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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过关山》120-130

    第121章 太师

    拜见方重德的决定, 并非的沈凭心血来潮。

    他在牢狱中的日子,清醒之时都在谋划着一切,若是自己的存在, 是两派的阻碍, 那他就要把这个阻碍无限放大, 直到势不可挡。

    苏尝玉带他去了一个新的住处,据说是朝中有人得知方重德在旧址,三番四次上门拜访, 虽然这些人看似为了讨教而来,但方重德靠着蛛丝马迹, 也能猜到是清流派的人。

    沈凭提前投帖, 但还是被拒了, 他视而不见, 依旧准时来到屋舍门前,站在禁闭的宅门前一动不动。

    今天他做好了站足一天的准备, 即便苏尝玉三进三出, 劝了他数回,他还是无动于衷, 非要见到方重德不可。

    眼看天色渐暗, 待黄昏之际, 院子中便能感受到微冷的夜风拂来。

    期间苏尝玉给他端了茶水,沈凭抿了一口后又搁地上放着, 苏尝玉苦口婆心劝他回去,担心他腿脚的伤站久了不好, 但沈凭仍旧不为所动, 久而久之, 连眼睛都闭上了, 不再搭理对方。

    后来苏尝玉劝得也口干舌燥,加之苏府派人来传有人登门拜访,他便也不作逗留,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待院子中空无一人时,忽地见宅门被打开,沈凭不动声色看着方重德走出。

    两人连视线都没有交汇,而方重德只是去后厨便又回去了。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待到深夜之时,屋外断断续续下听见沈凭吸鼻子的声音。

    其实沈凭早已站不稳了,全凭借意志力坚持到此时,他的五官全部集中在站立这件事情上,如若有人戳他一下,或是风再稍微大些,也能轻易将他吹倒。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打破这场僵局的,竟另有其人。

    此地位于山中,后半夜时,长廊的风声也变得呼啸起来,沈凭又站在风口,目不转睛盯着屋内,当房门再被打开之际,穿堂风忽地扑面吹来,他眉眼舒展欲行礼时,整个人被风朝后刮倒,眼看着要往阶梯下滚落而去。

    然而,疼痛并未袭来,因为他被一双有力的长臂接住,稳稳落在了宽厚坚硬的怀里。

    熟悉的雪山气息,带着深夜的雾气,还有那双满是不甘的眼眸,都让沈凭错愕在原地。

    “惊临?”他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且从掌心冰冷的温度来说,赵或绝不是刚到的。

    赵或躲开他的视线,一把将人扶起站稳,随后打算抬脚离开。

    “殿下留步。”门口站着的方重德唤道。

    两人循声朝他看去,只见老人面色平静扫了眼沈凭,说:“把人一并带走吧。”

    但赵或却毅然回绝道:“我不会带他走的。”

    他看向沈凭续道:“我会尊重他所有的选择。”

    沈凭眼帘一抬,眼底藏着的思绪开始翻涌。

    只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方重德欲将门关上时,沈凭拖着麻木的双腿扑上前,用手猛地卡在门缝中央,不顾被门夹住的疼痛,在老人震惊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道:“若老先生无意,何须为屋内续起灯火!”

    方重德眉梢微蹙,与他对视片刻,呼啸的穿堂风吹灭屋内烛火的那一刻,黑暗中传来老人的一声叹气。

    沈凭说得不错,他不让烛火灭去,是年纪大了,为了看清屋外是否还留着人影。

    老人的身影来回走了两趟,将他们面前的小桌摆上两道小菜和点心,待落座时,沈凭也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赵或见他泰然自若的模样,视线一直有些飘忽,弄不懂这两人打的哑谜。

    沈凭察觉到身侧的视线,咽下食物后道:“老先生傍晚去后厨时,让人添了菜。”

    方重德道:“你如何知晓是给你的?”

    沈凭埋头吃着东西说:“老先生莫怪罪,我向画秋打听了所有您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了吃穿用度,知晓你吃不了这么多。”

    闻言,赵或也不客气,把点心拉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全部吃完。

    随后看见方重德朝自己看了眼,他讪笑道:“他不吃柿子。”

    沈凭差点把嘴里的粥都喷了出来。

    方重德低低笑了两声,对两人也不作打量,直到沈凭把所有东西都吃完。

    待碗筷放下的那一刻,赵或自然而然起身收拾,将厢房留给了他们二人。

    沈凭从袖口中取出拜帖,那是他为了拜见方重德所誉抄的第二份。

    当他的拜帖推到方重德的面前后,老人拿起拜帖细看道:“你今日这般笃定能见到我?”

    沈凭道:“七成的概率,往来者拜帖写明诉求,我诉求不明,但能被轻易窥破来意。晚辈六成赌的是老先生对前朝之事的在意,剩下一成是诚意,毕竟见您之人从不缺诚意。”

    方重德道:“那你可还记得,初见时老身所言?”

    “记得。”沈凭认真看着他,“家长里短能劝慰开解,兵戈暗斗无能为力。”

    方重德道:“所以今日老身仍旧是这句话。”

    沈凭道:“晚辈有一事相问老先生,若是老先生觉得晚辈说得不对,今后晚辈绝不叨扰您。”

    方重德望着他眼中的坚决,思忖道:“且说。”

    沈凭问道:“老先生心中可怀有苍生?”

    这个问题,曾几何时纠缠他许久,也阻碍着他前来见方重德的脚步,他在父亲的话中琢磨许久,始终没能明白当初的反问。

    谁人敢言,方重德的心中一定怀有苍生?

    如今他要亲口问,要这位两朝太师给出答案。

    良久,方重德才缓缓道:“怎会没有苍生。”

    如若没有,他这些年足不出户,却对世间事了如指掌又算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沈凭轻笑一声,道:“太师到底是心怀苍生,还是心怀前朝东宫,仍旧分不清楚。”

    他看着方重德眼中逐渐升起骇然,到变成了羞怒,慢慢气得涨红了脸颊。

    方重德拍桌站起道:“你少胡说八道!”

    “是晚辈胡说八道,还是太师自欺欺人?”沈凭仰头看他,“自先太子被屠后,太师府便开始闭门谢客,属于太师府的门生流离失所,四处求学,甚至入朝为官后自成一派,形成如今之局,难道太师敢说和自己毫无干系吗?”

    方重德骤然朝他伸手而来,抓着他的肩膀逼他起身,“出去!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沈凭起身握紧他的手腕,随后将他的手小心扯开,退后数尺道:“这些年您看似归隐山林,却教出苏尝玉识人之术,为的不是宛如天罗地网的情报又是什么?”

    方重德气得不断喘息,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沈凭。

    但沈凭却并不退让,而是抬手指着皇城的方向,接着道:“您口口声声说心怀苍生,可在晚辈看来,您只是先太子的忠臣罢了!”

    “闭嘴!”方重德沉声怒道。

    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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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房门被赵或推开,连忙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老人扶住。

    但是站稳脚跟的方重德却无情把人甩开,指着他们两人道:“出去!”

    赵或在门外将一切都听了进去,此刻见沈凭不动,他也不曾移开脚步。

    沈凭放轻语气道:“心怀天下者,应当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太师您,似乎并非如此。您谢绝当今圣上,和丞相雨中诀别,呐喊的一句‘锈刀者’,可反观如今安稳的您,遑论大义者,不过是照镜人罢了。”

    方重德身子蓦然僵在原地,愕然看着面前的这位青年才俊,久久不语。

    沈凭抬脚朝着赵或的身边走去,两人并肩而站在老人跟前,随着作揖起身后,沈凭道:“太师,世间能安稳度过一生的人,从不会名垂青史。今夜晚辈话已至此,三后日还会登门拜访,届时只为道歉而来。”

    说罢,他深深看了眼方重德,掌心忽地一暖,还未等他转头看去,人已被赵或带出了厢房。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雾气落在山林小道上行走之人,只有一双靴子将枯枝踩断,而另一人,早已在后背沉沉睡去。

    沈凭埋头在赵或的后颈出,双手揽着他的脖颈,疲倦问道:“为什么要来?”

    他明明都把话说得那么绝情了。

    赵或坚定不移朝前走去,答非所问道:“睡吧,别人不会知道的。”

    话落,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人悄悄蹭了下,还有睫毛扫过的触感。

    沈凭知道他所指的别人是谁,心底被触动了下,双手不自觉搂紧了些,“惊临。”

    赵或:“嗯。”

    沈凭:“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感觉到腿上的手将他抱得更紧些,只是依旧没有听见回应,所以抬起倦怠的眼帘看去,却只能瞧见一张神色凝重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

    沈凭道:“惊临,能劳烦你一件事吗?”

    赵或:“嗯。”

    沈凭道:“三日后你替我来拜见太师。”

    闻言,赵或脚步顿停,他想回头看去,但脖颈被勒着,只能瞧见垂落在手边的青丝。

    可他不明白,所以更要询问清楚,“为何要我来?”

    但是没有声音回应他,即便他心中疑团难消,想再问一遍时,却只能听见匀称的呼吸声传来。

    沈凭并未睡着,只是故意不回答而已。

    作者有话说:

    惊临:我和他分开不了一点。

    幸仁:好好好。

    (贴贴)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记》范仲淹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122章 宵夜

    不日后, 沈凭收到一份批下来的文书,那是他申请调杨昆山盘查孟家所用。

    文书到手之后,他率先命人送去驿站, 快马加鞭带去官州。

    回到府上, 恰好瞧见从外头回来的沈怀建, 父子两人打了个照面,片刻过去,老管家来传沈凭前去一趟璟王府。

    王府的花园中, 两抹身影同游,院子中是去年杨礼新栽的树木, 长得好的基本都冒尖了, 只等冬天开花。

    沈凭跟随赵抑的身侧, 刻意保持着距离, 两人正谈论着孟家之事。

    涉及政事,沈凭心底再不适, 也没有避嫌的理由, 何况他需要能被自己掌控的东西,才能处变不惊。

    “父皇如今对此事忧心忡忡, 曹公公几次暗中催促尚书省, 你且务必将此事办好。”赵抑如是说道。

    沈凭淡淡道:“这次多亏南诏王出手相助, 若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臣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赵抑偏头看了看他, 眸光流转,“另外, 官州先前因冯奇大力推行新兵制, 子航回信说效果极好, 所以今年马继祥打算将此事彻底推行至各州。”

    他的话让沈凭想起当初推行的困难, 如今看来,马继祥上位政绩不可观,又逢新的一年将到,恐怕少不了一顿挨。

    不过即便如此,皇帝也不会让赵或接受兵权,毕竟眼下贺宽统领着骁果军,贺家虽不参与党政,但是有贺同喆收下的铠甲一事在先,皇帝必然怀疑贺家偏向清流派。

    沈凭道:“此兵制的隐患无非是藩镇割据,只要在此下足功夫,便能避免极大多数问题。”

    这番话他也曾对赵或说过。

    赵抑带着对他的欣赏说道:“若你将来有何计谋,不必顾及身份,忠言逆耳利于行,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沈凭默不作声,只点头应下。

    两人缓步行至湖边,晌午之际气温仍旧颇高,唯有站在树荫下能稍微解暑气。

    湖光粼粼映在两人的眼底,沈凭发觉今日他们身后只有杨礼一人紧随,并未见到姜挽的身影,随口问了句道:“阿挽呢?”

    赵抑眸色清幽,嘴边噙着浅笑道:“离府了。”

    沈凭有些意外,知晓离府必然是要入仕途,表面上撇清和王府的关系。

    但他没有多问姜挽的去向,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自从百花街相处的几日过后,姜挽和他逐渐疏远。

    即使他无心曲解,但姜挽表现出的态度难免让人多想。

    正当他放下了提心吊胆,未料听见赵抑续道:“孔相调了他进吏部。”

    沈凭感觉心脏有一瞬间停滞,脱口而出道:“什么?”

    赵抑朝他看来,耐心解惑道:“阿挽以伴读出身,又历经科考,成绩尚好,国子监和六部都是好去处,他选了六部,眼下你身边缺人,他与你关系颇好,便安排去了吏部。”

    关系颇好?

    沈凭对这四个字有些怀疑,一股不好的预感冲上脑海,令他下意识甩了下脑袋。

    赵抑见状不由问道:“你若是有所顾虑,本王便和孔相再议此事,重作安排。”

    沈凭道:“不必麻烦了,这样也好。”

    若是拒绝,只怕此地无银三百两。

    孔伐此举意图在监察自己,赵抑没有反对,是以认同了孔伐的做法,也能避免日后自己再生意外,出现吏部无人可用的情况。

    这群人老谋深算,凡事都铺好后路,未雨绸缪,即便他对这种擅自安排的行为抗拒,也很难操控。

    但姜挽若是小吏也不好质问什么,毕竟是尚书省的决定,而如今自己公然站了清流派,可谓是左右为难。

    中午用膳后,璟王府有官员上门拜访,沈凭便不作逗留,向赵抑告辞离开了。

    然而前脚刚踏入家门,后脚就收到姜挽任职吏部主事,这个官职沈凭记得很清楚,是当年在自己面前公然辞官之人所坐。

    他一直将其空缺着,不仅是为了点醒吏部的官吏,还打算今年述职过后,从其余州县调人上任。

    不想清流派还是等不及,直接给了姜挽。

    沈凭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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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思少顷后,转身朝着永安学堂的方向而去。

    车轮辘辘,碾过砂石官道,溅起滚滚烟尘。

    马车里,被颠得晕头转向的人还在不断抱怨,吵得一侧坐着之人满脸冷漠,仿佛下一秒要拔刀砍人。

    “贺将军,贺将军,贺将军”苏尝玉喋喋不休地喊道。

    但贺宽就是不回答,不仅如此,甚至抱剑在怀,靠着车厢阖眼休息。

    今日原本是他和赵或两人去验收兵器,但赵或突然有事离开,他需要有人相助,但听闻苏尝玉会赖账,只能派人把他抓了过来。

    眼下账是结清了,但是他的耳根没有一丝清净。

    只因苏尝玉途中想落地休息,但贺宽要求落日前回城,众人便不敢停歇。

    苏尝玉的声音还在耳畔环绕,甚至搭配金算盘的敲打声,配合着马车行驶的嘈杂声,贺宽此刻只觉耐心快被磨灭了。

    直到苏尝玉喝了口冷水润喉,打算继续念经时,贺宽终于忍无可忍说:“聒噪!”

    苏尝玉笑了下道:“舍得开口了?”

    贺宽冷冷道:“信不信把你丢在路边?”

    苏尝玉满脸嬉笑说:“那你试试,看看我下回是不是真会赖账。”

    贺宽一时语塞,说起赖账一事无可辩驳,毕竟误会在先。

    这批冷兵器属私造,且此商贾先前和苏尝玉做过买卖,贺宽为了兵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去到交货地点后,贺宽初识认真拨算盘的苏尝玉。

    他能全神贯注不受任何影响,修长的手指在金算盘上拨得极快,令人眼花缭乱,旁人还未看清,甚至满头大汗复查之际,苏尝玉能把极其准确数目乍现眼前。

    和苏尝玉做过买卖的人,是不会怀疑他拨算盘的本事,还会夸苏尝玉是爽快人,从不拖欠,这些话令贺宽尴尬了一路,对赖账的误会自然不敢反驳。

    此刻他欲言又止,却始终难以开口认错,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苏尝玉见他又闭上嘴,翘着二郎腿继续推算盘,“要我说,贺家的家规还真是棒棍底下出孝子,教了你这么个好孙子出来。”

    贺宽瞥了眼他,“说人话。”

    苏尝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道:“倘若今日我不是‘卖国贼’,不知能否换你贺将军一句道歉呢。”

    话题又扯回了赖账之事上,贺宽脸色渐沉,抿着唇半天,也还是没能开口。

    因为苏尝玉说中了一切,而他也用行动默认了这番话。

    苏尝玉道:“贺见初,这些货呢,是还你父亲贺远行山寨救我的恩情。虽然贺老将军对我颇有微词,但我也不在意,陈年旧事了。但是你对我态度稍微好一些,否则哪天我不出手相助了,大家都别好过。”

    贺宽在这话中听出了威胁,他转头朝身侧看去,睨着道:“你还不配说这样的话。”

    苏尝玉偏头凝视着他的双眸,将那眼底的情绪全部看清,目不斜视道:“没有人比我更配说这句话。”

    他坐直身子,接着说道:“只要苏家一日还在,贺老将军还活着,你们贺家少不了得听我的。”

    “苏尝玉!”贺宽被他挑衅起了怒意。

    但苏尝玉并不在意,继而笑道:“你看,你父亲不就是吗?”

    贺宽陡然喊道:“停车!”

    话落,整支队伍渐渐停了下来,车夫刚跳下车,后边就瞧见一抹人影被丢了下来。

    随后还未看清状况,贺宽的话又传了出来,“走!”

    车夫连忙又回了马车上,顾不上去看被丢下的苏尝玉,挥鞭打向马背扬长而去,任由苏尝玉如何喊都不见有人敢回头。

    气得苏尝玉朝着车队大喊:“贺见初!你一定会后悔的!”

    夜色降临,听见敲门声的管家匆匆赶来开门,打开的瞬间,喜笑颜开迎接来人。

    “大公子终于能回家了吗?”老管家打趣道。

    沈凭扬起嘴角一笑,知晓他所指今日自己来来回回,还未曾好好休息过,遂踏进去后问道:“父亲呢?”

    老管家道:“老爷眼下估摸着在书房,大公子可是要过去?”

    沈凭摇头说:“不了,夜色已深便不去叨扰父亲了。”

    老管家又问:“那可有想吃的东西,老奴这就叫后厨准备,过会儿就能带去给你吃了。”

    沈凭想了想,忽地有些想吃烧烤,便随后一问:“不知管家可知魏都哪里能撸串?”

    “撸串?”老管家的脑子顿时宕机,没能明白他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凭立刻改口说:“就是,野炊?烧烤?烤串?”

    完了,这会儿是一点历史知识都没记起。

    果然打工只会使人大脑退化。

    代沟实在大,大到他都懒得和老管家解释,干脆摆手说不吃了,垂头丧气回了明月居。

    虽然他并不喜油腻食品,但压力大的时候,大快朵颐的确能为其减压。

    沐浴过后,他习惯性地在窗边坐下,吹着夜风,点着烛火,批阅公事。

    许是提起了烧烤,他忽地听见腹部一阵咕噜作响,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在公事上,朝着窗外夜色看去,长叹道:“好饿,来个宵夜吧。”

    谁知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院子中传来杂乱的响声,类似有东西掉落在草地的动静。

    他眉梢微蹙,将手中的折书搁置一旁,朝着屋外探身,左右看一圈也瞧不见人影,可那窸窣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令他霎时间警惕了几分。

    随着厢房门被打开,沈凭放轻脚步朝着院子走去,仔细听着声源的位置,最后锁定在了墙角。

    正当他想要靠过去之时,只见余光出现异物,惊得他瞬间抬首看去,半空中蓦然出现一个裹着的纸袋,从墙外往里头抛进来,此刻正朝着他的脑袋砸下。

    沈凭立马抬手接住,下一刻,鼻息就嗅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有点神似糖葫芦。

    他欲抬手撕开查看,不料空中又出现了异样,他连忙又抬手,仰头接住掉落的东西。

    这一次似乎是别的东西,有点香,像肉干。

    之后食物便不断被抛进院子,他的脚边全是美食盲盒,多到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直到这场投喂停止下来后,他发觉不妙,突然心生一计,故意叹道:“唉,要是能吃上一碗团子酒酿就好了。”

    话落,墙外听见几声模糊的交谈,很快就有脚步声朝着巷子外离开。

    沈凭压下嘴角的笑,又叹道:“不过还是算了,还是最想吃昌盛大街的桂花糕。”

    结果墙外又如方才一般的动静,脚步渐行渐远。

    这一次,沈凭干脆道:“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吃柿子饼吧。”

    说着转身朝厢房走去,数步之后,身后又传来动静,只是这一次相较此前落地声更显沉闷。

    “你又耍我。”憋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令沈凭顿足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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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满怀美食回身,不料还未看清来人,脸颊便被捧起封了唇。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赵或,他眼底的错愕渐渐消散,直到被松开时才道:“整日派人跟踪,露馅是因为演技拙劣,怪谁呢。”

    赵或闷闷不乐,垂眸端详着手里的脸颊,却发现这双美眸中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全是调戏。

    明知他是忍不住分别,沈凭也拿他没办法,纵容他对自己为所欲为,无奈笑道:“不怕被发现吗,还偷跑来亲我做什么?”

    赵或瘪嘴不语。

    沈凭见状索性挣脱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说:“又不说话是吧,那以后别来了。”

    赵或立马急道:“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忠言逆耳利于行。——《苦斋记》刘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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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喜欢

    厢房中溢满各种美食的香味, 沈凭慢条斯理吃着桌上的东西,时不时往一侧看去,屋内静默一片。

    他张嘴吃了一口酒酿, 咽下去才问道:“方老先生那边谈得如何了?”

    赵或道:“一切顺利。”

    两人自打坐下来后就是一问一答, 沈凭有办法治他, 所以先把事情打听完。

    他又问:“拜师了?”

    赵或点了点脑袋,默认了此事,虽欲言又止, 但始终不见说话,似乎生怕说错话被赶走。

    沈凭道:“他有说什么吗?”

    “有。”赵或回想着, “谈了有关长姐离京时所言, 还谈了你。”

    “我?”沈凭看向他。

    赵或忙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 老实交代道:“老师叫我问你,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出自谁人口中。”

    沈凭神情一滞, 连忙把头埋在酒酿里继续吃起来, 发现自己的背脊在方才突然一凉。

    他脱口而出的话,不料竟成了自己的破绽吗?

    赵或见他只顾着吃, 也不回答自己, 开始反思哪里说错了话, 以至于屋内又化作了安静。

    但每逢沈凭吃东西故意咳嗽时,手边很快就有一杯水推上来, 反反复复,唯独没有交谈声。

    待他吃饱喝足后, 拍了拍手道:“好了, 我吃饱了, 你走吧。”

    赵或看着他愣了下, 但还是乖乖起身,顺便把桌上的东西收走,仔仔细细把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非要让人瞧不出有痕迹似的。

    沈凭支着下颚看他收拾,当真觉得心灵手巧极了,心叹一句真不错,果然还是军队能训练人。

    赵或余光发觉他在看自己,但偏偏不转头对视,可是那紧抿着,朝下撇着的嘴出卖了所有的憋屈,让沈凭越看越开心。

    “吃饱了就上个药吧。”沈凭看着离去的背影,慢悠悠起身朝内间走去。

    这句话倒不是玩笑话,毕竟他在大理寺刑罚的那些伤口,的确有部分未曾痊愈。

    赵或都走到了门口,乍一听,脚步顿停,转头看向他的背影,想了想后,还是离开了厢房。

    清秋月色洒进厢房中,沈凭坐在贵妃榻上,为双脚上了药膏后,解开上衣,露出身前的疤痕。

    他看着身前那道鞭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沾了药膏,朝着上方抹去。

    不料刚要触碰之际时,手腕被一只大掌握住,他抬头看去,只见赵或满是凝重的双眸。

    沈凭淡淡笑道:“舍得回来了?”

    赵或沉默不语坐到他的对面,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低头欲为他上药。

    但却被沈凭挡了下来,他想拨开,结果被反复拦下,惹得他有些烦躁,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随后听见他小声道:“哥哥,别闹。”

    沈凭道:“惊临,看着我。”

    赵或本不愿看去,可是更不想被赶走,片刻后,还是听话抬首和他相视。

    沈凭平静看着他问:“你觉得这些伤疤,丑吗?”

    赵或蓦地一怔,刹时间想到方才悄悄进来时所见的一幕。

    月前之下,一袭白影小心翼翼上药,那破败的美感,只让他觉得心底酸涩。

    只见赵或把手中的东西搁置一旁,望着他须臾,抬手见他拉入怀中,埋头在他肩头,吻过那未消的鞭痕。

    “不丑。”他在沈凭耳边作了回答。

    沈凭闻言将他搂住,并且借此坐到他的腿上,贴得更近,把人抱得更紧。

    他看到赵或眼中的愧色,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抚,甚至还把人伤害了,“惊临,不要自责好吗,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比起这些肉眼可见的刑罚,那段决裂的话才是酷刑。

    但是只换来赵或更用力的拥抱,搭在脖颈的脑袋埋得更深,那力道,恨不得将人揉进在身体里。

    “哥哥,对不起”他的语调没了往日在官署军营中嚣张的气焰,更像是不可一世地小兽,舍弃了傲娇为做错的事求原谅。

    沈凭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除了安慰别无他法。

    他屡次狠下心做好的决定,都能被这满腔的倔强和热情瓦解,每当他退一步,赵或就会上前一步,叫人如何能拒绝。

    赵或蹭着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道:“哥哥,我会改的,你不喜欢的一切,我都能改,但是我们别这样。”

    沈凭顿时惊愕,连手中安抚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明白这段话的意思,是牢狱前,他说出的那番话。

    赵或没有听见回答,只能把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两分,“哥哥,我说真的。”

    沈凭有些喘不上气,回过神连忙道:“惊临,我、我呼吸困难。”

    赵或一听,猛地将他松开,拉出怀里不断检查,“哥哥,对不起,我不是”

    话音未落,所有的话都被封在了嘴边。

    沈凭垂头将他吻住,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让他的话戛然而止,也看清他微红的眼眶。

    他覆上赵或的脸颊,指腹来回轻抚,轻声道:“我喜欢你。”

    赵或瞳孔骤缩,背脊僵住,听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四个字,眼眶一热,嘴角扁得更紧了。

    他尽力忍着声音的变化,却还是溢出了些许颤抖,委屈道:“你骗人,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沈凭温柔一笑,双手揽着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道:“怎么不会呢,你可是魏都小霸王啊。”

    谁能拒绝朝气蓬勃的爱意。

    话落,他感觉腰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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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一收,抵着的额头扬起,迫不及待将他吻住。

    疯狂且急促。

    这夜的沈凭如蒲丝般缠绕着他,又在抚触下绽放。

    实在太深了。

    有人在狂潮中细细吻过一道道的痕,舔祇那些需要经年累月恢复的伤,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宣泄自己的爱意。

    满到朝外溢出。

    未曾舍得停息。

    疾驰的动静远远传来,官道上赶马的声响渐渐清晰,引得狼狈倒在草丛里的人藏得更紧。

    “苏画秋!”贺宽朝着漆黑的夜色喊道。

    然而四周还是一片静谧,正当他欲挥鞭继续前行之际,余光瞧见杂草的摆动幅度略大。

    他急停下速度,扯着缰绳往杂草里去,甫一靠上,就瞧见一颗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许是摔了跤,那脸上还沾着泥土,一双眼眸盈着迷茫仓促,叫人望之心头一颤。

    贺宽立刻翻身下马,拨开草丛把人拖了出来,拧眉冷声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尝玉手里还拽着他的衣袖,是刚才他拖着自己时趁手抓的。

    现在被问起话来,他也记不起责怪,后怕道:“贺见初,有蛇——”

    说着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还是朝贺宽的衣袖抹着。

    今夜他算是领悟到荒郊野岭的可怕了,从黄昏走到入夜,乌鸦盘旋,毒蛇出没,野兽环绕,路过坟头,在这几个时辰里都感受了一遍。

    现在他除了想哭,什么都不想做了。

    所以苏尝玉挂在了贺宽身上,就是怕脚下又跑出东西缠上来。

    贺宽没有抬手接他,但也没有把人从身上扒下,而是朝前方的杂草巡视一圈才说:“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苏尝玉却把他勒得更紧,甚至能感受到衣领被沾湿。

    他大声哭道:“别啊,贺见初,我怕!”

    贺宽脸色一黑,警告道:“再不下来,我又把你丢在这。”

    苏尝玉听见后,倏地从他身上跳下,但还是不忘拽着他的衣袖,垂头吸着鼻子。

    贺宽哪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的,心想不如把人带去军营训练一番,指不定就能统领江湖了。

    但却听见他叹道:“行了,蛇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苏尝玉不服,抬头朝他看去,又急又气道:“你当然不怕!因为是我被追着咬!”

    贺宽失声一笑,但瞧见他这张花脸满是无辜时,只好把嘴角压住,试图安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蛇不可怕吗?”

    只见苏尝玉摇头,模样早被吓得没了神智,“不知道”

    贺宽正色说:“因为蛇最恐怖的是被煮得难吃。”

    话落,苏尝玉破涕为笑,断断续续的哭声也被止住,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袖。

    贺宽不自觉抬手伸向他,当手掌触及到他的脸颊时却顿住,恍然发现自己对面前之人心软了。

    然而他想把手收回却又觉得尴尬,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直到苏尝玉抬眼看来,哭肿的双眼似对他有所求,并未在意两人此刻有何不妥。

    见状,贺宽率先开口打破僵局道:“还被什么吓着了?”

    但覆在苏尝玉的脸上的手掌未曾松开,甚至为他擦拭掉脸颊的泥渍。

    苏尝玉失落道:“我其实,打死了一条蛇。”

    贺宽有些意外,心想原来并不是很懦弱,便顺着他的话问道:“说明你还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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