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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踏进去,就听到了其乐融融的笑声。

    姜嬷嬷和邓显竟站在一块在说话,邓显也不知塞了些什么给她,姜嬷嬷动作迅速地收下,脸上带了笑:“你真是有心了。”

    邓显这老狐狸长袖善舞,挥了挥手道:“哎,嬷嬷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班馥迟疑地走进去。

    姜嬷嬷见到她竟然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收的笑意:“昭训来了,请坐罢。”

    班馥见她丝毫没有提罚抄的事,简直觉得有些稀奇,忍不住看了邓显一眼。

    他倒是手持拂尘,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见班馥望过来,甚至还朝她笑了一笑,递过来一个叫她安心的眼色。

    安诗雨今日来得晚了,两个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显然是昨夜回去后哭了很久。

    许是心情低落,又兼之邓显在场,她今日倒没有再找班馥的麻烦,只是下课后,嫉恨地瞪了她一眼,脚步带风地冲了出去。

    她的痴情与爱慕,班馥这几日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因而有时看她,也会觉得可怜。

    但当安诗雨总是处处针对她时,她又深切认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也没有过多将她放在心上。

    今日下课早,班馥住的抱春阁离太子寝居室又近,路过时,见泰安捧着点心往里头走,便问道:“殿下可是回来了?”

    泰安说是,见班馥笑着要往里头走,又紧跟了几步,为难地挡了挡,赔笑道:“昭训昭训,殿下见客呢。”

    班馥“哦”了一声,本来不想多问,但观他神色躲躲闪闪,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泰安公公,殿下在见何人呀?”

    泰安挠了挠头,也不好不答,小声说:“定远侯侯夫人,还有沈大姑娘在里头。”

    作者有话说:

    存稿君用完了,不知道你们慌不慌,反正我挺慌的orz

    34  ? 哄她

    ◎“不强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从上到下都奇奇怪怪的, 便是侯夫人与沈拂菱在里头,又怎么了?

    泰安这般难为情的样子,反而让班馥忍不住多想。

    但她面上不显, 哦了一声, 自然也不好在元君白会客的时候贸然闯进去, 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殿下有客人在,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泰安“嗳”地笑应了一声,端着点心躬身行礼:“昭训慢走。”

    班馥又望了一眼殿门,转身往外走,可也是巧了,她刚走了两步, 本就是大开的殿门突然传来脚步声与人声。

    班馥下意识停脚回眸, 却见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错低元君白一个肩头的位置, 含笑走了出来,而她身后,微低着头,提摆而出的女子貌美娴静,是见过一面都不会让人忘记的人——沈拂菱。

    “太子殿下仁厚, 臣妇今日也是厚颜求见, 心中实是感激不尽。”侯夫人带着沈拂菱又行了一礼,“如此,我家笙笙之事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元君白虚扶了一下,脸上带着笑意:“夫人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

    沈拂菱抬起一双如水明眸, 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 又矜持地垂下眼去。

    他的目光从未如其他男子一样, 会久久落在她身上。

    两人拜别,沈拂菱跟着母亲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她却似有察觉,突然往右侧廊下转头望去,却见那里远远站着一个丽人。

    正是近日被擢升为昭训的鄞国女子。

    美人亭亭而立,雪肤玉貌。

    在透亮的日光下,如墨长发垂落在纤细的腰间,随风轻舞,她的目光清亮,浑身上下见不到一般闺阁女子的娇弱,自有一种洒脱不羁的况味。

    两人目光对上,班馥大大方方向她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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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礼,沈拂菱脸上也带着微笑,回以一礼。

    “笙笙,怎么了?快走罢。”侯夫人回头叫她。

    “是,母亲。”沈拂菱跟了上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笙笙?听起来像是她的闺阁小名。

    班馥骤然回想起来,在静端皇后旧居“泠春殿”外,元君白曾经眉眼温柔地把玩过一个玉笛,那玉笛尾部似乎也篆刻了一个“笙”字。

    她思绪纷乱地收回目光,转眸见到殿门口,男人负手而立,含笑望着她:“今日这么早下课了?”

    班馥遥遥向他行了一礼,见他招手,让她过去,便走过去,随他入殿。

    “今日上课平静无波,姜嬷嬷甚是满意,就早早打发我们回来了。”班馥说,“此刻,应是正和邓总管在院中闲话叙旧。”

    元君白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她低垂的眉眼。

    班馥坐到他对面。

    泰安将未来得及食用的点心放下,又赶紧将之前招待沈家母女的茶盏收走,又给她换了新的。

    班馥的目光就跟着泰安叮叮当当收拾的动作晃动,口中道:“我今日过来,是来多谢殿下的。多谢殿下让邓总管过去为我打点,否则今日在姜嬷嬷处,我没有将《女戒》罚抄完,定又会惹她不快。”她说完,抬眸看了一眼他,笑了一下。

    元君白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试试看,膳房里新出的花样。”

    “多谢殿下。”

    班馥客客气气地谢过他,也伸手取了一块点心小口咬着,却没有平日子吃到好吃的那副高兴的模样。

    元君白抿了一口茶,视线从她脸上滑过,慢声说:“你这个表情,我可没有看出来,你是来谢我的。”

    班馥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咬了一口糕点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抬头看他,脸上绽出一笑:“殿下这是何意?我又没有凶神恶煞。”

    元君白放下茶盏,盯着她看:“皮笑肉不笑,比凶神恶煞还要可怕些。”

    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带有其他复杂的心绪,她只觉被人骤然掀了努力维持的体面。

    班馥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既然殿下嫌我笑得不好看,那我就不在这里碍殿下的眼了。殿下处理公务罢,妾告退。”

    她行云流水地站起身,行礼,躬身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离国的宫廷礼仪算是做得十分标准了,叫人挑不出错处。

    元君白望着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淡了神色,转头问泰安:“她突然发什么脾气,孤说错什么了?”

    泰安赔笑,心里叫苦,什么都不敢说。

    班馥出了殿门,正巧碰上一个风风火火往殿内冲的身影。

    班馥向他礼行:“见过成王殿下。”

    听到女子娇软的嗓音,他突然刹住脚步,回头叫住她:“欸,是你啊,许久未见,还未恭喜你擢升呢。”

    “不过小小一个昭训,”班馥笑了笑,“劳成王殿下还记得,在此谢过。”

    成王笑着摆了摆手,他对她的印象可不是一般深刻。

    马场之事,能有此等风姿的女子有多少?能破了他二哥坐怀不乱的戒,头一遭松口愿意纳妾的女子,天下独她一个。

    他还想攀谈两句,班馥却又向他行了一礼:“成王殿下风尘仆仆而归,定还有急事需与殿下商议,妾身就不在此叨扰了,告退。”

    成王说了声好,笑着转进殿内,看到的就是一向神色无波的太子殿下,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正冷着脸坐在桌前。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还有人能惹太子爷生气?”

    成王矮身坐下,笑得眼睛都不见缝隙。

    元君白淡淡瞥他一眼:“折子写完了?”

    他出去查探了一番盐税之事,回头自然要写折子将事情进展和结果汇报一二,可他最不耐烦写这些,这会儿赶着进宫,也是为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听元君白一提,哀叹一声:“二哥,饶了我行不行!我头都快痛死了,一回来就赶着到你这儿报到,不就是怕你心急吗?宽容两日,宽容两日,啊?”

    他把双手交叠,垫在桌上,佯装哐哐磕头:“您饶了弟弟罢,弟弟再也不敢提了。”

    元君白抿了口茶,问他:“说罢,此番出去,差事办得如何了?”

    “幸不辱命。”成王收了嬉笑之色,低声说道,“如二哥所料,这里头猫腻不少。”

    他们开始探讨公事,等谈完,已过去半个时辰。

    桌上的点心被成王吃了个干净,他满意地赞道:“这点心不错,叫人再给我做一份,我带回去。”

    元君白看了这个点心倒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因他们二人商议要事,殿内就他们兄弟二人,连泰安都是在殿门外候着的。

    元君白拇指摩挲着食指边缘,垂着眼眸望着茶汤,若无其事地说:“孤有一事问你。”

    成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应:“什么?”

    元君白沉默了下,说:“孤有一个友人,家里纳了一门妾室。”

    这个开头才起,成王就呛得咳嗽了两声,连忙喝了两口茶水压惊。

    “呛到了呛到了,咳。”怕元君白又整治他,他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接着呢?”

    元君白蹙眉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想说,但确实又有一些想不明白。

    “他家里纳了一门妾室,这个妾室平日里贴心解语,对他亦无有不应。”元君白拨弄着空的茶盏,“但是……她对他似乎仍紧守男女之防,不太愿意……伺候他。”

    成王哦了一声,凑近问:“这个妾室是自愿嫁他的吗?”

    元君白顿了下,一时竟不知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成王摆了摆手:“不对,不该这么问。先换个说法,这妾室既已嫁与……你……朋友!就该视他为君,何必管这个妾室愿不愿意,若他命她伺候,她还能拒绝不成?”

    元君白语气平平:“他不喜强人所难。”

    成王“啧”了一下,心道,离国太子何等尊贵,他这个二哥又是风度翩翩,但凡勾勾手指头,天下女子谁能拒绝?

    倒不成想,他竟也有此等凡夫俗子的烦恼。

    成王眼神怪异地看他一眼,小声说:“不强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你说什么?”元君白在想着事儿,没有听到他小声的嘀咕。

    成王笑着打哈哈:“我是说你这朋友估计身边从未有过什么女人,这才有此一问。这照我的经验呢,若他想要她心甘情愿,自然要先擒获她的芳心。首先的一条,就是先搞明白她喜欢什么,若是不清楚,也不打紧,先送一些金银首饰之类的,总归是没错。有事没事,再辅以嘘寒问暖,以温柔之势攻之。若是他长你这样……”

    对上元君白的眼,求生欲让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他有二哥你这样的相貌风姿及才干,就已成功了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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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君白问:“那还有一成呢?”

    “还有一成?”成王摇头,摊手,“那没见过这样的,如真是有,那定然这女子心里另有所属,才能对着神仙也不动凡心呐。”

    “……”

    班馥正在用晚膳,朝云进来说,泰安来了。

    班馥请他进来,却见他打头走在前头,后来七八个宫女捧着东西跟着鱼贯而入。

    漆盘上的东西亮得晃人眼。

    珠宝、钗环、玉器,应有尽有。

    班馥走过去浏览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个海棠花式样的金簪,问道:“这是何意?”

    泰安笑着说:“这是殿下从库里精心挑选的,让奴才送过来给昭训添置妆奁。”

    班馥没有吭声。

    泰安走过去,压低声音小声道:“昭训,这是殿下的恩宠,这些年从未给过旁人。昭训若还念着殿下这份心,不若当面去谢过殿下?”

    这是在让她顺势给他台阶下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成王:不强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太子殿下强扭了一下: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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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可爱们浇灌的营养液=3=

    35  ? 闹别扭

    ◎她跌进了他带着热意的怀里。◎

    泰安走后, 班馥叫殿中服侍的人都退下,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孤月久久没有动弹。

    白日里, 其实昭仁公主还来找过她, 兴高采烈地感谢她, 在元君白面前说了话。

    说是那日之后,元君白去找过她,问她心里头怎么想的,她头一遭鼓起勇气在他面前说了真心话,元君白听后没有表态。后面却派人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她那个准驸马。原来在外人面前品貌优越的聂家郎君,身为忠勤伯嫡子,又刚中了新科状元, 竟在老家乡下私养了一个女子做外室。

    这女子与他青梅竹马, 听闻感情甚笃。

    元君白将此事禀告了德妃娘娘, 娘娘到底还是疼惜自己女儿的,去陛下面前狠狠哭了哭,这桩婚事不但作罢,聂家隐瞒实情还被陛下当面斥责了一番,往后多少也会影响圣眷隆恩。

    昭仁扭扭捏捏地说, 全是因着班馥帮她说了话的缘故, 她心里头知道,所以特意来谢她。

    班馥自然是不肯受的,她不过嘴皮子一动,为她前后奔走的是太子殿下,与她着实没有什么干系。

    昭仁收了骄横, 情真意切地道:“二哥哥那里, 我自然会去谢他, 只是……此事若无你从中帮忙,二哥哥也不会知道的。你可不知,别瞧我二哥好似多平易近人似的,但冷着脸的时候更吓人,我打小谁都不怕,就怕他。你让我到他跟前去说女儿心事,我一是说不出口,二是也怕他责怪我任性,不搭理我。他能把你的话都放在心上,也委实难得,他们说你受宠,果然不假。”

    她说的最后那句话,倒是让班馥怔了怔。

    许是刚见过沈家大姑娘,她托着雪腮,偏头想了想,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公主与沈家大姑娘是手帕交,之前在马场针对我,也是因着沈家大姑娘的缘故吧?”

    昭仁公主尴尬地挠了挠脸:“我那时没有想明白,太子妃之位未定,当时又不认识你,以为你会跟拂菱姐姐争抢,这才……哎呀,小嫂嫂,自打你舍命救我,我就再没有这样想你了,你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别放在心上了。”

    一句小嫂嫂叫得甜甜的,她简直用上了哄她父皇母后的技能。

    班馥托着雪腮的手在脸上轻轻敲了敲,不置可否:“难道眼下太子妃之位就定了吗?若我得宠,势必还是会影响到你的拂菱姐姐,公主往后又当如何自处?”

    昭仁公主是个单纯没有成算的,笑着摆摆手,没有过脑子地直言道:“小嫂嫂,你眼下再受宠,不过是个昭训,二哥哥往后还是要另娶太子妃的,到时候等拂菱姐姐入了东宫,我们三个若能一起和乐玩耍岂不更好?我又何必站队?”

    班馥道:“那你怎知太子妃之位一定会是她的呢?”

    昭仁公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哦,我听说啊,抬你们位分之前,二哥哥在皇祖母那儿,原本是提了,想纳拂菱姐姐为太子妃的,只是皇祖母不喜,此事才作罢。”

    ……

    想到这儿,班馥闭上眼,止住了思绪。

    人之所以不开心,大多时候是因为既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找不到和自己和解的方式,心里积蓄着委屈、愤怒等总总情绪。

    在班馥十六年的人生里,她自觉自己很是看得开。

    就连身中蛊毒,日日生死都命悬一线,她也照样吃得好睡得好。

    可不知为何,牵扯到元君白的事,她就总有些患得患失的,她像是他握在手中的风筝,时而扯得近些,时而又放得远些。

    到底还是她有些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喜欢被他捧在手心,温柔宠溺,也时常沦陷在这样的似真似假的深情中,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可她又极度排斥昭训这个的身份,不喜欢作为他的妾室,接受这些赏赐似的“恩宠”。

    而他甚至,从未说过他喜欢她。

    逢场作戏罢了。

    日后,他还会娶正经的太子妃,她短暂的一生,在他注定会拥有的无数个女人里,又算什么?

    班馥垂眸,余光瞥见架在屋中角落里古琴。

    琴是好琴,在她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只是她从未碰触过而已。

    今日见了元君白“心上人”,又听了昭仁公主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心情确有些复杂郁闷。

    她复而坐起身,赤脚走过去,手搭上琴弦,慢慢开始弹奏起来。

    曲调悠扬,时急时缓,如抚琴之人的心绪,掺杂难分。

    抱春阁离太子寝殿近,因而,元君白翻阅公文的手一顿,也听到了静夜里的袅袅琴音。

    他放下笔,望着同一片夜空下的孤月,心里想的却是——

    她还在生气,连金银珠宝也哄不好。

    *

    自梁皇后自请出宫到南山寺抄经悔过,邺王被圈禁,梁氏与邺王一党在朝中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了。

    皇帝的倚重也愈发倾斜,太子、成王都变得更加繁忙,大约有七八日的光景,班馥连元君白的衣角也未见过。

    白日里,太子寝宫安安静静的,到了夜里,经常烛火一点就是到大半夜。

    这几日,间或还能听到里头人压低嗓音低咳的声响。

    太子病了。

    不管是底下人透露上来,还是班馥有意打听,总归她知道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去小厨房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清梨膏,在咳嗽之时饮用最是有效。

    朝云奉她的命,做好以后端过去。

    泰安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见班馥没来,失望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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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口气:“怎么也不劝着昭训来一趟呢,殿下这金贵身子哪里是缺药缺汤水,这是缺心尖人柔声细语,嘘寒问暖呐。”

    朝云将漆盘强塞进他手里,啐道:“主子们的事儿,我哪儿管得着?你怎么不劝殿下过来看看咱们昭训?”

    “嘿!你这才过去几个月啊?胳膊肘怎么尽往外拐?还没说完呢,回来!回来!”

    朝云由着他在身后压低声音叫唤,头也没回地走得昂然。

    *

    夜半。

    班馥是被朝云的急叫声叫醒。

    她蹲在床前,急声说:“昭训,泰安派人过来说殿下夜里突发了热症,也不让人请太医,也不去床上歇着,偏是要将政务处理完。昭训,可要过去劝劝殿下?”

    班馥皱紧了眉:“殿下这是为何?”

    她下床更衣,快步往太子寝宫而去。

    直至到了门口,她才放缓了步伐,稳了稳焦急的神色,走上前去。

    泰安见了她,跟见了救命的菩萨一样,连忙进去通传,将人引进去。

    压抑的低咳响起。

    那人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班馥连礼也未行,大步走过去,将他的手按住,在元君白蹙眉抬头的时候,亦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慢慢抽走了他紧握的笔。

    “殿下,过度劳累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不处理完这些政务,离国的天会塌不成?”

    她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元君白还想说些什么,班馥却抿紧了唇,扶他起来:“殿下,听我一回,成吗?”

    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主动进这扇殿门,同他柔声说话,尽管他也听出来了,她似在极力压着怒气。

    但也不知为何,他的心却骤然轻快起来。

    元君白没有再抵抗,顺势借着她的力起身,由着她扶他上榻。

    她扶他躺下,带着凉意的长发不经意滑过他的脸颊,微痒。

    元君白眼眸微动。

    班馥转头吩咐泰安:“快去请太医过来,先替殿下看看。”

    元君白声音低哑,神色疲态尽显:“不必了,孤无事,不需惊动旁人,睡一觉就好。”

    泰安望了一眼板着脸的班馥。

    只见她沉默一瞬,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泰安公公叫人端盆凉水进来。”

    泰安应了,飞快去了。

    他原想自己动手替殿下降温,哪知班馥让他将水盆放下后,就自己动手拧了湿帕子敷在元君白额头上。

    泰安轻手轻脚地关了殿门,退了出去。

    烛火昏暗。

    他闭目昏睡着,班馥尽职尽责地为他更换帕子降温,时不时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脸,看下热度是否褪下。

    最后,见他温度似乎稳定下来,这才掩了掩呵欠,趴在床前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元君白转醒。

    这时昏沉的头脑已好了不少,他垂眸,看到女孩儿趴在床前沉睡的脸。

    他心头一软,目光变得温柔眷恋,唇边也不自觉带了笑。

    将额头上的湿帕子拎开,他起身,刚想下床将她抱到床上来睡,她却十分警觉地醒来,抬头望向他:“……殿下?你醒啦?”

    班馥连忙起身,探手过来摸他额头。

    “没事了,已经不烫了。”

    班馥松了口气:“殿下,你觉得如何?”

    女孩儿来之时,可能走得急,长发未绾,只拿了白色的绢带松松将长发捆在一起,这会儿有些发丝调皮地跑出来,凌乱地垂在身前,她却并没有在意,明眸之中只倒影着他的身影。紧张关切的模样仿佛像心里也只有他似的。

    元君白定定望着她,喉咙滚了滚,没有说话。

    班馥却没有在意,转身要往桌边走:“殿下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刚走一步,手腕却被人突然握住,他用力一拉,她便失了平衡,跌进了他带着热意的怀里。

    班馥怔了怔,下意识动了动。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那人揽在她腰间的手就更用力地将她禁锢在怀中。

    一股酥 | 麻之感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班馥咬住下唇,感觉到他微带灼热的呼吸拂过耳边。

    他哑声低问:“我们可以和好吗?”

    作者有话说:

    可以吗?

    cp粉盯——

    36  ? 甜甜软软

    ◎不若今夜就宿在抱春阁罢?◎

    班馥红着脸轻轻推他:“殿下你先放开我。”

    元君白并不放手, 甚至头埋低,鼻尖抵靠在班馥的脖颈上,亲昵地蹭了蹭, 哑声低语:“若你不依, 我便不放了。”

    灼热的呼吸似重似轻地吹过肌肤, 班馥瑟缩了下,打了个颤栗。

    “殿下,我难受,你先松开。”班馥软着声音急匆匆地应,“我……我早就没生气了,只是跟自己较劲儿罢了。”

    她哪里是难受,只是心里发慌不知如何应对而已。可元君白听她说难受, 倒有些信以为真, 松开怀抱, 扶着她的肩头,打眼细瞧她的神情。

    女孩儿雪肤上飞满绯红,低眉螓首,别有一番动人的情态。

    元君白也就没再问她难不难受的事,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滚烫的脸皮, 目光里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宠溺。

    “你一夜没歇好, 再陪我躺一会儿。”

    班馥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拍了拍床榻里侧,目光凝然,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分明不容人拒绝。

    不跟一个病人讲道理。

    她心里说服着自己, 便转身坐在床榻边, 褪了鞋袜, 从床尾爬上去躺下。

    元君白见她躺下了,就伸手将帘帐放下,隔绝了外头烧了一夜的昏暗烛火,只有两人的小空间似暗非明,愈发有种暧昧旖旎的氛围。

    元君白转头看了一眼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的班馥。

    她紧紧闭着眼睛,乌羽似的长睫却控制不住地在细微颤抖。

    元君白似轻笑了一声,他躺下,脑海中突兀地闪过成王自以为很小声的那句——不强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他垂眸,在被褥下的手探过去,摸到女孩儿细若无骨的柔荑,牢牢圈在手里,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似带着无限的怜爱。

    这是第一次,没有外人在场,他主动靠近。

    班馥转头悄悄看他,见他闭着眼睛假寐,便将手往回抽,动了一下。

    可是刚从他的手中逃脱片刻,他却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重新握住。

    班馥闭着眼睛忍了片刻,可是这样,她不太习惯,也觉得心怦怦跳着,过于鼓噪。

    她望着头顶帘帐的纹路,小声说:“……殿下,这样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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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君白“嗯”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撒手的意思,只是顿了下,指尖从她指缝插入,转为十指紧扣。

    掌心相对,这是最缠绵相依的状态。

    班馥闭上眼,在鼓噪不安的心跳声中,过了很久很久才睡过去。

    *

    早上醒来,身畔已空。

    可是被褥和四周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

    班馥从床上坐起,屈膝抱着自己,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唤人。

    娴月在外头听见动静,带着宫女们进来。

    待到一应收拾妥当,班馥坐到铜镜前,娴月亲自为她梳头绾发。

    两人视线几番在镜中对上。

    班馥含笑道:“姑姑有话,不妨直言。”

    娴月也笑了一下,为班馥插上簪花,低声说:“昭训是个贴心人儿。昨夜承蒙昭训衣不解带地看顾殿下,奴婢心中很是感激。昭训便当奴婢倚老卖老了,奴婢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一直谨记着先皇后的遗训,旁的都不重要,只要殿下身子康健,平安喜乐即为好。”

    “殿下如今这般宠爱昭训,奴婢瞧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昭训。”娴月目光几乎算得上慈爱了,“万望昭训心中念着殿下这份情,往后多劝着殿下,莫要再如此不顾惜身子的操劳政务了。”

    她的话实在说得委婉,哪怕暗中的意思是在叫她少和元君白置气,可听在耳中,却没有让人感受到任何不舒服。

    班馥没有任何道理不答应。

    娴月知道她是个聪明姑娘,连忙谢过她。

    班馥望着镜中少女粉面桃腮的娇容,突然问道:“姑姑,你当真觉得殿下喜欢我?”

    娴月微微一怔:“昭训何有此问?”

    班馥轻声说:“也不怕姑姑笑话,我是个没规矩的,比我品貌优秀的闺阁千金不知凡几,我怕入不了君心,宠爱长久不了。”

    娴月进言之时,已将屋内宫女遣退。

    闻言,莞尔一笑:“昭训可知殿下,为何这些年为何都未娶妻纳妾?”

    班馥摇头。

    娴月帮她理了理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望着镜中美人,意有所指地说:“殿下挑着呢,否则怎会太子妃之位迟迟未定?”

    班馥心尖微微一动。

    他同沈拂菱是旧识。

    沈拂菱如今已蹉跎至十八了。

    但凡他有意,以他之能,怎么也能娶进东宫。可是,他没有。

    *

    班馥又去亲自炖了碗清梨膏,只是这回心境却有些不同,就连小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都看出来了,甜着嘴奉承了几句,讨得班馥赏了她几颗金粿子。

    晚间,她带着朝云过去。

    元君白难得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在和楚越对弈,刚好一局定了胜负。见她来了,楚越站起来见了礼,向元君白告退。

    “殿下今夜竟这么听话。”班馥将清梨膏放到他面前。

    元君白笑道:“昨夜确实有急事,并非故意如此。今日事毕,若我还这般,只怕邓显和娴月就要一直在我跟前跪着不走。”

    “殿下既知身边人关心你的身子,便更该爱惜才是。”班馥示意他吃清梨膏,“殿下吃一碗试试,我问过太医了,清梨膏最是滋养润嗓,殿下虚咳不止,再吃多几日,便可无碍。”

    “孤知道,昨夜吃过了,今日其实已好了很多。”元君白一边吃一边道,“味道不错。”

    班馥笑着坐在他身旁。

    元君白吃一口,望她一眼,唇边带了一丝笑:“簪子好看。”

    班馥抬手摸了摸发间。

    她今日过来,特意将元君白之前赠的海棠花式样的金簪戴在发间,听见他夸簪子好看,便故意鼓了鼓脸,偏头看他:“殿下,到底是簪子好看,还是人好看?”

    女孩儿娇声轻语,明眸里似嗔带笑,看得元君白一时挪不开眼。

    她似乎从未这样狎昵地与他说过话。

    元君白垂眸一笑,又喝了一口羹汤,悠悠道:“簪子好看……”

    见她瞪着他,便又一笑,“自然,人更好看。”

    真被他温柔地夸赞了,倒让班馥觉出一些不好意思来。

    她将目光挪开,脸颊微红,将话题岔开:“殿下,趁热快点喝罢,凉了就不好了。”

    元君白嗯了一声,笑着将清梨膏吃了个干净。

    进来这么久,班馥见他确实没有怎么咳嗽过,也放下心来。

    之后,元君白问她会不会下棋。

    班馥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是学过,但我棋下得不好,怕在殿下手里走不了几步。”

    “无碍,”元君白笑着说,“我让你两步。”

    他这样一说,班馥倒来了兴致。

    两人重新摆了一盘,刚开始班馥还下得尚算轻松,但到后来,即便是他特意让了两步,却还是总是落入他布的陷阱中,很快输了个底朝天。

    班馥很是不服,又说重来。

    可是,再来一次,她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直到第三盘,他又一次蚕食掉了她大片白子,班馥气得嘟了嘟嘴,郁闷道:“不玩了,殿下的让棋,跟没让差不多。”

    元君白望了一眼她的脸色,语气低柔,仿佛在哄着她:“嗯,那再来一局?我保证,这局定让你赢得漂亮。”

    班馥悄悄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睨着她,有些绷不住地一笑:“算了,那有什么意思。下回啊,我还是不跟殿下下了,免得我技不如人恼羞成怒。”

    也是奇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他哄着她,她总觉得心里软软甜甜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下了这么久的棋,夜幕早已低垂,早该到了就寝的时辰了。

    两人有一刻,视线对上,又各自转开。

    班馥局促地站起来:“殿下,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

    元君白的拇指摩挲着食指边缘,唇往下抿了抿。

    班馥行礼告退。

    待她离开,元君白低头拨弄着棋篓里的棋子,只觉此间身处的寝殿竟格外的空旷孤清。

    之前的欢声笑语仿佛如梦一般。

    班馥出了太子寝宫,迎着夜风,脚步慢慢的变得轻快起来,路过垂下的枝条时,她甚至跳起来摘了一片叶子,身姿旋转落下,如同轻旋腰肢摆了一个舞姿,曼妙轻盈。

    朝云紧跟了两步,望着她脸上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回了抱春阁。

    朝云帮她拆卸珠环,又换上了就寝的衣裳。

    班馥荡着脚坐在床边,朝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同她闲话宫中趣事。

    两人时不时轻笑出声。

    突然,外头通传,说太子殿下驾到——

    班馥怔了怔,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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