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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立廉, 今天评先进怎么样了？”徐美珍心急想知道结果。
杨立廉笑呵呵地进来，“评上了，前两个季度都给了其他人, 这次也该我的。”
他把手里的粮票递了过去，“这是奖励的十斤粮票。”
“这次多了两斤。”徐美珍接过粮票看了看，便递给了婆婆, 现在是婆婆买米做饭。
姚虹乐呵呵地收起粮票，“那你凭职称, 要等什么时候？”
“估计年底。”杨立廉想了想，“妈, 我工资不低了。”
“是不低, 但咱们也不嫌多嘛。你和美珍都结婚四年了, 到现在才涨两块钱。”姚虹让儿子进屋去, 七二年闹饥荒, 连带着两年没涨工资, 今年年初才涨的钱。
锅里的水烧开了，徐美珍把泡发好的香菇丢进去, 今天还是吃面疙瘩。
余光瞥到丈夫还杵在原地, 她问，“还有事？”
“嗯。”
杨立廉用力点头，“是这样的，咱家不是又存了一点钱么。我们副院长得了一张电视机的票，但你们也知道，他家里人也多，每个月一半的工资都寄回家里了。所以他问我和方杰要不要, 方杰没那么多钱，所以我就回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一台黑白电视机得近四百块钱, 七二年刚闹过饥荒，大部分家庭也就刚缓过气来，稍微存点钱。
现在的电视机，属于难得的贵重品，今年才开始批量生产。
客厅里的徐瑶听到有电视机票，瞬间亮了眼睛，这可比听收音机要好太多了。
她转头看着厨房的位置，期待妈妈和奶奶的回答。
“美珍，你说呢？”姚虹知道儿媳妇存了钱，但是买了电视机，就剩不下几块钱。家里满打满算，也就四五百的存款。
只是机会难得，很少可以有电视机的票，如果这次错过，下次不懂要等多久。
“我觉得可以买。”徐美珍分析道，“我和立廉的工作都很稳定，最近家里也不需要花大头钱，不用怕会没钱用。现在买电视机，正好家里可以看，孩子那么多，总是会喜欢的。”
最后的话，她是替女儿说的，全家就瑶瑶爱宅家里，如果有个电视机，瑶瑶就能多一件打发时间的事。
而且买得起那就买，先享受了再说。
“美珍同意，我也没意见。”姚虹道，“咱们家的日子，比起其他人家里，是好得不少。这还是得益于你们两个都有工作，家属院好多家属都没工作，日子也就比不上我们家。”
姚虹自己的钱，一半拿来贴补家用，给孩子们加餐买零食。剩下的一半，她都存着，给自己当养老钱。
事情说定了，杨立廉吃过饭后，便带着钱去找副院长买电视机票。
杨望秋听说家里要买电视机后，也非常高兴。
他只看过电影，并没有看过电视，想和爸爸一起去城里买电视，但被奶奶拒绝了。
“你去了城里，谁还看得住你？”姚虹不同意，“你爸爸是去买电视机，又不是去玩的。”
杨望秋不服气，“那为啥阿姨也能去？”
“那能一样吗？”姚虹嫌弃地看了杨望秋一眼，拉着他回房间，“早点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
杨望秋很难过地回了房间，看到二哥还在看书，凑过去看了看，立马犯困，“二哥，你怎么那么爱看书呢，我看到这些书就困。”
杨听夏合上书，这是大哥临走前，特意从王喆家带回来的。
见弟弟已经躺下，杨听夏过去关了灯，“望秋你不懂，书里自然有书的好处。”他最爱读书了，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当一个作家。
在十三岁这年，杨听夏明确了自己未来想要做的事。他喜欢读书，感受文字带来的魅力，而不是学习，这是两件不同的事。
尽管他也成绩优异，但没有像徐瑶一样跳级，以前他没想过跳级的事，后来罗特问他怎么不跳级，他一开始还没想到，后来才明白，他只是喜欢看书。
躺下后，杨听夏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杨望秋起来时，爸爸已经出门去了，他赌气地吃了两大碗稀饭。
“我去找虎子哥玩了，我才不要看电视。”不带他去，他也不稀罕。
姚虹看着孙子的背影，摇头感叹，“这孩子，也不知道脾气像谁？”
徐瑶倒是觉得，杨望秋在某一些方面挺像奶奶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脾气。
和奶奶笑了下，徐瑶心里太兴奋，坐到了家门口，就等着妈妈他们回来。
“瑶瑶啊，你妈妈他们没那么早回来，怎么说也得下午。”姚虹建议道，“你先去玩，等下午再来等。”
“可是奶奶，下午我就要去学校了。”徐瑶叹气道，“要是能不住校就好了。”
她还是喜欢自己一个房间，住在自己家才是最舒服。
姚虹也不想孩子们住校，但是又没办法，感叹道，“要是在平城，不管读初中还是高中，都可以住家里。可惜这里不是平城，咱家又不在中学附近，要是你杨叔叔能调回平城，那咱们就能回去了。”
在杨立廉当军医的这些年里，也有换过几个地方，不过在蓉城是最久的。
“不过杨叔叔不太可能调了啦。”徐瑶笑着道，“都在这里那么久了。”
“那也不一定，作为军人，需要听从组织安排。”姚虹说完后，转头看了眼外边，“好了啦，你去玩吧。”
对于小孙女的学习，姚虹是一点都不担心。
徐瑶还是选择在门口等着，她就是很想看到妈妈带着电视机回来。
没过多久，她没等回来妈妈和杨叔叔，倒是看到杨望秋带着附近的一大群小孩子来了。
第92章
徐瑶刚和杨望秋刚对上眼神, 就看到杨望秋气得鼓起脸颊地道，“徐瑶，你和他们说, 我们家是不是要买电视机了？”
“是啊。”徐瑶往杨望秋身后看了眼，不仅和他们玩得好的方家兄妹来了，周希希那些玩得不好的也站在门口, “怎么了吗？”
“他们不信我说的。”杨望秋很生气，他又没必要骗人, 结果连方虎都问了好几遍。
“那等叔叔他们回来，他们就知道了。”徐瑶可不会和这些小孩生气, 吃饱没事做才会和小孩子闹脾气。
杨望秋却是容不了任何质疑, “哼, 我今天不出去了。”
他又转头去看其他人, “你们看着吧, 我爸待会就会带电视机回来。”
“杨望秋, 你爸真能买电视机吗？”周希希站在门口，他不敢进院子, “你爸又不是多厉害的人, 他怎么就那么多钱？”
在场的大部分小孩，都没见过电视机，好多都是在报纸上看过。有一两个见过电视机的，也是在供销社看到。
整个家属院，还没听说谁家买了电视机，所以这些小孩都不太信杨望秋说的。
杨望秋听得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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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我爸很厉害的好么, 而且我阿姨也上班拿工资，又不像你们家, 只有一个人拿工资。”
“不管是我爸，还是阿姨，他们都很厉害。你们走吧，我要关门了。”他要气晕了，这些人怎么就说不通，他爸爸明明就很厉害。而徐阿姨……嗯，她也有些本事啦。
徐瑶看杨望秋连脖子都气红了，觉得好笑，过去拍拍杨望秋的背，“哎呀三哥，你别和他们生气嘛。他们只是没见过电视机，等咱家真的买电视机来了，肯定会来巴结你。”
“我才不需要他们巴结，到时候谁都不让看。”杨望秋努努嘴，进了家里。
徐瑶摇摇头，回房间拿了本小人书看起来。
等奶奶帮她收拾好行李时，妈妈和杨叔叔还没回来，她望了望门口，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罗特背着书包过来，问徐瑶什么时候去学校。
“再等一会儿。”徐瑶心心念念着电视机，不看上一眼，她心里惦记着。
罗特“哦”了一声，进屋先去找杨听夏了。
徐瑶走出家门口，在路上遇到了方娟娟。
虽然她跳级了，但她和方娟娟还是邻居，平常周末回家，两个人都会一起聊聊天，算是徐瑶在家属院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我听我爸爸说了，杨叔叔真的弄来电视机票，我可真羡慕你啊。”方娟娟得知爸爸也有机会买电视机票，但家里没钱后，是真的很羡慕徐瑶一家了。
“以后你家也会买的。”徐瑶一眼看出小姑娘的心思，“我妈妈买这台电视机，掏光了存款，但陈阿姨更节省，过些时候，你们家也会有的。”
“而且我家买了电视机，你随时都可以过去看，我奶奶多喜欢你啊。”
“是哦，姚奶奶人很好。”方娟娟又笑了，听前面很热闹，抬头看了过去，“你听，好像是杨叔叔他们回来了？”
徐瑶抬头望去，一群人跟着杨叔叔和妈妈，热闹哄哄的。
瞧见杨叔叔捧着电视机的箱子，徐瑶松了一口气，买回来就好，她还怕买不到呢。
路上的人看到杨立廉和徐美珍，都要问下他们买电视机花了多少钱，电视机要怎么用等问题。
大家对电视机都很好奇，问完之后，便都跟着杨立廉夫妇，想到杨家看看怎么回事。
杨立廉和徐美珍倒是想低调点，但电视机那么大个的东西，想藏也藏不住，干脆让大家都到家里看电视。
徐瑶笑着走到妈妈身边，母女俩等人群到了家里，再进到房间。
徐美珍关心道，“家里那么多人，你先去学校吧。反正电视买来了，跑不了。”
“我也只是想看一眼。”徐瑶笑着抱住妈妈，“得谢谢你们那么努力工作，家里才能买电视机，这在家属院可是头一份呢。”
每到这种时候，徐瑶都很庆幸妈妈一起穿来了，他们都有了新的开始，而她任然有人守护着。
“用不了多久，很多人家里都会有电视的。”徐美珍笑了笑，帮着检查下女儿的行李，“时间不早，我送你去等车。”
走到门口，她又叫了句“听夏”，绕过闹哄哄的人群，带着三个孩子去等车。
等徐美珍他们刚走，就有人夸杨立廉厉害，竟然能买电视机。
杨立廉笑着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都是美珍会持家。你们等等啊，我得调一调才有人影。”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电视机，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杨望秋守在电视机前，生怕有人撞到电视机，这可是他家里最贵的家产呢。
这边杨家热热闹闹，徐美珍也送几个孩子到路口，“瑶瑶啊，到了学校后和听夏他们互相照应点。”
她倒是不担心女儿，反而是罗特和杨听夏比较书生气，尽管岁数更大，但可能是女儿照顾他们更多。
徐瑶听懂妈妈的意思，保证道，“妈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二哥他们的。除了我，还有虎子哥他们的。”
住在家属院的好处，就是一个大院的孩子都认识，总有几个关系好的可以互相照顾。
徐美珍摸摸女儿的头，看车来了，目送女儿他们上车，才回家去。
这时，周希希几个也跑来了。
他们火急火燎地跑上车，一个个大口喘气。
在看到坐着的徐瑶后，周希希狠狠地瞪了徐瑶一眼，刚刚他想去杨家看看电视，却被杨望秋给拦住。而徐瑶和杨望秋是一伙的，一家子小气鬼，别人都可以去看，偏偏拦着他。
徐瑶收到周希希的眼神后，直接无视了，有本事就找她打一场，一个眼神而已，对她没任何影响。
不过她留意到了周希希后边的陈楚杰，从跳河事件后，陈楚杰安静了不少，再也没见陈楚杰和人玩闹了。
初三的学习任务还是有些重的，尽管徐瑶是重来一次的人，但现在的课本和以后的不太一样，她也需要认真做作业，没有小学那会好糊弄了。
到了学校后，徐瑶便开始认真读书，不然也没其他事情做。
好不容易撑到周五放学，徐瑶是归心似箭。
“瑶瑶，这次模拟考，你又考了第一吗？”罗特和徐瑶兄妹一起等车。
徐瑶点点头，对于考第一，她是习以为常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去。
“你好厉害啊。”罗特低头道。
“你也很厉害啊，每次不是你第一，就是我二哥。”徐瑶不是特意安慰罗特，而是真心话。
她自己算是开了挂，但罗特不一样，他以前小学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休养，现在却能追上那么多，实在是很厉害。
徐瑶见过的人里，像罗特那么厉害的，还一个就是朱旺。
想到朱旺，徐瑶是没想到，朱旺和她一样，一路跳级到五年级，现在都读初三了。
这几年，他们虽然没机会见面，但都有保持写信的习惯。
罗特听到徐瑶夸自己时，不由红了脸，“瑶瑶，我听你妈妈说，你是要考高中的吧？”
“对啊。”
徐瑶想上大学，所以要考高中。
虽说现在还没恢复高看制度，但她知道迟早会恢复，所以打算继续读高中。不过有很多人，选择不读高中，而是选择职专或者进工厂学技工。毕竟很多人家里都不容易，希望孩子们快点进社会工作。
徐瑶看罗特在思索，问了句，“你该不会不想读高中吧？”
“我……”罗特刚对上徐瑶的目光，就闪开了。
谢奶奶对他很好，冯强哥哥人也好，只是他们越好，他就越不想给他们带来负担。
心里面，罗特想继续读书，却又想早点工作。
“哎呀，你不要想太多啦。”徐瑶看出罗特的心思，过去搂住罗特的脖子，“谢奶奶他们从来没把你当成负担，你不要给自己添加压力。只要你努力了，以后厉害了，同样可以报答他们。”
“车来了，我们快去抢位置！”
刚说完，班车缓缓停下，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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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冲了过去。好在她速度够快，还帮杨听夏和罗特抢到了位置。
“喂徐瑶，他们还没上车，你占着位置干嘛？”周希希不爽一周了，现在看徐瑶多占了两个位置，踢了凳子一脚。
徐瑶先把杨听夏和罗特拉到位置上，再去看周希希，“喏，他们坐下了。”
“你！”周希希说不过徐瑶，打也打不过，只好嘟囔一句，“泼妇一个。”
“你骂谁呢？”杨听夏听到周希希的话，合上手里的书。
“你管我骂谁？”周希希怕徐瑶，但不怕杨听夏，“反正不是说你这个书呆子，哎呦……师傅，你开慢点啊！”
车上人挤人，车子转了个弯，周希希差点摔倒。
徐瑶很少看她二哥黑脸，这会看到二哥抬头去看周希希，她把手放在二哥的手上，示意二哥不要搭理周希希。
她自己转头去看周希希，淡淡地道，“周希希，你要是个男人，待会到了大院，咱们直接干一架就是。只会说女孩子坏话的，你算什么男人？”
徐瑶特意加大音量，让四周的人都听到，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希希瞬间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应战，只能一路憋到家。
等班车刚到家属院门口，周希希提前下了车，徐瑶哼了一声，“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下车后，徐瑶惦记着电视机，一路小跑着回家。
她刚打开铁门，就冲着家里喊人。
“瑶瑶回来了啊，快洗手准备吃饭。”姚虹早就做好饭菜，等着两个孩子回家来。
徐瑶说想先看看电视，姚虹说边吃边看。
这时，杨望秋从房间冲了出来，“不公平！凭什么徐瑶一回来就可以看电视，我就不可以？”
“你怎么就没看了？”姚虹当即举起手，作势吓唬杨望秋，“之前说着绝对不看电视，结果天天放学都要看电视，你看看你最近的作业，老师都找家里来了！”
说着，姚虹不解气地拍了下杨望秋，“就你麻烦多。”
杨望秋撅嘴道，“前两天您还说暖冬也坏，我看啊，等我也去读初中，您才会想我。”
姚虹被气笑了，“你就是老天爷派来对付我的。”
说话时，她打开了电视，还让徐瑶过去挑要看什么。
其实只有三四个选择，而且黑白的电视，不管画质还是音质，都比不了以后的智能电视。
但在现在这个时候，有台黑白电视，就是非常新鲜又了不起的事。
徐瑶看着电视里的抗日剧，兴奋地道，“还是有电器才好啊。”
她刚说完，妈妈就喊她吃饭。
今天做了红烧鱼，是姚虹大早上特意去买来的，徐瑶吃着家里的饭，再一次感叹，还是家里好。
他们还没吃完，院子外就来了人。
最近几天，附近的邻居都会来杨家看电视。大家伙对电视都很有新鲜感，而姚虹他们也不是小气的人，吃过饭后，便会把电视放到院子里，让大家都能看。
有些人会带点花生瓜子给姚虹，也有的会拿两颗菜。至于没拿东西的，姚虹也是一样对待，只要不说酸话就行。
吃过饭后，姚虹让徐瑶搬着凳子去院子里，“待会你先坐最前面，可别被人抢了去。”
徐瑶笑着说了好，她搬凳子出去后，那些叔叔婶婶们便和她搭话。有人问她学习，也有人和她打听学校的情况，她都一一答了。
等妈妈抱着电视机出来时，大家伙立马安静下来，但很快又有人小声说话。
“不得不说，杨立廉这个老婆是真好啊。对人和气，还有正式工作，谁家媳妇能那么好？”
“是啊，我可真是太羡慕姚虹了，我要是有这种儿媳妇，做梦都能笑醒。现在家属院就他家有电视机，可见双职工家庭就是不一样。”
“那可不，人徐美珍不仅有工作，她还有厨艺。咱们家属院这两年办酒的事，八成都是徐美珍去做。不说挣大钱，但给家里能贴补好些吃的。你们看看杨家五个孩子，哪一个不是白白胖胖？”
徐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捏捏自己的脸颊，她也还好呀，不胖也不瘦嘛。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徐瑶又听人谈起魏素芬。
“陈明辉真申请外调了吗？”
“是啊，我家那口子和我说的，绝对错不了。他说魏素芬坚决不同意离婚，陈明辉没办法，又不想天天和魏素芬吵，只能申请外调。”
“真是造孽啊，他们两口子这样，也不怕陈楚杰再去跳河。我就不懂了，夫妻之间，忍一忍就过去了，陈明辉也真是的。”
“嫂子，话可不是这样说，遇上魏素芬这种女人，谁也忍不……”
“你们快别说了，魏素芬来了。”突然有人打断道。
第93章
听到魏素芬来了, 徐瑶也回头看了眼。
路灯昏暗，她看不清围墙外的情况，但先听到了魏素芬的声音。
“大家伙都在这呢, 我说最近晚饭后都没人在家，原来是都来凑热闹了。让我也瞧瞧，电视机是啥宝贝东西？”
魏素芬挤进人群, 看到电视后，先是愣了下, 再笑着道，“这东西可真小, 连人影都看不清。”
“魏阿姨, 那是你老花了吧？”杨望秋可不懂说话这门艺术, 明明电视里的人能看清楚, 但魏素芬说看不清, 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家电视不行么。
那么多人都说好, 偏偏魏素芬说看不清，杨望秋很不高兴。
徐瑶抿着唇笑了下, 魏素芬才三十多, 离老花还远着呢。
她在心里，默默地为杨望秋竖起大拇指。
魏素芬面色顿了下，瞪了杨望秋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一时半会没看清。让我靠近点看看，你给婶子让个位置。”
说着, 魏素芬就要往前走。
但大家来看电视，都有个先来后到, 而且没人会坐到主家前面去。
杨望秋坐着不动，徐瑶清了清嗓子，“魏阿姨，你今天来太迟了，前面已经很挤了，总不好让其他人给你让位置的。”
“那你让开一会不就好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不懂谦让呢？”魏素芬抿抿唇，想往徐瑶那走去，却被谢兰一把拉住。
“我说你怎么不讲理呢？”
谢兰可不会忍着魏素芬，“这是徐瑶家里的电视，你让她给你让位置，你要不要脸？”
她一直记恨着菜地没了的事，现在魏素芬跑到杨家来，她恨不得直接打魏素芬两巴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魏素芬，你怎么好意思的？”
“人小姑娘很讲道理了，你要想坐前面，你自己买电视去啊？”
“你这副样子，难怪陈明辉受不了你。”
一听其他人提到陈明辉，魏素芬当即炸了，“谁说陈明辉受不了我？一群长舌妇，就知道背地里嚼舌根。不就是一台电视机，老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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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买得起！”
她转身挤出人群，愤愤走了。
等魏素芬一走，大家伙立马讨论起她。
“这个魏素芬，真是不识好歹。”
“也忒不要脸了，陈明辉碰上她这种人，也真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陈楚杰以前多活泼的一个小孩，现在见到人都不说话了。”
……
一人说了几句，时间过得飞快，好些人一晚上都在谈论魏素芬，没怎么留意电视里演了什么。
徐瑶从魏素芬的事，又听到一些七七八八的人，她是没想到，家里买了台电视机，会变成“情报中心”。
到了七点半，大家伙开始散了。
徐瑶已经习惯了早睡，去洗把脸后，也去睡觉了。
另一边的魏素芬，则是还在周家，她和张秀洁吐槽了一晚上，胸口还憋着一口气。
“秀洁，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魏素芬看张秀洁纳了一双鞋底，抢过张秀洁手里的针，“我说那些人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应一声？”
张秀洁犹豫地看了眼魏素芬，怯怯地道，“素芬姐，咱们和杨家本就不来往，加上之前偷菜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别再去杨家了。”
“杨家人和谢兰关系好，总是向着谢兰的。”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张秀洁心里了解，是魏素芬举报了谢兰的菜地。
每次想到这个事，她就心虚，不敢往谢兰家附近走。
“不去，我才不去了。”魏素芬冷哼道，“我也是要点骨气的，不就是一台破电视么，我也要买！”
等她家也有了电视，看那些人来不来巴结她。
张秀洁不敢想买电视的事，听魏素芬这么说，也不懂怎么劝了，这时房间里传来咳嗽声，知道是丈夫提醒自己很迟了。
“素芬，你早点回去吧，不然待会路上更没人，不安全。”
“知道了。”魏素芬瞥了眼房间门的方向，撇嘴道，“你呀，就是太好欺负了，以后有你好受的。”
张秀洁送魏素芬到门口，回房间时，看丈夫面色不好看，心虚地撇开头。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和魏素芬来往？”周富贵黑脸道，“现在家属院的人都不喜欢魏素芬，你再和她来往，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可我不找她，她也会来找我嘛。”张秀洁说不出让魏素芬别进家门的话。
“你白长一张嘴巴吗？”周富贵啧了一声，躺下关了灯，“魏素芬这种人，迟早要掉坑里。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要和她来往。”
“知道了。”张秀洁小小声地说了句。
她在家属院里没什么人玩，只有魏素芬愿意带着她，所以她并不想和魏素芬断交。不过丈夫是一家之主，她又得听丈夫的话，让她非常为难。
一晚上，张秀洁都没怎么睡好。
附近的魏素芬，也一样一晚没睡，因为陈明辉的调令下来了。
魏素芬在房间门口坐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听到房间里有声音，瞬间直起身子。
陈明辉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立马抱住自己大腿的魏素芬，他深吸了一口气，“魏素芬，我都不和你离婚了，你还闹什么？”
“你不离婚，但是你要走，这不就是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魏素芬的嗓子哑了，“陈明辉，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从嫁给你后，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屋内又响起开门声，是陈楚杰拉开房门。
看着儿子出来，魏素芬立马道，“楚杰你快过来，你爸爸要抛弃我们，你得拦着他！”
陈明辉也朝儿子看过去，儿子经历过跳河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尽量让语气温柔些，“楚杰啊，你先回房间去，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他是我儿子，怎么就不能管我的事了？”魏素芬还是死死抱住陈明辉的大腿，“陈明辉，我会这样都是你逼的。”
陈明辉看看魏素芬，又去看儿子，他还没张口之前，儿子先道，“你们要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了。”
说完，陈楚杰就摔门离开。
“砰”的一声巨响，止住了魏素芬的哭闹。
“够了！”陈明辉忍无可忍，“我告诉你魏素芬，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不当兵了，到时候看谁硬得过谁？”
他是打心里感到厌烦，别人家庭和睦，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魏素芬被陈明辉的吼声吓了一跳，但她不是软脾气，也随即大吼道，“陈明辉，你吓唬我啊？你要是敢离开，或者不当兵了，我就去你们领导那里闹，大不了死在他门口，看他们怎么说你？”
“好啊，那现在就去，别等以后了。我带根绳子，一起吊死我们两个！”陈明辉涨红脖颈，怒气冲冲地瞪着魏素芬，这一刻，他没在吓唬魏素芬，而是真的有这个冲动。
“我……”
魏素芬愣住片刻，对着陈明辉的眼睛，怯了场。
她一夜没睡，现在又听陈明辉这样说，心里慌得很，过了会，开始抽泣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别人大鱼大肉，家里还买上电视机。我却要被你抛弃，陈明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在这一瞬间，魏素芬同样感受到了失望与沮丧。
陈明辉却是看着魏素芬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婚，那我就调走，以后每个月生活费按时打给你。楚杰愿意跟你，还是跟我说都随他。”
“他一定要跟我！”
魏素芬大声道，“他是我的儿子，绝对不能跟你走。陈明辉，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走，那就给我买台电视机。只要你买了电视机，我就同意你调走。”
一台电视机快四百块，家里的钱都在魏素芬手上，她肯定不会拿给陈明辉买电视机。而陈明辉手里没钱，更拿不出这笔巨款。
魏素芬是想要电视机，但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陈明辉知难而退。
但让魏素芬想不到的是，陈明辉竟然说了好。
“你等等，你哪里有钱买电视机？”魏素芬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陈明辉的身影。
她站在家门口大叫一声，看到斜对面的徐瑶，凶了句，“看什么看？”
徐瑶只是刚喂了兔子，恰好看到陈明辉离开，魏素芬又大喊大叫。
“我在看疯子。”徐瑶冷冷地说了句，便进家里了。
大早上的就遇到魏素芬，真是倒霉。
她洗了手，坐下吃早饭。
姚虹也听到魏素芬的喊声，问徐瑶有没有看到什么。
“应该是陈叔叔要走，她才大喊大叫。”徐瑶拿了一颗鸡蛋吃，这是妈妈特意换来给他们补身体的。
姚虹叹气道，“她这个人，就是看不清。但凡她能给陈明辉保留一点颜面，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徐瑶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很少，大家再不满婚姻，也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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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孩子们忍一忍。当然了，杨望秋三兄弟的亲妈是另一回事。
想到杨望秋的亲妈，昨晚徐瑶倒是听到奶奶和杨叔叔提了一句，好像是杨望秋的亲妈写信来了，杨叔叔问奶奶的意思。她听奶奶说，不痛不痒地几句问候，连一页纸都没有，可见多敷衍，还是不要和孩子们说了。
这是徐瑶起夜是听到的，估计妈妈都不知道。
不过等徐瑶私下找到妈妈时，没想到妈妈已经知道了。
“杨叔叔可以啊，我还以为他会不说呢。”徐瑶坐在床沿，看着在缝衣服的妈妈道。
“我又不是没理智的人，对方只是写信问问望秋他们如何，不至于和你杨叔叔闹。”徐美珍道。
徐瑶点头说是，“就是不知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以前不写信，怎么偏偏现在写信来了？”
“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在外面不如意，所以又想回来了？”
“那你还真猜错了，信的开头就写了她现在挺好的。”徐美珍转头看了眼女儿，“哎呀，你个小孩家家好奇那么多干嘛。就算人家真要回来认儿子，我也拦不住，还是得看你三个哥哥自己的意思。”
对于三个继子，徐美珍同样有关心，现在相处也很自然了，但要说非常亲密，现在还是没有。不过她也不强求这个，人各有缘法，她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徐瑶撇撇嘴，对此不发表多余意见。
徐美珍在给家里人做秋衣，做完一件后，停下休息会，“你最近有收到平城的来信吗？”
“有收到婷婷的，她说很想我。”徐瑶笑着道。
“可惜现在没有高铁，飞机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不然等你暑假，可以让你回平城一趟。”
徐美珍也有点想平城了，“再过两年，咱们看看，如果有机会就回去一趟。”
现在是七四年，还处于动荡时期，想出个远门并不方便。
“两年还好久哦。”徐瑶算了算，两年后她都读高二了，也是开放的时候。
“也不会很久，日子很快的。”徐美珍道。
“是啊，很快的。”徐瑶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声，立马站了起来，“妈你忙，我去看电视。”
不得不说，有个电视就是好，虽然是黑白的，但比收音机好多了。
自从杨家有了电视机后，每天上门玩的人多了不少，每次徐瑶放假回家，都能听到不少八卦。
日子就这样到了十一月初，等徐瑶周末回家时，得知陈明辉调走了，不过是买了台电视机才走的。
“大院里谁不知道，陈明辉为了买电视机，把能借钱的人都借了。”姚虹正在揉面粉，晚上准备做包子吃，和一旁的儿媳妇吐槽道，“也就魏素芬那个厚脸皮的，天天吆喝着让人上她家看电视，但谁愿意去呢？”
徐美珍在拌馅料，“陈明辉为了能调走，宁愿去借钱。哎，魏素芬何必呢，做人做成这样，太失败了。”
“谁说不是。”
姚虹看锅里水开了，先放芋子下去煮，“瑶瑶，火别烧太大，还要一会儿才能蒸包子。”
“好嘞。”
徐瑶坐在灶台边上，看了眼灶膛，起身去洗手，“奶奶，我来帮你们一起包包子。”
“不用，这点东西哪里用你帮忙。你去看看书，或者出去玩，待会直接吃就行。”姚虹得知小孙女期中考又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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