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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 难以置信地望着祁韵,喃喃道:“阿韵……”
祁韵的眼神冷得宛如三冬的坚冰,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乔鹤年一下子慌了, 连忙追上来,却又不敢抓他的手,只在旁苦苦恳求:“阿韵,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犯错了……”
祁韵一句话都不说, 快步走回前院,朗声道:“赵婆婆!”
赵婆婆连忙过来:“少夫人。”
祁韵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包括我的嫁妆。”
赵婆婆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少夫人, 这是做什么?”
祁韵:“从今天起,我和大少爷和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院里所有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鹤年袖中握紧了拳头,道:“阿韵,我不同意。我不会写和离书的。”
祁韵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但他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温柔而含情脉脉, 而是毫无波澜的、心如死灰的平静。
“我现在怀着你们乔家的骨肉, 想要一封和离书,还不简单吗?”他淡声道。
乔鹤年变了脸色:“你要做什么?”
祁韵转回头:“赵婆婆,照我说的做。”
赵婆婆到底是他娘家的下人, 总是向着他的,当即应下:“是。”
祁韵抬腿就往院外走。
乔
鹤年急了, 追着他出来:“你要去哪里?”
祁韵一句话都不说,只往前走,乔鹤年跟着他,很快就发现他走的是去主家的方向。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快走几步,挡在了祁韵身前。
“阿韵,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要我的一半家产,要整个海盐专营的生意都行!”他急切道。
整个海盐专营的生意,这可是滔天的财富,是乔鹤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这话一出来,就连气头上的祁韵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乔鹤年一见有希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凑近一些,语气几乎算得上低声下气:“好不好?我们都可以商量。”
可是,祁韵很快就收回视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如果不和离,你给我再多产业,实际上也还是你的产业。你知道我管不了这么大的家业,也知道我舍不得乱花钱,这些最后还是你的。”
“你可真会算计。你一向如此。”他平静地留下这句话,像是早已经看透了乔鹤年,不会再为他的算计而伤心难过了。
乔鹤年追上来:“不,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我不会再算计你了。原本我挣这些家业,就是为了家里越来越好,可你走了,我哪还有家呢?”
“阿韵,阿韵,算我求求你,你不要到父母亲跟前提和离,我真的会改,我真的……”
祁韵再也不听他讲的什么,一步跨进了主家的门,脚下生风,直接走到刘氏院门口。
“父亲,母亲,媳妇祁韵今日有一事相求。”他站在门口朗声道。
守门的下人看见他,尤其是看见他隆起的孕肚,连忙高声喊:“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和大少爷都回来了!”
乔鹤年仍不放弃,在他身旁恳求着:“阿韵,我们好商量……”
祁韵拎起裙摆,跨进了院门。
乔老爷和刘氏匆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走进院中的祁韵,以及他明显隆起的肚子。
刘氏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了他的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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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我的天哪……这、这……”
她的神情由震惊转为大喜:“是鹤年的孩子吗?”
乔老爷也道:“啊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能平安回来,竟然还有了孩子……”
他们连忙走过来,围着祁韵嘘寒问暖,连乔鹤年都被晾在了一边。
乔鹤年看父母这样激动高兴,心中愈发沉重。
祁韵手里的这个筹码,真是拿住了他们的软肋。
祁韵十分平静,跟着长辈们走进了屋,才开口:“儿媳今日有一件事,求父亲母亲做主,请母亲屏退下人。”
乔老爷和刘氏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乔鹤年。
乔鹤年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刘氏很快反应过来,先让下人们都出去,关上了屋门,才温言细语地拉着他的手,说:“是不是鹤年又欺负你了?母亲替你教训他。”
祁韵却撩起裙摆,直接往地上跪去。
刘氏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扶住:“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
祁韵不顾她的阻拦,依然跪在了地上。
“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鹤年的。”
乔老爷和刘氏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然而,祁韵下一句紧接着便说:“是松年的。”
乔老爷:“……”
刘氏:“……”
两人表情变幻莫测,十分古怪复杂,好一会儿,刘氏道:“先起来罢,你怀着孕,不能久跪。”
她又去拉祁韵,祁韵却仍不肯起。
“父亲,母亲,媳妇自知有错。但鹤年待我如使唤牛马,这次落水害得我几乎丧命,我实在和他过不下去了,今日来,就是请父母亲做主,叫他写下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
话音刚落,乔鹤年就铁青着脸,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刘氏啧了一声,继续去扶祁韵:“哎呀,先起来说话,快起来。”
祁韵的话说完了,总算起了身,就听刘氏说:“我们也知道,鹤年的性子不好,脾气大,这回害得你落水,你记恨他,也是常情。只是,松年的性子更坏一些,难道你能受得了他?”
祁韵一愣,乔鹤年也愣住了,反应了片刻,难以置信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又转向乔老爷:“父亲?!”
乔老爷咳了一声,走到一旁去,不作声。
刘氏:“你嚷嚷什么?本来与祁家定的婚约,只是我家出一个乾君,你和松年都有份的,当时想着松年脾气太差,才把阿韵配给你,哪知道你这么混账,现在嚷嚷有什么用?阿韵都怀了松年的孩子了,你有什么办法?”
乔鹤年仍然难以置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母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件丑事,并且要祁韵改嫁给松年!
他喃喃道:“母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祁韵也惊呆了,一时没能开口。
刘氏转向他:“阿韵,你肚子里到底怀了我们乔家的孩子,你也不想这孩子生出来被别人说闲话罢?”
祁韵怎么也料不到事情是这样的进展,怔怔地望着她。
刘氏:“那你就听母亲一句劝,母亲做主,让你改嫁给松年,但是你不能在外人跟前提起这件事。明面上,你还是鹤年的正妻,这孩子,也得管鹤年叫爹。”
祁韵:“……”
乔鹤年的脸色缓了过来。
比起祁韵离开乔家,他更愿意接受母亲的提议 毕竟,只要祁韵还在身边,只要祁韵还住在他的宅子里,就相当于还是他的人。
至于改嫁给松年,这事他自然会同松年去解决。
可是,祁韵并没有这么傻。
他平静地说:“母亲,我不会再和鹤年、松年在一起,所以才提和离。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把孩子送回来。”
刘氏仍然劝他:“阿韵,一个人在外讨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我要是继续留下来,只怕命都没有了。”祁韵一下子打断她,“我在这里的奢侈享受,是用伺候他、忍让他、为了他委曲求全换来的,不是白白享受!”
“我只要他写和离书,这孩子我留给你们 不,不止是一个孩子,是双胎。”祁韵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有些不舍,但语气依然坚定,“没有和离书,我不会让这对双胎生下来。”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肚子里的胎儿像能听见一样,轻轻踢了他一脚。
祁韵袖中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这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松年骗他怀上的,那时松年说了假话,可对他的心意却没有作假,这两个孩子依然是当时他和松年互相中意的印证。
可是,他却用无辜的他们来当筹码。
要么抛弃他们,要么杀死他们。
祁韵咬紧了嘴唇,默默在心中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娘亲,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刘氏又劝了几句,可祁韵无论如何都不松口了。她看看他坚定的眼神,又看看他隆起的孕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转向乔老爷:“哎呀,老爷,你说句话呀!”
乔老爷板着脸回头看了一眼,走到乔鹤年跟前,伸手就抽了他一个大耳光。
“看看你做的混账事!”
乔鹤年猝不及防,被父亲扇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把他给我按住!”乔老爷叫来几个家丁,把乔鹤年按在地上,回身拿起屋里方几上的鸡毛掸子,唰地就抽在乔鹤年背上。
刘氏在旁叫了一声:“唉呀,轻点打!”
乔老爷充耳不闻,一边狠狠地抽儿子,一边骂:“叫你欺负媳妇!在家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他下手重,夏季衣物又薄,没几下就把乔鹤年背上的衣裳抽破了,露出被抽得红肿的皮肤。
乔鹤年被按着跪在地上,闷不吭声,也不挣扎,任父亲又打又骂,眼睛只盯着祁韵的手。
那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着。
只要阿韵还肯心疼他,只要这苦肉计还能留住阿韵……
唰
鸡毛掸子被抽断了。
乔老爷喘着粗气,将掸子扔到一旁,悄悄瞥了祁韵一眼,而后踹了乔鹤年一脚:“还不去和你媳妇道歉?!”
第145章 和离2
乔鹤年背上已经被抽得一片红肿狰狞, 有的伤口甚至渗出了血水,十分可怖。他被家丁们松开,喘了几口气, 才撑起身子,朝祁韵走去:“阿韵,我……”
他才走出一步, 祁韵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够了。”他两手紧紧握着拳,戒备地看着乔鹤年,“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 我不要你们乔家补偿我什么,孩子也可以给你们, 我只要离开你!”
他一把拔出了头上的那支松枝玉簪,对准自己的肚子:“现在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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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和离书!”
身旁的刘氏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来拦他的手:“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不要冲动!”
祁韵立刻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都不要过来!”
他双目通红:“我已经被他骗了多少次?!我一次又一次受委屈,受折磨,可他从来就不悔改,一直到现在还在耍花招!我的命都差点丢了,你们还要我再相信他?!你们是不是人啊!”
他一手拿簪子对准自己的肚子, 另一手指着乔鹤年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祁韵当初瞎了眼!嫁给你这个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混蛋!”
“你现在就给我写和离书!现在就写!”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今天我拿不到和离书,我就一尸三命死在这里!”
吼完了,也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 也许是因为前两日受过惊还未完全恢复,他腹中忽然一阵绞痛。
祁韵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扶住肚子,趔趄了一步。
乔鹤年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刘氏被他吓得半条命都没了,慌忙上前一步:“怎么了?肚子痛?哎呀,你怀孕头几个月,不能这样大喊大叫这样激动!”
祁韵白着脸,挣脱了乔鹤年,扶住一旁的柱子,仍拿簪子抵着自己的肚子:“不要过来。”
乔鹤年眉头皱起了深深的纹路:“阿韵,你前两日刚受了惊,也许还没恢复,你现在得去看大夫!”
祁韵喘了一口气,腹中的阵阵绞痛让他两腿都打起了摆子,但他仍强撑着,撑得眼睛里都盈满了泪花。
“你、你给我写和离书……”他咬着后槽牙,忍着痛挤出字来,“现在就写……”
“你现在要去看大夫!你不要命了吗!”乔鹤年的眼睛也红了,难以置信地朝他吼,“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乔老爷和刘氏更是在旁急得团团转,刘氏焦急道:“现在就别说这些了,他快撑不住了,鹤年你快给他写罢!”
说着,她急急出去,叫外头的婆子找笔墨纸砚来,乔鹤年怒道:“我不写!这两个孩子反正也不是我的种!我……”
啪
乔老爷狠狠一个耳光扇过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两个孩子就是……!”
刘氏连忙返回来:“你和松年是孪生兄弟,他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吗?他们以后要认你当爹的呀!”
乔鹤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又看向脸色惨白,强忍痛楚死死逼他写和离书的祁韵,这些哀求、冷漠、怨恨的目光齐齐朝他射来,几乎把他扎成筛子,他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荒唐痛苦的滋味。
婆子很快送进来笔墨纸砚,乔老爷亲自研墨,把笔塞到了他手里,按着他的手落在白纸上:“写!”
乔鹤年双目通红,咬着后槽牙:“不,我不……”
“写!”乔老爷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背上,背上红肿流血的伤口霎时一片火辣辣地疼。
刘氏在一旁苦苦哀求:“快写罢,鹤年,快写罢!”
乔老爷狠狠按着乔鹤年背上的伤口,压着他的手往纸上落,乔鹤年死死咬着牙,疼得整条胳膊都剧烈颤抖,仍不肯落笔,拼命摇着头:“不、不要,爹、娘,我求你们,我不能没有阿韵……”
一边是儿子痛苦挣扎,一边是儿媳以命相逼,刘氏急得哭了出来:“鹤年,不是爹娘逼你,是你在逼他呀……你要看着他流产痛死吗……”
乔鹤年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祁韵。
祁韵已经痛得站不住,脸色惨白,靠着柱子滑坐在了地上,抱着肚子急促地喘气,但眼睛还牢牢地盯着他,盯着他的笔。
他要和离书,他哪怕痛死,也要和离书。
乔鹤年双眼通红地望着他,那双总是镇定自若、胜券在握的眼睛,终于涌出了泪水。
他嘶哑着哭出来:“阿韵……我、我中意你……”
惨白着脸的祁韵愣了愣。
随即,他摇摇头,气若游丝:“给我、和离书……”
乔鹤年崩溃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啪嗒、啪嗒,一颗又一颗,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他终于落了笔。
刘氏松了一大口气,忙喊下人请大夫来,又去扶起祁韵:“他在写了,他在写了,你怎么样?”
祁韵已经说不出话,眼睛只紧紧盯着乔鹤年的笔尖,看着他写下财产分配、孩子养育事宜,最后写上“夫妻情分,今日到头,来日婚丧嫁娶,两不相干”,终于松了一口气。
乔鹤年写了两份,落下名字后,祁韵也强撑着一口气,写下了名字,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手印。
看见他如此干脆利落,乔鹤年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可是他不再说话了,像个提线木偶,怔怔地用拇指按了红泥,而后盯着桌上的两份和离书。
祁韵就在旁看着他,等着他把手印按下去。
刘氏也小声催促:“快呀,鹤年,大夫都在门外等着了。”
乔鹤年抬起头来,看向祁韵,两眼红通通的。
“阿韵,我……”
祁韵也抬起头,两只眼睛还是那样圆溜溜的,但却没有了昔日看他的温柔情意,只剩数不清的恨。
乔鹤年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
“我很抱歉……”
他闭了闭眼,按下了手印。
祁韵总算松了一口气,立刻把这份按完了手印的和离书抢过来,折好收进了袖中。刘氏急急招呼大夫进来,把祁韵扶进了屋里让大夫诊脉,乔老爷也连忙跟过去看情况。
他们呼啦啦地涌向内间,偌大的厅堂,一下子只剩了乔鹤年一个人。
他怔怔望着自己面前剩下的那份和离书,一字一句地轻声念。
“……夫妻情分,今日到头。”
“来日婚丧嫁娶,两不相干……”
他吃吃地笑起来,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抱着这份和离书,哭得跌坐在了地上,泪水洇湿了宣纸上的字迹,让刚刚写下的墨迹模糊开来,很快整张和离书都被打湿了,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可惜,字迹会晕开、会模糊,曾经犯下的错、烙下的伤痕,却永远也不会消散。
哪怕他再有本事、再有财力,也无法让时光倒流,无法回到过去弥补过错。
他终于受到了惩罚。
……
三日后,祁韵正式搬离了乔家。
乔鹤年给他分了不少家产,里头也包括好几处别院,可他没有搬去住,而是让下人们把自己的嫁妆和箱笼搬去城西的铺子里 那六间铺子都在一条街上,他住在那里,便于管事,而且铺子都很宽敞,他住在后院绰绰有余。
他由赵婆婆扶着,披着披风走出宅
子,马车就停在门口等着他,一起等着的,还有几日不见的乔鹤年。
祁韵看见他时,微微一愣。
短短几天,乔鹤年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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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圈,面色憔悴,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他好像从来没见乔鹤年这样落魄过。
不过,现在他落不落魄,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祁韵朝他点点头,轻声道:“保重。”
而后,就拎起裙摆往马车走。
乔鹤年追了一步:“阿韵。”
祁韵停下来,望向他。
“……为什么不住我送你的那几处别院?那都是不错的宅子,比住在铺子里舒服。”乔鹤年艰涩道,“你不用担心我过去打扰你,我不会再勉强你了。”
祁韵淡声道:“住在铺子里比较方便。”
他拎起裙摆,踩上马车前的车凳。
乔鹤年伸手想扶他,祁韵却避开他的手,自己上了车。
乔鹤年讪讪地将手收回来,走到车窗边:“阿韵,我给你的那些铺子,有些生意比较复杂,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不,你叫人来给我传个话,我过去教你。”
祁韵坐在车中,面色冷淡:“我自己会看着办。”
看他这神色,好像随时会叫车夫启程,乔鹤年连忙两手扒住车窗,凑在窗前:“这几日,我没脸来见你,你、你身子好些了么?”
祁韵惜字如金:“好些了。”
乔鹤年:“大夫怎么说?”
祁韵:“好些了。”
乔鹤年:“……”
他看了看祁韵隆起的肚子,心里忽而庆幸,他和祁韵还有这么一点儿联系。
“孩子的名字,我这几天想了好几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字条来,从车窗递进去,“你看看。”
祁韵:“……”
他看了赵婆婆一眼,赵婆婆连忙伸手去接。
可乔鹤年却捏着字条不松手。
祁韵:“……”
他伸出手,接过了字条:“好了,乔少东家,保重。”
乔鹤年急急道:“等等!”
祁韵微微蹙眉,冷漠地看着他。
乔鹤年被这冷漠的目光刺了一下,抿了抿嘴,说:“阿韵,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么?”
祁韵没有作声。
乔鹤年讪讪笑了笑:“你肯定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了罢。”
他说出这话来,小心翼翼地瞅着祁韵的脸色,希望能听到他一句否认。
可是祁韵没有否认,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车夫,赶车。”他道。
乔鹤年心中一空。
马车滴溜溜地往前走,带着他的心上人哒哒哒地走远了。
第146章 和离3
祁韵在城西的禄丰街上落了脚。
乔鹤年先前补偿给他的六间铺子都在这条街上, 被林星儿经营得红红火火,朱婆婆坐镇着铺子里,各项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祁韵有很久没见她了, 看她精神不错,但还是像以前那样总板着脸,便笑着说:“朱婆婆, 你还是老样子,这么严肃。”
朱婆婆引着他进后院:“老奴这样习惯了,改不了了。”
祁韵:“也挺好。有威严, 才管得住铺子里。”
后院早就给他收拾出来了,这是这几间铺子中最宽敞的一间后院, 足有三进院落,除了一进院里堆放着杂物,后面两进院落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祁韵对这儿还挺满意,让赵婆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他的嫁妆里多是家具, 这会儿正好用得上,不过这回他带出来的只有赵婆婆,以及在远波县买来的四名下人,人手少了,东西就收拾得慢,偏偏他的东西又都是金银细软, 叫伙计来收拾也不方便, 朱婆婆只能也动起手来,在旁帮忙。
“少夫人,您真的不住大少爷给您的别院么?”她一边帮忙一边问, “铺子里到底人多眼杂,您现在怀着孕, 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祁韵道:“那些别院都太大了,我一个人住,还得配不少下人。去牙行买新的下人,难免鱼龙混杂,我听星儿说乔柏年和孙氏还流窜在外,我还是别给他们可趁之机了。”
朱婆婆点点头:“少夫人说的也是。”
祁韵:“别再这么叫我了,我已不是少夫人。以后就叫主子罢。”
朱婆婆抬眼看了看他:“少夫人……主子,老奴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虽然同大少爷和离了,可到底还怀着他的孩子,您和他哪可能断得了呢?”
祁韵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怀的是松年的孩子,不过这等丑事,乔老爷和刘氏当然不会宣扬出来,这些不知情的下人们只以为他怀的是乔鹤年的孩子。
他道:“和离了,就是断了。但凡我还想跟他过下去,我都不会提和离。”
朱婆婆还想再说话,祁韵摆摆手:“不说了。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乔鹤年。”
朱婆婆只能闭了嘴。
天黑之前,后院终于收拾齐整。
祁韵梳洗完毕,换上寝衣,就进屋歇息了。
本以为今天搬出来,收拾了一整天东西,他会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哪知道好半天都没能入睡。
这里太吵了。
城西本来就是宜州城的平民区和娱乐区,能被乔鹤年挑中开铺子的地方,客流当然不会少。禄丰街就是城西几条最热闹的街区之一,林星儿每次来给他汇报生意,都说这儿位置特别好,所有店面都特别热闹。
原来是这样的热闹。
铺子通宵达旦不打烊,老百姓们跟不需要睡觉似的,大半夜街上还人满为患,酒楼饭馆澡堂人声鼎沸,勾栏瓦舍咿咿呀呀唱着戏,街边的夜宵摊、冰品摊生意好得不得了 甚至不做生意的老百姓,也从家里搬出小桌小板凳,在路边下棋、打牌。
外头的欢呼声再一次钻进耳朵,祁韵重重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来,看着头顶有些陈旧的青瓦屋顶。
宜州城的老百姓,可真能享受生活。
他掀开被子起身,披上轻纱披风,走出屋。
他的这间铺子有四个门脸,后院十分宽敞,他住在二进院正中的主屋,两侧就是下人们歇息的偏房、厨房等等。最后一进院落权当库房和马厩,放着他的大件嫁妆和马车,开了一扇后门,门外就是另一处巷弄了。
祁韵一走出屋,便听见清晰的笑闹声 却不是从前面的铺子里传来,而是从隔壁的酒楼传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隔壁,这栋酒楼同他的铺子并排在禄丰街上,中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小巷。酒楼十分气派,他记得前排有三个门脸,足有三层楼高,后院则用作雅间招待贵客,只建了两层,此时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
怪不得这么吵呢,这酒楼的雅间,正好同他住的二进院并排,后厨则和他的三进院并排,哪怕他搬到三进院去住,也避不开这吵闹声。
祁韵叹了一口气,扶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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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里走了走,坐在了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边。
外头的喧闹一阵一阵传来,他的心却平静得有些落寞。
白日里忙着还好,一到晚上闲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纠葛便又浮上脑海。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憧憬的婚姻,最后会以这样的一地鸡毛收场。
乔鹤年欺负他、辜负他,而他被骗,和松年有染,给乔鹤年戴了绿帽子,甚至还怀了孕。
而这两个孩子生下来还要送回乔家,管乔鹤年叫父亲。
真是好荒唐的一出戏。
祁韵轻轻笑了一声。
可这些居然都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他的人生可真是过得一塌糊涂。
以后该怎么办呢?
等孩子出生了,他就当个自由自在的寡夫,走南闯北做点生意,四处看看名山大川罢。
祁韵不由抬头看了看夜空。
一轮半圆月挂在空中,洒落皎洁的月光。
他忽然想起了和松年一块儿看月亮的时候。
那会儿他和松年一起坐在屋顶,吹着微凉的夜风,那是他嫁到乔家后少有的开心轻松的时刻。
松年……松年,没想到松年也骗了他。
祁韵望着月亮的目光有些黯淡。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坐在院中静静看着月亮时,一旁的酒楼上,也有人在看他。
乔鹤年已独自在雅间坐了一整天。
这间酒楼的老板同他是生意伙伴,爽快地收了他的钱,把二层邻着祁韵铺子这面的这间雅间给他包了一年。
他白天在这儿看着祁韵在那后院里忙忙碌碌,到了晚上,祁韵歇息了,他就在这儿盯着那间主屋的窗户,直到窗里摇曳的烛光熄灭。
原以为今晚要坐在这儿看一扇不会打开的窗户看一整晚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祁韵又出来了。
乔鹤年拈着的酒杯顿了一顿,视线随着祁韵的身影游移,最后看见祁韵在桂花树下坐下了。
睡不着么?
乔鹤年将酒杯凑到了唇边,盯着祁韵的身影,慢慢将杯中酒饮尽。
辛辣的酒水滑入喉咙,他的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也是,禄丰街上这么吵,住在这儿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呢?
他的阿韵,原先住在安静的茶山上,后来成了被他娇养在大宅子里的金贵夫人,就算是流落在外的这几个月,松年待他也不差,给他找的都是县城里最好的住处,他大概从来没有被吵得睡不着觉过。
乔鹤年轻轻笑了笑,心里盼望着他受不了吵闹、吃不了苦,盼望着他早日回到自己怀中。
可是院中的祁韵只是静静抬头看着月亮。
乔鹤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夜空中的一轮半圆月。
只是普普通通的月色而已,今夜不是月圆之夜,这儿也不是什么赏月的好地方。
可祁韵却望着月亮发呆,像沉浸在往事中。
乔鹤年忽而想到 自己从没陪他看过月亮,那么他这会儿回忆的,是和谁的往事?
他的脸色霎时变了,双指难以克制地用力,将酒杯捏得粉碎。
碎成几瓣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守着门口的阿影顿时看了过来。
乔鹤年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的雅座上,盯着窗外。
阿影招招手,叫小二送了新酒杯过来,自己拿着走进去,默不作声给乔鹤年换上了新酒杯。
在他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时,乔鹤年忽而开口。
“阿影,你跟在我和松年身边快十年了。你说,我难道比不上松年么?”
阿影:“……”
他沉默良久,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站起身,说:“您和二少爷各有所长,何必比较。大少爷,您喝多了,要不要回去歇息?”
“各有所长……”乔鹤年像没听见后一句话,只喃喃着,“各有所长,那你说,他长在哪儿?”
阿影:“……”
他这次的沉默比上一次还要长,好半天,才说:“二少爷很少让属下跟着,属下对他并不了解。他是您的亲弟弟,想来您要比属下了解得多。”
乔鹤年轻轻嗤笑一声:“是啊,我原本也这么以为。”
他原以为敲打松年一下,松年就会把伸向祁韵的手缩回去。
他的弟弟,他是了解的。
虽然松年看起来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但他骨子里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真正逾越道德伦理的规训。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松年竟然会趁着祁韵失忆,直接把他据为己有。
那可是他的嫂嫂,是他亲哥哥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
乔鹤年袖中的手握紧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悲的是,他这个正牌的丈夫、祁韵一见钟情的心上人,最后竟然被比了下去。
如果没有松年,如果祁韵没有变心,大概还会再给他机会的。
应该会的。
祁韵曾经是那么中意他。
乔鹤年睁开了眼,扶着桌子站起身,往外走去。
阿影连忙跟上:“大少爷,咱们回去?”
乔鹤年:“不回去。”
阿影看他连路都走不稳了,急道:“这么晚了,又不回家,您去哪儿?要不就在雅间里歇一歇也行啊。”
乔鹤年径直出了酒楼,拐进旁边的小巷。
阿影带着几个侍卫跟在他身后,护卫着他,哪知道他走到一处围墙下,助跑几步,在对面的墙上一蹬,翻进了围墙里。
阿影:“……”
第147章 死心
乔鹤年落在了院里, 不过因为喝多了酒,没能站稳,一下子跌在了墙脚的草丛里。
坐在桂花树下的祁韵被墙脚翻进来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立刻站起身:“谁?!”
他想大声叫下人们出来,不过,还没喊出声, 摔在草丛里的男人就支着身子爬了起来,露出熟悉的脸,还穿着今早送他出门时那身衣裳。
祁韵:“……”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 现在一看见这个男人,心口还是蓦然一阵酸疼。
乔鹤年喘着气, 往前走了一步:“阿韵。”
祁韵握紧拳头,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冷漠镇定的语气:“你来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走出一步的乔鹤年又摔在了地上。
祁韵:“……”
看他连路都走不稳, 祁韵皱起眉:“你喝酒了?”
乔鹤年勉强坐起身,抱住了一条腿:“……翻墙进来,好像崴了脚。”
祁韵:“……”
祁韵这下是真是无语凝噎,瞪着他老半天,真想干脆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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