与生俱来的电影感如影随形的陪伴着他,就连睡觉都仿佛是电影情节中一闪而过的美好镜头。
方祁夏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眼,直到触摸到眼角轻微的细纹,才有周见唯已经三十岁的实感。
他不敢想象,二十年,一个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生命的数字,是他与周见唯相隔的鸿沟,在他认为一生都无法与他相见时,却不知对方也在思念着自己。
明明他也没有做什么,犯得着赔上一生的时间吗……
方祁夏心疼的无以复加,周正,是一个他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的名字。
他缓慢的俯身,在周见唯的嘴角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发出小小的“啵”的一声,像戳破的小气泡。
下一刻,周见唯眼皮微微翕动,像不断扇动的灰雀羽毛,过了几秒钟后悠悠转醒。
他仿佛依旧在睡梦中,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漂亮的脸蛋,直直的,不言不语。
“……怎么了?”周见唯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
偷亲被发现,方祁夏反倒没有丝毫紧张,他抬手捏了捏周见唯的脸颊,开口道:“亲亲你一下,吵醒你了?”
周见唯摇摇头说:“我怎么会觉得你吵。”
方祁夏淡淡的笑了声,问:“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找了你半天呢。”
周见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握了下他的手,觉得有些凉,便自然地塞进被子中,说道:“这才几点,天还没亮呢,你怎么醒了?”
方祁夏俯身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贴着对方的耳朵讲话,声音柔而小的撒娇:“你没有抱着我睡,我就醒了……”
发丝扫在颈侧痒痒的,周见唯抬手揉了揉他像蒲公英一样柔软的头发,问道:“不抱着你睡就睡不着吗?”
“嗯,明明以前不会,但是现在身边没有人就睡不好……”
方祁夏有些委屈的弱弱道:“为什么要一个人在次卧睡觉,你嫌弃我喝酒的味道,还是我抢被子了吗?”
“都没有,我就是今天想在次卧睡。”周见唯没什么说服力的解释道。
“我不同意。”方祁夏一口否决,噘着嘴抗议道:“我要和你一起睡,回去睡在这儿睡都行,反正不能一个人睡。”
隔着并不明晰的视线,方祁夏眼中的热切一下子变真变浓,仿佛无比依赖着对方。
方祁夏黏起人来实在太可爱,周见唯觉得没有人能招架得住他撒娇,只能向另一端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进来吧,就在这屋睡吧。”
方祁夏心满意足的钻进被窝,抱住周见唯的一只胳膊搂在胸前,问道:“我们是后天出发吗?”
“嗯,明天带你回去拿几套厚衣服,吉岭现在这个时间肯定很冷,别把你冻感冒了。”
在温度和衣物薄厚这个话题上方祁夏一向是无条件听从周见唯的,他仰头乖乖答道:“好的,周妈妈。”
周见唯“啧”了一声,抬头替他揉了揉胃,又问:“我放在床头的水你喝了吗?胃还烧不烧?”
方祁夏软软的哼笑两声,捉住周见唯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下面,又向他怀里拱了拱,说:“不烧了……这只手要搭上来。”
“不老实,快闭眼迷迷吧。”
周见唯没遂他的意,把自己的两只手抽出来,翻身背对着方祁夏,说:“把被子盖好,别着凉。”
方祁夏疑惑了几秒,起身扒着他的肩膀,探头试着问:“你不搂着我睡吗?我想要抱……”
周见唯敷衍的抬手拍拍他,算作安抚,说道:“不抱了,睡觉吧。”
方祁夏不明白周见唯为什么突然对他变得冷淡,明明之前每晚都要紧紧抱着睡觉不肯松手的,现在却一反常态的背着身,像堵冰冷的墙。
方祁夏不满意的小小“哼”了声:“哥,你今天怎么了……不和我在一个房间睡,还不抱着人睡,我不开心。”
周见唯答非所问道:“没怎么,太晚了,睡吧。”
“……”
静窒了两秒钟,周见唯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有回头看,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过不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到一个又暖和又温软的热源贴了上来,方祁夏的身体的温度比他高,像个温暖的小火炉。
紧接着,他听见方祁夏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自己抱得更紧:“哼,既然你不抱我,那我就抱你吧。只是看在你太累了,仅此一次哦,下次我可就要生气了,你怎么哄我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香香软软的身体像布丁一样贴在自己身上,周见唯竭力忍着转身把身后的小话痨揉进怀里的冲动,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天知道他今天晚上忍耐的有多辛苦,不光是睡觉,就算是清醒时,他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方祁夏抱在一起。但是综合方祁夏刚刚的表现,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见唯并不限制方祁夏要滴酒不沾,因为总有些场合是避免不了喝酒的,但是仅限于微醺。
今晚方祁夏的酒精浓度明显超出了他在心里设定的阈值,抽烟,罪加一等,夜不归宿不回消息,罪加二等。
周见唯舍不得对方祁夏生气,也舍不得对他说重话,但需要让方祁夏意识到今晚的错误,因此周见唯只能按捺住自己,暂时冷落方祁夏一段时间,好让他长长记性。
可放着这样漂亮的宝贝不理,周见唯总有种在变相惩罚自己的错觉,刚刚方祁夏偷亲他时,他差一点儿便忍不住亲上去了。
所以周见唯又在心里偷偷给方祁夏记上了一笔,罪加三等。
第46章
翌日清晨, 方祁夏是被panda的电话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摸索了半天,才接起电话,声音带着浓浓慵懒的鼻音。
panda大惊小怪道:“还睡呢?”
方祁夏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你在谁家睡的?”panda又问。
“……在周老师家里。”方祁夏答, 他撑起身子向旁边看了一眼,另一端床铺空荡荡的, 周见唯果然已经出去了。
panda啧啧道:“真行, 我听齐淮伊说周见唯要和你一起去吉岭, 真就走哪儿带到哪儿呗……哎,去吉岭给我带点儿特产, 别空着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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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祁夏拉着长音说:“好——你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吃啊——”
“啊,不是……”
panda无意识的敲击键盘, 心不在焉的打出一堆乱码, 又支支吾吾的说:“就是……你之前要我帮忙整理的视频、监控还有监控我都打包好了……”
“这么快呀……”方祁夏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小打了个哈欠, 说:“谢谢我们能干的熊猫哥,你把文件发给我就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panda的手指发送键上方犹豫, 迟迟没有按下去:“我再和你确认一遍,你应该不会用它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我不会的, 你放心。”
panda忧心忡忡的补充道:“你给我发誓,拿我们八年的友谊发誓。”
方祁夏淡淡的笑了一声:“干嘛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再说了,哪怕我真的用这些视频做不知死活的事,你就会和我绝交, 一辈子不理我吗?”
panda不甘示弱的呛了回去:“怎么可能!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呢?又想挨骂是不是, 那天数落你的话是没听进去一句?”
方祁夏被骂了也不生气,听见panda的语气恢复正常, 又装委屈的埋怨道:“我当然听见了,你的话从左耳朵进去就没出来过……干嘛一大早就对我发脾气……”
panda被他的俏皮话搞得没脾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把文件发给我吧。”
“……嗯。”
半分钟后,方祁夏满意的观看着手机中的视频,时不时还要笑两声沈言凡出洋相的糗态,随口叮嘱了panda一句:“对了,视频……还有别的事情,千万别告诉给别人哦,尤其是周老师和我舅舅,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
“晚了。”panda冷声道。
方祁夏:“!???”
panda不疾不徐的喝着咖啡,慢条斯理的说:“我已经和大方总如实汇报过了。”
“你怎么……”方祁夏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又猛然间察觉到自己过大的声音,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连忙压下来声音说:“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舅舅会盯死我的!”
“我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不找个人镇着我看你是想倒反天罡,你要飞啊你。再说了,藏着掖着的,你心虚啥啊?”
“我哪有心虚……哎呀,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去吉岭也不给你带特产了,挂了!”方祁夏赌气说。
panda:“和我拜拜。”
“……拜拜。”方祁夏不情不愿道。
下一秒,方祁夏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气鼓鼓的把手机扔向一旁,像蚕蛹似的缩回被窝里。
闷不做声的窝了一会儿,方祁夏又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垂着头,趿拉拖鞋出门。
方祁夏看见周见唯时,他正背靠在沙发上,拿着一根逗猫棒遛泡芙,小小的猫咪肉垫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声音。
听见脚步声,周见唯回头看,诧异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宝……方祁夏。”
听见这个称呼,方祁夏皱了皱眉。
他装作不在意的走过去,软趴趴的坐到周见唯的身边,又没骨头似的靠到他的身上,闷闷的说:“……被panda的电话吵醒了。”
“泡芙早上好呀。”方祁夏摸了摸漂亮小猫的头。
“怎么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周见唯漫不经心的问道,抬手打理方祁夏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方祁夏懒洋洋的回答道:“……panda让我别忘了给他带特产,我每次出门旅行他都要叮嘱我。”
周见唯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说了什么上,反而无比在意方祁夏有些沙哑的声音:“喝点儿水,秋天干燥要多喝水,不然嗓子干又该疼了,知道吗?”
说完,周见唯拿起桌子上晾着的梨膏水,举着杯子喂方祁夏喝了两口。
放下水杯后,他依旧盯着方祁夏的嘴唇看,作势起身道:“我去给你拿润唇膏,嘴唇都干了,再严重该裂口子了。”
“……不许去。”
方祁夏软绵绵的缠住他,他困觉的时候最是粘人,光是倾身靠过去就让周见唯心软塌塌陷下去了一半。更别提还会主动抱住他,两只胳膊环在他的腰间,一副依赖的模样了。
方祁夏尖尖小小下巴垫在他的胸前,有些硌人。
周见唯垂眼注视着他,鸦羽似的睫毛长而卷翘,弯起一道勾人的弧度,他在心里笑道:“小撒娇精。”
周见唯瞧他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于是有规律的轻拍他的背,柔声哄道:“再睡一会儿吧,吃早饭的时候我叫你。”
方祁夏软软的应了一声,缓慢的从周见唯怀中起身,两手攀住他的肩膀,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周见唯不解的问道。
“你低一点。”方祁夏说。
周见唯照做,听他的话微微俯身。
方祁夏如愿以偿的笑笑,忽然环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到近处,在他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他的嘴唇软到不可思议,像面包铺刚刚出炉的恰巴塔,温温软软的,仿佛手指轻轻戳一戳,就会凹陷下去。
接着,他满眼期待的看着周见唯,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周见唯却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面色平静的像一汪寂静的湖水,淡淡道:“我去给你拿小毯子……”
方祁夏略显失望的松开手,委屈巴巴的抬眼看周见唯,然而对方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细心替他的盖好绒毯,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他的视线。
这种落差让方祁夏有些难以接受,明明周见唯对待他和从前一样贴心温柔,但他总有种异样的错觉。
他想问周见唯为什么不叫他宝宝,也不亲他了……可是他脸皮薄,主动亲吻已经让他羞赧到了极点,更别提问这种问题。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第47章
吉岭。
隔着濛濛的视线向远处望, 带着寒意的霜气锁住了这座城市,湿漉漉的水雾后,是调色盘一般混乱的灯光。
身后, 依然在交待明天工作细节的人站在台阶上,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方祁夏的听力早已被无休止的耳鸣声取代, 他习惯了这种噪音, 似乎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入夜后仍旧徘徊在街道上, 实在不算是身处吉岭的明智之举。
属于北方的冷空气密密匝匝的从领口漫了进来,鼻尖仿佛都坠着霜花般的寒意, 纵使方祁夏耐寒,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 方祁夏的视线忽然晃了一瞬, 属于周见唯身上的烟草味道混在凛冽的风中一并凑近。
方祁夏下意识垂下眸子,鸦羽似的长睫细细密密的盖住眼帘, 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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