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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2页/共2页)

之一行人在突厥会遭遇什么。她能做的只有留在这里,亲自参与到他们的大事当中,哪怕彼此不通音信,至少能够安慰自己,她也在尽一份力。

    符婉瑶深深跪下:“与其安稳躲在后方,担心前线发生的一切,待在这里会让我好受一点。求陛下成全。”

    符清羽刚刚苏醒,说了些话便感到体力不支,只疲惫地摆了摆手:“皇姐总归是要跟朕作对。”

    符婉瑶知他应允,又行了一礼便准备退下。

    “皇姐。”

    刚要出帐子,符清羽又叫了一声,符婉瑶停下脚步,听到他说:“祖母当年骂你,还打了你一巴掌,不是气你的作为有损皇家体面……她只是恨你亲手把自己的幸福葬送了。”

    泪意上涌,符婉瑶急忙仰头逼退,说了句“我知道”,便匆匆离开了。

    虽然面色苍白,走路也缓慢,但符清羽还是不要人搀扶,如期出现在议事的大帐之中。

    他在主位坐下,制止了几位将军行礼问候,直截了当地说:“朕身体不适,今个儿就省了那些寒暄吧。袁将军,你长话短说,将最新军情报给在座各位。”

    帐中还有随后军行动,刚刚赶到的,袁高邈便将汇总军情简短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帐中气氛沉滞,许久没有人开口。

    袁高邈清清嗓子,转向上首:“陛下,最新得到的消息,瘟疫已在前军蔓延开来,若不尽快安排撤退事宜,恐怕再过几天这里也难以幸免。”

    在他说话时,有几个将领跟着点头,但更多的人脸上却是不甘和气愤。

    本指望这一战扬威立名,一雪前耻,折腾了这么大的阵仗却不战而回,岂不是要被父老乡亲骂缩头乌龟了?

    但袁高邈作为主帅的建议也不是毫无道理,“一日春”的疫情强过以往,保全大部实力留待后战似乎是最稳妥的方法。

    将军们虽不满却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便也没人出言反对,只将目光投向符清羽,期望皇帝能给出万全之策。

    符清羽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没有急于表态,而是问道:“突厥人呢?”

    袁高邈道:“斥候回报,突厥大军在缓慢向东移动。或许他们发现‘一日春’蔓延,预判我军可能回撤,便准备向东从燕山一带发起进攻。”

    有人沉不住气,惊道:“燕山一带地势险要、关卡林立,突厥人是疯了才会想从那里进攻!”

    另一人却“啧”了一声,泼冷水道:“老徐,你有十几年没来过北边了吧?十年前的燕山一带倒是地势险要、关卡林立,现在呢,工事十年不曾修缮,发不出军饷一直在减员,除了几个大关,其他关口已经无人常驻,有的甚至被土匪据为己有。”

    帐中响起一片惊呼声,被叫做“老徐”的人瞪了好一会儿眼睛,不敢置信地说:“王将军,这可不能开玩笑,你、你别乱说啊……”

    王将军叹息:“我刚带人从那边过来,什么情形我还能不知道?我倒希望自己是乱说的。”

    袁高邈道:“陛下,边防松懈臣这些年也有所耳闻,王将军所说恐怕不假。既是这样,我们更要立刻撤军,尽快安排边境线上的防务啊。”

    又有人插嘴:“是啊,陛下,既然不能全歼敌人,那只好尽快赶回去支援燕山防务,保证大夏国土不被侵犯。”

    符清羽示意众人安静,缓缓问道:“若我军退回大夏境内,去东面协助防守燕山……就能快过突厥人进攻的速度吗?”

    “这……”先前那人被问了一愣,“这……就是因为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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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得赶快……”

    袁高邈沉重地叹了口气,道:“突厥人擅打骑兵战,马匹也比我们充足,行军速度本就快过我军。现下我军骑兵有一半以上在先锋营,骑手大大损减少,比之从前又更慢了……万幸的是,马匹不受瘟疫影响,若我们尽快派出人手,将前军的战马转移回来……”

    “……也快不过突厥人进攻的速度。”符清羽淡淡下了结论。

    袁高邈面容愁苦:“去燕山协防,从这里直接往东、再向南穿过草原是最快的道路,可突厥人也在向这个方向移动,被他们抢了先,我军已然过不去了。比较起来,回师我朝再从境内增援,反而更快。”

    符清羽问在场众人:“各位也都这么想?”

    安静了一刻,一个年轻的将领弱弱说道:“若是我军撤走,突厥人又回头追击……那要怎么办?”

    各人俱是一惊,但随即想到,这个可能很小。

    袁高邈说:“敌军之所以向东,便是因为害怕‘一日春’,怎么可能又转回来,是活的腻歪了,生怕不得病吗?”

    他被唬了一跳,讲话也不那么顾及皇帝在此,带上了行伍中的习气。

    那年轻将领被激的满面通红,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几声,紧绷的气息稍稍缓解。

    符清羽却没有笑。

    他沉眸看着地图,目光渐渐定在一点——

    袁高邈察觉异样,带着不安问道:“陛下,怎么了?”

    符清羽掐掐眉心,“方才袁将军和顾将军的对话,让朕想到了一件事……袁将军,你再说说,最早出现‘一日春’病状的士兵,都去过哪里?”

    袁高邈动了动嘴唇,在地图上指了几个点,缓声道:“……都是先锋精锐,有长风营的,也有赤鹰营的……前些时日突厥人一直在周边地带骚扰,臣便也派出小股军队追击,去过柳镇和这几个村子……但突厥人多半只为刺探,等我军赶去他们早已溜走,没有正面交手。后来,臣觉得一直被吊着东奔西走不像话,便把派出去的兵力都叫了回来。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发现‘一日春’的迹象……”

    说起这个,又想到儿子袁逸辰,心情也越发沉重,袁高邈犹豫地看向符清羽,心想皇帝总不会在此时追究他指挥失误,把疫病蔓延的责任怪在他头上吧。

    符清羽眸光一闪,却说:“听袁将军的说法,倒像是突厥人有意把我军引到这几个地方去……而他们回营不久后便爆发了‘一日春’……”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帐子里许多人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向皇帝本人。

    袁高邈不解道:“这、这……可是这不合理……突厥逐水草而居,所谓的大夫多是半巫半医,医道远不如中原精深,他们不能提前预测到‘一日春’会在哪里出现吧?!”

    另一个常年驻扎北境的将领嘀咕着:“话说……你们觉不觉得,今年的‘一日春’出现的比往常都晚,人传人倒是比往年都来的更快……难道说,这也是突厥人的阴谋?”

    马上有人反驳:“越说越离谱,突厥人要真有操纵疫病的本事,也不至于这十年都还小打小闹,满足于杨用老贼给出的那点恩惠!”

    眼见大家伙要吵起来,符清羽拍了拍手。

    等吵闹声渐渐消退,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沉声道:“这‘一日春’来得蹊跷,虽然朕也想不出突厥人如何能够操控疫病,却不能忽视这份古怪……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那便是——突厥人可能并不像我们一样害怕这次的‘一日春’。”

    “所以,袁将军先前的预判不成立……若我军回撤,突厥人很可能像顾将军所说那样,从后方追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各位俱是身经百战,想必都很了解,若出现这种状况,别说病弱留守的前军,恐怕整个军队都会被打散、打乱,继而溃败,无力回天。”

    “哪怕大部分军力能够成功撤回境内,但北方边境线蜿蜒漫长,突厥人可能从任何一点进攻,而我们却没有能力在每个关卡都设下重防,便又会落入被吊着东奔西走的局面。袁将军刚才说了,这不像话,想要摆脱困局,结束这一战——”

    袁高邈声音颤抖:“可、可是……陛下……”

    符清羽面色惨白,神情却坚定如铁:“——我军只能迎上去。”

    65  ? 〇六五

    ◎只许向前◎

    “若被瘟疫吓退, 才正中突厥人下怀,陷入左右支拙的局面。但若是全军出击,便能与燕山守军形成夹击, 转守为攻——”

    符清羽用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两个半圆,“将敌人围在中间, 他们擅长的快速游击战法使不出来, 便只能被我军压着狠揍。”

    袁高邈惊骇道:“可……可是‘一日春’……”

    符清羽笑了下, “只看最早染疫的长风营和赤鹰营,从袁将军命令他们返回大营到他们开始大批腹泻, 至少有四五天的时间。而以过去‘一日春’的爆发看,腹泻要持续十天左右才开始长出红疮。我军至少有十五天时间, 只要在十五天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就不会受到‘一日春’的影响!”

    袁高邈太过震惊, 动了好几下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陛下的意思, 是完全不顾“一日春”的肆虐,该怎么打仗还怎么打仗……若只看与突厥人这一战,或许是个结束战争的好办法,可是战争结束以后呢……

    “侥幸存活的将士, 还能逃过染疫死亡的结局吗?”袁高邈惊诧至极, 不由将心里的疑虑问出了口。

    符清羽目光暗了一下:“便是现在, 我们也不能保证‘一日春’没有蔓延到这里,若是回兵,或许还会将‘一日春’带回大夏境内,届时国门失守, 百姓染病, 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还有他暗中派出的使者于敏之, 若夏军在此时退却,剩下的突厥贵族即便不愿开战也只能与国师站到一边,于敏之说破三寸不烂之舌也无力回天了。

    符清羽心知,这一战必须打,还要主动迎上去打。

    这次,袁高邈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那些本就不甘心退兵的将领,却从符清羽的话里看到了希望。

    徐将军用力拍了下大腿:“我同意陛下的看法!咱们带兵出来,本来就是生死由天的事。反正我宁可败给‘一日春’,也不想败给突厥人!”

    “说得好!”王将军附和道,“不就是窜稀,有什么好怕的?老子撒尿的功夫也不耽误砍翻突厥兵!”

    众人哈哈大笑,又有几名将军陆续表示赞同。

    符清羽拔剑出鞘,在身后的地面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剑痕,“以此为界,整军出兵,只许向前,不许后退!”

    “是!”

    “是”

    帐中人全部拔剑起誓,声音响彻霄汉:“只许向前,不许后退”

    放下佩剑,符清羽手臂无力地抖动了下,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只是收剑入鞘这个动作也让他额头沁出汗珠。

    他强撑着坐下,挥手道:“各位,这一战就拜托你们了。速去准备,天亮之时拔营出战!”

    众人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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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袁高邈最后一个退出帐子,心思犹然沉浮不定。

    与他相识多年的一位老将颇为感慨地说:“陛下年纪虽轻,却行事果断,看着倒让人想起武烈皇帝当年的样子……”

    袁高邈虚点了下头,那人又道:“老袁,十年前我们没机会跟随武烈皇帝为国捐躯,今次这一战可要杀个尽兴!”

    他拍拍袁高邈肩膀,“若得胜归来再找你喝酒,不醉不归!先走了!”

    袁高邈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像武烈皇帝……”

    一样的疯狂热血,可武烈皇帝的结局……并不好啊。

    然而事已至此,袁高邈也只能在无人处嘀咕几句,随即收起了复杂的心绪,召来亲兵,命令道:“传令给公子,命他整顿前军营地里仍有战力的将士,明早率先锋冲击突厥人阵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怎么会落入这般境地……

    杨灵韵一直在心里问自己,可是问了再多遍,仍旧得不到答案。

    那日在盐集镇外,杨会坠湖逃走,她却落入到突厥兵手中。

    杨灵韵当时以为合作这条路行不通,已然陷入绝望,却不想峰回路转。

    那几个突厥人虽然有心抓回杨会,但寻找无果后便放弃了。之后,他们虽然提高了警惕,将杨灵韵手脚都捆了起来,意外的却没有伤害她。

    相反,以杨灵韵对突厥人的了解,她恐怕还得到了优待。突厥人带杨灵韵上路,让她骑在马上,饮食都会额外给她准备一份,后来甚至抓了个逃荒的农妇此后她,服侍她吃饭,帮她洗涤衣物。

    那个倒霉的女人就没有杨灵韵这般幸运了,当晚就被男人们推到了林子深处,杨灵韵起初听见农妇撕心裂肺的叫骂声,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力的抽噎,再后来,就只剩男人们的嬉笑声。

    虽然是杨灵韵听不懂的突厥语,但下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杨灵韵缩在羊皮底下,止不住地发抖,生恐噩梦降临在自己身上——如果能报复符清羽,她愿意委身于突厥人,可也不能是这几个浑身羊骚味的低贱士兵啊。

    然而,突厥人终是没来找她,杨灵韵最后撑不住,在惊恐中睡了过去,第二天安然无恙地醒来,仍是照旧赶路。

    除了队伍后面跟了一个一直在哭的女人,什么都没有变化。

    杨灵韵又惴惴不安了两天,终于忍不住问那个会汉话的小头目,他们是不是要带她去见那几个突厥贵族。

    那个名叫巴哈的小头目不屑地笑了下,说:“找他们?你是国师大人的礼物。”

    杨灵韵这才明白,这些突厥人之所以对她还算礼遇,是要把她献给他们心里近似神明的国师大人。

    杨灵韵听了这话,反而心安下来。

    这几个小兵准备把她送给国师,便不会对她动手动脚。而她本也准备和突厥人合作,想投奔国师却无人引荐,若能直接见到位高权重的国师,倒省得去那几名失势的贵族那里浪费时间。

    那名国师似乎是个聪明人,若能得到国师的帮助,再叫人去找哥哥想必也不是难事……

    可是……

    杨灵韵又有了新的忧虑。

    杨家失势,能够与突厥人交易的筹码已经少之又少,大多能调用的资源又都掌握在杨会手里。只凭她一人,要如何打动国师?

    如果国师真的愿意将她收入帐中倒好,可是……杨灵韵对那名国师一无所知,就是她再自信,也不敢说自己恰好就是国师喜欢的。

    关于国师的喜好,任她如何旁敲侧击,巴哈却一个字也不肯吐露,问的多了还会露出凶相,作势要用鞭子抽她。

    杨灵韵只好住口。

    谁曾想,她的担忧,却在见到国师第一面时消解了。

    国师和亲随在距离大军有段距离的地方扎营,帐子却金碧辉煌,顶端镶嵌着宝石彩绘,看着竟不逊色于王帐。

    杨灵韵先被几个老妇人带去洗澡更衣,接着才被带到国师的帐子里。

    国师高坐在兽首椅上,如传闻所言,带着一顶狰狞的青铜面具,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

    帐中熏着古怪的异域香气,杨灵韵缓步向前,渐渐感到心跳如擂,勇气几欲溃散。

    那几个老妇不知出于何意,给她换上了汉地女子的装束,让她越发觉得格格不入……难道是在故意为难她?

    “你是杨平的女儿?”正当她惊慌时,国师突然开口问道。

    杨灵韵惊讶的几乎踩到自己的脚,突厥国师竟然讲的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完全是她听惯了的京中显贵的口音!

    杨灵韵毕竟受过多年闺中教育,急忙低头掩饰住惊讶的表情,款款行了个女子的礼,回答说:“正是。小女子杨氏灵韵,参见国师大人。”

    国师波澜不惊地问:“巴哈说你自己提出要见我,所为何事?”

    杨灵韵深深跪下,叩首道:“夏朝皇帝违背婚约,将我杨家上下屠戮殆尽,只有我和兄长侥幸逃脱。杨氏与夏朝有不共戴天之仇,小女子愿从此投靠国师,效犬马之劳,只求国师攻破夏朝都城,割下狗皇帝的头颅时,能让小女子在旁亲眼见证!”

    语毕,帐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杨灵韵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国师却说:“抬起头来。”

    杨灵韵怔怔地抬起头。

    虽然青铜面具没有表情,但杨灵韵就是觉得背后的眼睛正在审视着她,让她直觉毛骨悚然。

    许久,国师又说:“……我已将生命献给了天神,不会娶妻,但我的帐子里有很多女人,还有很多女人想方设法想要加入进来。杨氏的小姐,你说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做,那你愿意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吗?”

    有那么一刻,杨灵韵几乎想要退缩,但她掐住掌心,回答说:“那将是我的荣幸。”

    高位之上的国师轻嗤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仿佛是嘲笑一般。

    杨灵韵想,她一定是听错了,因为随后那几个老妇人重新出现,态度好了不少,将她送到一间温暖舒适的帐房里,又送来了鲜花和乳酪。

    当天夜里,她被送到了国师榻上。

    那件事比她想的更疼,但杨灵韵闭上眼,就好像看见了符清羽跪下求饶的样子,心里只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

    连疼痛也变得可以忍受……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即便行敦伦之乐也戴着面具的国师却叫她转过身去,用极具侮辱的姿态进入她,仿佛以为她听不见,低声说:“杨用啊杨用,你能想到有一天你的亲孙女、杨家的嫡女会被我骑在身下吗?呵……”

    杨灵韵脊背不由绷直,却根本无力反抗。

    心里更是乱作一团。

    这个神秘莫测的国师,无论他是什么人,他恨杨家!

    66  ? 〇六六

    ◎你救救我吧◎

    离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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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 杨灵韵才意识到,国师脖颈上的胡茬几乎全白,虽然肌肉紧实健壮, 皮肤上却长满了皱纹和斑点——这个人恐怕已经年纪不小。

    杨灵韵几乎可以肯定,藏在青铜面具之后的脸是个面目可憎的老男人……他似乎最恨祖父杨用, 难道曾与祖父打过交道, 是祖父得罪过的人?

    杨家鼎盛时天下都要唯马首是瞻, 登门者不计其数,而杨灵韵当初却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所以即便有了这个猜测,她也联想不到任何人。

    知道了这点, 对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她只能屈辱地忍下疼痛,极力顺从讨好, 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然而她毕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哪怕近来突逢巨变, 看过了不少捧高踩低的嘴脸,却也一直被哥哥和死士们护卫着,不曾真正受到过羞辱。

    紧抓被单的手指,死死咬住的嘴唇, 和僵硬如冰雕的身体……全都暴露出了她的惊惶和抗拒。

    突厥国师看在眼里, 反而低低笑了一声。

    杨灵韵很快便明白, 他想要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就像猫儿喜爱逗弄濒死的老鼠,国师要的不仅是占有她,更乐于看见她隐忍屈辱的表情,曲意讨好的模样。

    杨灵韵心坠到了底, 开始后悔贸然接近突厥人自投罗网, 却敢怒不敢言。

    后来的一天, 那几名老妇竟找来一套半旧的皇后冕服,说是国师大人的意思,执意要杨灵韵换上了再去伺候大人。

    杨灵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梦寐以求的皇后冕服,却在这等情形下穿上了。

    她终于难以忍受,对那些人说她不想穿,哀求了半晌,却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最终还是被硬套上了衣服。

    当天夜里,那突厥国师明显兴致高涨,竟还叫了几声“皇后娘娘”,待她也比平常更温柔。

    可是事毕之后,看到杨灵韵的脸,语调又冷淡下来,淡淡说了句:“你这副屈膝卑尊的样子,也配当皇后?”

    ……他简直是个疯子!

    杨灵韵跪在冰冷的地面,浑身发抖,恶心的想吐。

    第一次觉得,也许死了更好。

    不,如果一定要死,那她还想再见到哥哥一面……告诉他,她后悔了,只想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和哥哥相依为命,哪怕做个低贱的猎户农民,也能活下去。

    再不管那些恩怨情仇,不想去当什么皇后,只想……她想逃出去!

    念头一旦产生,立刻扎根于心,杨灵韵等了几天,终于等到突厥大军行动,国师麾下的队伍也开始收起营帐,向东南方向行进。

    与被圈禁在营地不同,行军途中难以做到整齐划一,难免有先后错落,杨灵韵偶尔离其他国师的女人远一些,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走了几天,突厥人见她弱不禁风,人也安分,就算走远也会自己找回来,更是放下心,也不再特别盯着她了。

    杨灵韵因而有了更多自由,将这一行人观瞧清楚。

    她发现,队伍最后方是三辆巨大的马车,每辆车由八匹马拉着,大小堪比一间房屋,四周封的严严实实,只有一扇小门,却很少见人从那门里出入。

    那三辆大车虽有守卫看管,但看管的也不是很严密,只有一点——每天夜里扎营,他们总是将大车停在更远处,与大队人马隔开距离。

    时不时的,会有大车看守来到国师的大帐里,看样子像是在汇报什么。

    国师对此事十分谨慎,哪怕他们讲的是杨灵韵听不懂的突厥语,也依然会把杨灵韵远远赶走。

    这倒是让杨灵韵坚信,大车之中存放着对国师、对突厥人、乃至对这场战事至关重要的东西。

    车子很大,杨灵韵对打仗可谓一窍不通,只能猜想到火药、攻城器械之类的东西。

    但既然突厥人看重这三辆马车……

    突厥人几乎人人骑马,随军行动,杨灵韵也被分了一匹母马,想偷一匹更健壮、更快的马也不算难事。

    然而她不精于骑术,突厥人却无论男女,个个都在马背上长大,一旦她试图逃跑,很快就会被追上。

    但……若是她能破坏掉马车上的东西,引起骚乱,或许能够得到一线生机。

    杨灵韵刻意增加了外出的次数,有意无意地接近马车,寻找机会。

    一个阴沉欲雨的清晨,她的机会来了。

    守卫们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烤火、煮茶,杨灵韵裹上一块不起眼的毛皮,说要去解手,绕过守卫,缓缓接近了大车。

    她找到一辆无人看守的马车,手放在车门上,用力推了一把。

    门纹丝不动,想是上了锁。

    杨灵韵的心脏一沉,半蹲下来,果然门锁藏在下方,绝不是她能解开的。

    杨灵韵失望地退后,却又猛地抬起头——

    和在远处看到的并不完全相同,大车四壁并非完全封住,在侧面的棱柱附近,原来还开了几扇狭长的窗子。

    虽然人穿不过这窗子,但若能将点着的火石投进去,大概也能造成大火。

    杨灵韵心生希望,踮起脚尖,小心地靠近窄窗,正要贴上去观察内部,却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声……

    “救……救我……救救我吧……”

    “娘……娘……”

    “娘,救我……”

    大概那声调太过凄惨,又莫名有些熟悉,杨灵韵心尖一颤,险些跌倒。

    心脏疯狂跳动,避险的本能让她想要立刻奔逃而去。

    可这是她唯一想到的逃生机会……已经到了这里,看都不看一眼,她如何能死心。

    杨灵韵用力抓住车子,迫着自己向内看了一眼,却对上了……

    一只血红的眼睛!

    “啊……”

    杨灵韵差点惊叫出声,急忙捂住嘴巴。

    这里面一定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她转身想走,车里的人却急切叫着:“杨小姐!杨小姐,是你对不对?求你救我……”

    “你救救我吧!”

    杨灵韵脚步一滞,再一看……难怪她觉得女人的声音熟悉,这不就是先前被抓来伺候她的那个农妇吗?!

    到了突厥人的营地后,杨灵韵就再没见过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在这里意外见到,杨灵韵已经快忘掉这个人了。

    她是不是疯了?竟然以为我能救她。

    但杨灵韵也不能任由女人大叫,吸引来突厥人,于是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靠近一点,低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被关在这儿?”

    那女人抽噎不止,摇头说:“我不知道!还有好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进来之后,我们都变成了……变得……”

    她从狭窄的窗缝里,递出一件白色的东西。

    杨灵韵将信将疑,正要接过来,却发现触感不对劲……

    定睛一看,原来那惨白血红的物事,不是别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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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女人的手掌和小臂……还连在身躯之上,可本该附着于骨头的血肉却几乎全烂掉了,她抓到的竟是森森白骨!

    “啊”

    杨灵韵慌乱松开手,跌坐在地,发泄似的乱抖乱叫。

    突厥守卫被惊动,叫骂着奔向这边。

    可杨灵韵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不但跑不动,还不受控的将胃中食物吐了个精光。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看到盐集镇了。”

    叶怀钦遥指一座山头,“听说去年有人在盐集镇见到过师父。我们今夜在此处歇一晚,明天一早去盐集镇,从盐集镇开始找起吧。”

    宝缨问:“线索可靠吗?”

    叶怀钦摇了摇头:“可不可靠,只有这么一条线索。”

    宝缨“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叶怀钦,低声道:“我去生火。”

    67  ? 〇六七

    ◎叶大哥,你骗我◎

    来盐集镇的路程比宝缨和叶怀钦预想的慢了很多。

    也是他们倒霉, 几乎在二人向东行进的同时,突厥人也调转方向进兵东南,宝缨二人几次险些撞上突厥人, 不得不迂回绕远。

    后面甚至还在地窖里躲了一夜,头顶厮杀声震耳欲聋, 天明才断绝。

    等声音平息, 二人从地窖里爬出来, 看到了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宝缨看到了夏军的旗帜和战甲。

    如今躺在地面上的尸体里有没有曾和她擦肩而过的士兵,有没有她认识的人?

    宝缨不敢去想。

    叶怀钦则看出了更多。

    “……双方人马都不多, 恐怕都是先遣探路的,但冲突激烈, 都想歼灭对方抢先回去报信……突厥人准备从东方进攻,可是夏军……夏军竟也想走这条路, 他竟然没有退兵!”

    叶怀钦发自内心惊讶不已,“就算他不管伤……可还有‘一日春’啊……真是个疯子!”

    宝缨收回暗自打量的目光,没有发表意见。

    叶怀钦面色沉重:“突厥人向东行进,如今夏军也不退反进, 照这个情势, 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战场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不过一两天的距离。”

    他叹气:“我们的马不够快,若想着趁早冲出去,将战场甩在身后,恐怕有些冒险。”

    若叶怀钦一人倒也能勉力撑过, 想在兵荒马乱中保护宝缨的安全却很难。

    “这样吧, ”叶怀钦下了决断, “我们向北走一段,绕到突厥人身后,首先避开战事,然后再去找师父。一路上注意留心‘一日春’的迹象。”

    宝缨自无异议。

    后来证明,叶怀钦是明智的。当晚他们便看到南方的天空血红一片,战火竟连烧了三日不绝。

    宝缨不敢断定谁输谁赢,只是后面偶尔会见到狼狈北窜的突厥逃兵,想来就算夏军没赢,突厥人也必定损伤惨重。

    叶怀钦有同感,摇头道:“虽和我想的不一样,但……这样也好。战事不会立即平息,我们再向北走一点,然后向东。”

    于是,平常最多五天的路,他们走了半个多月。等二人抵达盐集镇外,已经是四月的第一天了。

    迟来的春意也终于眷顾了这片土地,天气温润舒适,便是夜里也不会太冷,时不时能听到悦耳的虫鸣。

    宝缨把干粮架在火堆上烤,忍不住问道:“只翻一座山头就到了,我们为什么不连夜赶去盐集镇?”

    她刚才看到了,盐集镇周围没有连绵巍峨的群山,只有很多小山丘,若论险峻恐怕还不及京郊的西山,对宝缨来说都不算什么,叶怀钦应当更不会放在眼里。

    叶怀钦连连摇头:“你可别小看这座山头,每天不知多少人大意丧命在这儿,这条路夜间绝不可以走!”

    原来这山看着平平无奇,附近的地底下却埋藏有石炭,无需提炼,遇火自燃,还不大产生灰烟,比昂贵的银丝炭还好用。

    石炭珍贵,无论是夏朝还是突厥,都将治下的石炭矿井牢牢守住,禁止民间私自采挖。

    但盐集镇却偏偏是个无人管的地界,又地处北方,冬季漫长寒冷,周边的居民长久以来挖石炭过冬,在地面以下凿出了不计其数的坑道。

    天长日久,接近地表的石炭早被挖光,人们只能不断向深处挖掘,不但地表千疮百孔,地下更是坑中套坑,道道相连,形成盘错交织的迷宫。

    “近些年这里已经找不到石炭,人们也不大过来,”叶怀钦说,“但这样更糟。久无人迹的道路上长满了高过人头的杂草,掩盖住了坑道的入口,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下去,顺着坑洞滑到又深又远,没有出路的地方。”

    “如果你掉下去,我也没本事从成千上万个洞穴里找到一个小姑娘。”叶怀钦半开玩笑地说。

    宝缨像是吓到了,吸吸鼻子,问:“听你这么说,就算白天我也不敢走这条路了。”

    “有一条商道。过往客商都知道,进山之前在盐集镇的海边捡上一口袋白石,进山后跟着一路跟着白石子走,遇到有缺口的地方,就用口袋里的白石补上……不但帮了身后的人,也是为了自己回程方便。”

    “只要跟着白石子走,就不会出事。”宝缨咬着下唇说,“我记住了。”

    宝缨拉过毛皮,紧紧蜷在里面,身侧的火光渐渐熄灭,她的眼皮也越发沉重。

    不知何时,叶怀钦低声说了句“我守前半夜”。

    宝缨记得自己含糊地应了一声,但等她再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一骨碌翻起身,发现叶怀钦靠着树干,轻轻打盹。

    他是警觉的,听到宝缨的动静,眼皮微微颤动,说:“我再睡一会儿。”

    “那我先去打水,就在旁边的小溪。”

    宝缨嘴上这么说,目光却停留在叶怀钦脸上,静静看了许久。

    从两人结伴同行以来,叶怀钦的“守前半夜”便是他守一整夜,即便宝缨强烈要求,他也不会半夜叫宝缨起床。

    如果宝缨坚持守前半夜,叶怀钦又总是能够准时在她昏昏欲睡时醒来接班。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确实对我没有恶意,很照顾我……宝缨想,这让她准备进行的计划更难了一点。

    等宝缨装了满满一袋水回来,叶怀钦已经又生起了火,木碗里放了茶,等待水烧开就可以泡上。

    宝缨将水灌进茶壶烧水,不用多话,他们已然形成了默契。

    收好水袋,宝缨自然地解开行囊,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来到叶怀钦面前:“上药吧?”

    前几天叶怀钦和几个突厥逃兵交手,意外中了冷箭,虽然伤势不重,但伤在上臂后侧,自己上药不方便,宝缨自是责无旁贷。

    叶怀钦嘟囔了句“差不多好了”,就撸起袖子,任宝缨将药品敷上,自个儿还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捅了捅火堆。

    宝缨偷偷松了口气。

    如果叶怀钦看过来,一定会发现她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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